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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白马探番外】唯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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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永远都无法直视的面容,每次接触都会把我的思绪挖空、搅乱,带着痛,带着恨,带着爱;你刚好露出的眉眼,并着我撕心裂肺的歌喉,在宣扬我的内心,嘲弄我的深情…我不敢看,不想看,像禁忌般抵制,荒诞至极……”

    电视中的女人强抑制住颤抖说出这段台词,站在黄昏渲染着的河岸边,对着镜头留下一个孤凉的背影,披肩的长发被晚风吹起,耳边别着的野花也随风飘散了开来。

    就在那缥缈之际,镜头的忽然失了焦,却仍依稀辨别出女人的轮廓;她好像扭头笑了笑,又挽了挽左鬓的碎发,慢慢向后退了一步,一步,一步……

    夜色微凉,白马独自坐在公寓的真皮沙发上,白衬衫的领口被打开了两个扣子,露出颈部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西装和领带被随意地搭在一旁,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的白色瓷瓶里插着淡紫色的薰衣草,一切仿佛安好如初。

    午夜频道的老电影单元已经播放完毕,此时电视里正滚动着模糊不清的片尾字幕,悲怆而又诡异的配乐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恐怖;然,坐在沙发上的人却不以为意,晃动着左手上的酒杯,眼神里不带一丝倦意。

    “阿探,这位就是你的教官了。”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彼时年仅13岁的白马探略带着敌意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人,下一秒不屑地哼了一声。

    父亲有些尴尬,拍了拍他的后背劝诫着:

    “别闹性子嘛,让人笑话。”

    白马探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又丝毫不留情面地白了那人一眼说:

    “我还没弱到要一个女人来教我。”

    “这……”

    “白马总监,”那人开了口,声音清冽,嘴角的笑容却还带着些顽皮,“令公子的观察力…着实让人佩服。”

    父亲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马这才认真观察起这个从头到脚都完全是男孩装扮的女教官,短短的咖啡色头发,夸张的墨镜,一张同他一样稚气未脱的脸,一副半男不女的奶油小生样,本就没有白种人的身高优势,还将瘦弱的身体装进松垮宽大的运动服中,不伦不类。

    “小生越水七槻,”只见她伸出右手,稍稍弯腰下来,墨镜随之稍稍向下滑了些,露出的那双眼睛明亮灵动,“白马君,请多指教。”

    虽然脸上充满了不甘,但从小受到良好礼仪教育的白马探还是从容地回了礼----当然,如果他没有抽手后就立刻拿出手帕擦手的话,一切都还不算糟糕。

    “噫,小鬼头。”

    果然,在他得意洋洋地收起手帕放好的下一秒,就被面前那个看上去就不怎么正经教官“小姐”揉了头,白马探立刻回瞪了回去,可越水似乎并没接收到他愤怒的讯号,许是觉着那茶发摸上去的手感不错,她又揉了揉,然后把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说:

    “别摆出那副表情嘛,咱们没差几岁,就当交个朋友。”

    “哦。”

    “那明天就跟我去厅里报道吧,等一下先带你见见boss,”越水对不远处的白马警视总监点点头,顺手拎起他身旁的行李箱,“呐,现在去和你父亲告个别吧。”

    “……不必了!”

    白马探冽声打断,抢过越水手中的行李箱,率先向不远处的训练基地方向走去;而越水似乎又和白马警视总监寒暄了几句,才慢慢追上他,右臂再一次搭上他的肩膀,然后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座位于山间的训练基地。

    时至今日,白马也不知道,自己当年这种种负气而幼稚的举动,是不是曾被越水等人私下偷偷嘲笑过;不过他很清楚的是,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现如今平淡安宁的生活对自己、服部、甚至在那之后的七年当中认识的伙伴们,都是触不可及的。

    “嘿,织田,我把人接回来了!”

