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驯化进度65%
因为搬冰最多,跑得最快,沈初雪如今身上呈现出两个特征,那就是她的双手冻得通红,但是满头是汗,衣襟全湿。
沈灼看不了沈初雪这幅埋汰样,拎着她回屋好好地盥洗了一番。
明天是沈初雪去除蛊毒的日子,为了让她的身体状况达到最好的状态,沈灼今天让沈初雪泡了个药浴。
不比大多数医者爱用苦汤涩药,沈灼在年少的时候,琢磨出来过一个用百花入药的沐浴之法,很是雅致清新,别出心裁。
看着这些散落在浴桶中的花朵,沈初雪不免想起来她在招摇仙境中所遇见的缤纷美景,可是同样是花,此时此刻的花带给沈初雪的是愉悦与放松。
沈初雪愉悦的心情并非这百花浴有着多么立竿见影的奇效,她只是纯粹的喜欢看见美丽的东西被践踏,有生命的东西失去活力,自由生长的万物为她所用。
这样的心思沈初雪是不敢和沈灼说的,她刚刚才和沈灼和好如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种蠢事,谁爱做谁做,她沈初雪才不会去做。
百花香侵染上沈初雪的皮肤,它们所蕴含的药性被沈初雪充分吸收,泛着烫意的水逐渐变凉,沈灼看沈初雪泡的差不多,转身去为她取换洗的衣物,在这个时候,沈初雪披散着自己近乎齐肩的长发,攀在桶沿上看她的母亲为她忙前忙后。
她的娘亲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子,沈初雪盯得愣了神,直到沈灼回来,用干软的棉巾将她全身裹住从浴桶中抱出,细致的为她擦干净残余的水渍,沈初雪才回过神。
沈初雪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尤其是她今天还惹得沈灼不开心,小嘴抹了蜜一般,沈初雪窝在沈灼的怀里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娘亲,我长大以后也会和你一样好看吗?郑庄公是我的父亲,他好丑,我在拿他的血有了一颗心,会不会长得没有那么像你,变得跟他一样丑?”
别看沈初雪说的认真,但她其实全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要真是如此,那她就想办法易易容,改改骨就好了。
苗雎能够用蛊让贺若水青春永驻,医术功法里面也有不少歪门邪道能够让人变了模样,沈初雪是一个全然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孩子,因此她根本无所谓自己本身是个什么样。
她只会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眼看沈灼就要被自己的担心糊弄住,苦思冥想该要如何安慰自己,沈初雪捂着嘴咯咯笑,她翻了个身,黑亮的长发比上好的绸缎还要光洁,柔顺的扑在被褥之上,犹若点漆,不可方物。
这本该是一副美丽的画面,可是沈初雪过分放肆的笑容让这雅致变成了滑稽。
看到沈初雪这幅样子,沈灼就知道自己又上了这鬼机灵孩子的当,她如往常一样狠狠的去挠沈初雪的痒,欢声笑语洒满整室,热闹的调笑过后,沈初雪才言归正传的和沈灼汇报起来她昨晚的收获。
掐头去尾,沈初雪隐去了自己对那个白头老翁的教训,只说自己找到了路。
“用十成的功力,我大概一个时辰就可以离开这座王宫,在往外走,出城的话,大抵需要再两个时辰的时间,西门往外,是我们进郑王城做过的那条凌阳谷,那里树多且密,我记得娘说过,很适合逃窜。”
沈初雪跟沈灼说话向来如此,她喜好表现自己,因此每每做汇报,不仅要说自己此时此刻的发现,还一定要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以求沈灼夸她一句聪慧过人,巧思天成。
然而今天沈灼并没有夸赞沈初雪,她站起身来,移步至一旁的雕花书桌旁。
平铺开一张宣纸后,沈灼在笔架上取下一只狼毫笔。
不消片刻,一副九州万里舆图简笔跃然纸上,绕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声沈灼好厉害的笔法,然而沈初雪是个蠢物,她只在乎刚刚沈灼没有夸她,戾气再度在沈初雪的身上横生!
被沈灼□□了七年的沈初雪本不应该这样孩子脾气喜怒无常,可是在苗雎的影响之下,沈初雪体内那条凝心蛊发生了些许的异变。
它隐瞒了一些从炼蛊场中得知的信息没有告诉沈初雪,那是关于一个叫做“人蛊”的说法。
“人蛊,蛊中之王,极难炼制,死伤千万,放得其一。然得此其一,可无敌于天下。人蛊可操万虫,寄于四方,窥听消息,馈于母蛊……”
这是某一条蛊虫,在苗雎呢喃之中探听到的叙述,可惜那蛊虫只是蛊虫,它没有人类的智慧,因此它根本听不懂这段话,在说些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凝心蛊从这段话中得知,沈初雪已经是一条人蛊的雏形。
懂得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不只是沈初雪,凝心蛊与她相伴七载,早已不是寻常蛊物,它已经通了人智。
人能成蛊,蛊是否能够成人呢?
