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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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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笔录的民警看了眼眼前一米八几的粗汉和隔壁娇小单薄的佟谨,“你说她偷了你钱包,然后又蓄意伤人是吧?”

    粗汉用手指了指微红的额头,同时露出淤青的手腕,没好气地反问:“不然呢?”

    民警让男人坐下,再让同事把佟谨和“目击证人”公寓管家领走分别录口供。

    佟谨裹着单薄的小外套对着警察叔叔自我思想拨乱反正好一会,才开口:“那人昨晚深夜就来拍门,说我偷他钱包,我当时就跟公寓管家投诉了并扬言报警。今天早上他又来拍门,我一开门他就要恶狠狠地冲进来,我当时下意识就把门关上,把他的手夹了,他的头也是自己撞门上的,不是我打他。”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应该算正当防卫吧?是他擅闯民居在先的。”隔了几秒,再度补充,“还有诽谤,我没偷他钱包。”

    公寓管家的口供跟佟谨基本一致,“我凌晨两点多的确是收到佟小姐的微信投诉,所以今早才来看看的。但至于钱包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在粗汉不依不饶下,出动了两位民警折返公寓,在民警不动吹灰之力下,很快在粗汉家的一件外套里找到了所谓被偷了的钱包。

    最后偷窃一事自然不了了之,粗汗在民警调解之下不情不愿给佟谨道了歉。佟谨“伤人”事件理所当然地私了,但佟谨拒绝对方毫不要脸提出的500医药费赔偿。

    “那不私了了,现在我告他。”涉及到钱,佟谨像只护崽的老虎,不干了。

    男人单手叉腰的手臂肌肉一块块的,几乎是佟谨的两倍粗,闻言怒目直视她,威胁般的语气,“告、我?”

    “半夜恶意骚扰、擅闯民居、诽谤。”佟谨看向警察叔叔,“他这样我没要求他赔我精神损失费他还要求我赔钱,你们说,合理吗?”

    最后粗汉暗骂了几句话,说不要赔偿了,事件到此结束。

    佟谨关上门,重新回到安静如初的房间时,觉得这几天的疲惫感都瞬间腾地暴发并快速席卷全身。

    怎么好像每年生日过后,日子都比以前还要差。

    接下来的半个月,佟谨在不停接brief和多次修改刘乾沙述职报告中反复横跳。

    直到刘乾沙去往总部持续一周的述职会议后,佟谨才终于松了口气。

    陈晓丽在茶水间看到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的佟谨,第一时间送上祝福,“我看秃头刘不在,你连眼纹都消失了。”

    佟谨已经对刘乾沙这个人ptsd了,“别提了别提了,提起他我就浑身难受。”

    陈晓丽笑她,“瞧把你折腾的,要不你转岗来我们部门吧,团队相亲相爱一家人。”

    广告策划其实跟佟谨的英语专业压根不对口,但却十分适合喜欢天马行空的她,所以即使再累她也是没想过转岗的。

    但此时她却真的犹豫了一下。

    不是因为这段期间连轴转的日子,而是她真的不想跟刘乾沙同属同部门了。

    这半个月,因为述职报告不停需要调整细改,佟谨多次被唤入刘乾沙的办公室。

    刘乾沙让她把电脑搬进去,坐在小沙发上对着他说的地方一字一句地改。一开始对方不经意的身体小触碰佟谨神经大条根本没有在意,毕竟刘乾沙年纪比她大一轮有余,老婆都生二胎了。

    可有一次对方突然在她脖子耳根处喷气,吓到她当时就蹭地站了起来。

    之后刘乾沙每次让她进去,她都刻意不把门关上,或者手机调闹钟装作销售急找她改方案,才在对方一次次刻意的揩油行为中逃脱。

    但是转岗,也不知道转去哪里好。ae繁琐的数据工作她看着就头疼,其他部门貌似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佟谨捧着杯速溶咖啡回到工位,手上的方案早上都交了,这才有空拿起手机刷下朋友圈。

    那个淘宝骗子不知道是不是业绩不好,半个月以来竟然每天坚持给她发信息,总关心她有没有各方面的需要,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

    佟谨看着对话框就肉疼,仿佛是花了两千块买了个没用智能ai在跟自己聊天,重点是钻不到告他诈骗的空子。

    当晚佟谨难得准时下班,在途径的全家买了两个饭团当晚餐,洗漱后坐在床上,下载了几个求职软件。

    驰策文化科技的爸爸是世界前百强的linke集团。驰策公司虽然不大,但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

