第27章 十月底愿望
张灿最终也没能看到林良卧室的样子，他不仅不让她看，还不允许她靠近，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林良是个阴险之人，他故意摆出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引起张灿的好奇，又借口和徐天下楼买饭出去，留给她足够的空间探索秘密。
十月的月虽热，但已然窥见了秋天的清爽，徐天却不适应，他觉得还是空调房更好。
林良被赶出家门的事，恐怕他是唯一知情的，他不禁担心，“林哥，你父母那边……”
林良淡淡地垂下眼帘，“没事，我不在乎了。让他们先整理好自己的事情再说。”
他爸还好，进了一次局子后真的有所改变，发誓戒酒。
可他妈妈……
他不知道怎么了，他妈妈居然认为他爸爸改邪归正就是不爱她了。
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奇葩，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居然没有长歪，以至于他现在用正常人的脑回路，根本理解不了他的母亲。
林良烦闷地吸了口气，徐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林哥，需要帮忙你说话，我有钱。”
林良眉目微怔，第一次认真地看了徐天的脸。
徐天一米八几，因为爱踢球，体格子十分健壮，脸型却是圆的，和张灿一样，有一张显小的娃娃脸。
只是张灿眼睛圆，徐天是个丹凤眼，里面充满了关心和担忧。
从小到大，徐天都是他的小跟班，读同一家学校，一起闯祸一起玩闹，哪怕他要跳伞，徐天都愿意跟着。
他很早就知道，徐天这样做，目的并不单纯，他不介意，也不付出真心，只当徐天是一个对他有所需求的玩伴。
爷爷工作很忙，又是个不善表达亲情爱护的老人，极少给他打电话，但费劲地下载了一个微信，会默默浏览他的朋友圈。
而他会定期地发和徐天的合影，让徐天做他“最好的朋友”。
想到这里，林良对徐天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愧疚，“徐天，你说，要是学校里的那帮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样？”
徐天挠挠头，一脸为难，“那还用说，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呗。”
他的仇家不少，那帮人会如何落井下石，林良心里有数。
林良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别为我担心，我就算不是林承志的儿子了，也还是罗奥林的孙子。”
他爸当年为了他妈执意离开罗国，父子关系早就降到了冰点，这么多年爷爷都不肯给父亲一个好脸色，也就是在他去罗国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笑脸。
在国内，除了徐天，其他人只知道他有个卖石油的爷爷，却不知道他爷爷就是罗国首屈一指的罗奥林。
买完饭后，两个人上了楼，林良按下密码之前，手指在密码盘上顿了一会。
她会发现吗？
他在床上摆的，整整齐齐的一排她头像用的同款小娃娃。
他抿唇，推门进去，张灿规规矩矩趴在电脑桌上，看到他回来了，兴奋地喊他：“林良，你快来，我做完题了！只用了半个小时！”
林良的目光扫了下卧室的门，很好，关着的，他冷着脸走过去，发现自己插在门缝里的卡纸也纹丝未定。
——她根本没进去过。
给林良气笑了，这小家伙，还真是坐得住，他都这样欲盖弥彰了，她竟然无动于衷。
所以，她对他压根没有男女之情，是吗？
林良眸子一暗，解开塑料袋的拉绳，拿出筷子，“吃饭。”
怎么又不高兴了？
张灿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瘪着嘴吃饭，味同嚼蜡。
徐天一看林良脸色不好，吃完饭就夹着书包溜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张灿懵懂地瞪着眼睛，看着一脸不悦的林良，“……做题？”
林良心情不好，她也莫名沮丧，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讨他欢心，他上午不是说，希望她多陪他一起学习吗？
林良难以置信地侧了下脸，“你说什么？”
张灿缩缩肩膀，小老鼠的尾巴又露出来了，“……我会陪你做题的，你想做多少就做多少……”
林良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张灿还想说点什么，他立马捂住了她的嘴，“……你就少说几句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张灿乖乖闭嘴，唇片中透出的呼吸令林良手心发麻，他低声警告：“这次月考考不好，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转眼第二次月考结束，张灿蹦蹦跳跳跑出来，奔向林良。
