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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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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的围裙也不知去哪了,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低头抽烟的样子熟练又老成。

    师乐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窗边看着他把一根烟抽得只剩了半根。

    他侧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就算是抽烟,背也挺得笔直,看起来也没有颓然感,甚至还有些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帅气。

    师乐歪着头想了一下,顶着小乖乖那张三好学生的脸抽烟,好像怎么想怎么违和。

    但又莫名的,有点带感。

    剩下的半根戚宴并没有抽,他拿在手里,然后一只手拿出手机来,打了几个字。

    看了会儿他才转身,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这时,师乐背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人突然尖叫了一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便看到外面的人抬起了眼,两人的视线相撞。

    因为是夏天,这窗户也没关,看人还是看得很清晰的。

    于是师乐见着外面的小同学愣了一瞬,似乎是没反应过来,看起来确实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如果不是手里夹了根烟的话。

    师乐不合时宜的起了点坏心思,她挑挑眉,抱臂冲下面有些茫然的少年笑了一下:“小同学,做什么呢?”

    戚宴顿了顿,然后很快将手里的烟掐灭,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撕开,轻轻垂着眸擦着手,好像还挺爱干净。

    要不是师乐看到了他的错愕,这会儿估计真的认为他会真的淡定了。

    隔了几秒后,戚宴终于抬起头来:“姐姐怎么在这儿?”

    看他想好了措辞,师乐懒懒倚在窗沿上,拖长了声音:“来抓坏学生呐。”

    戚宴擦手的动作停下,短促浅浅笑了声,颇为无奈地喊了声:“姐姐。”

    他声音本是温润的,抽了烟后有些沙哑,也压得低,听得人耳朵发痒。

    师乐总想摸摸耳朵,不过忍住了,她伸手敲了敲自己旁边的一块警示牌,然后问:“来,给姐姐念念这几个字是什么?”

    戚宴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只见块牌子上写了“吸烟有害健康”几个字。

    他默了默,竟也老老实实念道:“吸烟有害健康。”

    说完,少年往后靠在墙上,扭过头来与师乐对视,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意:“我知道的,姐姐。”

    “小同学。”师乐弯腰,手搭在窗台,“烟龄不短了吧?”

    这就熟练度,没点经验积累不出来。

    戚宴倒是不否认:“嗯。”

    是挺久的,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抽的了,乡下不讲究这个。

    他想了想,又轻声补充:“没瘾的。”

    师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在怕我?”

    戚宴唇角弯了下:“没有。”

    他语调微停,然后道:“怕姐姐对我印象不好。”

    没什么印象不好的,师乐见过高中生抽烟的多了,甚至她身边抽烟的人也不少,她虽然不喜欢,但也不会管,只要别熏着她就行。

    今天只是单纯逗逗这个小同学而已。

    “哪能啊。”师乐真心实意道:“我对你印象可好。”

    “是么。”

    “是啊。”师乐没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承认得很干脆,“那晚在青城,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搁那听了骷髅…我是说我以为卖唱的是你,才听了那首歌的。”

    戚宴倒是没想到这层,稍稍有些出神。

    “因为我?”

    师乐笑道:“在想,长得这么乖的小朋友,怎么半夜这么叛逆,在这儿搞艺术呢。”

    戚宴被她这轻松的语气给逗得笑了:“姐姐觉得我很乖吗?”

    “不乖。”师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姐姐看走眼了。”

    戚宴也看出来了,她就是在逗他。

    他原本以为,以她目前的身份,会管教他,但没有,她甚至没把这当回事。

    他看着女生懒散地搭在窗沿,白皙的手臂被压出一道痕迹,却也不在意。

    她似乎很少将头发绑得紧,只是随手扎在后面,此时散开了些,有几缕落在侧脸上。

    戚宴意识到自己目光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他转过头,原本心里头那点沉闷这会儿奇妙地散开,顺从着师乐的话往下说:“那姐姐以后可得看仔细了。”

    两人沉默了一瞬,师乐手机响起来,是林采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回了个马上。

    这时,外面的少年突然开了口:“既然姐姐对我印象不错,怎么不加我微信?”

