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离婚后的第六十九天
节目里, 俞赫奕和段书昀时隔多日，又坐在了同一辆车上。
段俞敏在车座后面，他在学校上体育课, 课上太累了，此时已经睡着了。
这一次, 节目组不打算让他们回那个别墅了, 而是给他们安排了新的场地，目前场地还没有解密, 处于保密状态, 导演也没有要告诉他们的意思。
段书昀毫无好奇心，也闭上眼睛假寐。
他这段时间工作量奇多，忙到四脚朝天也不为过, 喻伟给他安排了新的练习室, 又给他接了许多的通告，为了他以后转型做准备。
段书昀默默接受, 没有说什么。
他没有表现的特别热衷, 也没有特别排斥，就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喻伟以为他喜欢创作, 也热爱舞台，对于转型、摘掉爱豆这个帽子, 应该是很开心的, 可是看他的表现，又不怎么确定了。
说实话，爱豆就是吃粉丝饭，粉底多了能把这些小爱豆捧到天上去，没有粉丝就什么也不是。
因此爱豆在圈子里的地位, 远远不如歌手或者演员。
除非是那种混成顶流的，能和圈子里的一线平起平坐，但是比较起歌王影后，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当然，现在的段书昀已经很牛了，退圈多年之后，一回来就是一位，第二次回归直接包揽所有电视台的一位，顶流也不一定能有的成绩，轻飘飘就到了他身上。
公司甚至都不用买通稿，夸赞他的文章一搜一大片。
自从他上次回归有了那么辉煌的成绩之后，连黑粉都收敛了不少，一时之间无处可黑，只能逮着他离婚炒作这件无中生有的事情嘲。
喻伟本来以为他应该开心，可是自从上次回归之后，段书昀就像失去了目标。
之前他像一根健康向上的竹子，浑身充满着干劲，现在的他停留在了那个阶段，好像已经甘心于永远长那么高了。
他只能小心再小心，试图浇浇水，让他的生机回来。
这些俞赫奕尚且没有察觉
到。
他只能感觉到段书昀特别累，所以上车之后破天荒没有再找话题。
在发现车内的空调又开的太低之后，见段书昀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头，没有出声让司机调温度，而是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段书昀没有睁开眼。
他刚卸完妆，脸看上去又嫩又滑，垂下的睫毛有片还是湿掉的，像哭过一样。
冷漠消失不见，整个人看上去柔软、温顺，毫无攻击性。
俞赫奕感到了熟悉的心跳。
但是他不敢多看，镜头还在拍着，他怕下一秒就忍不住伸出过去，摸一摸段书昀的眼角。
他低下头，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幸福的小花》第二期的画面，此时已经播放到他们到达别墅，导演说让他们用经费去采购。
弹幕上一群：[快快！小俞总，到了你表现的时刻了！]
[上啊，别跟块木头似的，小俞总，想要幸福的话，还是需要自己主动出击！]
俞赫奕瞬间产生了种关掉弹幕的冲动。
——这些人暂时还不知道他没带钱。
透过镜头看自己的感觉有些奇妙，他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情绪起伏，尤其是导演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看见自己瞳孔一缩，随即移开了视线，是种心虚的表现。
也不知道网友们怎么看他？
网友们倒是没看出来，只看见后期给了他一个特写，还疑惑：[小俞总这是什么表情？]
[有种我弟弟干坏事之后心虚的感觉？]
[这才刚开播多久？他们也是刚到的录制现场，想干什么错事也来不及吧，妈的看得我好着急，小俞总能不能主动点？]
俞赫奕不止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主动，甚至还在段书昀准备去菜市场的时候，磨磨唧唧耽误时间。
[同志们，这告诉我们一件事情，帅不管个屁用。]
[我真的感觉到不对劲了。]
[哈哈哈我怎么看段书昀的眼神好麻木。]
这边两人在磨蹭时，那边节目组放出来了alpha和beta那一家，他
们两人也正在准备往菜市场走，有种偶遇的前奏。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beta我记得特别会算账，他们家也被打理的很好，接下来会不会两家合伙去买菜？]
接下来没有，被那个alpha给阻拦了。
然后就开始了一系列对照。
