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6点, 天色将暗。西边的天空中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
写字楼对面的一家咖啡厅门前，凌笑诗坐在露天小木桌旁。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杯快见底的咖啡, 还有一块吃了一半的蓝莓芝士蛋糕。这些都是道具，咖啡是她亲口喝掉的，但半块蛋糕是道具师精心准备好的。
相邻的几家店，以及从这里一直往西一百米，直到地铁口这一片地方，都被剧组租下了。
一台摄影机正面对着她的脸，一台挂在她身侧的上空, 对焦在她面前桌上的手机屏幕。
这一段的拍摄内容较简单。她静坐着, 看着路边行人，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手机时不时收到消息, 嗡嗡响，但她不予理睬。周边不断有咖啡厅的客人进进出出。直到路灯和咖啡厅的弥红灯同时亮起，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看手机屏幕。
这条拍完后, 另一个镜头从刚刚凌笑诗的视角, 拍摄路边的行人。
后期剪辑的时候, 就会把这两条剪辑到一起, 表现崔佳俪在写字楼对面这家咖啡厅, 从白天坐到黑夜, 就像一个心中没有方向的人。
接下来，就是一遍遍从头到尾复杂的走位排练。
凌笑诗先从椅子上站起来, 往外走。一个粗壮的摄影师大哥身穿斯坦尼康，前面挂着一台摄像机，镜头对准凌笑诗。摄像师身后跟着个对焦师，这俩人从凌笑诗站起来开始, 会一路跟着她拍摄，一直跟到地铁口。
伊慕榕坐在监视器旁边，远远关注着凌笑诗这边的动态。小青和肖慧坐在她身后不远处。
张樱好不容易能来探一次班，当然是要挤到路边亲眼看完整个调度场面。
第一次走位，没走几步，就有群演掉链子了，没跟上关文文的节奏。
这一段路上，最终出现在镜头里的群演，有百来个。凌笑诗在中途还会有几个擦肩而过啊，转身啊，回头啊之类的动作。摄像师会围着她转两圈，拍摄周围热闹的全景。所有的演员和道具，必须要根据导演的指挥，在正确的时刻出现在对的地方，要你撤掉的时候你要迅速消失。总之场面调度起来十分有难度。
“闺蜜上情侣狗上竹蜻蜓凉茶”
关文文拿着扩音器喊话，边跟着摄像机走。
“闺蜜慢了风太大了”
彩排了快二十遍，9点钟的时候，终于可以正式拍摄了。
“准备，《不二佳人》第n场第n镜，开始！”
崔佳俪从咖啡馆的椅子上起身，拿起手机往外走。周围的桌子坐着的都是两两成对的人，人们脸上表情欢快地交谈着。
她的车子已经抵押了，也不想浪费钱坐出租车，所以只能去坐地铁。
晚上的江滨路热热闹闹，许多吃过晚饭的人走到这里散步。
宽阔的人行道上已经有一队广场舞大妈在释放活力。
崔佳俪的眼眸黯淡无光，看了眼大妈们，继续往前走。
三个好闺蜜手牵着手，喜笑颜开地与崔佳俪擦肩而过。她看了眼，继续往前走。她曾经也有这样要好的闺蜜。
一对情侣甜甜蜜蜜地经过，崔佳俪同样看了一眼。她跟男朋友吵架3天还没有联系，自己现在算是单身吧。
前面有一家三口带着只金毛快乐地迎面走来。崔佳俪是目光在这三人脸上逡巡，她是羡慕的。
三人和狗从她身边经过，崔佳俪停下，视线追着他们，扭头、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
摄影师同时围着她转圈，把她的眼神，以及身后的三口之家，还有左右两边热闹的、快活的人群都拍进去。
崔佳俪再转身继续走。某个小孩的发光竹蜻蜓降落在她脚边，她视而不见。
一个妈妈抱着可爱的女儿经过，崔佳俪放慢脚步看她们。她们走过去后，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星星。
她再向前走，眼眶慢慢变得有点红，却始终没有掉一滴泪。
这一切都是那么热闹，周围的人看起来都那么幸福，可是只有她冷冷清清。
她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只有她的生活过得那么累？
她渐渐感到有些晕眩，眼神开始涣散。
摄影师又绕着她转了一圈。
一个轮滑少年快速滑过，撞到崔佳俪的肩膀，把她撞倒了。
轮滑少年紧张地回来扶她，问她有没有事。周围的群众也围上来，表示关怀。
摄像机再次对着围观人群的脸转了一圈，然后镜头再回到崔佳俪身上。
这一条拍完，要表现的就是崔佳俪很惨，内心很孤独，但是很倔强。
10点半，完整拍完了3条，但还没有能够让关文文十分满意的。
凌笑诗回来跟同事们一起看完了回放，提议轮滑少年撞她的时候，干脆就真撞，让她真摔，这样效果更好。
门外汉伊慕榕站在这堆人身后听着，心想，看不出来她刚才竟然是假摔
导演同意真撞真摔，于是一堆人重新回到路上，又彩排了两遍。
伊慕榕这回也去到人行道上，一路跟着观摩。
