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没事。”
书房门口,贺天均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男人身后,露出一个微笑,“卡里叔叔,您可以再跟我讲讲您和舅舅的故事吗?”
“当然,”
被唤作“卡里”的大贵族欣然答应,他合上电脑,主动走到待客的位置,“坐吧,喝杯茶。”
贺天均坐下了,他端起茶杯,听对面这位叔叔开始回忆。
“上回也跟你说了,我是私生子出身,并不受上流社会待见。”
卡里行云流水地将茶盏推到贺天均面前,“在我们这里,一个男人,可以合法地娶四个女人。”
“但我的母亲,她只是一个贫民。”
卡里叹息一声,“虽然我的父亲跟她是真爱,却碍于世俗伦理,并不能将她迎娶回家。”
“后来,他为了能保下我的母亲,同意了联姻。”
“但我父亲后面的那些妻子,都不太待见我。”
卡里轻描淡写道:“在我小时候,被殴打是家常便饭,饿肚子更是常有之事,家庭暴/力、校园欺/凌……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我几乎都经历过。”
“当然,我父亲还是很爱我的。”
卡里叹息,“他倾尽全力想为我铺平道路,尽力保护我不受伤害……但他却被那些女人联合起来弄死了!”
在这一刻,卡里终于流露出了忍不住的伤感和怨恨,他俊朗的面容在光下打下片阴影,弹幕跟着心疼极了。
【那些女的也太过分了吧?本来就是小三上位,竟然这样赶尽杀绝?】
【想要财呗!很多女人都是这样,所以才说最毒妇人心!】
【卡里真不容易呀,在这样的环境中还长成了这么绅士的人,好感动呜呜呜。】
贺天均状似担忧:“叔叔……”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卡里勉强压下伤感,掩饰般的喝了口茶,“每次想到父亲,我总会有些忍不住。”
贺天均的手缩了缩,哪怕现在只是在演戏,他也不可避免的通过这句话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没用的、颓丧的、一点责任担当都没有、只会危言耸听的,一个赌//鬼加酒鬼。
其实在贺天均的前半段人生中,他极少跟父亲直接接触。
更多的时候,他是通过母亲了解父亲的。
母亲说,“父亲又去喝酒了”;
母亲说,“他把钱输光了”;
母亲说,“幸好有舅舅在”。
贺天均曾无数次羡慕过同学。
他们的父亲或极有威严、或温柔开明,反正不会像他爸爸一样,一无是处。
但好在,他还有舅舅。
至少在发现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前,他是这么想的。
“你舅舅是位了不起的英雄,”
眼前这位伪善的绅士笑着道:“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如果不是他给了我金钱,并为我指明了方向,我是绝对没有办法报仇成功的。”
“而像我这样,被你舅舅帮过的人,据我所知,还有好几个。”
“天均,”卡里露出微笑,“你应该为有这样的舅舅而骄傲。”
【啊啊啊,我们贺总就是最牛的!】
【好感动呀,我老公真的太厉害了吧?他当时也才二十几岁吧?真的是传奇人物啊!】
【感觉就像那种隐于市的高人一样,呜呜呜呜我老公太争气啦!】
【这一期贺总没有亲自出场,但整期都是贺总的传奇!】
……
贺天均的眼睫毛颤了颤,他点点头,“我知道的,卡里,舅舅是我最大的恩人。”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卡里欣慰一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贺天均笑了笑,端起茶盏,佯装不在意地扫了一圈,“叔叔,为什么您这书房里挂着这么多画呀?”
卡里手指一动,他也跟着回过头,看了过去。
明亮的书房里,原本也该放着书架的一面墙,却被许多不同风韵的画给占据了。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画中的都是女性。
“说来惭愧,”
卡里笑了笑,“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位画家。”
“当然,这个梦想很快就被我那些继母打碎了,她们撕掉烧毁了我所有画,让我不要不务正业。”
“但我还是爱画画,”
卡里将茶杯拨弄到正对自己的角度,眼角和嘴角调整到一个完美的弧度,“而且或许是母亲的原因,我尤爱画各种美丽的贫民少女。”
“出身不好不是她们的错,”卡里叹息,“但她们往往都命运多舛。”
“所以我想,将她们最美的一刻记录下来,也算是让她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痕迹了。”
这段解释合情合理,马上说服了弹幕。
【卡里好善良啊,而且看上去很尊重女性的样子。】
【说实话,在这个国家,能像卡里这样思考问题的真的已经很超前了。】
【我的关注点是他的油画画的真的好好看!如果不是继母们,卡里肯定成为一个很好的画家了吧?】
贺天均强忍着异样,卡里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对于第二个任务有没有什么想法了?”
