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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河水浑浊不清，黄色的浪花拍上岸，枯枝浮动，朝着远方飘去。环卫工人用长杆将树枝捞上来，晾在路边，不远处小山上的凉亭亮着灯，像一串星星。
三四丈高的台阶上就像平常每一个傍晚，散步遛狗的，跳舞打球的。平常就很有闲心去注意，今天却没有心思放在那上面，袁娴走在里侧，浪花里的余凉扑在腿上，小腿不一会儿就变得冰凉。
云冲走在靠近河水一侧，说话的时候会微微偏头看向袁娴。相识的时间很短，但是两人就像老朋友一样，说话很有默契，他特别会照顾人，看她搓着手臂，就想脱下外套给她。
袁娴连忙摆手，云冲微微笑道：“好吧，本来想表现好一点儿，但是我的臭汗别熏到你了。”
并不是嫌弃，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她露出腼腆的笑容。云冲愣愣看了好久，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你之前好像说你的电脑不好用，正好我朋友有一批要处理的外星人，我给你搞一套过来，价格比市面上低的。”
手上这台笔记本已经用了好几年，只是偶尔会有点卡，袁娴很念旧，又比较节省，就一直没有想过要换。当时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被他记住了。
之前一次她也是说失眠很严重，云冲建议买点安神补脑液，袁娴都忘了。锻炼完准备回家的时候，云冲给了她一个小袋子，好几种补脑益气的保健品，就觉得他这个人真是不错，对人没话说。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要拿的话会欠人情的吧。
“不会，他要出远门，店本来就要关门，东西急需处理。我买一台是帮他忙了。”
“多少钱我给你吧？或者我自己去看看，毕竟想挑一个喜欢的颜色。”虽然很喜欢跟云冲相处的感觉，但还是不想欠太多人情。
“还没看呢，你急什么？到时候我通知你去挑可以吗？”他无奈地抬起眼睛。
“这条河水看着挺深的，河道上乌漆嘛黑，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太适合杀人抛尸了。”袁娴盯着煮沸似的河水，突然说道。
云冲没忍住，笑得可开心，“不怪是写小说的，你的脑洞太大了。”
“你不觉得吗？前面那两个人从头裹到脚，就蛮可怕。还朝我们走过来了，吓人。”
“没关系，我保护你。”云冲捏捏拳头，笑着用一副信誓旦旦的口吻说道。袁娴也笑，“好，到时候你顶住，我先跑。”
“你真是一点也不像认识的时候，多高冷的一姑娘，久了就变了，嗯不好形容啊。”他五官聚拢在一起，认真思索的表情。
“一个人很难被定义吧，你看到的什么样，那都是人家想给你看到的模样。”她就是这样，想给人什么印象就很少有偏差。对于认可的人，会努力维持有趣好玩的一面，争取得到认可。
“可以理解，毕竟千人千面，一人千面。我也感觉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一面镜子，对方对我什么样，我对他们也就是什么样。”云冲认真地听完，神色更加柔和地看向袁娴，“你真是特别不一样，跟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那么，我有没有机会了解到你的全部。”
手机已经响了好一会儿，袁娴没有回答云冲的话，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是陈朗的视频通话，一连串下来好几个‘对方已结束’，显示出一种别样的焦急与可怜。
袁娴心里瞬间愧疚，朝云冲笑了笑，捂着手机走到一边，点了接听，然后将视频转换成语音。对方声音立马响起，有点急有点冲，“你在干嘛呀？我好不容易躲开老师，给你打电话，却一直没有接。”
“上高三很忙的，你还是要先把学业放在前头，这个才是主要的。周末总会回来的，我又不会走。”她心平气和，与他的焦躁形成鲜明的对比，那种游刃有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丢失的。
“可是我想看看你啊，我又没有天天打，偶尔一次你都不理我。”他的声音很小，那边还很安静，一下子清晰传到心底。
袁娴回头看云冲，对方坐着石头凳子，目光朝向篮球场，津津有味。人好像分裂成两个，互相撕扯，是一种很混乱的状态，“我主要怕你忙，实在没时间，可以不用打电话的。”
对面安静下来，心头有一种空落落的慌，他的声音平稳，就像被设计过的电子音，“你是不希望我给你打电话，我打扰到你了。”
不是疑问，他就是这样笃定，而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心头酸酸涨涨地难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陈朗站在阳台上，紧紧握着手机，心里的祈祷声很小，‘快说不是，求你了。’
袁娴漠然以对，用手掌根擂着眉心，“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啊，你不要误解。”
可是，即使听到了想要的回答，还是高兴不起来。陈朗很想问她，是不是他太上赶着，所以被厌烦了，可是害怕彻底被切断后续，只能小心翼翼维持着糟糕的现状，任由自己处于下风，也不敢轻举妄动。
“才九点多，你应该还有自习吧，快去上吧。”袁娴这样劝着，已经回头看了好几眼。云冲朝她招招手，示意不用着急，他就坐在那里，多久都等。
陈朗勉强挤出个笑容，舍友都在学习，他该去洗澡了。这样的情况下，说不出一句俏皮话，博她一笑，可是，既不甘心又不舍得挂掉电话，“是啊，还有一节课。”
“那你好好学习。”袁娴率先挂了电话，陈朗盯着黑屏的手机，想打字，一时间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怎样的话不会引起她的反感。纠结了好一会儿，默默将袁娴的对话框置顶，将手机扔在床上，去洗澡了。
结束了一天的活动，回到家，屋里没人，突然又想起了陈朗。袁娴打开手机，往下翻到陈朗的头像，斟酌着打字，“你是特别好的人，我希望你的未来圆满光明，考上心目中期待的学校，找一个特别喜欢你的女孩子。而不是在高考最重要的时候，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一大串的祝福，跟绝笔似的，刚发出去两秒，屏幕上方就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