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番外二：各自的奔赴
陈星乔出院的时候, 正巧遇上了kg的决赛之日，来探望陈星乔的兄弟发出了一声惊讶的感叹，正在办理出院手续的陈星乔看到面对着镜头浑身上下都透着自信的江一澄, 忽然呵笑了一声。
“天真。”他听到了江一澄有关于夺冠后采访的发言，脸上流露的讽刺像是才嘲笑江一澄, 又似乎在嘲讽自己。
“kg好牛。”他的兄弟, 并不知道两人的过节, 感叹了一句。
经历了大悲的陈星乔, 跳脱易怒的性格似乎沉稳了许多，他眼底没有光, 像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寂静，一望不到底。
“冠军而已，有手就行。”他平静地回复着自己的兄弟，在出院后便直奔了俱乐部, 并拿着从他爸那里拿到的钱, 一对一地请了家教辅导全科。
陈星乔拼了命的努力, 只为带领着hik拿一次冠军，而事实上, 他也做到了。
一年之后的kg, 江一澄提前退伍, 隐居幕后，做起了其他项目的投资，那一年, hik力挫kg, 夺冠当夜，陈星乔却拿着奖杯，却哭得不成样子。
痛苦与快乐, 他都没有可以分享的人。
“擦擦。”陈星乔听到了头顶传来了一道偏冷而没有多大情绪起伏的声音，是季秋，他一时敛住了哭声，挥开了那个人的手。
“不用。”
陈星乔擦掉自己的眼泪，声音是哽咽着的凶意，他像是一只竖起了全身武器的刺猬，势必要将那些靠近自己的人扎得头破血流。
“你也等不到她的，我们都不可能等到。季秋，作为共事了几年的队友，我也劝你，尽早清醒。”
带了哽咽凶意的少年，抹掉了又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然后讽刺着语调，离开了这个地方，他赔了一大笔的违约金，结束了自己才刚刚开始，也最为辉煌的职业生涯。
季秋站在了原地，被陈星乔挥开的指尖，还带了点那个少年的湿意，他最后沉默着，用纸巾擦干了那一丁点的湿意，盯着积了些水渍的地板，口腔里逐渐有苦涩弥漫。
“我知道的。”
他怎么会不知晓这个道理，这一年来，十次前往江大，九次会被林可用不同的方式拒绝，但是说抽身，如何容易，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除非这个人，用更为绝情的方式拒绝自己。
季秋没有想到，又过一年之后，他等到了那个迟到的绝情拒绝。
弱着声却语气冷漠的少女，打碎了他最后的期待，向他下判了死刑。
他逐渐开始死心了，像一具没有情绪的空洞躯体，只是终日沉默地打着电竞比赛，似乎只有奋力的厮杀和周围响起的热烈激动的欢呼声才能偶尔滚烫他已经发凉的血液。
季秋以为，再过几年他就能舔舐着伤口，逐渐恢复到没有认识她之前的情绪状态了，然而事实再一次与他开了玩笑。
hik走到了世界性比赛的赛场，在决赛当天，上场的前一段时间，季秋在手机上刷到了那个消息，他的脑子顿时嗡的炸开，本就开始破碎的世界轰然被海啸般的负面情绪瞬间击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着声音申请下场的，他只知道自己哭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眼泪流干，才卑微地对林以申请参加林可的葬礼。
沉默了许久的林以，最后同意了季秋的请求。
季秋知道，林可最不喜欢别人在她的前面哭，于是葬礼当天，他不愿意再掉眼泪，而是扬了头，企图将翻涌起的雾气压下，便是这么匆匆一瞥。
他见到了那个在人群中摘下了口罩的少女。
再见，谢谢。
季秋奋力地擦干净泛雾的视线，然后看到了少女做出的口型言语，他突然就哭了，压抑不住地爆发了情绪，可是他没有任何的勇气再去追赶，只能任由自己的情绪发泄在这一次的葬礼上。
陈星乔，你说得对，我真的该清醒了。
季秋买下了挨着林可墓地的那一块地方，他收拾了许多与这个人有关的东西，其中有好几个替林可求来的文昌符。
“我可能没有和你说过，挨着文昌庙的殿宇便是求姻缘的地方。”
“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因为遇到了你，才打破了自己的原则，虔诚地向神明下跪，只愿月老能够将我们的红线绑得紧一点。”
“但是这个月老，似乎耳聋了。”