ab那家是“非常会买菜”组合，段书昀和俞赫奕是“又菜又爱讲”组合。
才开始，观众们对段书昀和俞赫奕抱有很大的期待。
虽然俞赫奕看上去就是不会挑菜的样子，但是他们期待着俞赫奕能支棱起来，在段书昀面前大放异彩。
第一个阻碍就是段书昀能给俞赫奕这个机会。
好在段书昀并没有观众想象中的会挑菜，甚至在他挑起第一捆菜的时候，眼尖且期待着的观众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旁边的菜摊子比这边的菜要新鲜，老婆去那边买嘛。]
[我日是我想的那样吗？老婆是不是不会挑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幕称呼段书昀，由一开始的昵称，慢慢地演变成了老婆，都不加其他主语了。
俞赫奕心说谁是你们老婆。
然后他就看见一条：
[老婆不会挑菜！小俞总快上！到了你该表现的时候了！]
屏幕里的小俞总停滞不前，不为所动。
屏幕外的小俞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妈的。
他罕见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接下来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甚至可以说烂熟于心，他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理，坚强地没有关掉弹幕。
段书昀不会挑菜，其实摊主一看就明白，但是他比较幸运，最后也没有停在那几个烂菜摊子上。
俞赫奕一看就知道，因为那些他都不爱吃。
海鲜摊前，段书昀问老板怎么卖。
弹幕：[冤枉老婆了？其实他会挑菜？感觉这几只章鱼还挺活泼。]
[我家住在这附近！我来说，这家其实是卖贵了，我买过他们家的，没有西边那家好，刚刚都路过那家店了，如果看见的话应
该能知道卖贵了吧？小俞总到了你发挥的时候了！]
[我相信你小俞总！]
还有观众比较理智：[冷静，我怕各位姐妹被打脸。]
不得不说这位观众已经预知了未来。
在万众瞩目中，俞赫奕上前一步，对着老板道：“这八爪鱼怎么是活的，能吃吗？”
弹幕停滞了一两秒。
老板：“……”
观众们：“……”
屏幕外的俞赫奕：“……唉。”
两秒钟之后，弹幕缓过神来，就被满屏的“哈哈哈”给占据了。
[？？？]
[现在只有问号能表达出来我的感受。]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买菜的。]
[很难相信刚刚俞氏公司里看到的，和现在的俞总是一个人。]
[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俞总绝绝子，从今日起，我愿称你为yyds。]
[老年选手问一下，yyds是什么意思？]
[就是“永远的神”的缩写。]
[不，是永远单身，谢谢。]
俞赫奕停顿片刻，毅然决然退出后台，把手机锁屏不再看了。
《幸福的小花》第二期播出的当天，俞赫奕凭一己之力霸占了热搜第一的位置，在一众闹绯闻的小明星中一骑绝尘，以俞总，永远单身吧为话题，挂了一整夜。
其中点赞量最多的一条评论是——
[忘带钱的人不配有老婆！]
车子在一阵颠簸中慢慢停下，段书昀也应声而醒。
艺人在繁杂的工作中，早就具备了抓眯的能力，意思就是利用琐碎的时间来睡觉，不论何时何地都要睡。
他起来时，身后的座椅已经温热，身上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滑落。
身上还酸软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伸出手去捡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越过他，又把衣服裹到了他身上。
段书昀抬起头，尚且惺忪的眼神与俞赫奕相撞。
他的嘴唇微张着，粉嫩的唇珠垂下来，仿佛一咬就能破。
……也不是没咬过
。
俞赫奕眸光一沉，喉结滑动了下。
片刻后，两人同时清咳着撇开脸，段书昀往后扭头，声音有点哑：“段俞敏……”
他有个小习惯，心情好的时候叫段俞敏小名，不好的时候叫全名。不过这是在录节目，所以平时的时候都是叫“青果”，偶尔有失言，就让后期剪掉。
叫完后，他意识到不对，清咳两声，“起来了。”
三人从车上下去，摄影紧随其后，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泥巴路，还潮湿着，踩一脚就能陷进去。
段书昀刚落地，差点没站稳，身后俞赫奕扶住他的腰，提了他一把。
