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乱山贼人(14)
“赵景渊,看来我要和你一同长眠在游戏里了…”
程欢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她忍着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感,静静感受着最后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
程欢已经自暴自弃的时候,暴风雨的态势稍弱了些,雨滴也不再凶狠野蛮,逐渐变得轻柔。
她抬起头,准备用衣服擦去脸上的雨泪混合物,冰凉的衣服触碰到脸蛋一阵凉意传来,她直接抬手甩了甩水,对着脸胡乱抹一通。
雨变小了,这是老天爷饶过她了吗?
她聚拢手掌,接过雨滴,汇成一滩后扬到土里。
隐约间她动了动耳朵,好像听到了有人的呼喊声。
应该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吧。
程欢没有理会,就在她的意识崩盘地那一刻,男子熟悉又急切的声音悉数灌入耳中。
“程欢!”
她似乎确定了这不是幻听,瞬间精神了些许,她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印象里那抹身影命运般地出现在眼前。
他的黑衣已湿透了大半,靴子边都沾上了泥土,束起的头发尾部被淋湿贴在肩膀上,看来是一路冒雨跑过来的。
“谁让你乱跑的!”
赵行江举着伞,黑着脸快速朝她奔来,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也大声呼喝起来。
他心痛到举着伞的手都在颤抖,慌忙地蹲下身子将伞倾泻,为她挡住了雨水的冲刷。她煞白的小脸上不知是泪痕还是雨渍,整个人狼狈不堪,浑身泥泞。
头上的雨滴终于停下了,她茫然又无措地仰着头看上方那把遮雨的伞,女子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忍不住抽泣,嗓子里发出哀戚的呜咽声,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委屈地扑在他温热的怀里,带着浓厚的鼻音哭道:“你为什么才来…我真的好怕…”
他瞥见了她手臂上被水泡发的伤口,心里就像被揪起了一样,用另一只手将她揽入怀里,颤声道:“没事了,我来了,别怕。”
程欢的意识还没有恢复清醒,她贪婪地汲取着身前的暖意,依偎在他怀里,声似呢喃,“赵景渊,谢谢你…”
赵行江的神色一顿,深邃的眸子里闪过难掩的悲伤,她这是又认错人了吗…
怀里的人儿止不住地发抖,她的身上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赵行江不禁蹙起眉头,握住她充满寒气的手心,放在嘴边哈气,“我带你回去。”
程欢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她只觉得浑身烫得连思绪都烧得精光,靠在那人肩膀上沉沉地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她刚睁开眼睛起身,就看到守在身边的赵行江,他的脸庞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就像在王府那般…
程欢摇摇头,她怎么又认错人了,难道场景太过相似她就会恍惚?
赵行江关切道:“还难受吗?”
他说着抬头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放心道:“已经退烧了,你的伤口也处理过了,还有衣服…都是丫鬟替你换的。”
程欢白皙的脸上浮现一层红晕,他怎么如此温柔,都不像平日里痞里痞气的他了。
而且,是他不计前嫌救了自己。
说起来,他救了自己不少次了。
程欢低眉,小声嘟囔道:“赵行江,谢谢你。”
他轻笑一声,“这回没叫错名字。”
“啊?”程欢愣神。
赵行江似乎意识到自己心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跳动,敛去眼中的柔情,起身故作冷漠道:“山林地形复杂,没有地形图你根本不可能出去。希望这次你能记住教训,如果再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你。”
临走前他还不忘说道:“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可以放心。”
程欢愣了半晌,他这人的脸色怎么说变就变。
不过,还是要感谢他。
程欢一向恩缘分明,既然赵行江又救她于水火,她是肯定要报恩的。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经过这次的失败,程欢相信了赵行江说过的关于青鸿山的可怕之处,那只要她拿到地形图,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了。
可是她不知道地形图在哪呀,不如去找赵行江套话?
这是程欢目前能想到的法子,看来她只能将逃跑日程暂时搁置,等等再说吧。
她一个人缩在屋内养伤,这期间都没有出去过,既然要开始新的计划,那当然得有个好身体作为前提。
赵行江后来命人送来了各种治伤疤的药膏,她手臂上的抓伤很快便消了。
她这个四当家名不副实,从来不去参加什么训练,也不像荆虎一样整日在白均面前谄媚讨好。
说实在的,她一直都搞不懂荆虎为什么在白均面前那般放低姿态,白均既然身体不好,他为何不趁机夺权。
程欢按了按隐隐刺痛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是电视剧看太多了。
屋外阳光大好,她调整好心态,出门前深呼吸几次,都没能完全静下心来。
程欢觉得先一步步慢慢来,和赵行江搞好关系,等他对自己防备心解除后,再谈地形图的事。
当她捧着手里那盘桃花酥时,程欢os: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
至于为何又是桃花酥,程欢觉得做起来熟练又方便,味道还可以,想来他会喜欢。
她一边在脑海里编排着要说的话,一边走进院里,屋门紧闭,于是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她连着敲了几次里头都无人应答,便直接推门而入。
屋里的陈设简单,和白均的院子真是天差地别。
她轻声喊道:“三当家的,你在吗?”
