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外门随堂考核6
“诶，你想什么呢。”那女弟子伸出手在乐正池眼前晃了晃，“反正后面的事情你也能猜到了罢？宗主母女俩以管教之名训责申徒朔，他爹根本不敢多问。不过，那个叫申徒朔的也整天阴沉着一张脸，让人看着就不喜。”
听到这话，乐正池简直要气炸了：来到秦氏后日日被折磨排斥，你们难道还要他笑脸相迎吗？！
圆脸指了指前方，“行了，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往外说。锻器房就是这间，你速速进去罢。”
锻器房内已有五人在等候，见乐正池进来，为首的长者嘱咐道：“人既已到齐，那便开始罢。宗主要为爱女锻造一柄珍品软剑，锻剑所需灵力浩大，还望各位多多相助。”
乐正池顿时明了——原来自己的身份是个铁匠，被带到这里是为了给秦璇毓打装备来了。
啧，要是真锻造出一柄绝世好剑，她能拿去给申徒朔用吗？
系统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觉得可以！等一会儿装备掉落，宿主你抢了就跑！反正这是在幻境里！】
乐正池：“……”
说得她像个强盗一样。
虽说是锻剑，但并没有出现什么赤膊上阵“咣咣”砸铁的场面。屋子正中间摆放了一个鎏金熔炉，看起来倒像是在炼丹。
乐正池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就依葫芦画瓢，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灵力注入熔炉。
作为滥竽充数的那个，她倒没废多少力气。只是不一会儿，周遭之人都一副力竭的样子，她也只好戏精俯身，装出一副肾虚肾亏的模样。
“快散开！”那长者暴呵一声，只是已然来不及了，熔炉突然被炸得四分五裂，浓郁到几乎沸腾的灵力四散开来，烫伤了众人。
乐正池倒没怎么受伤，只是头发似乎被烧焦了。她果真是和秦璇毓八字不合，就算是在幻境中都能因为她间接受伤。
为首之人叹息一声：“珍品法器难得啊！又毁了一个熔炉！”
另一弟子忿忿不平道：“那小宗主才多大啊，手头好几把珍品法器，如此竟还不满意，还逼得宗主劳民伤财为她锻剑。”
“慎言！”为首长者瞪他一眼，上前将这次的成品拾起，叹息道：“耗尽心力，竟然只得了一柄凡品长剑，还遍布瑕疵。唉，诸位今日先回去休息罢。”
其余几人皆向他行礼离开，乐正池则留了下来，试探问道：“您手里这柄剑，可以给我吗？”
“你要这作甚？这剑怕是扔在地上，都不会有秦氏弟子去捡。”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将东西递给乐正池。
“多谢。”得了法器，乐正池便原路返回，来到之前那间偏殿。
秦芳菲似乎已经离开了，殿内只余申徒朔一人被罚跪于此，地板上还残余着零星血渍。
乐正池小声道：“你便是申徒朔罢？”
少年冷冷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秦氏母女这是想出了新法子来折辱他？竟还费尽周折安排其他弟子演戏？
只见这名陌生的女弟子将一柄软剑递至他面前，“这是你爹托我给你的，你好好收起来。”
申徒朔探究地盯着这剑，并不伸手去接。
乐正池也知道自己话语间的逻辑满是漏洞，但幻境里嘛，也别追求那么多了。待考核结束，她定要想办法送他一柄真正的法器。
就在申徒朔犹疑着想去触碰这柄剑的时候，场景再次陡然变化。
这次，秦芳菲不复之前冷傲的模样，竟然不顾形象亲手掌掴申徒朔！她下手颇重，只一下便让申徒朔嘴角鲜血直流！
“贱种！竟敢偷学我秦氏秘法，你也配？！”
申徒铭在一旁看得不忍，低声劝道：“菲儿，他有心向学，倒也不是什么罪无可恕之事……”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秦芳菲愤恨地瞪着他，“怎么？这还成我的错了？！他不姓秦，却妄想修行秦氏家学，被活活打死都算轻的！和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一样，就知道偷别人的东西！”
申徒铭本就心虚不已，是他觉得男儿当顶天立地，所以默许甚至私下里协助儿子踏入修仙之途。如今东窗事发，即便妻子骂得再难听，他都诺诺不敢多言，只求这火别烧到自己身上。
秦芳菲冷哼一声：“你的儿子，你自己去管教！管教不好，我就将他赶出秦氏！你就和你的好儿子去外面相亲相爱罢！”
威胁之言入耳，申徒铭更是不敢微词。咬咬牙，他同样一巴掌扇在申徒朔脸上，“知道错了没！”