还没等贺天均回答,卡里又继续道:“我跟你舅舅商量了一下,感觉你那样去警局帮忙效率太低了。”
“刚好,我想组织个慈善组织,专门为那些在贫民窟的可怜女性提供援助或者岗位,你有没有兴趣?”
这句话一出,弹幕更是赞不绝口。
【看看这格局,一下就是大手笔,比其他几组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拜托,其他那些组不说,我们森助可是已经成了王室的座上宾了欸?到底谁比较厉害啊?】
【王室的座上宾?不就仗着父亲在这边有关系,r国跟这个国家关系又比较好吗?吹什么呢?】
【那你们这个也差不多啊,还不是靠着舅舅的关系?我看,没这个舅舅,贺天均就一无是处!】
【都别吵了,这两边的直播我都在追,都很厉害了,比起来,之前那个名声最大的沈呦呦才是小打小闹吧?】
【事实证明鸡汤永远有市场,那个金枝玉叶的奶娃子去贫民窟撒鸡汤,偏偏那些可怜蛋们还真的信了,真是年度讽刺笑话。】
【他们搁那玩真善美呢,真善我没看出来,倒是想得挺美的。】
……
乌烟瘴气的弹幕跟沈呦呦那边平和的弹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怕有那边的观众想来看看这边的情况,也都被逼走了。
【走了一圈,除了呦呦和于羽直播间的弹幕还能看,其他的简直一言难尽。】
【什么样的选手就有什么样的直播间,说起来像呦呦这样的直播间才难得,一般都是热度越高吵得越凶的。】
【先声明,我是24k纯杠精,来这个直播间本来也是打算来杠人的,但谁看到呦呦那张肥嘟嘟的小脸蛋后还能杠得起来啊!】
【前面的!谁说我呦呦脸蛋肥嘟嘟了(恼)!明明是可爱爱!】
【其实我喜欢挂着呦呦直播间就是因为很舒服,就像是一束光一样,而且直播间里的观众也越来越好,总觉得一过来就能洗刷掉很多在网络上的戾气。】
【是的,我一难受了就会打开呦呦的剪辑看一看,经常用了好多包卫生纸……好希望我们直播间啊,希望‘66号’直播间长存!】
……
沈呦呦是当时卫航临时加进来的选手,她的直播间排在最后一位,恰恰好取了‘66’这个数字。
之前很少人发现这个彩蛋,现在一下有人指出来,顿时许多人也开始跟风说。
【66号直播间里每个人都是小可爱,都能分到呦呦的糖果,所以都要永远保持开心呀!】
【66号直播间,力争成为甜心第一直播间,每个人都要甜滋滋的,像呦呦一样,善待生活中遇到的所有人!】
【好棒呀,感觉直播间里的大家就像家人一样,好温暖。】
【呜呜呜,我泪点低,又要哭了。小声问一句,我今天生日,可以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直播间里的人满屏开始刷“生日快乐”,不明所以的人刚进直播间,还以为是选手生日,于是也开始跟风刷。
等到发现只是一个观众生日后,新来的人既难以置信,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汤姆,你看了十五名那个直播间了吗?”
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的汤姆遭受到女友突如其来的提问,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十五名?我向来只看前十名的。”
不仅是他,其实大多数关注这档节目的普通观众,一般都只关注前几名的直播间,最多再加个本国的。
这也造成了流量断层,简而言之,排名越靠前的直播间观众越多,越靠后的,越无人问津。
这样的差距造成了基本很少有人能冲破阻碍,从热爱榜后排冲到前排,最多也是从三十名冲到二十名,因为越前面的排位越难提升。
当然,也不是没有奇迹,历史上最厉害的一位选手来自r国,承了r国飞速发展的东风,再加上自身实力过硬,魅力很强,直接从十几名冲到了第三名,成为了整个亚洲的骄傲。
“哎呀,你快看啦,”
女友强行将平板塞到他手里,“这些都是网友剪辑的,你快看完!”
汤姆扫了一眼,有些无语,但他不敢违抗女友的命令,只能认命地顺着视频,一个一个往下看。
他原本只想着随便敷衍一下了事,没想到越看越上头,后面甚至直接捧着卫生纸,边泪眼朦胧边抬头看向女友,“斯蒂卡,呜呜,不如我们以后生个女儿吧?”
斯蒂卡:“……”
她嫌弃地推开忽然变娇的男友,挑了挑眉,“你确定我们的女儿能有呦呦这么可爱?”