林良靠在墙上，校服被他穿着挺拔板正，眼神散漫地扫到她，落定。
看着她像一只小兔子般蹦过来，他灰眸里渗出一点笑意，“考得怎么样？”
张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表示发挥不错。
这一个月，林良每天早晨都在公寓等她，辅导她学英语和数学。
她的英语进步飞快，听力考试中不再茫然，数学逻辑提上去以后，物理和化学也上去了。
曾经那些像一层迷雾般笼罩在她眼前的屏障，突然被林良击碎，她逐渐摸到了一些门路。
以前自认为枉费的努力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别人答不上来，可能是因为记不得公式，而她答不上的原因只会是一个——林良没教过她这种题型。
“那我是不是要提前给你买奶茶了？”林良摸摸她的头，刚才远远望着她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那也比不过你吧……”她弯了弯眼睛，“但肯定比上次强！你呢？”
林良微微垂首，没答。
“怎么了？”
袖子被圆润的手指攥住，轻轻摇晃，像一只求宠的小兔子咬住了主人的袖口，挂在上面晃晃荡荡。
林良反手包住，按了按她的掌心，“明天出成绩，今天放你一马，想去我那里玩会电脑还是回家休息？”
当然是想睡觉，下午的数学考得她头昏脑胀的。
但看着林良温柔的双眼，她巴巴改口，“玩游戏，我要下棋。”
林良目光闪着幽深的暗光，“怎么，上瘾了？不是说对游戏不感兴趣吗？”
她尴尬地露出小牙，“嗯……好玩。”
那游戏叫云顶之弈，手机版的叫金铲铲，林良在峡谷打累了会去玩两局，假期她看他玩了几次，自己也想试试，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
不仅没事在他那来一把，回家了可能还要在被窝里用手机玩一局才睡觉。
有一次午休醒来，林良说她说梦话了，让他给她拿塔姆……
林良的目光在她前几天补好的小牙上绕了一圈，收回，手指轻按在自己的胸口前。
第二天，张灿六点就到了学校，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去看自己的成绩。
语文120，其他几门都是90多，全及格了！
她捂住嘴巴，抑制着自己的尖叫，她竟然进步了二十名，在班里排二十上下了！！！
她左右看了下，班里还没人，手指微微颤抖，鼻子也跟着发酸。
她赶忙掏出手机，对着成绩单拍下自己那一块，发给爸爸和妈妈。
按下语音录制键的时候，她终于在忍不住鼻腔里的酸涩，哽咽着说：“爸妈，我在年级排400多了，我下次……下次一定还能进步，我一定能考上好大学的……”
微信发出嗖的一声响，语音传过去了。
她把手机捧在心口，擦干自己的眼泪，继续找林良的排名。
因为林良上次考了前十，她便从最上面开始找，只是手指划到中间，她都没找到林良的名字。
她的心一跳，目光落在了最后几名那里。
林良，倒数第五。
……怎么会……
林良比她厉害多了，怎么会……
她想到一种可能，心狠狠一疼，那是一种生理上的真实痛感，像有人用刻刀在她的心壁上刻着什么。
为了让她赢，林良故意考差……
他想让她赢，所以昨天问他考得怎么样的时候，他不言不语。
林良，是真的很疼她。
张灿拿起手机，刚想给林良打个电话，林良就推门进来了。
张灿刚哭过，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她站在成绩单前，扭着脖子，泪汪汪地和他对望。
他勾起唇角，“多少名？”
“二十……”她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不好好考？”
林良笑容还是那样漫不经心，“没人在乎我的成绩。”
他打开窗户，让风飘进来，窗帘随之舞动，拂在了他立体深邃的脸上。
窗前有大片阳光，他却站在阴影里。
张灿怀疑自己的心脏坏掉了，竟然比他没来之前更疼了。
“我在意啊。”她说，“林良，我在意的，你考好了，我会开心，你考得不好，我会难过。”
窗帘遮住了林良的表情，只有一双灰色海洋般的眸子直直地钉入她的身体，平静之下涌动着危险的惊涛骇浪，一层层卷来递进，带着要吞噬人心的力量。
半晌，她听到林良说：“知道了。”
他的音色像是被海水冲过沙砾，湿哑干涩。
张灿走近他，却并不掀开那道帘子，“我们再比一次吧，这次，只要我考进班级前十就算赢，你考进班级前三算你赢，输了的给赢的买一个月奶茶。”
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灰眸颤动，然后移向外面的高树，“没意思。”
没意思吗？
张灿的心紧缩起来，林良是觉得她太笨了吗？
林良低笑，“一句话就让你失落成这样，我哪敢不听你的，嗯？”
他尾音上扬，张灿愣愣地仰起脸，林良面前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撇到了一边，他的每一个五官都完美得不可思议，都在明晃晃地笑着。
林良伸出手，捏住她柔软的两颊，看着她撅起的嘴笑，“不如赌点有意思的，输了的完成赢的一个愿望，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