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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波澜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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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生。

    姜羡余再次见到任逍遥,内心波澜万千——前世此人,连姓名都是假的!

    他闭了闭眼,平复内心波澜,将身下的惊马制伏,交给赶来的马主。

    “闹市不可纵马急奔。”

    姜羡余见对方也是个文弱书生,此刻一脸慌张,料想是一时没能控住马,指点道:“快去向伤者赔礼,送去医馆医治。否则,小心吃官司。”

    书生忙不迭应了,走到任逍遥和那位老人家面前,问:“老翁可有哪里受了伤?请随小生到医馆医治。”

    “不碍事不碍事。”老人家连忙摆手,见众人围着自己,面上还有一丝窘迫。

    他摸摸胳膊拍拍腿,看着姜羡余和谢承几人,道:“多亏了这几个后生,小老头没受伤。”

    老人家老实忠厚,扶起先前摔倒的扁担箩筐,捡拾掉出来的蔬菜瓜果。

    那书生也是个老实性子,拦住老人家的动作,道:“不不不,您还是随我去医馆看看。”

    说着又朝姜羡余、谢承以及任逍遥拱手,“小生马术不精,险些酿成大祸,多亏几位少侠出手相助,小生感激不尽。”

    姜羡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不值一提,往后自己当心些。”

    他转头牵起自己的马,看向谢承,“走吧,上课要迟了。”

    谢承从方才见到任逍遥开始,就盯着姜羡余看他的反应。直至此刻,他发觉姜羡余没有在任逍遥身上留下任何一个眼神,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既庆幸少年这辈子不再被贼人所惑,又心疼这份冷淡,是少年前世惨死才换来的清醒。

    “……嗯。”谢承喉头微哑,深深看了姜羡余一眼,牵上自己的马,走到了少年身旁,“走吧。”

    刚要离开,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爹!”

    只见原先同姜羡余和谢承闹过矛盾的同窗赖宏跑了过来,围住了那位老人家,“爹,你怎么在这?”

    他看着一地狼藉,拦下老人家捡蔬菜瓜果的动作,将老人家护在身后,怒道:“你们对我爹做了什么?!”

    他扫视过众人,视线最终落在姜羡余身上。

    “这位兄台,你误会了。”任逍遥出言解释。

    “对对对。”惊马的书生连忙接话,朝赖宏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生的马受了惊,险些冲撞令尊。多亏这几位少侠帮忙,才没酿成大祸。小生正要带令尊去医馆看看,若是哪里伤着了,小生负责到底。”

    赖宏听了微讶,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看向那书生,“自、自然是要你负责。”

    他回头拽住赖老伯的手,“爹,咱们去医馆看看。”

    赖老伯却忙推脱:“我没事,我还得去卖菜呢,去晚了就没摊位了。”

    姜羡余看着这位身材佝偻、面如枯柴的老人家,想起前世,不久之后对方便会因为中风瘫痪在床,忍不住提醒道:“伯父,还是去看看吧。您身体康健,才能照顾好一家老小。”

    赖老伯一愣,想起自个最近时常后脑勺疼得两眼发花,觉得这后生说得也有道理:若是他倒下了,谁来养活一家老小?谁来供儿子读书?

    借这个机会去医馆看看,也好。若是他自己身体有毛病,他也不会赖人家小书生。

    于是半推半就,赖老伯答应去医馆看看。

    赖宏捡起地上的蔬果,挑起扁担箩筐,经过姜羡余身边时,停下脚步道了一声谢。

    姜羡余看着赖宏被扁担压弯背脊、走得踉跄的背影,转头同谢承对视了一眼。

    这赖宏,看来还没有烂到骨子里。

    曾经,姜羡余天真的以为这世界非黑即白,后来才渐渐明白人心复杂,一时好不代表一世善,一时坏也不代表一生恶。可以说,人这一生,难以单纯用“好坏”二字来评判。

    他只希望,赖宏是真的浪子回头,懂得了体贴家人,尊重他人。

    谢承看出姜羡余的意思,心中无奈叹息:少年其实不爱记仇,像赖宏这样的人,只要有一点改过自新的苗头,少年都不会同对方再计较。

    便是前世的任逍遥那般欺骗他,如今再见,谢承也没有从姜羡余眼中看到恨意。

    他不明白,少年为何不恨?

    “二位兄台留步。”

    一道声音打断了谢承的思绪,他转头看向说话之人,眉宇间阴霾重聚。

    姜羡余则只是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任逍遥绕到两人身前,笑得谦和,拱手一礼,“在下任逍遥,近日游历至扬州。方才观得二位身手不凡,想必也是习武之人。不知可否有幸,与二位结交?”

    谢承握紧手中缰绳,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他转头看向姜羡余,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只见姜羡余冷淡地瞥了任逍遥一眼,“抱歉,我们赶时间。”

    少年翻身上马,低头看向谢承:“再不走,夫子又要打手心了。”

    谢承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唇角缓缓弯起。

    他不再看任逍遥,翻身上马,跟上姜羡余。

    任逍遥始料未及,尴尬地伫立在原地。

    ……

    说是上课要迟了,但姜羡余和谢承却骑马溜达着,不紧不慢地往书院赶。

    谢承发现姜羡余神游太虚,心不在焉,心中有点堵得慌。

    前世他最耿耿于怀的,便是少年当年选择同任逍遥离家,同对方在外闯荡了数年。

    那段他不曾参与的时光,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忍不住试探,仔细观察着姜羡余的表情,“方才那位,好像是个游侠。”

    姜羡余微微一愣,“是吗?”

    看起来毫无兴趣,却更叫谢承介意。

    他宁可姜羡余像前世一样,对任逍遥的游侠经历感兴趣。那他就可以告诉少年,他也可以陪他游历天下,踏遍山河。

    而非像如今这样,任逍遥的出现明明在少年心头掀起波澜,他却无法感知少年心中所想。

    于是不安,惶恐,甚至生出诸多可怖的念头。

    要知道,他方才好不容易才忍住对任逍遥的杀心。

    姜羡余慢慢从回忆中抽身,整理情绪。

    他学着像谢承一样,沉稳内敛,波澜不惊,将所有情绪自己消化,不任性冲动,不意气用事。

    不让谢承伤心……

    他忽然一顿,勒住缰绳,回头看向谢承,“你方才,为何提起那人?”

    谢承唇角往下抿了抿,“你不是最羡慕这种仗剑天涯、四海为家的游侠?我以为你会对他感兴趣。”

    姜羡余微微蹙起眉头,不明白谢承为何问起任逍遥,又为何在意他对任逍遥是否感兴趣。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底涌起——

    如果是那样……如果真的是那样……

    他别过脸,垂眸咬牙,屏住呼吸,不敢再细想下去……

    就在谢承以为少年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听见少年的声音。

    “但他并不特殊,对吗?”

    姜羡余看着谢承,“天下侠士千千万万,他有何特别之处,值得相交?”

    ——于他而言,这世上,唯有一人最特殊。

    谢承怔忡片刻,忽然笑开,“对,他并无特别之处。”

    ——于他而言,这世上,唯有一人令他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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