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三时
莎莉飞到加拿大当面向乔琳解释她和她的团队下一步的投资计划。
因为美联储突然的加息政策, 胜域在债券市场损失惨重，所以他们对现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的公开讲话和履职历史进行了研究, 得出一个结论, 这次加息只是一个开始。格林斯潘倾向于用货币政策影响市场，认为有必要在市场彻底过热前施行紧缩政策，而这次债券市场的危机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紧缩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就像是个玩笑：美联储担心通胀而提前加息, 市场反应是肯定是真的存在通胀，美联储才因此加息, 于是投资者都开始大幅抛售债券, 像胜域这样的高杠杆投资者损失惨重。这种担心溢出到欧洲债券市场，欧洲的外国投资者也开始撤资逃跑, 进一步放大了这种损失。这足以说明过去五年未动的低利率让投资者已经不再理智，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像被热水烫了的蚂蚁, 四散奔逃。
“我们相信未来三个季度美联储加息会超过170个基点，他们一开始这条道路, 就很难停下来。这也意味着债券市场短期内都不会恢复, 而股市也会连带受到影响。我们目前除了长期持股的资产外, 重新制定了今年的投资方向。我们选择了microtouch systems, 一家科技公司，拥有一种可以使电子屏幕对手指触摸做出响应的专利，ibm可能会选择它作为供应商。我们还挑选了半导体制造商lsi logic，近期对精密芯片的需求很强劲…… ”
乔琳打断了这段汇报, “你知道我没有时间听这些常规选股的，给我看最重要的那些问题。”
莎莉深吸一口气，“我们有三个选择。第一个是说服银行卖给我一种合约，赌债券市场会不会继续走低，这可能性很低, 这些人精已经嗅到风向不对，都跑了，他们不会在几乎必输的局面下入局。第二个是看空msci新兴市场指数。第三个是做我们的老本行，土耳其里拉和墨西哥比索都是不错的目标。”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只有两个选择。风险控制方面呢？”
“我在看空msci新兴市场指数上很有信心。我倾向于选择这个，风险更可控，但是收益不多。”
“墨西哥比索的问题呢？”乔琳揉了揉眉心，发问道。
“年初签订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利好墨西哥，很多资本流入，但是他们内部政治环境不够稳定，地方准军事冲突迟迟不能得到解决，滥用金融工具的现象很多，弱点很明显。”
“但是？我听得出来这些都不足以构成做空的信号。”
“没错，墨西哥比索汇率目前还很稳定，墨西哥央行有200多亿的外汇储备，而且国际市场还没有丧失对墨西哥的信心，事实上他们都觉得这会是个非常不错的新兴市场。”
“那土耳其里拉呢？”
“土耳其从80年代开始开放经济，从内向型经济体转为外向型。可他们国内环境并不稳定，我们查看了过去十年间的土耳其公营经济部门借款需要量，在飞快上升。土耳其银行在短期内借入了太多外币，政府拥有巨额财政赤字，土耳其政府的信用质量正在飞快下降，这就是机会。”
“计划是什么？”
“做空里拉，等伊斯坦布尔证券交易所触底，买入，等待央行介入反弹。”
“我们的体量不足以撼动里拉的价值。”
“我们的人做了很多统计，有人在建立空头头寸，另外有一些投资者正在抛售里拉资产，我们能从中分一杯羹，最起码能挽救我们这季度和下季度的报告。就算是汇差也足够我们赚上一笔的。”
乔琳思考了一下，回复说：“既然你已经做了你的研究，那么我们就这么办，双管齐下，同时在msci和里拉上下注。墨西哥比索的问题同样如此，等待机会。我们需要一个信号，告诉投资人我们还没有失去判断力。”
莎莉点头表示明白。
乔琳最后告诉她，他们要调整交易团队的组成，派驻新的风险控制团队。莎莉知道，这既是公司的调整，也是对她的敲打。赔钱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投资人和市场对她的信心。