季秋红着眼睛，站在墓前，一向不多话的他，似乎要将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
“再见，我曾经最爱的人。”
他捂上了眼，沙哑着声音，埋葬了自己曾经最为炽热痛苦的爱意。
此后，季秋变得越发沉默了，他开始带领hik进军世冠，开始逐渐在职业比赛上越走越远。
后来，季秋开始打一款新的比赛，逐渐成为了一代人的电竞信仰，他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亲，最后在三十多岁那年，和那个追求了他几乎二十多年的人走到了一起。
“我可能给不了你百分百的爱，但是，我愿意将今后的所有热情都交付于你。”季秋终于愿意走出那一段狼狈而满身伤痕的过去，他对自己说，该告别过去了。
“没关系，我知道的。”叶晗破涕为笑，她从小就喜欢的那个小哥哥，终于愿意在十多年后接纳她了，她很没有出息，即使知道当初林可对自己说的都是对的，可是谈过了几段恋爱之后却依旧发现自己没法忘掉季秋。
我知道你曾将最炽热的感情交付给了其他的人，但是没有关系，我也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恋爱，只要今后余生，我们能交付彼此最后的热度，那便好了。
季秋最后和叶晗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们举行了西式的证婚仪式，而最为离奇的是，见证的牧师，竟是纪敏嘉。
“祝愿你们。”当新郎吻上新娘，纪敏嘉微笑着示意，真好，又有一个人开启了属于自己的生活篇章。
“你打算之后去做什么。”
轮到敬酒的环节时，季秋问了纪敏嘉一句。
“我啊。”纪敏嘉放下了酒杯，坠在脖间的银制十字架隐约映射了光泽。
“大概是忠于我主，一步步向更高的职位攀登吧。”
纪敏嘉轻笑了一下，已经逐渐平稳的心态使他改了年少时的痞气与不正经，场地的灯光铺洒下，他的脸上是如皈依空门了般的柔和。
我将忠于支撑至今的唯一信仰，虽不能忘你，却可逐渐放下过去，愿我于教堂的日日言诵，能够洗褪曾经放浪形骸的罪孽，祈求下辈子不再遇你。
“你会成功的。”季秋与他碰了杯，早已戒了酒的纪敏嘉是以果汁代酒而饮。
纪敏嘉离开的时候，坐上了前往淮市的高铁，他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旁，却发现这里睡着一个用杂志挡了脸的少女，纪敏嘉看了看自己的订票信息。
嗯，没错，看来是这个小姑娘坐错了位置。
也许是略微熟悉的气味作祟，少女抬起了手，扒拉下了遮在脸上的杂志，纪敏嘉要涌到嘴边的话语突然停住了。
“你——坐错位置了。”
纪敏嘉做了十多年的心理建设，却在真正遇见了这个人时，顿时变得空白一片，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颤抖得如嘶哑在黑板上的粉笔，刺耳难听。
“啊，不好意思。”
少女打开了手机，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后，这才发现自己坐错了，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却在站起来的时候，略微地迟疑了一下。
“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可闻到了极为熟悉的味道，但是漫长的岁月记忆却开始模糊。
纪敏嘉没有说话，他几乎要扶不住座位，沉默了许久后，才勉强地笑了一笑，他不知作何回答，却红了一圈的眼眶。
她依旧像过去那么精致而美丽，可是自己已经迈入了三十多岁的年纪，相见却不像识，对他而言更是痛苦而难堪。
林可奇怪地看了这个人好几眼，最后还是好心地给他递了一张纸巾，见这个人没接后，便自顾自地说了一些安慰他的通用话语。
“你对每个陌生人都这么好么。”为什么她可以对陌生人抱有同情，却在年少时不愿意可怜他哪怕一丁点。
林可犹豫了一下，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是噢，只是觉得先生像极了一个曾经可能被我伤害过的故友，所以才会这样。”
她似乎变得比之前多了几分属于少女的腼腆与活泼，再也不是纪敏嘉先前见过的冰冷模样，等到林可走后，纪敏嘉才没有忍住，十多年的平静被功亏一篑地崩坏得四分五裂。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原来，你也曾心疼过我。
