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让自己头疼烦恼了一整夜的场静司会突然在这里是西山院祈音没想到的。
压下原本想问他的问题, 祈音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了他，问，“有什么想吃的？”
“唔, 菜单和maid cafe不一样啊。”的场静司随便扫了一眼菜单, “祈音妹妹有推荐的吗？”
祈音回想了一下下午客人们的评价, 推荐道：“海鲜炒饭，烤肉串烧, 凉面……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忽然意识到某个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祈音立马想起自己现在身上的打扮和平日里不同。
她今天穿得特别少！
当然，海边的顾客并不会觉得她穿比基尼奇怪，但她现在面对的是的场静司啊！
是她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不许看！”祈音赤红着脸, 急忙将双手抱在胸前。
的场静司被她逗笑了，“哈哈哈，本来还没什么，但祈音妹妹这样遮遮掩掩反而很奇怪了。”
“…………”祈音死瞪着他。
“不过, 祈音妹妹今天这副打扮……” 的场静司眯眼笑着道, “怎么说呢，是真的很出乎我意料呢。”
原本见到好久不见的他，还有那么一丁点不可言说的开心。
但是在听见的场静司意味深长的这番话, 整整七个月没和他吵架的西山院祈音脑子都要炸了。
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坏？
从这家伙脸上怎么看都很嘲讽的笑意看来，八成是不好的意思。
绝对不是祈音又刻意往最坏的方面揣测他，是他的语气、表情和用词，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祈音忍不住猜测, 的场静司该不会是觉得从属于的场一族的自己在海边这样打扮, 有失了他们的场家的颜面吧？
可这是海边啊，穿比基尼怎么了？她又在做女仆的工作，套上围裙又有什么问题？
是, 她自己在换上这套衣服时也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除妖世家的人相较普通人都比较古板，哪怕比基尼泳衣在这个年代十分平
常，对祈音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心理挑战。
更别提还要在比基尼外面套上围裙，在海边当女仆招呼客人了。
店长给她买泳衣是出于好意。
但祈音到底曾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现在又是一家之主。她为了养家，一直安慰自己女仆这份工作并不奇怪，但在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不习惯讨好客人的。
她的自尊心本来就强，只不过是生活所迫，才硬生生地将这份不习惯忍耐下来。
平日在店里穿着正儿八经的女仆装倒也还好，但现在，她是以比基尼加围裙的姿态，见到从小到大都和自己不对付的的场静司。
对方还勾着唇角，意味深长地嘲弄她的装扮。
…………
西山院祈音羞怒得想要骂人。
可奇怪的是，话还没骂出口，眼眶却先红了起来。
平日里再怎么坚强，祈音到底还只是十六岁的女孩，一直以来压抑在她心底的压力，此刻统统化成了委屈和不甘。
出乎意料……
这个词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他绝对是在嘲笑她，暗指她的行为举止不符合西山院家家主的身份。
怎么运气这么背，被谁看到都没关系，可偏偏是被他，高高在上的的场家少爷看到。
“……祈音妹妹？”
的场静司没想到她会突然红了眼，片刻怔愣后，难得露出一丝慌乱，“怎么了？”
祈音没说话，背过脸懒得搭理他，狠狠擦掉刚才不小心滚落到脸颊上的泪珠。
该死，居然失态了，她才不要在这个讨厌的家伙面前落泪。
之前乱七八糟的感受肯定都是脑抽产生的错觉，她果然还是很讨厌他。
全世界，最讨厌他。
“别点餐了，既然看不起我的工作服，那我也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快走快走。”
祈音不会容忍自己失态太久。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冷声对的场静司道。
说完，祈音转身离开。
“……抱歉，我可能又说错话了。”
的场静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左手的手腕也被他
抓住。祈音皱着眉瞪眼回头，看见的竟是他难得正经的表情。
“我其实是想说，你这样打扮很可爱来着。”
————甚至可爱到，希望她这副模样只让自己一个人看见。
的场静司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明明每次都很真诚地夸赞她的可爱，她的反应却无一不是生气。
今天看见她后眼前一亮，特意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表达，却反而害事情发展得更加糟糕了。
他的祈音妹妹果然很讨厌自己呢，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嘛，不过也怪自己总是说错话，所以她才会一直不喜欢自己吧。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虽然遗憾……但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脑中闪过万千的思绪，的场静司在道完歉后，主动松开了抓住祈音的手。
他再次扬起唇角，笑着说：“是我说错话了，并没有惹你生气的意思。不过，祈音妹妹还真是小气呢，眼泪说掉就掉。”
嘴里这么调侃着，却抬起了手，轻轻将她眼角边残留的泪珠擦干。
像是触电一样，祈音的睫毛微微一颤。