汤姆不说话了,他吸了吸鼻子,决定继续坚持当不孕主义者。
至于女儿,这不是有呦呦吗?云养就好啦!
养孩子,还是要看别人养!
这样的情形也发生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众所周知,当一个直播间拥有了象征意义,当直播间里的观众都自觉将自己当成直播间里的一部分,这个直播间就能获得无数的自来水。
越来越多的人被安利来66号直播间,直播间的人数虽然没有猛涨,但是却在不紧不慢地提升着,沈呦呦的票数也跟着一路往上。
而此刻的66号直播间里,气氛可没有那么平静。
沈呦呦已经从重逢于羽姐姐和温如玉姨姨的兴奋中平静了下来,眉头轻轻蹙起,“姐姐是怀疑,他可能会对我和爸爸下手?”
大小姐点了点头,她扫了眼‘无人机’,“这个可以调静音的吗?”
其他人当然不可以,但沈呦呦是谁啊。
她是这个‘无人机’的发明者。
于是节目组负责监控的人只能一边喊着“不要”,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无情铁手伸过来,将直播间直接静音了。
光这样还不够,沈·小特工·呦呦还主动提议,“爸爸,我将‘无人机’定住,你可以将花盆搬过来挡住镜头吗?我害怕有人会懂唇语。”
大小姐欣赏地看了眼,沈年二话不说起身,男护士正想搭把手,却看到这位看上去瘦弱不堪的华国男人轻轻松松就搬起了粗略估计有五十斤重的大花盆,像是抓起一根羽毛一般。
黑护士:……华国人好可怕!他们果然会功夫!
戴着腕带的沈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又给黑护士带来了震撼,他将花盆放到桌子上——值得庆幸的是,这是一张还算坚强的木桌——才重新坐下来。
镜头被虚掩住,弹幕越看越不对劲。
【这个镜头怎么这么像……】
【我也觉得……】
【《今日说法》?!】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贺天均婉拒了卡里的邀请。
“抱歉,卡里叔叔,”他很有礼貌,“我还是更想凭自己的实力取胜……我不能永远靠舅舅。”
卡里的嘴角微微沉下,他认真地观察了贺天均良久。
好半晌,就在贺天均以为他快要发现了的时候,他笑了,“我理解的。”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想着不靠父亲做出一番事业来。”
“等我长大了,我才意识到,在这个社会上,没有父亲的帮助,有多么难以立足。”
“可惜啊,那时候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贺天均的手指蜷起,他几乎都要直接质问了,好在,卡里在说完这番意有所指的话以后,就放下茶盏,“我接下来还有事,中午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却让贺天均松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了。”
贺天均站起身,行了个绅士礼,得到回礼后,才朝着门外走去。
他感受到那对目光正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心中不断地强调,‘冷静,冷静,要慢,要慢’。
终于走到了门口。
卡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天均,你有个好舅舅,要懂得珍惜。”
贺天均放在门锁上的手一顿,他回头,笑了,“您说的是。”
“砰——”
门再次被关上。
贺天均在门口多站了一分钟,才深吸口气,往房间走去。
现在的时间点,妈妈应该还在享受spa。
而他,一般会在午饭前小憩一会。
“我睡午觉了。”
酷酷地对着直播间挥了挥手,贺天均就率直地关掉了直播间。
只留下直播间还在互骂。
【之前说我们天均靠舅舅的呢?现在没话说了?我们天均就是自立自强。】
【笑死,他自立自强?那他住的地方吃的东西谁给的?要说自立自强,其他几位才真的是好吗?】
【那沈呦呦也是靠着他爸啊?你们怎么不说。】
【?……这话我竟然没法接,虽然但是,看过66号直播间的人,都知道到底是谁养谁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是为什么啊?一扯上年哥就变得好好笑,你们不要再吵辣!】
……
确定所有东西都已经关好,贺天均重新打开门,“你,进来一下。”
带着黑色面罩的保镖点了点头,跟着贺天均走进了房间。
一关好门,他就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
面罩让他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贺天均沉默了两秒,“你先把面罩摘了。”
保镖烦躁地直接一把将面罩扯了下来,“快告诉我!”
“你说,”贺天均迟疑道:“有没有可能,是他刚好遇到了你女友,所以将她画了下来呢?”
“这栋城堡里到处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美人画……”
“你的意思就是说有咯?”
保镖直接打断贺天均的话,眼睛猩红。
“如果是你照片上那个女生的话,”
贺天均沉默地点了点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