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一战败两王”与“九旒冠冕”
“若是有人传言,镇北王意图起兵谋反呢?”
“诛杀传谣者,首级送至燕北,以安定北地。”
赵灵睿径直道。
“老九你,就这么相信镇北王?”
赵灵峰疑惑询问,但随即便仿佛像是又突然想明白了一样,“……也对,你与镇北王的私下关系,远在我与镇北王之上。”
“不。”
誉王赵灵睿否认道。
“我并不是多么相信镇北王,只是,当今情况,萧天左若是生有异心,作为君主,我还有法子夺下他的兵权,换上其他人。”
“……但镇北王若是执意南下,我……至少,在平定南方之前,我没有法子抵挡镇北军的兵锋。”
太子赵灵峰闻言,举起酒盏,默默饮酒。
“很好的做法。”
“……只是,为兄还有一言,当今天下大乱,老九,你必须要相信萧将军!也必须要防着镇北王!”
太子赵灵峰说着,神情严肃。
誉王赵灵睿有些懵,感觉对方就像是在交付最后的嘱托一样……
他突然在想,赵灵峰只不过是被暂时软禁宫中罢了。
那奸相王兆民人人得而诛之。
朝廷上虽然王党当道,但仍有大批肱股之臣为太子担保。
当今大乾,不可缺少监国太子赵灵峰,只怕对方几日之后,便是会再主理国事。
怎么,还要跟自己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二人尔后还一直谈了很久,关于这天下大势走向的。
一直到夜幕降临。
誉王赵灵睿不得不告辞回府。
誉王赵灵睿走至大殿正门口,忽得身后传来太子赵灵峰最后的话语——
“老九,这天下,以后就交到你的手中了!”
赵灵睿闻言转身,眼神一愣。
只见赵灵峰已经站起身来,注视着对方。
二人相视无言。
一直到誉王的随从,提醒誉王再晚的话就到了金陵宵禁时间了。
“是啊,自从藩王叛乱爆发以来,从来夜不闭市的繁华金陵,也是有了宵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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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不断变化着。”
誉王赵灵睿内心想着,恍若失神一般走出了太子东宫。
他思考起了今日与赵灵峰之间的谈话。
不知为何,愈发觉得,这其中不似寻常。
……
金陵皇宫。
养心大殿。
赵普瑞身着鹤氅白袍,盘坐在殿内中央,宛如一名得道老仙一般打坐修炼。
颜斐身着一袭精致修身血红法袍,缓缓来到殿前。
“陛下,王兆民死了。”
颜斐的话语,轻缓而带有魅力,“……是被太子杀死的。”
颜斐并没有提及自己也遭遇了太子手下死士的刺杀,但想来,眼前这老头依旧控制着朝廷,他不可能不知晓。
赵普瑞的面色平静非常,他澹澹开口道:“知道了。”
“……国师是想怎样?是要让朕,杀自己的孩子吗?”
“颜斐不敢。”颜斐微微低首,但话语却是不见丝毫畏惧请罪之感。
赵普瑞缓缓睁眼,看了颜斐一眼,随即便又是继续忙于自己的修行、参悟长生。
“灵峰,是一位优秀的储君。他本可以接过朕手中的大乾,并将其带至另外一个高峰。”
“……只是可惜,朕如今已是对这世间之事没有兴趣了。”
赵普瑞说着,话锋突然一转,“这几年来,国师的【长生丹】还没有炼制出来。”
“陛下明鉴,血丹炼制复杂无比,而【长生丹】,更甚。”
颜斐静静解释着。
而赵普瑞径直打断道——
“朕,当然知道。不然,朕也不会一直等你这么久。”
“……你给朕的血丹的确是有效的,朕,确切感受到了寿元延长之感。”
“你有意乱我大乾,究竟是为了什么,朕不想去管。”
“但是【长生丹】,按照你给朕炼出的血丹时间来推测,若是正常炼制,今年年末,便是应当能够炼出【长生丹】才对。”
颜斐面色依旧平静,但心中却是有些微微吃惊。
没想到眼前这皇帝老头儿,明明对炼丹之术一无所知,但却是可以如此精准地推断出【长生丹】的炼制时间。
“陛下……【长生丹】,乃是最高级的血丹,与前两者不同。”
颜斐本还想掩饰。
但赵普瑞却已经是抢先一步下结论道——
“那就请国师加快进度。”
“大乾之国力,任你取用,年底若是炼制不出【长生丹】……”
老皇帝赵普瑞说着,脸色顿时阴沉,带有威慑,“颜斐,朕会治你乱国之死罪。”
赵普瑞补充道:“……不仅如此,连你背后的【听云阁】,也会被一并铲除。”
颜斐沉默无言。
良久,她微微低首,行礼道:“颜斐,必定全力以赴、加快进度,年底前炼制出【长生丹】!”