这么上手一摸，俞赫奕就是一愣——手下的触感有点陌生了，段书昀身上的肉紧实不少。
omega的骨骼本身就比alpha软，以前的时候，他身上一掐一个印子，稍微用点力就能掐出水来似的。
现在更有线条感了，但指尖还能感觉到那股柔软。
没有哪个好哪个不好，反正俞赫奕都舍不得松开手。
段书昀这次的反应有点大，他触电般缩了下身体，又往旁边挪，拉开了和俞赫奕的距离，身上似乎有点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那种异样才消失。
是那个该死的信息素紊乱综合症。
俞赫奕才开始见他走开，还以为惹了他的嫌弃，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不等他们站稳脚跟，节目组的人已经过来接应他们，这次是导演助理，手上还拿着小黄旗，面带笑容：“两位老师过来了？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了，这次不需要大家争夺房间，直接给大家安排了房间，规模都是一样的，我带两位老师过去。”
圈子里为了脸上好看，都会叫一些正当红的、资历深的人为“老师”。
段俞敏从两人的身后冒出头来，小脸上还睡出了印子，不愧是年轻，清醒的也快，这一会儿的功夫，精神头就上来了。
“叔叔，这次给我们安排的是什么家？有上次的好看吗？”
导演助理面不改色，笑眯眯
道：“绝对比上次好看好几倍。”
这话直接把段俞敏哄得找不着北了。
路上泥泞，他走起路来也不老实，兴高采烈走前排，不多时，众人面前的雾气散开，露出这次拍摄场地的本貌来。
——只见一个宁静的小村庄，完完整整展现在他们面前。
村子里有小溪，溪流清澈见底，流动的声音泠泠动人；村民们守在家门口，打牌的打牌，乘凉的乘凉；房屋之间鳞次栉比，旁边还有种下的七倒八歪的庄稼，风吹过时，别有一番意趣。
就是没有大别墅。
段俞敏下意识道：“叔叔你骗我。”
他还以为导演助理说的“好看几倍”，意味着“大了几倍”，但是看现在的样子，大了几倍是不可能的了。
导演助理尴尬一笑，哄骗孩子是种习惯，他没有辩解。
他们都没有发现，段书昀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
听见儿子这么说，他低下头，声音发紧，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那边俞赫奕蹲下身体，直视着段俞敏的眼睛，“哪里有骗你？这里就是比我们之前的地方好看、好玩，也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整个村子都是你的地盘。”
段俞敏不是不依不饶的性子，闻言点点头：“好吧。”
他想和段书昀说话，可是段书昀看着眼前的一切，眼角发红。
俞赫奕站起来，沉默地在他身边陪伴着。
段书昀率先往前走，段俞敏见状也跟着，走了两步，见父亲没动，于是回来牵住俞赫奕的手，拽着他往段书昀的方向，同样牵住了段书昀的手。
他们以段俞敏为纽带，缓慢地走向那个村子，摄影师的镜头尾随着他们，跟着他们走过桥头、街角，还有街角伫立着的大喇叭。从背后看，这就是完整的一家三口。
走到一家人面前，有个老伯看见了段书昀，打牌的手一顿。
段书昀顿住，没再走。
老伯看了他片刻，见他不说话，又存疑地继续打牌，不等他把手里的牌扔出去，段书昀叫了声：“郭叔。”
那个被叫“郭叔”的老伯站起来，他的脸上的颜色黝黑，一看就是在地里干农活晒得。
听见段书昀的声音后，有点不敢置信：“小昀？是你吗？”
段书昀点了点头。
“我前段听说有明星来拍节目，合着真是你。”郭叔牌也不打了，直接扔下，“长大了长大了，不敢认了都。”
他们是认识，但是显然不太熟，没寒暄几句，就宣布了结束。
郭叔还想请他们进去吃个饭：“这都晚上了，正好吃个晚饭？好多年不见了，正好说说话，和这几个拿家伙的小伙子一块，快进来。”
段书昀摇摇头：“不了，我在工作期间，还得去进行拍摄。”
说是工作，人家就不好再让了。
段俞敏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叫人，所以缩在段书昀的身边。
他看上去比起俞学唐不知道要老了多少，硬要说的话，展现出来的和俞老爷子一个年龄段。
要走的时候，段书昀拍拍他的肩膀：“这位应该叫爷爷。”
段俞敏干脆道：“爷爷好！”
郭叔略一愣神，接着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也显现出来，连连道：“好好好，眨眼小昀的孩子也都这么大了，时间真是……”
他又看向俞赫奕，试探道：“这位是？”