    师乐一愣,抬眸:“什么?”

    戚宴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尖锐。

    可能是方才被抓包是在意料之外,导致他现在都有些没怎么回过神来,所以没考虑太多。

    明明方才还觉得没什么,这会儿听到师乐微信的声音,一时没收住。

    但话说也说了,戚宴也就没想着要收回来,他平静道:“舅舅给我打电话了。”

    “啊。”师乐反应过来了,“我以为你会介意呢。”

    “介意?”戚宴失笑,“怎么会介意。”

    戚宴大概猜到了师乐是什么想法,其实对于他来说,在这种环境下,没有挑不挑一说。

    像他这种在挣扎着生活的人,那些微小的敏感最不值得一提。

    只是他没想到,师乐会那么去考虑他的感受。

    戚宴说:“姐姐,我没那么敏感。”

    “嗯。”师乐点头,她点开二维码,扬扬手机,歪着头笑,“那是我不对,小同学,现在加还晚吗?”

    戚宴抿嘴笑着给她扫码:“当然不。”

    师乐特别喜欢看他浅笑的样子,太治愈了。

    一被治愈她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于是在成功加上微信后,她揶揄道:“你看,又被我逮到撒谎了。”

    戚宴抬起头来:“嗯?”

    师乐冲他眨眨眼睛:“不是说不用微信吗?”

    戚宴想起来了,这话是对那天那个要微信的女孩子说的,事实上,他对每个搭讪女孩子都这么说。

    没想到这话也被师乐听去了。

    戚宴被她这股有些坏的劲儿给逼得耳廓微红,语气里带了些投降的意味,他叹了声:“姐姐。”

    师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耳朵,今天这个小同学在她面前似乎崩得有些多,这会儿才有了些少年人的青涩感。

    她笑得很是明媚:“不逗你了,小同学魅力大,那不挺好。”

    戚宴不说话了,他靠在墙上微微仰着头,被她眉眼间的笑意感染,也低低笑着。

    看时间差不多了,师乐直起身:“我回去了。”

    戚宴跟着她站直身子,看到她手里提的东西,笑意敛了些:“姐姐生病了?”

    “买点有备无患。”师乐摆手,“走了。”

    戚宴站在窗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这才轻轻吐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被师乐撞见的那一瞬,他确确实实有些怔住了。

    其实在这周围,抽烟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有时候遇到长辈,那也是要递烟的,或者有些长辈也会给他递烟。

    只是看到师乐那一秒,他下意识就想藏,意识到藏不住才低着头想该怎么说。

    这才有了那几秒的空白。

    戚宴不由得回想起了初见师乐那晚,如果不是她回来唱了那首歌,其实他不会对她有很深的印象。

    女生在安静的天桥上,垂眸唱着一首陌生调子的歌,戚宴那时候莫名地觉得,她身上有一股颓败感。

    但又不得不承认,又很耀眼。

    像是站在最高处的一颗最亮的星星,孤傲又漂亮。

    或许因为太高了,让人不敢触碰。

    所以在他情绪不太好的时候,他才下意识想藏一下,隐去自己那点卑劣的不堪。

    戚宴垂下头,拿出一颗木糖醇放进嘴巴里,转身朝着另一栋楼走去。

    …

    回到学校,只剩两堂课孩子们就放学了,师乐照常送他们回家。

    这余坪的夏天好像是泡在雨水里的。

    天看起来很暗,保不齐又要下雨了,师乐吸取了教训,回头拿了把伞备着。

    果不其然,才走了一半,这雨就下了下来,来势汹汹。

    下了雨自然是要把孩子们安全都送到家的。

    师乐带着大家一起走到河边,有个小孩指着湍急的河水激动道:“今年清河又要开始淹上来啦!”

    这几天每晚都在下雨,河水已经涨上来了不少。

    师乐把他们快速带过河,回头看了眼河水,微微皱眉,低头嘱咐道:“走这里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老师。”虎子说,“如果水上来了,我们都不用上课的,不过河。”

    师乐挑眉:“那你们不是很高兴?”