……
乾元三十八年初。
太子赵灵峰,被幽禁东宫半月之后,暴毙而亡。
有传言说,乃是圣皇帝赵普瑞,赐毒酒白绫让太子自尽。
也有传言说,是妖师颜斐使得妖术。
但不管究竟是哪一种方式,这一位监国太子,都是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在叛乱藩王的手里,也没有死在金国外敌的手里,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誉王赵灵睿,被老皇帝立为大乾新一任太子储君,掌监国之职责。
誉王赵灵睿,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是,他却是丝毫不感到喜悦。
他终于是明白了那一天,七哥赵灵峰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多话了。
……
……
在监国太子赵灵峰幽禁东宫之始,暴毙身亡之前。
大乾南方。
除州战场上。
萧天左之子萧固安,亲自领兵,驻军结营于除州沼泽地,不断挑衅藩王,以自身为饵,引得平西王、定南王两大藩王率军攻入沼泽洼地深处——黄天荡。
兵马大将军萧天左,则是趁机率主力从除州外部合围藩王联军。
七万新军外加原前线大乾边军十余万,共计二十余万大军,借助凹洼地形,将藩王联军围得水泄不通。
藩王联军深入沼泽内部,被困死其中。
联军中的精兵悍将们不适应沼泽地形,行动不便、战力大减,从北方购置而来的战马重骑更是失去了作用。
而萧天左的大乾军队多有准备特制器械、木筏,如鱼得水。
一时间,藩王联军粮草辎重接济不上、被死死困住。
平西王、定南王发觉被围之际,已是无力回天,大怒。
定南王耿中二更是亲手将生擒的萧固安于两军阵前残杀,碾碎其尸体,取其头骨以为酒盏,于两军阵前饮酒戏谑。
其母穆英见状,双眼染红,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其父萧天左心头血怒、盛怒之下,仍是围困不击,誓要消耗掉藩王联军最后的一丝气力。
平西王世子吴温文、以及定南王世子耿鸿诚所率领的藩王偏师,听闻消息,当即从各自战场上撤下军队、星夜驰援除州而来。
围困已有半月之久。
藩王联军随军所带的粮草耗尽,早已宰杀战马充饥。
而援军的消息始终无法传至。
藩王联军断粮当夜,平西王与定南王毅然领军,向包围圈较为薄弱的南方突围而去。
突围之战中。
原本最为薄弱的南方,竟是兵力最为强大的一处。
萧天左、穆英亲自领军于此,所部军卒皆是专门挑选的久战老兵,于此处阻击藩王。
鲜血战场之上。
火把齐出,将黑夜照的如白昼一般。
萧天左的妻子穆英,更是亲自于军阵中击鼓,鼓声浑厚有力,如破敌胆。
平西、定南二王,深知已是不可为而为之。
他们当即抽出长刃,目露煞气,身先士卒,引军突围。
与萧天左于战船相遇,激战。
这一战从深夜战斗至凌晨。
双方的鲜血染红了沼泽。
直到晨曦初现之时,萧天左亲手斩下了定南王耿中二的首级,藩王联军主力大部
殒命于此。
只有极少部分联军战将,带着重伤近死的平西王突围逃去。
除州之战,萧天左一战败两王。
阵斩定南王耿中二,重伤平西王吴则三。
南方原本危如累卵的局面瞬间扭转。
逃离的平西王部,遇见了平西王世子吴温文所带的援军。
临死之前,平西王吴则三口中鲜血直流,已然说不出话来。
他将手中染血的贴身宝器战刃,交予世子吴温文,紧握对方双手于刃柄,一言未发,双目圆睁而亡。
吴温文泣泪不止,誓亲斩萧天左首级,以祭奠父王亡魂。
次日。
平西王世子吴温文发布王令诏书,成为新任平西王。
吴温文收拢残兵,退军于南州,秉承先王遗志,宣称清君之侧、铲除奸佞。
同一日。
定南王世子耿鸿诚发布王令诏书,继任新一任定南王。
耿鸿诚派遣使者前往除州,向萧天左索要前定南王之遗体。
遭拒。
萧天左直言,“吾儿固安的遗体,该找何人来寻?”
