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二十一章 小连城
眼前的白衣与他们认识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依旧一身纤尘不染的素白，从头到脚，他始终戴着孝。
干干净净的白色。
一如他的名字。
可除了穿着，他浑身上下的气息与以前也完全不同了。
似鬼魅。
又似一头潜伏的魔。
浑身上下感觉不到一点生气，走路起来更是没有声音，双眼漆黑，没有情绪，也没有亮光，漆黑的眼瞳像是蒙上了一团黑雾，拨开之后，是一片不见底的黑。
一旦望进去，那就是深渊。
容九感觉到他更危险了，比明月岛时，还要危险。
白衣的目光平静地越过容九，或者说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容九，只是越过容九，看向了那个坐在尸山前发呆的孩子。
“可怜吗……”
他的语气飘飘忽忽的，容九判断不出来他想要得到的答案，一时之间并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白衣的眼神，忍不住带了难过。
通灵石在容九手腕里不断闪烁，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如果容九打开了，就会看到流域疯狂发送出来的消息。
“祁乐是冲着白衣来的，他要让白衣入魔！”
“离开十二层！”
容九没有去看。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白衣抬步，缓慢地走向了尸山，可眼前的结界拦住了容九，也挡住了他，白衣没有闯破结界，只是朝着虚空伸出手。
他的脸色是很苍白的，就是唇瓣也没有丝毫的血色。
狂风吹过，数道厉魂尖啸着从他们上空盘旋飞走。
白衣的身影看起来如此单薄。
“你还没有回答我。”白衣问。
竟执着着之前的话题。
容九望着他，这一刻，有种无处安放的局促，她紧紧地揽着怀里的孩子，才终于找到了精神寄托，她抬起头，直视着白衣的眼，回答了这个问题。
“可怜。”
白衣倏然笑了。
但这并不是好的信号。
容九道：“也不可怜。”容九摇头道：“我并不知道正确的答案是什么，你想要听到的是什么样的答案，不过，白衣，如果你想哭，就哭吧。”
白衣收敛了笑容，静静地看着容九。
容九却迈开脚步，一步步地走向了他，站在白衣身前，这个比明月岛初见时还要危险的男人面前，容九仿佛察觉不到他身上的危机，望着他，轻声说：“我们不会笑你。”容九伸出手，“这个孩子，你不想看看他吗？”
时间似乎静止了。
空间也似乎被切割了。
只剩下他们这个方寸之地。
容九伸出手，掌心伸向了白衣，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她大大方方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带着一分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在说，你想看看他吗？
界石的光芒微弱但又倔强地支撑着。
白衣的目光从容九的脸上渐渐地转移到了她的怀里，落在了小连城的身上，那是一个很小的孩子，他一只手掌都能抱住的孩子。
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眼也不眨地望着他，有着好奇，也有着探究，但没有害怕，感觉到他的注视，他还咯咯地笑了。
笑弯的月牙眼，还有颊边的梨涡。
小家伙很大胆，伸出双手，向白衣索抱。
黑龙在他掌间浮动，但也带着温和的气息一起望着他。
容九问：“你想抱抱他吗？”
白衣一动不动。
容九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可能会让他们母子一起把性命丢在这里，可她想赌一把。
赌白衣，良知尚在。
赌白衣，未完全入魔。
容九把包袱带从身上解开，抱着小家伙，走近了白衣。
可白衣退了。
退了一步。
容九再进了一步。
她双手怀着孩子，脚步大胆而又稳健地走向了白衣，在白衣再退第二步之前，把孩子交到了他的手里。
几乎是塞到了他的怀里。
容九不知道白衣会不会接住，可她把手抽回来了。包袱失去了支撑，从半空落下，容九没有动，她没有伸手去抱。
强忍着冲动。
也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伸出去的双手，容九发誓，只要白衣不接住孩子，她立刻带着小连城离开这里，绝不留恋。
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呆呆地伸出双手向两边人，而他已经因为容九的抽手，从半空摔落。
容九的眼睛一点点地发红。
就在这时，白衣伸手抱住了孩子。
他将小家伙一把揽在了怀里，紧紧的，又带着小心翼翼的举措，容九知道，自己赌赢了。可她浑身的力气宛若被抽走了。
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双手掌心也全是汗。
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一刻她承受着什么，如果白衣没有出手，她可就把小连城给摔在了地上。而好在，白衣接住了。
容九赌赢了。
软软甜甜的小家伙依偎在白衣怀里，没有见生人的疏离跟吵闹，小连城似乎很喜欢白衣身上的气息，小家伙把头靠在白衣身上，双手伸向他，小嘴因为还不会说话，但也咿呀张开，在叫着什么。
只是没有人听懂，小连城有些气恼，他伸出右手，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白衣身上有一丝黑色的灵力飘向了他的掌心。
丝丝缕缕的黑雾，不是很强烈。
可落在白衣与容九的眼中，却是无比的清晰。
容九几乎要冲上去，打断这幕。
但容九忍住了。
不能冲动。
小家伙的掌心吸收了这一缕灵力，似乎是十分高兴的样子，与白衣咿呀说着，很努力地在做交流，白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能看懂他的动作。
他抬起左手，死亡之力从掌间涌出，流向了小家伙。
容九咬紧了牙关。
“连城……”
小连城却十分高兴，抬起右手与白衣对接，死亡之力丝丝缕缕地游入了他的掌心，来者不拒，直至他打了个嗝，白衣才收起了自己的力量。
小家伙连打了两个饱嗝，咯咯笑着看向了白衣，看这个样子都知道他高兴得不行，他咿呀数声，又伸出自己的左手，学着白衣的动作，把灵力给逼出了自己的手掌心。
可他那么小，又如何能够做到似他们一般收放自如。
他憋红了脸，也没憋出东西来。
白衣似乎被他的模样给逗笑。
小家伙感觉到了他的“嘲笑”，立刻不干了，噗地一声，他的左手掌心终于有灵力吐出来，飘出了两个绿色的泡泡。
温柔又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充满了梦幻的泡沫。
充盈着纯净的生命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