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半个小时后，游镌开车到了许明漪的公司楼下。
雨势未减，夜色浓稠，文化产业园这一带刚开发没几年，白日里人流往来就不多，到了晚上，路上更是连车都不见几辆。
许明漪和游镌约定好在某个出口等他过来。
前几日气温还徘徊在30度左右，一场大雨又被打回原形。
许明漪今天出门穿的还是夏天的轻薄衬衫，包臀裙到膝，将一双笔直纤细的小腿暴露在潮湿阴冷的空气里，虽然外面还有一件米色长款风衣，但也抵御不了十几度的凄风寒雨。
游镌发现许明漪的身影时，她正站在风口里瑟瑟发抖，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有几缕被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粘在脸颊上，本就不大的巴掌脸更显盈盈，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车不能直接开到楼下，于是游镌把车熄火停靠路边，拿了外套和伞下车过去接人。
许明漪也发现了他，举起手朝游镌挥了挥。
帅弟弟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工装裤篮球鞋，身姿挺拔，肩宽腿长，一路冒着大雨撑伞小跑过来接她的画面看起来有种在拍校园偶像剧的感觉，不枉她等在这儿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
游镌跑到许明漪面前停下，手里的伞移了大半到她头顶，拧起两道英挺的眉打量着许明漪，不赞同地说：“雨下这么大，穿这么少怎么不在里面等？”
“这不怕你找不到我。”许明漪仰起头望着他笑了笑，“没事，我也才刚下楼不久，我们走吧？”
游镌把手里的外套给许明漪披上，拿伞的那只手虚虚揽住许明漪的肩膀，极有分寸地并没有直接碰到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车，“车在那儿，用跑的。”
许明漪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被游镌带着一起冲进大雨里飞奔，她担心衣服被雨淋湿，下意识想往游镌那边靠，抬头却发现，一把伞几乎都笼罩在她头顶上，而游镌则很快就被不停落下的雨点打湿。
雨珠从男人的黑发上滚落，沿着棱角分明的轮廓蜿蜒至下颌，最后顺着喉结凸起的弧度没入衣领。
从楼下到停车的地方距离并不长，跑过去也就半分钟。
半分钟的时间里，许明漪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五感原来这么敏锐。
她清楚地听到头顶传来的阵阵急促有力的呼吸声，也闻到了游镌外套上若有若无的薄荷味，清新自然，还有身旁无法忽视的属于成年男子灼热的体温。
这些无一不在刺激着她的感官，令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砰砰加速。
好在很快两人便上了车，一坐进车里，许明漪便注意到车里有股和不同于游镌外套气味的烟草味，一抬头，便发现了悬挂在反光镜下面的一串装饰物上，贴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
许明漪指着照片，好奇问：“这车不是你的？”
游镌拿纸巾擦干了脸，启动车子，坦然承认：“嗯，借同事的。”
许明漪：“……那你还说是顺路来接我？”
游镌忽然侧头看她，也许是淋了雨，嗓音有些沙哑，“不说顺路，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
许明漪眨眨眼，若无其事地把脸转朝前，“很有经验嘛。”
“不，恰恰相反，我是第一次追人，脸皮薄，没经验，所以担心被拒绝。”游镌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开始专心开车，“你家怎么走？”
许明漪拿出手机打开导航app，“稍等，我用手机导航，你跟着导航走就好。”
许明漪平时住在市中心的一套高级公寓里，可她现在在游镌面前的人设只是个普通白领，所以已经提前和闺蜜宋亭玉说好今晚去她那儿住。
宋亭玉家在城南的白湖公寓，等车跟着导航声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许明漪才后知后觉从游镌刚才的话里提取到一些关键信息，心头倏地一动，语气却装得随意，“你刚刚说，你在追人？”
“还不够明显？”游镌抬起下颌，喉结上下一滚，发出一声轻笑，“姐姐，你觉得一个男人这么晚冒这么大的雨去接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想追她，难道是在学雷锋？”
年轻人够直接的啊。
不过好歹许明漪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没那么容易被直球打败，她低下头假装不知所措，“我们那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我们也没互相好好了解过，你怎么会想追我呢？”