言罢,悬定南王首级于除州城头。
耿鸿诚闻之,怒发冲冠,破口大骂,誓要日后破城屠杀除州全境。
萧天左于除州整顿大军,起军,奉削藩之圣旨,誓要扫清南方二王封地。
直至金陵噩耗传来——
一直为大军筹措粮草军械的太子赵灵峰暴毙。
萧天左、穆英闻之皆是一惊。
举国皆哀。
大军之中,更是有不少贫苦出生的金陵军士感叹天妒英才,大军也便暂时停于除州。
……
……
南方除州大战的同时。
北方。
河西之地,宇文护与完颜烈决战。
宇文护骄兵中计,被完颜烈以胡骑团团包围。
绝地之中,宇文护曾听闻完颜烈惧怕武斗,便试图亲自率军突入胡骑的中军点将台前,期望阵斩完颜烈,扭转败势。
完颜烈当即拔刀对击,勇勐异常。
宇文护与之交手数十回合。
周围战场,己方军队败势愈显。
宇文护焦躁不安,心神不宁,招式大乱,最终身死于点将台上。
河西边军大败。
完颜烈日夜进军,掠地千里,直达玉门关下。
玉门关守将大惊。
河西危急。
……
北地。
河西告急,玉门关守将连发十三道火急文书向朝廷求援。
新任监国太子赵灵睿,初接手大乾,便遇此危急之事。
他有心驰援玉门关,却是发现大乾已无力再派援军。
南方的局面如今刚刚好转。
但新任的平西王、定南王,手中仍有大半军力,并且已经是誓与大乾不死不休。
此等情况之下,赵灵睿深知不可能让萧天左率军北上支援。
深思熟虑过后,赵灵睿写下私人书信、飞鸽传书于北地镇北王。
镇北王不久后便是收到了新任太子赵灵睿的书信。
书信中,他希望镇北王能够分兵支援河西玉门关。
不求收复关外失地,只求守住玉门关即可。
但是如今,镇北军刚刚夺回定北城不久,城防破损严重。
而眼前北疆主力的各路大军,都已经汇集在完颜灵虚的麾下,虎视眈眈,似乎是在积极寻找着战机。
镇北王本无意派军。
毕竟镇北军的数量比之金国大军,本就已经是不足,如今大战又更是近在眼前。
但思虑到河西玉门关与北地也是唇亡齿寒之关系。
镇北王一时两难。
虎啸将军叶长天,看出了镇北王此刻的难为。
他私下单独觐见镇北王,声称——
“长天愿意孤身一人前往河西,必定率领指挥河西残余边军、守住玉门关。拱卫我北地侧翼。”
镇北王闻言,心中微微触动。
他询问叶长天还需要什么?
叶长天回答,“只要王上的诏令以及朝廷那边的文书即可。”
镇北王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王桉。
他答应了叶长天,并且额外让他带走了一万虎啸营军士前去,助他守关督战、树立统帅威严。
叶长天本想出声拒绝,因为他知道王上这边同样缺兵。
但镇北王却是在其说话之前,便是微微摆手示意。
“长天,我会让大乾朝廷敕封你为新任北柱国将军”
“……你去河西,不单单是为了守住玉门关、击退完颜烈,也是要控制住整个河西以及大乾北方边军!”
镇北王沉声说着,话语低而有力。
九旒冠冕上的流珠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叶长天闻言,后知后觉其中含义。
他的眼神精芒闪烁,思虑片刻,随即坚定道——
“长天,必定不辱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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