    带着白马像小学生春游一般把训练基地逛了一遍,越水终于带着累得气喘吁吁的白马回来主训练场。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喊声,站在训练场中央的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年轻男子回过头,用缠绕在左臂上的毛巾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汗水,向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白马探,白马警视总监的儿子,13岁,混血儿,茶色头发,没错吧?”越水笑嘻嘻地站到织田身旁,又努努嘴小声说,“喂,他都这么大了,真的还能服管么?我怎么觉得有点悬呐。”

    “先留下再说吧,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当教官吗?那就拿他练练手吧。”

    “喂喂,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越水有些不依不饶,“zero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带的新人可是10岁以下的小孩子,今儿这位少爷已经13了。”

    “你丫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我不是说过了吗,zero他和你不一样。”

    “切…谁信啊…”

    “那个…”在一旁被晾了很久的白马探还是忍不住打断了这两个人云里雾里的对话,“请问我的教官到底是谁?”

    “她!”

    “他!”

    …………

    “真是的…”

    越水无奈地挠了挠本就不长的头发,看着身旁一本正经的白马探有些头疼却又不好发作,只好瘪着嘴默默向前走着。一分钟前,她提出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决定白马探的教官是谁,却被织田以极其不平等的掰手腕强制执行,然后这个看起来还有点搞头的小鬼就一直跟着她,穿梭于各个训练基地之间。

    “不介绍一下其他成员吗?”

    “啊?”越水回过头瞥了一眼他,然后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介绍的?1234567,doremifasollasi,随便你怎么记都行…对了,还有一个zero,不过出任务去了,没个三五年是见不到的。”

    “那我呢?”

    “随便啦…”越水嘟囔着插上mp3,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挂在耳朵上,“反正这种听上去就很中二的代号,也只有上面集训的时候才会叫……”

    “集训?”

    “以后再给你慢慢渗透啦…”越水不甚在意,“今天先带你见见他们。”

    她在某一处不大的场地前停下了脚步,也不管白马有没有在听,就自顾自的介绍了起来:

    “喏,躲在角落里被痛骂的叫长泽一郎,骂他的那个话唠叫村上诚,那边那个假装和事老的战五渣叫柴山达也…呃,正在向你我傻笑的那个,高桥健一郎。”

    “少了两个人吧?”

    “喔,老五上个月去跟阎王sayhello了,老六当卧底时犯了事被拘起来了,前两天刚宣判,听他们说下个月才能捞出来,”她打了个哈欠,“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我要回学校了。”

    “喂…”

    白马第一次见到那个被称作zero的男子,倒并没如越水所说的那样,等上三年五载;在半年后的一个午夜,越水带他摸黑翻墙出去,开着不知从哪儿偷来的破桑塔纳,在东京杯户町附近的一处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面前停下。越水拽着半长不短的头发,大摇大摆地推门走了进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白马皱了皱眉,侧着身跟了进去,眼底还是充满着警惕和不信任。

    “今儿是seven当班啊?”一个和越水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孩走了过来,“听说你最近新收了个小跟班?”

    “喏。”越水倒是爱答不理的模样,只是扬扬脖示意白马的方向。

    “唷,还是个混血儿?”

    “嗯,”越水敷衍了一声,双手撑着柜台跳了进去,随手拿起个纸杯,又从饮水机中接了点水急匆匆地喝下去,“你在这儿待得还习惯?”

    “还不错,”女孩说着向窗外瞟了一眼,“不多说了,zero到了。”

    “好了,”越水将纸杯捏瘪,抛进门口的垃圾桶里,“无关人士回避一下。”

    “是是,”女孩从柜台后拿出了清洁工具,打开了店内二楼露天阳台的彩灯,“我去扫地还不行嘛。”

    虽已听见了她的保证,越水依旧紧盯着她,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肯罢休。白马还未来得及细想这两人之间古怪的对话,后厨的门就被一个带着墨镜的金发男子缓缓打开。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不知为何,金发男子脚步一顿,定定地盯着他,看了足足三秒钟。

    白马不自然地避开了眼,他只觉得在这种赤【】裸裸的眼神里感受不到友善,更多的是怀疑和戒备。

    金发男子摘了墨镜,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紫灰色眼眸,冷淡得让人不寒而栗。白马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焦虑和恐惧漫上心头,却在下一秒消失在他温和的笑容当中。