    佟谨作为其中的广告策划专员,即使只有半年的工作经验,体现在简历上也是足够漂亮。

    佟谨花了一整个下午在思考接下来的职业发展规划。

    如果她想继续做策划的话,驰策无疑是个非常好的平台。

    可她现在一想起那天刘乾沙俯下身在她脖子后呵气的样子,几乎要把刚吃的饭团都吐出来。

    佟谨把简历填好,刷了下招聘信息,最后还是没有投,只点击刷新了下简历,把求职状态改成“寻求更好发展”,便退出了软件。

    独居单身狗夜里百无聊赖,佟谨索性早早关了灯早睡早起。

    闭着眼还在酝酿着睡眠状态,突然“砰”地一声巨响差点送她原地归西。

    她死死盯着木门,外面的感应灯亮起,接下来却没有别的动静。

    几分钟后,隐约听到楼上传来的甩门声。

    毫无疑问,始作俑者是哪位。

    接二连三,自从这晚过后,佟谨房门半夜被人恶意用力拍打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周。

    有时在凌晨,有时在深夜,有一次甚至在佟谨还没关灯的情况下对方也毫不避讳地来一掌。

    公寓木门质量不算好,每次木门都震动得厉害。

    佟谨不敢出去跟一个醉汉当面对峙,只能多次跟公寓管家投诉,可对方却打起了太极,说事后问过楼上那男人,男人说是喝了酒,脚步不稳才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故意,只能让对方下次注意一点。

    佟谨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刘乾沙结束述职会议回来,佟谨每天上班都在担心被对方喊进办公室,每到半夜闭上眼就开始担心下一秒毫无预兆的拍门声。

    那段时间佟谨觉得快被生活逼到了悬崖边缘,脑神经就像悬挂在崖边的一根细绳,稍微挂上一颗落石就得崩。

    佟谨又一次地被黑夜中的一声巨响惊醒,她睁开眼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单间,她平静地打开手机,凌晨三点十五分。

    佟谨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被手机屏幕的光刺得酸胀无比。

    她先是登录求职软件将之前收藏的几家公司一键投了简历。

    然后打开了手机里存有的一个租房软件,开始逐步筛选条件,将符合要求的出租信息逐条点击浏览。

    那晚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佟谨心中做了决定,便每天只要有空就会登录租房软件不停刷房源。

    刘乾沙自从从总部回来后,可能被委派了什么任务,自个儿忙前忙后,少了招惹佟谨的空隙。

    所以目前最紧迫的,是搬离那栋住着个有暴力倾向醉酒男人的公寓。

    陈晓丽在午休的时候看见佟谨满屏地刷房,问她:“要搬家吗?”

    佟谨看着要不偏远到几乎要离开北城,要不就破烂得像电工房的房源,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陈晓丽凑过来一起看,“你预算多少?我之前租房的时候看了不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三千以内吧,最好可以两千五以内。”

    北城的房价近乎天价,在五环内单间的价格几乎都在四五千,三环内的更高,陈晓丽听了“啊”了声,“难了点啊。”

    何止难了点,佟谨目前为止就没见过一间离公司通勤时间小于四小时的。

    佟谨咬牙尝试将房租范围扩展到三千五,仍旧没看到靠谱的。

    就这样又持续了一周每晚被拍门骚扰的日子,佟谨深刻体会到了一种无力感。

    因为贫穷而不得不向生活低头的无力感。

    程明依旧遵老板嘱,每天风雨无阻地跟尊贵的客人发送最真诚的问候。

    尽管对方每天都把linke总裁唯一特助、年薪高达百万的他晾在一边。

    sun:早安,祝您今日能渡过愉快的一天[鲜花][鲜花]

    sun:如您有需求,我愿意为您提供一切的帮助。

    佟谨是在拥挤的地铁一号线上收到骗子的每日问候。

    她看着对话框里像是冷笑话的话。

    鬼使神差地,面无表情摁开了键盘。

    jin:北城三环内,月租两千五的房源,你能找到吗?

    佟谨像是找到了赎回骗资的路子,随即补充到:如果找不到,那麻烦把我那钱退我。

    程明以为是接到了什么大业务,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过……北城三环内,月租两千五的房源?

    sun:您说的是美金吗?

    佟谨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有想开麦骂人的冲动!

    jin:人!民!币!

    程明片刻为难地愣住后,年薪百万的特助头脑立刻冒出了老板在北城的那十几套的空置房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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