处理完这些令人头疼的数字问题后，乔琳又重新恢复到片场的状态，假装外界的事务跟她没有关系。
从某个角度说，这也是非常刺激的双重生活呢。乔琳非常豁达地想，还有谁能在一天损失这么多钱后还像她这样睡得着，应该也没有几个人了。
“乔，来跟我们玩一会儿吧！”这时候克尔斯滕来叫她了，乔琳和克尔斯滕现在都没有拍摄日程，才有时间一起玩。
“好的，我就来。”乔琳大声回复道。
她走到克尔斯滕身边，“我们要玩什么？”
乔琳顺势拉起这个12岁小姑娘的手，克尔斯滕在电影里扮演她的小妹妹艾米，表演极为出色。乔琳觉得对于一个12岁女孩来说，没有谁比她更有灵气的了。更别提，她本人性格也很讨人喜欢。
“工作人员把我们的动物演员带来了，有小猫。”
乔琳的兴致也高涨了起来，“我们能摸它们吗？它们的管理人员在吗？”
“我还没去问呢，就来找你了。”
乔琳兴奋地拉着克尔斯滕的手，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很快她们两个就来到了动物演员们被安置的那个房间。几个年轻演员已经围成了一个圈。
“哇，它们真小，我能摸摸它们吗？”是15岁的克莱尔·丹尼斯，她是马奇姐妹中贝丝的扮演者。
乔琳凑过去一看，就发现大家围着看的是一窝小猫，非常小，看起来也就两三个月大，正在猫窝里跃跃欲试地到处试探这个新环境呢。
她的心都要化了，非常想摸摸这些可爱的小生物。不过在采取行动之前，她还是需要这些小家伙的主人的许可。
“当然，要小心它们的爪子，这个年龄的小猫还不懂把爪子收起来，这会让它们很容易伤到人。当它们紧张的时候，就可能伸出自己小爪子随便抓点什么。”带来动物的管理员微笑着说。
乔琳小心翼翼地抱起其中一只白色小猫，它有特别漂亮的蓝色眼睛，机警又好奇地四处张望。
“oh，它真的太可爱了！”手中软绵绵的手感使得乔琳忍不住发出这种感慨，她一直很想有一只小猫，可她经常到处出差，这让她很难真的下定决心收养一只宠物。
乔琳拿出自己的宝丽来相机，想给这几只可爱小猫拍一点照片。简单拍了几张后，乔琳突然来了主意。
“为什么你不跟小猫一起合个影呢？艾米？”乔琳指挥克尔斯滕摆出那张著名的伊丽莎白·泰勒跟小猫的合影姿势，让她把猫咪举在手里，略带惊讶地看着它。
没想到的是，这只被选中的三花色小猫居然也很配合，恰到好处地正面对着镜头。
“难道你不是一只天然的猫演员吗？”乔琳被它楚楚可怜的表情诱惑了，在拍完照片后忍不住抱起小猫亲了又亲。
“为什么你们不一起合个影呢？我来帮你摄影。”这时候刚刚完成单人镜头的克里斯蒂安·贝尔走了过来。
“当然，这是个好主意。梅格、贝丝、艾米，我们一起跟小猫合张影。谢谢你，劳里。”乔琳招呼着旁边的翠尼、克莱尔与克尔斯滕，四个人站在一起，都抱着猫，朝着贝尔手里的镜头露出非常高兴的笑容。
这时候制片助理找了过来，要乔琳和克尔斯滕去准备下一个双人镜头。
乔琳叫住助理要他帮忙拿着贝尔手里的镜头，然后把贝尔也拉入镜头内，还恶作剧般地把一只小猫咪轻轻地举到他的头顶。猫咪的小脸上满是对自己所处位置的疑惑，其他姑娘却笑得很开心。
拍完照片后，乔琳就和克尔斯滕回到了化妆间。他们一边化妆，一边聊天。
拍摄日程下一个镜头是艾米因为姐姐们不带自己去剧院生闷气，为了报复烧了乔的小说，乔回来后生气地要打她，并说永远都不原谅她。
“艾米，待会儿我会对你很凶，但是就像我们排练时的那样，我不会伤到你的。”乔琳一边让造型师在她的头发上做动作，一边对克尔斯滕说。尽管她知道这孩子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小演员了，但是她还是有点害怕一会儿过于激烈的肢体动作会吓到这个小妹妹。
“我明白，我会按排练时的动作做的。”克尔斯滕非常轻松地回复道。她的经纪人兼监护人在一旁朝着乔琳微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等做完造型后，两个人进入拍摄点位，开始拍摄。
拍完第一条后，导演不是很满意乔琳跟克尔斯滕打架的力度，“乔，你能表现得更生气一点吗？想想你小时候你的好朋友烧掉了你最珍视的东西。”
尽管乔琳没有这种体验，但是她还是回答说：“我明白。我会更生气一点。”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莎莉告诉她他们亏损了12亿美元时的心情，又假设自己只是个16岁的女孩，把这感觉用到了表演上。第二条果然顺利通过了。