    “zero…你吓坏小朋友了。”

    “抱歉,”被唤作zero的男人这才看向越水,无奈地耸耸肩,然后再一次打量起面前的白马探,忽的一笑,“我只是觉得这位同学似曾相识呢。”

    “喂!”越水喝了一声,紧张地瞥了一眼白马,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句,“你不眼熟他才有鬼了。”

    “也是,”他收起脸上的笑意,扭头看向越水,“怪不得你今晚要带他过来。”

    “那是因为上面已经给他批了代号,five。”

    “是么?”zero轻笑,“真快。”

    “田中的意思是,以后他负责和你接头,”越水扫了一眼还站在不远处的白马,又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相对来说,小孩子的目标较小,作为短期的接头对象非常不错。”

    “我上次说得很清楚吧,seven?我需要一个固定的接头对象,掩人耳目的同时身份也不能太突出,最好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他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决定,语气也颇为严厉,“可不是来带小孩子扮家家酒的。”

    “sorry,无能为力。”

    “…没能站在权力的最顶端,就永远不可能收获相应的东西…”他忽地叹了口气,顿了顿才接着说,“请把这句话捎给田中吧。”

    “…好。”

    白马依旧站在不远处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当然,更多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这个陌生男子身上。虽然看模样只有20岁上下的样子,但听越水与他之间的对话来看,这人应该不止这个年纪。而抛开别的,白马只觉得他像是被人画上了表情的脸谱,谦虚温和的气质与不经意泄露出的戾气混淆在一起,矛盾重重。

    “喂,我来都来了,这次的交替情报就直接交给……”

    “你想都不要想了,‘越水七槻小朋友’,我可没织田那么容易被你套路,”zero哼了一声,“而且田中不是答应过你么,这件事,等你过了16岁生日再议。”

    “我呸!丫去年就拿这个借口忽悠过我了,”越水歪头翻了个白眼给他,“给句痛快话,到底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你真的很想知道?”降谷思忖了一下,随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早就了如指掌?”

    “…垃圾,不说拉倒…白马,我们走。”

    说着又跳出柜台,左手上转着车钥匙圈,右手拍了拍白马的肩膀,却在推开店门的那一刹那被降谷果断拦下:

    “喂…你身边有组织的人…我只能讲这么多了。”

    越水狐疑地看向他,又扫了一眼身旁的白马,倒也没再追问下去,冲他点了点头就带着白马推门而出,不知是因疲惫还是其他原因,脸上表情尽失,独自走在前面的背影有些落寞。

    “那个…越水,”白马还是忍不住唤了她一声,“车子停在左边的巷子里。”

    她停下了脚步,就在白马以为她已回过神的时候,一个黑色的物件被她扔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抓住,还未来得及看清手中的东西,就听她悠悠地说道:

    “你先回车上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喂……”

    白马本还想说什么,却见她的身影早已渐行渐远,只好耸了耸肩,向着车子的位置走去。

    东京的夜晚,繁华的街道也仅在此刻得到安宁。白马仰头看向天空,深邃的墨蓝中看不见一颗星星,低沉而又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

    “要下雨了么?”他喃喃着。

    走过了转角,街灯的光亮止于暗巷附近不足五十米的地方,白马无聊地踢着石子,磨磨蹭蹭地向车子的方向靠近。

    可在原本还萧瑟的一隅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三人,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回荡在这空巷里。白马正拉着车把的手一顿,心中暗呼不妙,稍一偏头便对上领头那男子的目光,不由得一惊,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掉头就跑,却被一高壮男子三两步追上,恍惚中白衬衫的后领被人扯起,双脚也离了地,像拎小鸡崽子般将他拎了起来,挣扎中一股子恶臭的酒气扑面而来:

    “喂,小白脸,有钱没有?交出来给你大爷们使使!”

    “…咳…咳,”白马胡乱地摆着手,头向一边偏过去,“我身上没钱。”

    “身上没钱?”那人哈哈大笑几声,“兄弟们,都过来瞧瞧,这小少爷的这块手表值多少钱?”

    “诶呦喂,江诗丹顿的,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有钱啊!”

