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可不是温柔嘛，对谁都好言好语。拒绝我的方式那么拖泥带水，像一个中央空调，更像一杆秤。你的温柔就是批发式的，人手一份。”
“你这是夸人还是损人，我有那么糟糕吗？”
“并不是糟糕，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喜欢温柔的人。至少说明你不是一个坏人，要是能多注意我一点，给我一点点偏爱就好了。”他感慨似的许愿，很想要，也知道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这么容易就满足吗？一点点偏爱就好了。”她笑着道。
“这当然只是前期的，后面的再说嘛，我要是表现的太贪心，你吓跑了怎么办？”
这一阵就沉默下来，一直到家门口，袁娴将给陈晓带得吃的放在桌上，喊陈晓起床。陈朗刚坐进沙发就一直在打喷嚏，袁娴直接倒好水，拿出药递给他。
他也干脆，端起来就喝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说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吗？”
袁娴一脸不解，把药放回原处，坐在他右手边等后文。陈朗握着杯子，那一股暖漫延全身，“你一直这样无微不至吗？我妈都没有把药递在我手上来过，别人对人好总有保留，你怎么就能做到毫无保留呢？王小波说爱他主义，觉得扯淡，原来真有这样的人。”
也没有吧，只是力所能及啊，当然和她相处的人都说她勤快是真的，“我就是懒啊，因为不想费口舌，干脆好多事自己做得了。”
“你不要一直这样啊，我是人好，又喜欢你，特别不忍心你一直付出。可是有些人就喜欢得寸进尺，渐渐会觉得那是你应该做的，把方便当随便。尤其男的，是最恶劣的，你要是谈恋爱，肯定会在这上面吃亏的。”
“所以？”
“所以还是单着好一点，你太好了，不适合谈恋爱，太吃亏。”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袁娴只是觉得他在哄人，她并没有他描述的那么好。谁还没有私心呢，只是有些习惯已经养成，而且她是一个比较在意外人评价的人，当然极力将自己朝好人的方向伪装。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也是有想法的一个人，懂得别人的付出，就不会心安理得只是一味享受。”所以说，他也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即使总是各种顾及，也不妨碍他拥有吸引人靠近的能力。
“那我这么好，这么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要。”
袁娴一时间又被问懵了，想不出怎么回答，陈晓打着哈欠起床了，刚打开门就在问，带什么好吃的了。这样一打岔，终于把这个话题混过去。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是奇妙，袁娴喜欢跟云冲待在一起的感觉，尽管还是不能将自己全部剖析，却愿意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对话是那样默契，对于某些事的见解是如此相似。
这天因为在网上看到一个搞簧博主的提问，想起来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联系的陈成。从那次之后，袁娴再也没有跟他单独出去过，因为陈家姐弟的关系，还是有见面的时候，相处亦是落落大方，但是都知道彼此的关系仅仅到此，再不能更进一步。
他没有想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站在袁娴的角度，对方更没有重要到恶心自己也要相处下去的地步。
没有爱真的能够做那个事情吗？博主有几十万的粉丝，这条博也是一个粉丝投稿，评论五花八门，基本在搞笑，插科打诨，分外有趣。
截图下来，顺手就发给云冲了，“看评论，够我笑一天，太好玩了他们。”
“你还玩微博啊，感觉微博戾气太重，网上大半的神经病都聚集在微博上了。我之前也用，没多久就被杠精逼退了。”
“我就是关注一些搞笑博主，或者星座美食什么的，感觉还好——你看这条评论，在外面一半的男人都叫过那什么，其中一半还有对象，这个数字就很恐怖，是真的吗？”
“还好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复。
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什么，袁娴隐隐感觉到一点不好的东西。她向来憋不住话，有什么都喜欢直说，当即就问了那个非常尴尬的问题。
本来以为会得到否定的回答，没想到对方却说‘有’，盯着手机屏幕呆住，回答什么都不对。袁娴拍拍自己的脑门，真想时间回到一分钟之前。
但是很奇特，并没有想问他为什么的冲动，而且也没有生气的感觉，甚至连听到陈成叫过鸡时那种震惊嫌恶不爽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尴尬。因为一直都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个人可以坏到超过想象，所以从来不去揣摩人心。
因为一时冲动，两人之间的尴尬持续了一阵子，而且庞媛媛最近频繁有工作上的事情找她，几乎四五天没有好好联系。先是云冲给她发来消息，为什么好几天没有去健身房，解释了原因之后，那边也没说什么。
袁娴猜得到，他肯定误会了，大概以为她在故意躲着他吧。看到他想请她出去吃饭的消息，第一时间是有点退缩，下意识以工作为由拒绝。
三分钟对方都没有任何动静，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于是把手机放下，专心工作。再一次收到消息却是凌晨，洗完澡回房间，手机上一连来了好多消息。