总的来说拍摄《四姐妹》对乔琳并不算难。可能女主角乔这个角色与她本人性格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她们在个性独立且坚强这个层面来说几乎一模一样。她只需要再发挥出点乔身上那点不同于她自己的假小子气和暴脾气。而这点并不难。
对乔琳来说，扮演乔就像体会另一种童年时光，生活在一个不够富裕却其乐融融的家庭里，有一位睿智慈爱的母亲，三个偶有分歧却十分友爱的姐妹，一个就像兄弟一样的邻居男孩。这都是她不曾有过的体验，这一刻她就像是乔一样，那个受限于社会约束的年轻女子，在这样的环境中被家人的爱支持着成长。
扮演乔还有一个好处，她能在片场跟剧组的动物演员们混熟，除了那些小猫外，还有一只上了年纪的虎斑猫。它非常可爱，不怎么爱动，性格很温和，尽管有点高冷，却还是任由周围的人爱抚它。乔琳一有空就钻到它身边，痴迷地抚摸它。
“你确实非常喜欢猫，不是吗？”贝尔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
哦，要说这剧里对乔琳来说最具挑战性的就是怎么控制自己跟贝尔之间的荧幕关系。
原著小说里乔和贝尔扮演的劳里在年少时期相遇，两个人像亲人一样相伴成长。因为乔的男孩子气，劳里甚至觉得她就像自己的兄弟一样。劳里也渐渐融入了马奇家，成了一个编外成员。在他们成年后，劳里突然向乔求婚。这让乔无所适从，却坚定地拒绝了他，并认为他对自己的爱只是出于兄妹情谊而非真正的爱情。事实上，故事最后真正与劳里相爱的是小妹妹艾米。
如果有一整本书来解释这种关系，那么对读者来说乔的选择并非不能理解。但是如果只是一部电影，而屏幕上两位主演之间又迸发出了非常强烈的化学反应，那乔的选择可能就不会被观众接受。
当然，如果观众念念不忘为什么乔拒绝了俊美富有的劳里，并引起广泛讨论的话，其实这也是个不错的市场营销亮点。
对乔琳来说，乔的选择是非常好理解的。她是个不幸被社会束缚的天才，囿于女性身份无法追求自己的梦想，处处受限，以至于她一定程度上是恐惧长大的，对她来说少女时期的生活远比成人生活更轻松。
同时乔也不向往婚姻，对她来说婚姻意味着离开家庭和更多的社会束缚，就像姐姐梅格成婚后离开了马奇家，社会身份也向妻子转变了，这都使乔抵触。
而且劳里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兄弟，而非情意相投的恋人，他们实际并不能互相理解。她在茫然无措的成长期拒绝劳里的求婚再正常不过了。
这些都要求乔琳和贝尔在荧幕上要表现出亲近和亲密感，又不要太过火以至于使后续剧情显得不合常理。这可比真的假装在电影里相爱要难把握多了。
乔琳扭头看向蹲下来的贝尔说：“是的，你不觉得它们真的太可爱了吗？”
贝尔开玩笑说：“可你不觉得它只是在勉强自己忍受你吗？就好像看见一群烦人的小孩儿，假装无视他们的存在，并且默默祈祷他们快点离开。在这个场景里，你就是那些烦人的孩子。”
乔琳被他的比喻逗笑了，“即使烦人我也认了，它真的很好摸，不信你自己摸摸。”
贝尔犹豫地伸手接近这只虎斑。乔琳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伸手拉着他的手放在猫咪的背上，并说：“不要摸它的肚子，大部分猫咪都不喜欢你摸它的肚子。背部和耳朵中间会比较安全。有的猫咪会喜欢你摸它下巴，不过那是它非常信任你的时候。”
贝尔一边摸着猫，一边问她：“它有名字吗？”
“当然有，不然它的主人拿什么呼唤它呢？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们分离时我一定会非常伤心的。你就叫它咪咪就好，世界上所有的猫都叫咪咪。”
贝尔被她这番歪理逗得笑起来。
“你的小虎牙挺可爱的！”乔琳惊奇地说。
“你这样子就像没见过虎牙一样。”贝尔一点都没有被夸的感觉。
“没在你这么可爱的脸上见过。”乔琳故意用一种非常戏剧性的声调回复道。
贝尔有种被她捉弄的感觉，却又忍不住有点羞涩。
“乔，快来，你有位访客！”有位制片助理喊道。
“好的，我来了！”乔琳起身跑开，没给贝尔继续反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