    “嘿,小子,算你倒霉,爷几个今天就绑你了!”那人从身后抽出了把匕首,刀尖正对着白马的胸口,“不过在这之前,先让爷几个爽几番再说吧!哈哈哈哈哈……”

    “唔…”

    白马被直接摔在地上,头重重地磕上了冰凉的水泥地面,手里紧攥着的车钥匙也因为瞬间疼痛的力量而被甩出很远。那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靠了过来,黑暗中看不清脸,白马却依旧能想象出他们那丑恶的嘴脸,胃里不由地翻江倒海,此刻却也只能死死拽住自己的被扯开的领口蜷居一角,想要呼救却又换来这三人的拳打脚踢,来回拉扯当中不免挂了彩,胳膊上被砂石擦破的的地方沙沙地疼,脖颈上被匕首划破的皮肤渗着血,就连白净俊美的脸上也沾上了血迹。

    啪。

    啪啪。

    天上开始掉落雨点了。

    那三人中的老大忽然停下手,充满戏弄地捏住他的脖子,如老鸦般的嗓音在这暗巷中回荡:

    “啐!看来是个小m啊,那可正合我意呢…”

    “喂!”

    那人还未说完,就被一声疾呼打断,白马强挺着扭过头去,只见一人逆光站在巷子口,穿着连帽卫衣,双手插兜抖着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干嘛?”

    “放开他!”

    “关你屁事!”

    那老大似乎因为被人打断了好事所以很不爽,拿起那匕首便向那人扔了过去,却见那人一个侧身便轻易躲了过去,随后冷哼一声:

    “半夜持刀伤人,不知道能判几年呢?”

    “去你大爷的!别没事儿找事儿,我这是教训我弟弟呢!”

    “噢,是么…”

    阴影中,那人的右手慢慢从衣兜里掏出,而那手上拿着的东西虽看不真切,但隐约从轮廓中分辨得出,是一把左【】轮手【】枪。

    在场的四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而那人好像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说话的语调也不自觉提高:

    “那,请问认得这个吗?”

    “…你、你…”那老大顿时哑口无言,却像较着劲般固执着不肯松手,随即叫嚣着,“你有种就开枪啊!我就不信你不怕把警察招来…”

    砰!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吓到了,白马愣半秒,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紧接着一个不怎么利落的鲤鱼打挺,直直地踹向那个老大的命根子,力道虽不如一个成年男子,但也趁此脱了身。

    此时,伴随着闷闷地开锁声,车尾灯闪了两下,他迅速向车子跑去,只是还未迈开步子就被三人中的某一个一把捞起,在被人捂住口鼻之前他大喊一声:

    “快跑!”

    “我跑你大爷的!”

    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东西准确无误地砸中了挟持着白马的那人,那人矫情地嗷呜一声,被扛在肩上的白马被他再一次摔在地上,还未分辨清楚四周的状况,就被人狠狠拽起:

    “看什么看!赶紧给我上车!”

    那人说完便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一把打开驾驶座的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白马推了进去。

    “妈的,原来是个女的!”

    黑色连衣帽衫的帽子被人拽下,那老大揪住她咖啡色的头发,却又被她一个转身巧妙地躲避开来,一个晃神的时间内,她已经跳到距离车子十米之外的距离,迅速捡起刚刚扔过来的匕首挡在胸前,直直地盯着慢慢靠近的三个醉鬼。

    “就一小娘们还想逞英雄啊?出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啊?”那人嘲笑着,以一种极其肮脏的眼神看着她,“看你这样子,怕是胸脯上都没有二两肉啊…”

    轰隆隆!

