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2.就算是恨,也是一种很抽象的感情。
不知过了多久,服部才松了口,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头靠在她的颈窝处,双臂紧紧环住她。越水默不作声,不知是还未从那个吻中缓过神来,还是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尴尬。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不甘心,她的内心甚至没有被轻薄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就像……
就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恋人一样。
越水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简直莫名其妙,她不可能会对一个男人动心,即使和她再亲密又如何?他们只能做朋友,做如同亲人一样的朋友。
更何况…
她暗暗叹口气。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被她利用过后,恐怕只会越来越疏离。
所以,服部平次于越水七槻是什么情感,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因为那左右不了结局。
想到这儿,越水推开他的怀抱,虽不知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但开始先开了口:
“那个…风大,先进屋吧。”
服部再一次抓住她的手,炽热的目光让她不得不避开了脸,可他手上凉得瘆人温度也让她一惊,刚刚接吻时他沉重的呼吸声和脸上灼人的温度立刻让她明白过来。此时的他也毫不掩饰身体上的不适,抓着她手腕的手又倏地放下,整个人向越水倒了过去。
“喂,你…”越水连忙接住他,撑起一个壮硕的成年男子的身体,对她来说并不容易,“该不会发烧了吧?”
服部没出声,就那么静静地靠着她。
“喝那么多酒还在院子里吹冷风,”她探了探他额头上的温度,最后又叹口气,“真嫌自己命不够长的。”
他的酒量向来不错,她知道;可他嘴里那一股子伏特加的味道,加上他像撒酒疯般的胡闹,越水也明了,他在这宴会上没少喝就是。
越水扛不动他,只好连拖带拽地把他送到他自己的房间,把被子给他盖好,又翻出些退烧药给他吃,来来回回折腾了两个多小时。
她将最后一点醒酒汤灌进他的嘴巴,然后扶着他躺好。被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响,服部皱了皱眉侧过身;越水又给他掖了掖被子,看着不停作响的手机,还是决定先拿起来查看。
这个号码她烂熟于心,底下的备注也可有可无,她挑挑眉,按下了通话键。
“喂,服部。”
“是我,越水,”她瞥了一眼在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男子,“小平刚睡下。”
“…是么…”田中沉默了一下,“他今晚喝得太多了。”
“嗯,”她关了灯,坐在服部的床边,“回来的时候好像吹到寒风,现在有点发烧。”
“这样啊…”
“有事么?”
“只是有点担心他,”田中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喝了那么多酒还酒驾,也不知道出没出事。”
“应该不会的,他自己有分寸。”
“那你呢?”
“什么?”
“你的分寸,”田中的声音一下严肃下来,“在哪里?”
越水怔了怔,随后扑哧一笑:
“与我何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越水,”田中压低了嗓音,“我警告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你明白的不是吗?”越水狠狠揪起床单的一角,“我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这件事,于我,于你,甚至对于整个公安系统,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可你不该拖无辜的人下水!”