怕沈初雪发现自己的心思,凝心蛊有样学样的先沈初雪一步控制住了那条蛊虫以防它泄漏出去这条消息。颇具心机,凝心蛊旁观者清的看着眼前沈灼所做的一切,它比沈初雪更早的感知到沈灼如今存在的异常。
她的体温很低,血色不足,隐隐约约,凝心蛊觉得沈灼其实是快要死了,这消息让凝心蛊有些兴奋,因为沈灼的死一定会引起沈初雪情绪的失控。
明天郑庄公的血送过来,会为沈初雪孕出一颗新的心,通了人智的凝心蛊怎么可能愿意去看沈初雪做一个真正的人?所以此时此刻它所察觉到的关于沈灼的异常,凝心蛊一句也不会告诉沈初雪。
凝心蛊想做什么?
它想要反客为主把沈初雪身体据为己有,孕心的时候是沈初雪最脆弱的时候,到时候再加上沈灼命不久矣这一杀招,是凝心蛊侵占沈初雪身体的最佳时机。
如今悄无声息的释放毒素去影响沈初雪的情绪,是凝心蛊故意让沈灼关心则乱。
小心翼翼,凝心蛊蛰伏在沈初雪体内肆机以动,与此同时,它也不怀好意的看着眼前这个倾城佳色的妇人为她的女儿呕心沥血谋划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将来。
沈灼笔下的这张九州万里舆图由墨色勾勒,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沈灼重新执笔沾染红漆落于纸上。
她将笔触放在了那条兵家必争之道的凌阳谷上,殷红的笔触刚落于纸面,便立刻游走开来,弯绕的路从凌阳谷出发,直达西北部的一座高耸山脉。
白纸为底,黑墨做山,红线开路,这是一条如同血色铺就的路,然而沈初雪实在是太迟钝,她既没有意识到沈灼的异常,也没有察觉到凝心蛊的叛乱。
怪只怪沈初雪其实被沈灼教的太单纯了,那些夜以继日寻路探路的时光,是沈灼为沈初雪打造出来的一个梦。
她们要一起回到藏雪山,那是沈灼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以后沈初雪真正的家。
沈初雪不是第一次看到沈灼画就的这张图了。
但这是第一次沈灼如此严肃的告诉她每一条路要怎么走,每一处险要怎样跃,每一道机关要怎样破。
沈初雪太想吸引沈灼的注意力了。
她急急哄哄的把沈灼说的每一句话都背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娘亲你说过很多遍,进山有八险,第一险是定乱阵,破阵既要等时机,辨方位,寻阵眼,还得要破阵核,匿行踪!”
沈初雪的记忆力很好,与此同时,或许因为根本没有心,所以她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心无旁骛,这份不同寻常的专注让她学什么东西都很快,无论是医术还是阵法武功,沈初雪的悟性都是沈灼平生见过最为出众的。
哪怕是师父亲点过天赋最高的大师兄,在同样的年纪,也不一定具有沈初雪的功力。
弯下腰,沈灼将沈初雪抱了起来,她把早就从沈初雪身上取下来的银铃铛又系回了沈初雪的身上,以为沈灼又要□□自己,沈初雪有点不乐意,她半句夸没有得到,又要谨言慎行!
沈初雪向来不擅长忍气吞声,她深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于是沈初雪忍不住要反抗,要胡闹,而就在这个时候,沈灼说话了。
她说:“初雪不要怕,娘亲把铃舌锁起来了,以后你带着它也不会在有声音了,娘亲把它放在你身上,是因为过第八险需要以此为钥,你要用它,才能够进得了藏雪山的山门。”
沈灼的声音好温柔啊,如愿以偿感觉到沈灼在哄她开心的沈初雪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她目光灼灼的吧嗒亲了沈灼一口,而后她从沈灼的怀中钻出来,转过身,趴在那张九州万里舆图上。
轻轻地,沈初雪把手指放在了沈灼刚刚画好的那个终点上,还未干透的红色墨迹将沈初雪的指尖洇红,头一次,沈初雪没有在这种时候产生嗜血的联想。
她脑海中所浮现的是沈灼同她描述过的藏雪山风光。
沈灼说:“藏雪山是一座很是神奇的山脉,从下至上有可见四季风光,顶峰之处冰雪常年不化,要是足够运气好,可以看到盛放的雪山冰莲。”
那是沈灼从小长大的地方,那是沈灼的家。
沈初雪目光难得柔和的看向那处山脉,心中遐想,现在,她的娘亲终于要带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