    哗啦……

    一道闪电闪过,漆黑的巷子瞬间被照亮,白马紧拉着门瑟缩在车子里,眼睛紧盯着后视镜。他想,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在那一瞬,通过后视镜反射看到的越水七槻;她像是被一团黑气笼罩着,脸上带着不同于往常的杀气,和着满脸的雨水,诡秘而又妖娆。

    对,妖娆。

    白马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为何会蹦出这么一个词----也许是直觉,也许是错觉。

    大雨倾盆,耳畔早已听不到他们的打斗声;车窗沾满了雨痕,那几个黑漆漆的身影也隐于这雨中;在这狭小的车内空间中,只能听到越水放在仪表盘上的手表咔咔作响。

    不行,得做点什么。

    白马松开了手掌,上面静静地躺着越水塞给他的那把车钥匙;鬼使神差般,他颤抖着双手,深呼了口气,将那钥匙插了进去,然后向前一拧……

    别紧张,没什么可怕的,就像平时玩赛车游戏那样就可以了。

    他自我催眠着。

    “靠!老大,这女的是不是疯了!”

    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顺着刀尖流下,越水撩了一把湿漉漉的短发,喘着粗气甩了甩头,紧盯着面前都已经挂彩的三人,膝盖却是钻心的疼。在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那三人估计也没了打下去的兴头,不如速战速决,各自回去得了。

    “你们两个怂包!连、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真、真是气死我了…”

    “谁…谁知道她不要命啊…”

    “我不管!给我上…”

    话还没说完,原本停在巷子里的破车忽然发动,直冲冲地向这边开了过来,引擎的轰鸣声一下盖过了那老大的命令。

    “妈呀!快跑!”

    越水一个侧身就闪到了墙边,将身体紧贴着墙面,看着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的车子里,坐着神情严肃的白马,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喂!等等我…”

    看着三个人抱头鼠窜,越水一瘸一拐地从暗巷中走了出来,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水,然后双手环胸靠在巷口,对着驾驶座里的白马比划了一个“good”。

    “哎呦,不错哦。”

    白马从车上下来,表情依旧严肃,绯红色的眼仁中充斥着复杂,盯得越水有点心虚。

    “好了,过来扶我一把。”

    不等他回应,她就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也没用多大力,磨蹭到副驾驶座坐下,调整了座椅前后的距离,再从侧面的储物箱里拿出了个急救包。

    “你坐到后座上去。”

    “你在流血。”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你自己就在流血!你看不到吗?”

    被白马一吼,越水愣了愣,看了眼白色五分裤上晕染开的血迹,随即摆摆手:

    “年轻人流点血不碍事的…”

    “拿来!”

    他左手拉着她的胳膊,右手抢过急救包,把她推搡着弄进了后车座,看着她的手足无措,一直绷着的脸忽然就松懈了下来,在狭小的车厢里轻吐了口气,随手打开了昏黄的顶灯。

    “白马,你…”

    “什么?”他扫了她一眼,低头摆弄着急救包里的东西。

    “…你是在…生气么…?”越水试探地问着。

    “没有!”他迅速否定,又心虚地扫了她一眼,吞吞吐吐地继续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拼?”

    “…嗐,”她擦着眉角上被满脸的汗水沙得生疼的伤口,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极了个男生,“打架这回事,技术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要豁得出去----你要是不怕死,对方就会怕你。”

    白马抿了抿嘴角,拿起棉棒沾了点双氧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偷偷扫过她低垂的眉眼,没有刚刚的杀气,只有满满的疲倦;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他真的开始对这个名为越水七槻的女孩,产生了一丢丢的好奇。

    “刚刚…”

    “又怎么的了?”越水不耐烦地睁开眼。

    “你的弹夹只有一发子弹么?”

    “废话!不然给我几个胆子我敢把枪扔过去?”

    “那,枪丢了没关系么……”

    “你说呢?”说着越水瞪了他一眼,“等下你去把它捡回来。”

    “我…”

    白马关掉了电视,揉了揉眼眶,薰衣草淡雅的香气由空气蔓延进他的鼻腔,这种舒心淡雅的气味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恰到好处。

    ‘我爱她?’

    他胡思乱想着。

    ‘不。’

    他又否定了。

    ‘是亲人?’

    心底另一个声音询问着。

    ‘……不。’

    他迟疑了。

    ‘那是什么?’

    他反问着自己。

    ‘…伙伴。’

    他倏地睁开了眼。

    ‘如果只是伙伴,我又为什么…’

    白马攥紧了拳头,拿起电话,想要拨出那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在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时听到脑海里传出声音:

    ‘遗憾,只是遗憾而已。’

    ……

    遗憾?