段书昀还没说话，一直沉默着的俞赫奕这时候机灵了，“我是他先生。”
落下个“前”字。
段书昀瞥了他一眼，没有纠正。
郭叔又笑：“好好好，小昀一看就有福气，孩子这么水灵，丈夫也一表人才。”
几人没有再多说，节目组来催促了。
等到了节目组给他们安排的地方，段书昀的眼神又是一阵恍惚，他盯着眼前的画面，一切就好像在做梦。
此时此刻，他心中想的是：怪不得节目组这期没让挣房子。
俞赫奕守在他的身边，一反常态的沉默，犹如座可靠的山，然而等看向他时，就会发现他眼中有期待的神采。
像一只等主人夸奖的狗。
段俞敏看
见这个屋子后，惊叹：“爸爸，还有这么小的房子吗？我们要住这里吗？”
俞赫奕：“……你要不说点别的？”
段俞敏年纪小，想到什么都说什么，不一定有恶意，尤其是没什么见识，身边见过的什么，就以为整个世界都是这样。
其实惊讶之余，他眼中还有点兴奋。
“那我可以去小溪里游泳吗？我看小溪里还有鱼，可多可漂亮了，”段俞敏眼中闪着光，“还有刚才我看见了好多小伙伴，他们都在玩游戏呢，我从来没见同学玩过那些游戏！”
现在是周末，段俞敏放假，村里的小孩自然也放假了。
所以过来的时候，有很多小孩聚在一起玩。
段书昀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这几天第一个笑。
他缓缓道：“可以，注意安全。”
不等他说完，段俞敏就一溜烟似的窜走了。
他对这个房子肉眼可见的没什么留恋。
因为是晚上，快收工的时候了，跟拍的摄影师就一个，剩下的都是房子里安装的摄像机，段俞敏一走，摄影师一时有点懵，不知道该跟谁。
段书昀道：“小孩子不熟悉地方，怕他走丢，还劳烦你看着点，我们不出门了。”
小孩子确实是不稳定因素，摄影师没多纠结，也跟着出去了。
这下，屋子里是真的就剩下段书昀和俞赫奕两人了。
俞赫奕本来还挺期待，但是等一安静下来，眼中的期待渐渐转变成了紧张。
他做过的错事实在太多，要不是他没顶头上司，拍马屁拍到马脚上的事情绝对少干不了，此时此刻就有点这种感觉。
良久后，段书昀轻轻开口：“你去把摄像机遮住。”
俞赫奕一紧张，嘴巴就不怎么好使了，“你自己去？”
这还是控制过的结果。
段书昀：“……”
段书昀直直看着他，不出片刻，俞赫奕偃旗息鼓，去院子里找了块布，把每个摄像机都仔仔细细遮严实了。
认认真真遮完，十分钟过去了。
这十分钟里，他绞尽脑汁，立誓再乱说话就把舌头随机送给今天弹幕上的观众朋友们。
“这是我奶奶以前生活的村子，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段书昀忽然道，“你查了我？”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瞬间让俞赫奕后背出汗。
他不知道段书昀是否介意这些，尽管初衷是好的。
他吐字艰难：“我……没有恶意。”
“俞赫奕，”段书昀语气平淡，“转过头来，之前说喜欢我的气势呢？”
俞赫奕没有那种玩意儿。
在得罪段书昀保持体面、和见风使舵积极认怂之间，他已经明白了该怎么选，偶然嘴欠无伤大雅，这种时候则多说一句话都是风险。
他硬着头皮转过去，“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点。”
本来节目组已经定好了别墅，打算一整季都在那栋别墅里拍摄，段书昀之前看过台本，知道大体流程。
节目组临时在群里通知改地方时，喻伟还挺惊讶。
他的助理也没来得及给他准备村里生活需要的用具，刚刚到了之后，他在屋里一瞧，发现节目组都准备齐全了。
要真是节目组准备的还好，他在洗手池旁边，看见了他在俞家经常用的毛巾了。
段书昀道：“我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俞赫奕闻言，看了他一眼后，保持了沉默。
“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段书昀道，“上次你说那些话，我可能没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俞赫奕知道，接下来的话，他应该一个字都不想听。
段书昀这次很认真。
俞赫奕用心对待他，他能感受到，所以连拒绝，都比以前委婉不少，“俞赫奕，我们已经结束了，我没有回头的打算。”
“也请你，尽快放下吧。”
这句话的语气，比起段书昀以前的任何一句都轻柔，犹如耳语。
落在俞赫奕的耳边，仿佛春日下未尽的寒风中，裹挟而来的冰刀子，割着他的心肺，让他的心脏忍不住疼痛和寒颤。
说完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