我敬爱的主，请你原谅信徒的背言，我祈求下辈子依旧遇见她，以对等的身份，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请让我再次出现在她的漫长岁月里。
陈星乔成为接线员后，每天都会接到不少的电话，而这一天，他接到了一个报警求助的电话，已几乎都出动了的警员，使得陈星乔只能将岗位交予其他人，自己亲自出马。
“地点是跨江大桥。”
他的同事对陈星乔说了后面更为详细的地址，飞驰到救援地点的陈星乔没有见到要跳江的人，反而周围围了一大群群众，偶而有女孩的哭声传出。
“具体什么情况。”
陈星乔开始询问。
围着的人们听陈星乔询问时，立马连连感叹。
“刚刚有个小姑娘，已经将人劝下来了。”
“是啊是啊，那个姑娘可真会说话，和谈判专家一样。”
陈星乔身边的警员已经先一步去查探轻生人的情况了，而陈星乔自然就询问了救了场的那个姑娘。
本来要溜了的少女，被群众指出来后，只能停下了脚步，微咸的江风里翻涌了太过浓烈的草莓味，不再是那么清新，而是多了几分微醺的成熟。
林可已经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他的音色多年已经，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林可得到了来自警官的奖励，虽然是两大箱的草莓味棒棒糖，但依旧让她心情微妙至极。
“警官，我看起来很像你家的小孩，需要拿糖当做奖励么。”
给她搬个荣誉锦旗也比这个好啊。
“我家没有小孩。”
陈星乔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人后，就将带着人去买了两大箱的棒棒糖作为奖励。
“陈警官还没成家。”旁边的警员憋着笑，说了一句。
林可哦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被两个警官送到了自己的住处，连带着两大箱的棒棒糖。
告别前，林可不自觉喊住了人，陈星乔的脚步随即停了下来。
他不自觉地抬上抚上了帽檐，紧紧咬住了后牙，强迫自己的肌肉不能颤抖。
他其实认出来了林可，就在买了那两大箱棒棒糖后，陈星乔认出了这个人，他受了严苛的训练，已经不会再因为第一直觉而做出奇怪的举动了。
可是所有的训练在对上林可时，全都成了例外。
陈星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眼睛依旧是如少女时期般澄澈，甚至没有一分的皱纹，但是他知道，这个人不愿意回来，于是他也强迫自己装作陌生，
“陈警官，你不应该为她停下脚步，而是应该去迎接属于自己更美好的未来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得更好，我希望你也是，那一份炽热的爱情不应该是你未来生活的必需品，而应该是调味品。
“可是没有你的未来，根本不够美好啊。”
陈星乔转过了身，压低了的黑色帽檐，掩住的是青年忍了好久的情绪，他已经不会再如少年时期那般哭得撕心裂肺，却依旧不断地涌出雾气来。
我努力地在放下你，可是所做的一切都在缅怀着有你的记忆。
林可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拆开了陈星乔送给自己的棒棒糖，如少年时期般，拍了拍他的肩，陈星乔的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弯了下来，他被人掰开了嘴，塞进了草莓味的棒棒糖。
“好啦，你吃了这一根棒棒糖，以后的未来一定都是美好的甜味。”
少女微笑着安慰他，然后像陈星乔挥手作别。
青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要触碰她，紧紧抱住的冲动，他咬紧了那一颗棒棒糖，像是攥紧了后半生唯一的糖分般，哽咽不成声。
好，我答应你，去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差不多就写到这里了，整本书到现在为止已经全部完结了
现在开始筹备新文，感谢一直追文到现在的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