    他深吐了口气,将身子向后倾倒,忽地笑出了声。

    当遗憾变成执念,当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停留在某一个时间节点永不改变,他必须告诉自己,那种因为怀念而涌动起来的情愫,只是一种错觉。

    假如,她没有死,如今在哪里生活?

    假如有机会再见一面,自己会讲些什么?

    我…

    真的还有勇气和她讲些什么吗?

    ……

    他拍了拍脑门,试图清醒过来,同时也笑话自己竟被区区一个降谷搞得心神不宁,心底那个呼之欲出的疑点也再一次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关闭了拨号键盘,转而打开了今天的行程记录,早上10点要去见来审查工作的领导,中午要和父亲以及他某个朋友家的千金共用午餐,晚上要继续跟进监视工作。

    估计就要定下来了吧,这个女孩以及自己的命运。

    他苦笑一声。

    利用婚姻助力,向着更高的地方爬去,就必须牺牲掉一些看似可有可无的东西。

    比如爱情。

    比如婚姻。

    【没能站在权力的最顶端,就永远不可能收获相应的东西】

    13岁的白马探并不懂得降谷这句话中的真正含义。

    可现年27岁的爱知县警备部白马部长必须懂得了。

    不知不觉中,白马侧卧在沙发上睡下。桌上的薰衣草散发着幽香,像是魔女们的诅咒一般,无孔不入地占领着整间屋子。手机的界面又回到了拨号键,那串未能播出的号码终究是被他输入完成,可惜的是,也永远只能进行到这一步了。

    当17岁的白马第一次看见越水哭泣时,他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一份感情,可以让这个总是开朗乐观的女教官如小女生一般哭得歇斯底里,也不明白女人之间为何还会存在如男女之间的爱情,因为这些完全和他当时认知的爱情观相悖。

    “基于感情之上的付出,大部分是不求回报的,”那时的越水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歪头看着他,“就像秘密,即使一文不值,你也依旧会珍惜。”

    “这或许就是姻缘----”

    “和宿命。”

    【你明明也不相信她死了】

    几年前,在高中同学黑羽快斗的酒馆内,白马偶遇了那位曾被越水非常看重的大阪侦探服部平次。彼时白马因回总部述职而来到东京,昔日的那位宿敌小偷不知从何听说此事,邀他来自己的酒馆坐坐。就这样,他看见了那个坐在卡座内独自沉思的热血侦探,正对着桌子上散落着满满的文件和照片。

    他从容地走了过去,很自然地坐下,装成老朋友一样打着招呼,眼睛迅速扫过桌面上文件的内容后,忽然轻笑一声说:

    “你还真是执着啊,冲动的侦探先生。”

    服部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并没因此而停下来:

    “你明明也不相信她死了。”

    “不,我相信。”

    白马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照片扣了过来,却看到背面被人用深红色的圆珠笔做了记号。

    【38】

    服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搭茬。

    “她这么做有她的理由,服部,”他拿了个干净的酒杯自给自足,轻啄了一口后压低声线说,“或者叫你six?”

    服部写着字的右手一顿。

    “你难道就不好奇,你这个代号背后的意义么?”

    “…你想说什么?”

    “有些真相不必过分去探究,因为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对现在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倒不如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已铺好的道路上,而不是做这种无用功。”

    “你怎么就知道,我这会是无用功?”服部眯起了眼。

    白马轻摇着酒杯,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不够了解她。”

    “哦?”

    “失去了缘分的人,即使在同一座城市,也不太容易碰到,”白马将酒杯内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所以我会按照她的想法和计划,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继续小心而努力地活下去。”

    “那你真的甘心么,白马探?”服部平次腾地站起身,“你甘心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活下去吗?”

    “不然还能怎样呢?”白马淡淡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服部平次,绯红色的眼瞳如同死水般平静,“这就是秘密,即便身死魂灭,也铭刻终生。”

    他转过身大步离去,可踏下的每一步却都轻松不少。

    seven,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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