对上她诧异的眼神，的场似乎心情很好的眯眼笑道，“但就算哭鼻子了，祈音妹妹也还是很可爱哦。”
“…………谁稀罕你说我可爱啊！不准说我可爱！”
祈音沉默半秒后，气呼呼地瞪大了眼。
她简直不敢相信，的场静司居然会亲昵地替自己擦掉眼泪。
他的手很凉，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触碰到她的皮肤时，还能明显感受到他因长期握弓拉弦所留下的茧。
刹那间，祈音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年前，他们在烟火大会上共同除妖的那一刻。
她被妖怪抓住了脚踝动弹不得，他站在远处，朝她所在的方向拉开了弓。
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一想，自己内心里究竟是多信任他，才会让他朝自己射箭？
万一他失误了，那她不是小命都不保了吗？
当然，他没有失误，他也从来不会失误。
他会失误的，
从来都只有言语上的表达。
忽然间，祈音又不那么生气了。
一是因为他已经道歉了，二是因为委屈已经发泄了出来，三是因为，此时此刻的她终于想起来，的场静司这个人的说话水平……确实不能过多期待。
八年了。
整整八年时间，他说话没有一丁点长进。
烦死了烦死了，要不是认识这么多年了，又大半年没见，她才不要这么体贴他。
“算了，你要吃什么？” 祈音再次将菜单扔进他怀里。
的场静司接住菜单，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诶……不赶我走了吗？”
“……有钱赚干嘛不赚？” 祈音才不想将自己的内心活动刨析给他听，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道，“快点单啦，我们八点关门了！”
“那就要海鲜炒饭好了。” 的场很快做出决定。
“知道了。” 祈音收起菜单，随口问，“喝冰红茶？”
“好呀。”
“…………稍等。”
祈音离开了。
的场静司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坐回了座位上。
一个人影忽然坐到了他对面。的场静司抬起眸，对上碓冰拓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盯————”
碓冰拓海手里拿着一杯冰淇凌苏打，正咬着吸管，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难得我好心通知了你，但目前看起来，你这边的进度却不怎么样嘛。”
的场静司唇角上扬着，“彼此彼此吧。”
“哪里，我和你可不一样哦。” 碓冰拓海顶着一张帅气的脸，坏坏地，故意将吸管吸得很响。
碓冰拓海的暗示很明显。的场静司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微笑道，“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也还没开始交往吧，碓冰君。”
“鲇泽她总会是我的。”
碓冰拓海温柔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忙碌着的美咲，坚定且自信地说，“我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的。”
“占有欲还真是强呢。” 的场静司浅笑调侃。
碓冰拓海翠绿的眼瞳朝的场看去，一语中的，“你不也
一样吗？”
“哈哈哈，被看穿了呀。”的场静司莞尔看向天空，“可能是吧。”
他将天蓝中自由漂浮的白云收入眼底，弯曲着眉眼，目光悠远，感慨道：“不过……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真羡慕碓冰君你能轻松说出这样的话。”
的场静司想，如果他也能没有负担和顾虑，直白说出这样的话就好了。
但他不能。
祈音和自己一样，永远把家族的荣耀放在第一位。
她想要重振家族，想要脱离的场一门的掌控，也想要远离他。
他当然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
可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任何‘人’。
…………
的场静司单调的反应让碓冰拓海觉得没趣。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从座椅上站起了身，半垂着眼帘道：“诶…………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挺厉害的家伙，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是吗？” 的场静司笑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的事情我没兴趣，不过，西山院和鲇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
碓冰拓海往外走了两步后，回头一笑，“嘛，看看吧，看看等我和鲇泽结婚的时候，陪西山院一起来参加婚礼的人，会不会是你。”
“…………”
的场静司微怔片刻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究竟会不会呢。”
他单手撑着下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拿着冰红茶和炒面朝自己走来的祈音，勾起唇角道：“真是期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稍微侧面描写了一下少年的场的内心，他其实一直在顾虑祈音对的场家的看法，以及她以后肯定会离开的事情。
少年时期的的场静司还没有成为家主后那样不择手段、唯利是图，会更加敏感和温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