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杏子树
……
明月岛遗址。
白凌与战向阳一抵达目的地，就毫无迟疑地潜入了深海，直奔曾经岛屿沉没的地方。
战向阳看了一眼白凌的神色，出声提议道：“离冥门还有一段距离，你要不要借机养神，再深入底下，许会碰见冥界之物，到时可是连休息的功夫都没有。”
从幽谷赶至容岛，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明月岛，这期间白凌连眼睛都没有合过，不仅要背着容九，还要呵护着怀里的铜灯。
这样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对他消耗极大。
更别说如今还要深入海底。
白凌淡淡道：“不必了。”
战向阳闻声也没有再劝说，只是加快速度，两个人都不是磨蹭迟疑的性子，既然已经定下目标，那就尽快完成，该休息等回去再说。
三人里头，反而是身为散魂的铜钱速度最慢，追了好久也只能远远地看到他们的影子。
到了最后，干脆放弃。
鬼跟人是不能比的。
跟神就更不能比。
“到了。”
战向阳道。
白凌停下脚步，只见眼前一团黑雾。
再深入，已经看不到情况。
但他知道战向阳说的冥门就在这附近。
因为这附近已经另成一界，神识延伸之处，已经触及不到别的东西，白凌将背上的斗篷紧了紧，拢住了容九，随后在深海之下，漫步走向眼前。
与战向阳两人，一前一后，行在漆黑深海，水波荡漾，自他们身周隔开。
一座金色的阵纹在他脚下显现。
战向阳平静地跟着白凌，观他破阵。
须臾，阵破，黑雾散开，大门就在眼前。
大门两侧，刻满了铭文，那铭文与人间的符咒铭文不同，这上面的古字形状像是用一根根骨头堆砌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冥界特色。
阴煞之气扑面而来。
白凌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冥门，这门诞生在明月岛的残骸之上，生长在万千尸骸之地，它的出现，本身就证明了一种不祥。
不过白凌只扫了一眼，就上前推开了大门。
战向阳并未阻止，两人一同望着门内的风光，但只触及到一片黑暗。
白凌平静地走在了前面，战向阳随后，两人再踏入就陷入了一片黑暗里，但黑暗一闪而过，等回神，他们就已经穿过了黑雾，抵达了另一片天地。
是一处一望无尽的坟地。
一座座无名坟包，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叫人无下脚之地，弥漫在这坟地上空的，还有挥之不去的尸体腐朽味道。
而这，就是冥门之后的世界。
战向阳早有准备地取出了三个面具，其中两个递给了白凌，示意：“戴上。”
白凌伸手接过，给容九戴好之后，就也给自己戴上。
面具覆上，三个人优秀的容貌被一敛而去，变得平平，远处看，就是三张没有五官的脸。
战向阳走在前面带路，“穿过这一座坟地应该就能看到村子，不过传说中非有缘之士，即便进了冥门之后，走上几天也未必能够找到村落，反而会迷失在这。”
“故而早有传说，即便进了冥界，也要看你有没有缘份。”
白凌神色淡淡，脚下跨过了一个坟包，淡声说：“没有缘，还可以结一下仇。”
脚下坟包发出了嘎吱的声响，有东西冒了出来，可又似乎默默地退了回去。
战向阳想，这风格对他胃口。
找不到村子，但可以打出来啊。
两个人大步地穿过坟地。
没过多久，铜钱也匆匆地赶了过来，低头敛眉跟在白凌身边不敢说话，战向阳早就看出这个人一身的死气，非活人，但也没有询问。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坟地尽头，远远地就看到了村落。
这不可言说的“缘分”叫战向阳眉梢微微一扬，是真的有几分讶异，一路进来，居然就这般顺利地通过了。不仅没见过小鬼，就是鬼兵阴差都没瞧见。
“鬼村。”
战向阳走向村落，边对白凌简单地介绍道：“这是冥界里头最常见的村子。”
“普通人死后，灵魂入了冥界，通过鬼差登名记册，随后按照名册的顺序排队等候，等拿到冥殿派发的通往奈何桥的路引证明，才能转世投胎。”
“而在等待的时间里，就会暂时停留在这些村落里生活。”
“幸运的人很快就会排上名字，转世投胎，不幸的便如无根浮萍一般漂浮村落之间，有的只飘了几十年，有些几百年，更有甚者，上千年的老鬼也有。所以这么多年聚集下来，就成了彼岸这方的村落群，这样的村子，在冥界没有八千也有上万，我们现在进了应该是其中一座。”
左右经过的幽魂都十分无神，行走间悄无声息，即便是对周遭的事物也毫不关心，看到白凌跟战向阳他们进村时，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一点。
显得毫无关注。
战向阳行在这村落之间，还在向白凌介绍着两边的房屋：“这些屋子存在不知道多少年，别看破破烂烂的，可稳固性强的很，就是你我上去也要轰几招才能倒塌。你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在前面一点。”
白凌淡声道：“你对这地方很熟悉？”
“书上讲的。”战向阳淡声说，“以前在府里闲来无事就爱看这些杂书，有几本就讲过这冥界，想来……大同小异。”
战向阳打量了一圈，说。
白凌不置可否。
这人说话三分真七分假，听过便得了，不要较真。更别说这人在容岛还演着一个“失忆”的身份。不过除了在介绍村子时多说了几句，战向阳其余时候不怎么开口，安静内敛。
行过村落，三人就要跨过铁索桥，走到桥头附近，战向阳跟白凌却都忽然停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桥边一间院子里。
一下子立住了脚。
“怎么冥界会种杏树？”
翠绿的枝头结满了杏果，一个个色泽鲜艳，果相极佳。重量压着枝头往下一坠，坠过了墙檐，落在了白墙绿瓦的院子外面。
这个高度，只要站在院子外面，垫个脚，抬个手就能摘取。
叫人不由得有些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