全是云冲发的，问她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在生气，再一次提起来还是尴尬。袁娴捧着手机，回复了一句不是，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心里确有膈应，可惜，并没有立场指手画脚。
“你知道吗？跟你认识这几个星期，是我将近一年来最轻松开心的时候。因为之前的一些问题，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躁狂乱的状态，有些问题解决不了，又逃避不了，被困在里面真的很难受。”
“没有人能懂我的感受，帮我想法子。在我几个最好的朋友中间，虽然我是年龄最小的，却一直都是我做主导，有问题是我拿主意，他们帮不了我。”
“我有说过，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上个月天天喝酒，几个朋友轮流找来喝，白天照常上班，那段时间的状态很糟糕。我有很重的心事，跟他们说的时候，他们会叫我喝酒。但是你不一样，那么耐心，那么能理解人，跟你说话，会让人一直忍不住想倾诉。”
“我本来不想跟你发展朋友以外的关系，每一次提醒自己的时候，又总是忍不住想更靠近你。我觉得我有点着了魔，我做事很有计划，可是你偏偏是那个意外，而我还不想把这个错误改正回来。”
“我有梦想，跟任何人都没说过，连朋友们都不想表达的太露骨，可是你不一样。我不但想告诉你我的计划和人生，我还想把你也计划进去。等到真正实现了梦想，我想要你全部的时间。”
“一年的低压期让我的状态一直保留在这个阶段，现在我想更进一步，将我的事业扩大化，去开拓新的战场。是你给了我这份勇气，从一开始我就有预感，你的某句话一定会影响到我，现在这个积极的决定同样是你给了我决心。”
“你那天问我的那个问题，回答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犹豫，要不骗你得了，立马又被否定。我不想骗你，记得一句话，极致的坦诚是绝对的强大，我不想跟你有秘密，我想在你面前完全透明，我想要你了解我的一切。”
“我知道我做了那件事，很脏很渣，你值得更好的。可是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并不是心眼一直那么坏，实在是那段时间太难熬了，精神上的痛苦足以毁灭一个人，所以我到底干了什么，现在想起来记忆力都没有很清楚。”
“对不起，有些事情还不能让你知道，可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等到了时机，我会全部告诉你，现在，不要那么快否定我，好不好？”
“回我个消息吧，一个字也好。”
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袁娴纠结了。干嘛给自己找这样的事情，说实话云冲的自述多少让她心里舒服了一点，可是关于那个问题，隔阂已经产生，偏见不能轻易磨灭，一时间接受不了。
并没有回复云冲，不过第二天她去健身房了，云冲调试器材回头看见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深入交流有利于感情增进，如今的云冲在袁娴心里的形象更丰满了一点，却也染上了一点瑕疵。
他们照样会出去吃饭，偶尔一起看个电影逛个商场，依然无话不谈，关于梦想关于家庭，可是想到那件事，总归不得劲。陈晓听完她的诉说，一边朝脸上拍着水，头也没回，“你既然那么在意，就不要跟他来往了，省的烦心。”
“可是他人挺好的，跟我真的合得来，我们都觉得对方的想法难得大多数时候在一个频道上，你不知道知己难寻这句话吗？”她抱着枕头，脸色纠结。
“那就忘掉那些事，朝着交往的步骤慢慢来。”
“可是想起来又觉得烦人。”
陈晓翻个白眼，“你没救了，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何必呢？”
“我没有折磨别人，现在这个话题是我们之间的禁忌，我一个字都不敢提，不过就是我自己纠结。那人家已经说明了前因后果，时光又不能倒流，你要他怎么办呢？”真是苦恼啊。
“能不能有点出息，你不高兴还要顾及他。这还没在一起呢，就这么为对方着想，真在一起，你要委屈死你自己吗？”陈晓苦口婆心，“你这样谈恋爱是不行的，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开始你就各种奉献，把主动权交出去，把自己放在极低的位置，以后要吃亏的。”
袁娴默然无语，这个话陈朗已经说过了，该说不愧是姐弟俩吗？她用一种陈晓看来强词夺理的口吻道：“虽然现在还没谈恋爱，我也能想象到我谈恋爱是什么样子。我只能保证我的付出，自然是全身心那种，那别人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只要不渣我不骗我不害我，我能从这段感情中获得快乐就可以了。”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见到活得圣母了，陈晓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对待感情这么理想化，可是现实就是，你越这样越容易被渣被骗被害。”
袁娴有自己的思考模式，向往道：“我相信，世上总有跟我想法一样的人，这样一段两个人都全身心付出，爱到极致的感情多好啊。”
陈晓笑了笑，真是怕袁娴被骗，可是又不能没有依据信口雌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别太单纯。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真的你嫁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