游镌扬了扬眉，坦荡地说：“我去相亲就是为了找对象，既然碰到了喜欢的类型，就不想错过。”
许明漪一愣，扭头问：“你喜欢的类型？哪种？”
刚好前面一个红灯，游镌把车停下，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侧过身凝视许明漪，语气认真地说：“温柔娴静，就是像你这样。”
许明漪眼角偷偷抽了两下，表情差点没绷住，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跟温柔娴静这四个字搭上边。
难道是那天她为了维护自己的淑女形象，没冲普信男发飙才给了游镌这样的错觉？
年轻人，到底还是天真了点。
许明漪撇过脸，缓慢地点了下头，“嗯，你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
游镌没说话，沉默地盯着许明漪的侧颜，这是张很干净的脸，不染脂粉却皮肤白腻，睫毛浓密卷翘，不说话的时候就这么安静地垂着，就像那天他在婚介所见到的那样温软。
忽然绿灯亮了，游镌松了刹车，一脚油门加速，“所以，要和我交往试试吗？”
许明漪没想到游镌这么直截了当，怔了半秒，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他问：“你现在又不怕被拒绝了？”
“在我设计一个程序的时候，我需要通过它运行得到的结果，来判断这个程序设计得是否正确。”游镌薄唇微勾，淡淡的笑意在阴影中并不显眼，语气却十分笃定，“现在我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所以我觉得，我的直觉应该是对的，你对我也有感觉，对吗？”
许明漪听懂了他是在说朋友圈的事，游镌给了暗示，而她给了回应，这在成年人的世界已经足够说明很多。
许明漪看着车窗上斑驳的水幕，上面倒映出她和游镌的影子，她不否认自己的确是对游镌有好感，要不然，此时此刻她现在也不会坐在这辆车里，于是片刻过后，她说：“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游镌：“好。”
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有关感情的话题，谈天说地，闲聊甚欢。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白湖公寓门口，雨刚巧也小了下来，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游镌把车熄火，车里的感应灯随之亮起，从两人的头顶倾泻下一片昏黄，让彼此能够更加看清对方的眉眼。
游镌按下车窗，往外看了眼：“要不要我送你到楼下？”
许明漪把身上披的外套取下还给游镌，轻声婉拒：“不用了，今天已经够麻烦你的了，你早点回去吧，雨不大，我自己撑伞回去就行。”
游镌看着许明漪手里的外套，没立刻伸手去接，抬眸和许明漪的目光对上，冷不丁来了句：“那你考虑好了吗？”
许明漪没反应过来：“什么？”
游镌眸光深幽，语调低缓地说：“和我交往的事。你说的，需要‘一点’时间考虑，已经过去一个小时，现在有答案了吗？”
许明漪感觉又无奈又好笑，开玩笑地说：“你这是给我时间考虑吗？我怎么觉得是在逼供？”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游镌接过外套抱在怀里，背靠在座椅上，头低下，半张脸隐藏在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中，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情绪低落，声音发闷，“我只是怕你又像上次一样，好几天不给我答复，让我患得患失，不过没关系，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只要姐姐别把我忘了就好。”
许明漪哪里不知道游镌是在以退为进，可色令智昏，看到帅弟弟这副落寞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简直是罪大恶极。
好在理智还没完全缴械，许明漪深吸一口气，放在腿上的手暗暗握拳，指甲嵌入掌心，命令自己硬下心肠，万万不能就这样被美色迷惑。
许明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自若，“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只要是遇到比你年纪大的女人，都会喊人家‘姐姐’？”
“没有。”游镌不假思索地否认，抬起头慢慢看向许明漪，狗狗眼的眼尾往下耷拉着，显得无辜又委屈，“除了你，没喊过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