屋里一片寂静,看来他真的不在。
程欢将盘子放在桌上,便想着等他一会。
她突然就想到一个主意,青鸿山的地形图,赵行江他们三个头头应该是人手一份的吧,不如趁他不在,翻翻他这里有没有地形图?
这种行为不太好,可她这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程欢将头探出屋门,外头一切安全时,她轻轻将门关上,在屋里肆无忌惮地翻找起来。
她满脑子都在勾画着地形图应该长什么样子,动作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她将书桌上以及抽屉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任何与图有关的东西都没有,全是一些练字的宣纸还有深奥的古籍书卷。
她瞧着桌上摊开的宣纸上头洋洋洒洒的书法,这字迹怎么这般眼熟呢?
笔势飘逸洒脱中又带着一丝张狂,落笔时仿佛慷锵有力,令人过目不忘。
“这不是…山头匾匾上的字吗?难道是他写的?”
忽然一道充满玩味的笑意飘进耳朵,“是我写的,好看吗?”
程欢闻声抬头与来人对视了几秒,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竟然都没听到半分。他的额头带往下滴着汗水,看来是刚刚去练功了。
赵行江眼底的情绪在暗中浮沉,他面容冷峻可嘴角却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靠在门框上假装不知道她在干嘛,问道:“你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收拾…”
程欢直接跳过他的提问,低头手忙脚乱地将桌上被摊开的纸重新收好,嘴里还满怀歉意地重复着抱歉。
她的脸都快红到耳朵根了,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他直接撞见了。她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那人还在站在原地,上挑的眉眼带着邪魅的笑意,看着却渗人。
程欢迅速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好,恢复到原来的整洁后,抬脚就准备溜走,刚路过门边的他时,就被人抓住后衣领,往屋里一带。
“哎…”
程欢局促地低头,可门下一秒就被他关上了,他抿唇笑笑说道:“我这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那樱桃般粉嫩的唇瓣被她咬到泛红,程欢低头卷着手指,突然想起了她今天的目的,跑到桌边拿起那盘糕点,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我…我是来给你送糕点的…”
赵行江质疑般的眼神扫过她手中的糕点,抬步慢慢靠近她,直到程欢往后退到桌边,他伸手搭在桌沿,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脸颊,女子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那湿漉漉的眼神似乎要将赵行江的心融化掉。
“我真的是来…送糕点的…”
程欢的声音略微颤抖,只要她不承认,赵行江就拿她没办法。
“为什么要送糕点?”
“你…救了我,我想报答你呀。”
程欢所说并非全是假话,她的讨好中确实包含了“报答”这层的意思,只不过她更想做的,是问出地形图所在。
赵行江探究似的眼眸盯着她,随手拿起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程欢趁他放手后,往门口的方向移了几步,和他保持着距离,问道:“味道怎么样?”
他顽劣地勾起嘴角,垂眸说道:“味道还行,但我不喜欢吃甜食。”
“啊…”程欢捏着盘子的手渐渐用力,那好歹是她亲手做的呢,没想到拍马屁怕到马腿上了。
投其所好当然要选人家喜欢的啊,她调查都没调查,就自以为是的以为人人都像自己一样爱吃糕点。
程欢讪讪地抿了嘴,但她还是想为自己的桃花酥辩解一番,忍不住嘟囔道:“其实你可以多多尝试,说不定会喜欢呢…”
赵行江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戳穿了她的小心思,“下次想讨好人,记得先问清楚别人喜欢什么,而不是让别人接受你的喜好。”
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将程欢的心浇得没有了一丝温度,她难过地低头,就像被训诫的小孩子一样,窘迫又难堪。
“不好意思…”程欢灰头土脸地转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又腆着脸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赵行江被她的“毅力”逗笑,神色缓和了不少,“不管我喜欢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这句话听着怎么有多重含义呢。
程欢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只要是我能做的,都可以啊。”
她还以为他说的是吃食,心里想了想现代学习过的菜谱,只要不是太复杂的菜式,她基本上都能摸索着做出来。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赵行江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他说的还不明显吗,这丫头怎么还以为是吃的…
程欢被他这话一堵,心里又委屈不少,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干嘛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