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六时
后来发生的事乔琳有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艾瑞斯赶来了, 瑞凡妈妈也赶来了，就连小报记者都闻讯赶来了。
所有报纸上都写瑞凡危在旦夕, 说他可能死了。有的写他是突发心脏病或者遗传性疾病, 还有的写是过敏性休克，当然也有报纸说他是药物过量，可是没有证据。还有狗仔试图混进医院拍到瑞凡在病床上的样子。
瑞凡清醒后转去了私立医院,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门来恢复。
艾瑞斯非常庆幸他们当时没有打急救电话，不然事情传出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乔琳气得跟她吵了一架。
乔琳质问她到底知不知道瑞凡差点死了，这位几乎被菲尼克斯们视作第二位母亲的经纪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脆弱, 然后她低声说：“只要他还活着，我就得为他的未来考虑。”
乔琳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句话。
过了一会儿, 她问艾瑞斯：“你知不知道他随身带着安定？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艾瑞斯叹了口气, “他试过戒酒。他睡不着。”
乔琳深吸一口气, 然后骂了声fuck。
乔琳不知道他陷得有多深, 可她知道他差点就死了, 她也绝不容忍麻醉品。
比尔已经去《最低时速》帮她协调拍摄日程了，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显然没法立刻投入工作。
其实基努的心情也很差，瑞凡是他的朋友, 可剧组是绝对离不开他的。导演知道这件事后，立刻调整了所有拍摄安排, 把简单的工作提前, 希望能让基努恢复工作状态。
乔琳站在瑞凡的病房前, 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走了进去。
瑞凡正醒着，靠着病床半坐着。
他看见乔琳进来, 露出微笑，“hi，rosebud，你去那儿了？”
乔琳浅浅地微笑了一下，“我去打了个电话。你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之后，两个人竟然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瑞凡先开口了，他总是退让的那个人。
“对不起，我没想这样的，”瑞凡知道他跟乔琳之间门完了，他试图把这个场景变得轻松一点，“我爱你，乔，只是保持清醒真的该死的难。”
他轻声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乔琳的泪水早已忍不住，“fuck you，river phoenix！”她一边哭，一边骂他，“你以为这几句话就能打发了这一切吗？你该死的以为你是谁？”
瑞凡试图起身给她擦眼泪，乔琳把他的手拍到一边。
“你还记不记的我说过别让我哭，该死的！你要搞死你自己才满意吗？fuck you！你该死的全都搞砸了！”
“我真是个该死的傻瓜相信你，你怎么能一边说爱我，一边骗我呢？”
瑞凡试图解释，“我真的爱你，乔，别怀疑这个，求你！”
乔琳冷笑了一下，“是吗？爱有的时候很伤人，不是吗？”
很早以前，乔琳就知道爱一个人并不代表什么，爱一个人不代表你不会伤害他。邻居家的约翰总是说爱他的妻子，却也还是会在醉酒后把她打进医院。
爱与伤害并不矛盾。爱的方式有太多种，爱本身不代表什么。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亲爱的，先爱你自己好吗？”说完乔琳就离开了。
他们彻底结束了。
比尔和琳达在医院外等她。乔琳钻进车里，扑入琳达怀里开始痛哭。
她心里不是不痛，可她不能跨越自己的原则。而且她知道如果生死之间门还不能给瑞凡决心彻底改变自己的话，她的存在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是个好人，但也是个走错路的男孩。
拯救你自己，我的爱人。
乔琳擦掉眼泪，看向窗外，想起他们曾经一起躺在草坪上，数天上的星星。
那时的他说：“好时光和坏时光都是一个人经历的一部分。rosebud，我们值得拥有这天空上数百万的星球、恒星，乃至整个宇宙。”
乔琳回到剧组重新开始工作。除了导演和制片没人知道她请假是为了什么，很多人都以为她是生了病。
在片场的时候，她是那个在危机中还能保持冷静的安。收工后，她变得比以前沉默了。
基努也是一样，在亲眼看到朋友差点去世后，他的心灵也受到了震撼，这永远地影响了他。
不过他觉得乔琳才是更受打击的那一个。他默默地坐在她身边，等着她愿意开口的那个时刻。
“只是为了让你掌握最新情况，”乔琳冷不丁地开口，“我们结束了。结束得还算体面。”
基努其实从瑞凡那里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瑞凡希望他能照看好乔琳。可实际瑞凡不这么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一切都会变好的。就像那句老话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知道。”
乔琳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也不是那么体面，我骂了他一顿。”
