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是何人？”
如冰玉，如冷光，却又好似清泉扣石、金玉相击的声音传入耳中。浩浩荡荡，仿佛无所遁形的剑光褪去间。映入瑶姬眼帘的，是玉鼎真人那不沾凡尘，超然世外，清冷漠然好似昆仑山上，万载寒凉不化积雪的身影。
知君仙骨无寒暑，今当长生不记年。
只是那么一眼，这位神农之女，后世的巫山神女便知道。眼前的这个道人，并非凡俗。
彼时的天梯并未断绝，人世与九天之上的仙神之间，并不像后来的那般遥远隔绝。身份地位如神农之女瑶姬，却只觉得她所见到的凡人与仙神之中，再没有比眼前这位，更像仙神的了。
那是，同这世间深沉的隔绝。
“神农之女瑶姬，谢过上仙相救。”
观其打扮，羽衣鹤氅间轩昂挺拔，是少见的青年道者模样。瑶姬垂首谢过，掩去眸中惊艳与好奇。小心翼翼道：
“不知上仙仙乡何处，若是有幸，瑶姬定当报答。”
实则回过神来的瑶姬，心中也是暗自懊恼不已。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她此前自知走投无路，本是抱着和那孽龙同归于尽的心态。不想手段被那孽龙识破，自身更是陷入到绝境之中。山穷水尽之下，乍然间见到眼前这道人的剑光。在那绝境之中心中生出期望，竟是想也不想的，便向此处奔来。
却不去想，若是这剑光的主人，并没有杀死孽龙的实力，那她岂不是害了人家！
而这，恰恰是冷静下来的瑶姬，所不能原谅自己。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瑶姬所能够做的，唯有尽力补救。并且引以为戒，再不可犯如此错误。
“不必。”
薄唇轻启，留下不带半点回旋余地的两个字。眼见得九州大地间妖魔肆虐洪水泛滥。玉鼎真人当即身化剑光，奔着那距离此处最近的妖魔巢穴而去。
弹指瞬息里，仙踪已渺。只余下寥寥数语道：
“西南方向三百六十余里，有人族踪迹，你或可前往一避。待得伤好，再言其他。”
却是顺手指点一二，叫这人族小姑娘，莫要在此危机重重间，枉送了性命。自是叫这神农之女，人族小公主一脸欲言又止，心绪复杂。隐隐然之间，更是心有所感，生出几分仙神当如是之感。而今日的瑶姬，之所以会变成日后楚地才子宋玉的《神女赋》、《高唐赋》中，那位旖旎多情，又极是洒脱的巫山神女，也未尝没有此番因缘。不过更多的，却是后话了。
不过这一切，对于玉鼎真人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意。即便瑶姬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是如此耳熟。甚至在后世人的臆想中，变成了玉帝亲妹，天庭的长公主。以及，二郎神杨戬的母亲。
而杨戬，则会成为他的徒儿，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如果，那命运当真无法更改的话。
但也仅止于此了，至少对于现在的玉鼎真人而言，那尚不知存在于何方、是否出生的杨戬，同他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当务之急，却是拿这些肆虐妖魔，磨炼剑意。也好叫这斩仙剑，试试锋刃才是。
“天地剑道十分，本教主独得七分。余者众生，共得一分。至于那另外两分，当归你玉鼎所有。”
可莫要小瞧了玉鼎真人所拥有的这两分，却是自称独得了天地七分剑道的通天教主，日后金口玉言所留下的评语。
当然，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这斩仙剑，本就是通天教主所造。至于为什么会被元始天尊所得，而后又落入玉鼎真人手中。那么，便只有当事者如玉清元始天尊，又或者是上清通天教主，才能够解答一二。
毕竟那些个上古洪荒的生灵，八卦敏锐如太乙真人、西王母等，因着种种或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都不曾对此做过考证。如是种种者，又怎么其他的仙神们，无聊到跑去玉鼎真人又或者是元始天尊、通天教主等跟前，询问这斩仙剑同诛仙剑等的联系。
充其量也不过惊讶一声，啊斩仙剑啊，莫不是诛仙剑失散多年的兄弟？
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得不到解答。
恰如世间的滚轮向前滑动，往往在不经意间，改换面貌。直叫人不得不叹上一句，沧海桑田世事变幻，莫过于此。可是更多的时候，那些东西，其实早便有了征兆。
一如昆仑上仙之中的斩仙剑主，看似并不起眼的阐教十二仙中最强者，教导出了杨戬这位清源妙道真君的玉鼎真人。自当日玉虚宫中，前来串门的通天教主提出要他改换门派，跟着他通天学习剑道并且被玉鼎真人拒绝之后。玉清元始天尊也好，上清通天也罢，在对玉鼎究竟能够走多远这样的问题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想法。
只是他们都不曾想到，这看似清清冷冷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的玉鼎，在剑道一途上，竟会走到这样的地步。而那堪为大凶之器，非有大恒心大毅力者不得持有的斩仙剑，对于玉鼎真人来说，也不过只是陪衬。
便如同失去了诛仙四剑的通天教主，纵使战斗力大打折扣。可如果说起剑之一道，自然是没有人能够轻易在其面前放肆。
做为斩仙剑主的玉鼎真人，虽然到不得通天教主那等高度。却也同样，并非凡俗。
斩仙剑出，出必染血这样的传说，亦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出现在上古洪荒生灵心头。实在是因为那剑在玉鼎真人手上，沾染了太多为祸作乱的妖魔鲜血。
亦使得这在阐教中不显山不露水的玉鼎真人，头一遭的，出现在上古洪荒生灵眼中。伴随而至的，自然是无边的血色。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阐教十二仙中的斩仙剑主，自然，不会是什么善人。至少在某些方面来说，手中杀戮，绝对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