“到底是谁无辜了?”越水压抑着心中的怒气,猛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到目前为止,就根本没有人一干二净。”
“那服部呢?”田中反问,“这次的事,你对于他,难道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越水背靠在门上,左手肆意揉乱咖啡色的头发,长长地出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话:
“……我做错的事还少吗?所以…也就不差这一次了。”
“越水…”田中忽然觉得无能为力,最终也还是没舍得说重话,“我说过,七年前那件事不怪你,即使是警队中最优秀的队员,也永远达不到100%的任务完成率。”
“道理我都懂,但唯独那一次……”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田中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照顾好服部,周一是他上任第一天,全厅上下几百双眼睛都盯着他看,我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是。”
听筒那边传来嘟嘟声,越水才缓缓放下手机。在七年前,她会希望某些事能够石沉大海;可现在,她打算再重新慎重地考虑一次。
在门外站了一会平复了情绪,她才转身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她却不打算开灯,只是按照记忆摸索着墙壁走到他床边,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又在他的床边坐下。
他背对着她,看样子睡得很熟;她也不打扰,就静坐在那里,低头想着什么。
“don’tgetmewrong”
她哑着嗓子说。
在一家会员制的高档会所,工藤志保被服务生带到一个二层的包厢,里面灯光幽暗,并没有人,桌子上的红酒格外引人注目。
“水原先生请您稍等片刻,他马上就到。”服务生行礼,随后离开并关上了门。
工藤志保点点头,随意打量了一圈屋子,确定没有摄像头之类的监视物品后才坐了下来。现在外面的温度在10c左右,屋里的温度却暖和得得很。她脱了外面的大衣,里面是一条剪裁得当的黑色蕾丝裙----比起和水原智夫第一次见面时穿着的正装套裙,今天的这一件着实让人舒服很多。
紫色的芙绘纱手包鼓鼓的,她从里面拿出化妆镜补了补妆容,又拿出手机查看了下时间:11:58,的确是她到早了。
有人敲了敲门,她收起这些东西站起身,推门而入的果然是水原智夫,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子。水原智夫穿着一件低领的红色线衫,配上黑色的休闲裤,到更像朋友聚会时会有的装扮。
“抱歉,让你久等了,”水原智夫温和地笑笑,“先见一见这里的主厨,市川先生。”
工藤志保对其微微欠身,倒是市川有些尴尬:
“工藤小姐不必这么客气,我和智夫是好朋友,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请随意一些。”
“是。”她微微一笑,浅粉色的唇勾起一道优雅的笑容。
“好了,市川,你也看够了吧,”水原智夫拍拍老友的肩膀,“瞧你的脸色,就知道你心里已经有谱了。”
“当然,”市川冲他挑挑眉,又看向工藤志保,“我会尽力的。”
工藤志保不明所以,偏着头望着水原智夫,模样娇媚。水原对她眨眨眼没出声,送走了市川才同她解释道:
“这里的主厨都是根据对顾客的第一印象随意发挥的,所以也没有固定的菜品,你就期待一下吧。”
她点头莞尔,将微长的短发掖到耳后,留下一个干净的侧脸。
“喝酒么?”他问。
“可以,我没开车过来。”
“即使是周末,中午也不适合喝太醇厚的酒,”他拿起桌上的红酒放到一边,“我记得,你名片上写的英文名是sherry,那不如换成雪莉酒?”
“那,我可以点某一种雪莉酒么?”她扬扬眉梢。
“哦?”他在她对面坐下,好奇地问,“原来雪莉酒还有不同呢…抱歉,我不怎么爱喝酒,所以孤陋寡闻了。”
“若不是英文名字叫sherry,我恐怕也对酒没什么研究,”她垂下眼帘,再抬起时眼中充满柔和,“充其量知道它被称作‘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吧。”
“你倒没有西班牙女郎的奔放就是了,”一句调笑的话被他一本正经地讲出来,“那,不妨给我介绍一下?”
“不是说对酒没兴趣么,”她耸耸肩,“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就讲讲你今天想点的那种。”
“fino,”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淡黄色清辣的干型雪莉酒。”
水原智夫没有注意到她语气中保留着的试探意味,只是笑着回答:
“想必和你很像。”
“不,”她又掖了下头发,“fino其实是一种善于伪装自己的酒,将酒的辣味掩盖在清新的香气下,让人捉摸不透。”
“我怎么听着,这fino不像是酒,倒像是个人?”水原一边打趣,一边招呼来服务生,“麻烦换成fino,谢谢。”
工藤志保的目光随着服务生的脚步移动,看着他关上了房门,才继续说:
“下周五研究所就要公布这一次的指标了,你能拿得准么?”
“打点好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水原智夫也收起刚刚玩笑般的笑容,“但怕是过不了我外祖父那一关。”
“怎么说?”
“我们家有家规,不得在家中提及工作方面的事情,”他的语气颇为无奈,“可在公司里,我没有资格直接进行提案。我所在的科研部有不成文的规定,除了做分内的检测研究之外,不可以插手其他部门的事情,据说是以前有过互相勾结的先例。”
“那也不能同其他研究所的人员接触?”