“我知道。”基努从瑞凡那里听到的版本是，她像只被打了的小老虎，虚张声势地吼了几句话。这不是瑞凡的原话，是基努自己脑中加工过的想象。
“你跟他说过话了？”
“他想离开好莱坞了。他想去剑桥，他在那里跟朋友有一家音乐餐厅，叫蓝调之家。他想戒掉。他也不想再演电影，专心做个地下歌手，也可能去上大学什么的。”
“他的合同怎么办？他还有两个合同。他读页书就烦躁。”
“他完成合同之后就离开。我会劝他去见个阅读障碍医生。”
“嗯。”乔琳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乔琳突然说：“我知道这是他想让我知道。我希望他一切都好。”
基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揽在怀里，“他会的。我们都会的，kiddo。”
接下来，乔琳和基努继续在剧组拍摄。比尔和琳达都有意把外界的纷纷扰扰屏蔽掉，乔琳以前偶尔会在收工后回北洛杉矶，现在她都直接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新闻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平息，瑞凡在医院抢救过的消息几乎上了各个报纸和电视。不过，因为他们处置的还算妥当，所以他的形象还没有一路坠到谷底。没能拍到猛料的记者们也都慢慢消停了。他们找不到当事人，只能在报纸上写“可靠的消息源称”、“有知情人说”之类的话。
《黑血》本来在洛杉矶还有两周的棚拍内容要做，现在推迟了。瑞凡还有一部《夜访吸血鬼》的合约，他跟基努说自己拍完这个就离开。
基努还记得那天瑞凡站在窗户前，对他说：
“是时候放下这一切了。我其实总是会想也许我不适合这个行业，这也许是个命运的警告吧。你知道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许应该过我自己的日子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朋友微微笑了一下，“遇到一个相爱的人真的太难了，只是有的时候爱真的会伤人。keany，别错过了。”
基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了他。他们个互相关心着对方，可是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
随着时间门不断推移，不好的记忆都逐渐模糊了，乔琳和基努也逐渐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他们这时候的拍摄地点已经换到了加州的莫哈韦机场，这里未来将会在电影中以洛杉矶国际机场的身份出现。
乔琳在那里很喜欢看飞机起落，莫哈韦机场除了有民航和货机起落，还会有军机在这附近训练。
她在拍摄间门隙的时候会猜测这些飞机要去往哪里，那上面的货物和人又会在新地点遇上谁？
特别是当乔琳站在安全距离时，她亲眼看着飞机从地平线上忽然腾空而起，这人力造成的巨物如鸟儿般轻易地挣脱了大地，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烦恼也不过如此。
乔琳最后跟基努感慨道：“这世界真是个该死的有趣地方，不是吗？”
导演扬·德·邦特不知道这世界是不是个有趣的地方，可他知道他正命悬一线。《最低时速》剧组每分每刻都在烧钱，而显然他们的预算正在见底。
制作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现在只想怎么快点搞完所有必须搞的场景，他们已经没钱拍电影结尾的地铁场景了。
乔琳听闻这些事后有些吃惊，不过她暂时没考虑过自己掏钱来补。
这次拍摄情况与之前不同，制作公司和发行商都是卢比孔河没有合作过的公司，她作为参演演员，一定程度上得遵守好莱坞的运转规则。
至少，在他们真的山穷水尽之前，她还不能提出增资这件事，不然很有可能会引起制片方的不满。
导演最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把之前的素材做了粗剪，然后带着描绘了地铁场景的动画故事板，把这些东西弄在一起，搞出了第一版可以放映的成片。
乔琳有幸看到了这个东西。她看完后半晌没说话，最后憋出一句：“扬，你可真是个天才，特别会要钱的那种！”
导演拿着这份素材，给工作室的高层们放了一遍。果然，他们爽快地批准了新的预算，几乎是在恳求他把最后的场景重拍。
于是剧组又有钱重新投入到愉快的拍摄中去了。
导演后来说他自己几乎在赌高层们不会让他们就这样烂尾结束，他觉得自己还有点运气。
这点乔琳倒是很赞同。在威尼斯海滩拍摄公交车的爆炸场景时，电影里原定的第一辆爆炸的公交车差点出了事。
导演想要一个典型的德州转换镜头，当摄像机从基努身上移开时，真正的公交车将会右拐行驶出镜头外，而一辆道具公交车会代替原本的公交车在镜头内被炸掉。
当时所有人都待在安全地点，只等满载着爆炸物的公交车被前方的拖车用线缆拉到指定地点，然后负责爆破的工头就会按下点火按钮，轰的一声把这辆车炸成个火球。
这时一位女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真的以为她自己错过了公交车，于是上了那趟道具公交车。
特效主管约翰·弗雷泽朝她疯狂大喊“停下”，她完全没听到。幸好工头洛基·格尔看到了那位女士，没有按下那个按钮。
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与一个惨剧擦肩而过。
这件事告诉乔琳拍摄危险场景的时候，无论张贴多少张拍摄通知都是不够的，你最起码应该拉出一个安全区，还得放上一打安全员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