即便被辱打至此，少年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用他那双黑如点墨的眸子冷冷地看着所有人，宛如在看一场闹剧。
秦芳菲母女固然可笑，但申徒铭这个爹同样令人不齿！
在某一瞬间，申徒朔恨不得一剑刺死宗内所有人，但幼时母亲的教导与牢记心中的万卷书经，却又岌岌可危地维持着他的理智。
不，自己不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烂人。阿娘去世前要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君子，他要强大起来，令整个秦氏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顿时，一股豪情壮志充斥满怀，心底的阴暗与仇恨不自觉都消散不少。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半年前，假借申徒铭名义赠他法器那人。这世间，固然有秦芳菲和申徒铭此类烂人，却总还是有心地善良的普通人。
如若他想要报仇，也不该牵连无辜，生出“毁了秦氏”这种想法。待他强大之后，拥有的不该是欺辱他人的资本，而是维护心中道义的能力。
这种想法有如拨云见日，令他整个人都不自觉豁达起来。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熠熠生辉，随着他眼中的光亮越来越大，周围场景也愈发模糊，直到最后破裂成点点碎片——似乎是战胜了内心的偏执与仇恨，申徒朔彻底清醒过来，来到了阵法出口。
几乎在同一时间，江婕不知经历了何种磨难与成长，亦手执长剑，不再噤若寒蝉，而是铿锵有力道：“生而为女，凭何不可扶摇直上九万里？纵使前路坎坷，我辈亦可踏破苍穹经世事，山高水长游四方！”
话音震荡在这天地间，她同样冲破内心桎梏，瞬间撕碎这充满苦难与重荷的沉浮幻境！
三人被传送至出口，眸中皆有些恍惚。
在出阵的那一刻，乐正池的样貌又变回顾冰裳的样子。但她压根儿就忘了这回事儿，反倒是默默打量着申徒朔和江婕，总觉得这两人似乎都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虽说耽搁了不少时间，但三人的成绩还是拿了乙级，倒也算是个好结果。
考核彻底结束，老先生面色肃穆地盯着自己的学生们，“三道考题，分别以界为阻、以攻为阻、以心为阻，层层递进，天下阵法之奥义尽囊括于此，尔子可明白了？”
经此讲解，乐正池忽有茅塞顿开之感。秦氏不愧是仅次于涿鹿彭氏的第二大门派，经义讲学自成一派，即便是外门弟子也能收获良多。
她沉浸于师长的远见卓识中不可自拔，却未曾注意到申徒朔探究的目光。
此刻，少年微深的眼眸下是掩盖不住的惊涛骇浪。
刚刚先生讲得已经很清楚了，第三道考题会结合进阵之人的记忆搭建出幻境，且幻境会将几个不同的场景融合重叠在一起，这也就意味着，一个组内的弟子免不了会在幻境中相遇。
幻境里呈现的，都是每个人记忆中最深的执念，例如恐惧与仇恨。若是能从这些负面感情中跳脱出来，幻境便会不攻自破；若是执意不解，这些记忆则会一遍遍重复轮回。而先行清醒之人，亦可想办法助其他队友逃脱，唯有当所有人都清醒时，方会被传送出阵法。
申徒朔无比清晰地记得，他在幻境中虽未与江婕有过交谈，却总归是远远见过的。
虽说不同的场景被强行融合之后，与记忆有些许差异，但经历的事情大体还是和儿时一致。
但自己非但未在幻境中同顾姑娘打过照面，反倒是遇到了和恩人长相一模一样之人。最稀奇的是，两次相遇，她都穿着秦氏派服。
在幼时，从没有人送给自己任何法器；即便是到了现在，他手里也没有一把像样的法器，唯有自己手工打磨的木剑，拿出时也总是被人耻笑。
而且在流落俞州之前，他是绝对没有见过恩人乐正池的。除非在幻境中的那个“乐正池”，并非是根据记忆幻化出来的，而是跟他一同进入阵法之人。
一个尽乎荒谬的想法不可遏制地出现在他的脑中：顾姑娘与恩人，难道……是同一个人？
如此便能说得通了！前些时日他昏迷之时，只觉得隐隐有袅袅琴音自天际而来，像是为他注入了一股能量，浑身伤痛都被抚慰而平。
醒来后自己只以为是错觉，是顾姑娘救了他，但现在想来，正乐府的人不就擅长用乐器疗伤么！
这厢申徒朔心跳如擂，被他紧盯半晌的某人却浑然不知。
乐正池难得好学一回，自由自在遨游在知识的海洋，根本无暇思考自己的马甲是否岌岌可危，以至于马上就要被人给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