凌笑诗摔完第二次，往回走，准备再次开始拍摄。
伊慕榕朝她勾勾手指，凌笑诗走到她旁边。
她牵起凌笑诗的手腕，翻看了一下她手心手背。
“我没事，没有受伤。”凌笑诗笑看着她，主动把两只袖子捞到手腕上，给她检查。“虽然是真摔，也是有技巧的，摔得不疼。”
伊慕榕放下她的手，“你哪天要是不当演员了，可以考虑去踢足球。”
“噗，嘿嘿。”凌笑诗轻笑两声。
她们头顶上另外还有一摇臂，挂着台摄像机。刚刚彩排的时候，这台机子是一直开着的。
张樱刚才在监视器后面，通过屏幕，把这两人的亲密互动看得一清二楚。
没到11点半，终于拍成了一条让导演十分满意的片子。
全场欢呼。本来都做好了要搞到凌晨一两点的心理准备，真没想到，这么早就能收工了。
工作人员收道具的收道具，给群演发工资的发工资。
小青递给凌笑诗一水杯，凌笑诗边喝水，小青边给她擦汗。张樱在一旁兴奋地与她讨论专业问题。
伊慕榕站在监视器旁边，看着粗壮的摄影师大哥脱下身上的装备。
“我能穿上试试吗？”伊慕榕饶有兴致地问。
摄影师看看她，说：“当然能，不过有点重。”老板发问了，哪有拒绝的胆。但其实内心并不想让这徒有身高的女流之辈来乱搞他的宝贝机子。他一彪形大汉挂着这一整套机器，这样子拍一个晚上，都累得全身湿透，更别说小女生了。
伊慕榕笑而不语，脱下西装外套交给肖慧。
肖慧和摄影师大哥协助她穿上这套装备。
伊慕榕穿戴好，身上的衬衣被勒得皱巴巴的。她走了几步，上下左右晃了晃，镜头始终保持着稳定，就像动物界里天然防抖的鸡头。
“还行，不重。”伊慕榕看起来一身轻松的样子。
摄影师大哥：呵呵，你挂着它走半小时试试
他把摄影机调成自动对焦的傻瓜模式，然后告诉伊慕榕如何开始录制，怎样控制镜头方向。
伊慕榕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按下了录制按钮，然后把镜头对着肖慧拍了一圈。
凌笑诗刚才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跟张樱也靠近过来。
伊慕榕又把镜头对准凌笑诗，把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拍了两圈。
凌笑诗第一次见这个样子的伊慕榕，像个好奇宝宝。
伊慕榕盯着取景框，凌笑诗则盯着伊慕榕的脸在笑。
“看镜头。”伊慕榕命令道。
周围的几个一直默默磕伊慕榕颜值的幕后同事，看到这一幕，主动围过来，心甘情愿当伊慕榕镜头下的绿叶。
关文文在监视器旁边，时不时斜眼看看这一小群嬉戏玩闹着的人。
“肖慧，看看关导有没有空，有空的话请他过来帮我们排一条。”伊慕榕说话音量挺大。
关文文离得本就不远，都听到了。
关文文：“”
肖慧朝他走来，还没开口，他就站起来，主动走向伊慕榕。还好是提前收工，拍的片子完美，不然他绝对不会来陪伊慕榕玩的
伊慕榕其实不是对摄影机感兴趣，而是对今晚这种一镜到底的长镜头感兴趣。今晚拍摄时，整个调度场面让她感到十分有意思。
这群人看导演也加入进来，兴致更高了，好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都嚷嚷着让关导给他们排段一分钟的长镜头小剧场。
这正合了伊慕榕的意，“要不关导就帮大家排个苦情戏？”
大伙纷纷附议。
凌笑诗和张樱也被这氛围感染，来了兴致，期待地看着关文文，跃跃欲试。
关文文现在感觉伊慕榕这人就是个大坑。自己的后妈还没演好，现在又搞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他也不怂，思考了半分钟，然后开口就讲剧情。
“那就来拍一段，曾经姐妹情深，现在为个男人反目成仇，爱恨交织，最终却是3人各自单飞的剧情吧。”
“wow，关导给力哦！”“关导厉害！”“关导奥利给！”
凌笑诗和张樱饰演反目的姐妹，围观的工作人员里，几个男士争抢着要演男主。
伊慕榕抿嘴笑着，看起来挺矜持。但小青看得出她此刻其实心里得意极了。
关文文指挥演员们走位，摄影师大哥辅助伊慕榕拍摄。肖慧举着手机对着伊慕榕给她录像
张樱回到家，给凌笑诗打短信报平安时，凌笑诗刚洗完澡出来。
凌笑诗回复过去，叫她赶紧洗洗睡。
明天仍然是拍摄任务很重的一天，所以今晚凌笑诗依然没能跟伊慕榕一起睡。
擦完了脸躺床上，习惯性点进伊慕榕的微信对话框，再点她的头像看朋友圈。
伊慕榕刚才发了两条朋友圈。
一条是肖慧用手机给她录的，她化身摄影师时候的视频。第二条是今晚拍的那条苦情小短剧。
凌笑诗看完两条视频，给两条都点了赞。眨了眨眼睛，张樱也给这两条视频点赞了。
凌笑诗心里小小地咯噔了一下，她差点忘了，张樱跟伊慕榕互加了好友。
手机震了两下，她退出朋友圈查看信息。
张樱：【你跟伊慕榕是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文文：为所欲为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