    “以前高兴。”虎子摸摸头,很是实诚,“但现在想去学校跟老师玩,就不一样了。”

    另外一个小孩道:“以前上学的时候很少会淹水的,都是放了暑假才会淹。”

    今年支教时间是在暑假,正好给撞上涨水了,这河道周围都没怎么种庄稼,看来都是怕夏天的水涨上来。

    师乐问:“这水会淹几天?”

    虎子说:“一两天,不下雨就下去了,还能摸虾呢。”

    师乐按着他的脖子:“摸虾?”

    虎子意识到失言,着急补救:“我都是听六年级的人说的。”

    师乐拍拍他的头,意味深长地威胁:“别给我逮到你去河里摸虾,不然就请家长哦。”

    虎子焉头巴脑地点头。

    还是最后只剩了虎子一个,送他到家,家里的门却是关着的。

    今天赶集,戚宴好像还没回来,他应该很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虎子还没到院子门口就叫了起来,噔噔噔地跑上前,还差点摔倒。

    师乐心里也跟着一惊,赶紧跟上去:“怎么了?”

    上前看到院子里晒在地上的东西,师乐也反应过来了,他打开门:“老师,您快进家里坐,我等会儿再给您倒水!”

    说完书包都没来得及放,回头拿了一个簸箕和扫帚编织袋就跑了出来,伞也没打。

    师乐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给她倒水。

    她几步过去把伞递到他头顶:“打伞。”

    虎子一懵:“啊?”

    师乐把他手里的的工具拿过来,把伞塞到他手里:“我来。”

    她弯下腰,用扫帚把地上的花生都扫在一堆。

    虎子还真踮着脚给她撑伞,自己都淋湿了。

    师乐回头,将伞推回他头上:“给自己打,别淋着。”

    她这会儿急着把花生都扫在一起,也没空跟虎子多说:“去,把你们家大门打开。”

    她转来转去,虎子跟都跟不上,只好去开门。

    等师乐把花生都收好,虎子已经把中间堂屋的大门打开了。

    花生淋了雨很重,一大编织袋,估计比她还沉,师乐自然没让虎子来拿。

    她咬着牙给拖进了堂屋。

    这是师乐第一次进他们家,堂屋很宽敞,摆了很多箱子,也摆了不少农作物,整齐又干净。

    虎子拿了一块毛巾出来:“老师,您快擦擦。”

    师乐这会儿都湿透了,擦不擦的,也没什么必要,不过她还是把毛巾盖在了头上。

    外面的雨下得远处的山都雾蒙蒙的,她看了下,准备拿伞回去。

    目光扫过院子左边,忽的一顿。

    应该是刚洗的衣服,这会儿衣服上滴的水都跟雨水一样了。

    但还是得收回来。

    虎子也看到了,他立刻撑着伞跑了出去,但那条晾衣服的绳子比他还要高一些。

    师乐走上去,抬手把衣服都收了下来。

    收到最后一件时,她手突然停了下来,垂眸看着一旁的虎子,轻咳一声。

    这么大的男士内裤,好像……应该不是虎子的。

    但衣服虎子都够不到,这,虎子更够不到了。

    于是师乐一把将那绳子上的内裤扯了下来。

    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

    师乐回过头,戚宴也没带伞,雨衣也没穿上,一身都湿了,头发贴在脸上,脸色有些白。

    他很快将车停下,然后快步走过来,拿起虎子手里的伞,撑在师乐头上:“姐姐怎么不打伞。”

    师乐想说,现在打应该也晚了。

    但戚宴目光却停在了她的手上,似乎是愣住了。

    师乐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了那条被她捏在手里的黑色内裤。

    场面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

    师乐觉得这没什么的,一条内裤而已,她只是帮忙收个衣服,这有什么的。

    她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开口:“你的?”

    戚宴似乎是没反应过来,点了下头。

    师乐顺势道:“嗯,我就说这么大应该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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