“虽然是这么说,但也拦不住人的一张嘴或两条腿,”他扯了扯嘴角,“而且对于接触工藤小姐这类的行业风云人物,只要不太过分,没人会给外祖父吹耳边风。”
“荣幸之至。”
“这次是借由我父亲水原雄太的名字,才得以上交的申请。可我父亲毕竟是入赘女婿,不但在公司说不上话,在家也没什么地位…”
“做大事不争这一朝一夕,”她轻轻拍了拍他攥紧的双手,“打稳了基础,往上爬才不会那么轻易跌下。”
一觉醒来已经临近中午,服部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发现已经关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拍拍脑门暗想,喝酒误事啊。
“醒了就别装死了,”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把自己洗干净出来吃饭。”
越水?
服部愣了愣,这才忽的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
原来他真的误事了。
他看了看身上,衣物完整得不正常,连最外面的夹克都还在身上,看来自己断片之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大概只是喝多了睡一觉吧。
换了清爽的家居服,趿拉着拖鞋到餐厅时,越水一身素色长裙,正面无表情地盛着粥,腰上还系着颜色花哨的围裙。服部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她觉得又奇怪又好笑,不由地偷笑几声。
“还难受吗?”越水背对着他,并没察觉他的不对劲,“喝完烈酒吹冷风,你就差跳日本海里游两圈了。”
“麻烦你了。”
“嗓子不疼吧?”
“还好,”服部皱了皱眉,“我怎么了吗?”
越水端着瓷碗的手一顿,冷哼一声,随后扭头剜他了一眼:
“我特么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你一晚上,你丫睡一觉就全忘了?”
“我发烧了么?”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还有点温热,“那抱歉,我断片了。”
越水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向厨房走去,还没迈出第二步就被服部吓了一个踉跄----
“嘛…不过我倒是记得,我们接吻了。”
这种事情还不如忘了算了!
她在心里骂了几句,深吸口气,快步向厨房走去,留下服部一脸玩味的笑容。
他跟着她进了厨房,靠在门口观察她,没有恼怒或者害羞,倒是有点尴尬。
“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现在看来还不错。”
“不会做饭的话,我早就饿死在集中营了。”
“毕竟和你的画风不太搭。”
“你昨晚酒后乱性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喂,”服部笑笑,“只是接个吻而已,你就要上升到刑事案件上来,未免太认真了吧?”
“所以警察厅警备企划科零组的新任组长服部平次先生,”她煎着秋刀鱼,锅子里发出滋滋的响声,“你如果不希望昨晚的事被某些八婆嚼舌根,就把皮绷紧一点。”
“听你的口气,和田中通过气了?”服部满不在乎地说。
“那个死老头真是为你操碎了心啊,”她叹口气,“看他那架势,就差吃了我了。”
“话说回来…你去福冈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她还是这个回答。
“和小泉红子一起?”
“呦,”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挺清楚的么?”
“黑羽是你绑起来的?”
“嘛,我本来打算带着他一起走走,可红子说这家伙吃里扒外靠不住,所以我就把他绑起来了,”她关了火,扭头对他笑着,“‘绝对’没有公报私仇哦…”
“…那就算他自己倒霉。”他揉揉鼻尖。
“你也别调查我的事了,小平,”她调着蘸料,淋在煎得金黄的秋刀鱼上,“我还没弱到会被你抓住把柄。”
“是田中安排的?”他试探着。
“你觉得呢?”
“不是,”他否认着,“是你的私事才对。”
“既然你也猜到是我的私事,那你的调查就请到此为止吧,”她拿出干净的平盘,用蔬果在上面做了点缀,“将你的心思和眼界放在更开阔的地方,污秽之处自有人替你扫清;你只需要做到冷眼旁观,做个最干净的人。”
他眯着眼并没有反驳,脸色却阴沉下来:
“那就,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会陷入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