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凌笑诗这几天查了很多关于人格分裂的知识, 还看了几部相关的高评分电影。
人格分裂不是像精神分裂那样，会做出自言自语或大哭大叫等行为。而是同一个躯体，在脑中分裂出两个相对独特而且相互独立的人格, 每个人格拥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记忆。也就是说一人要分饰两角, 而且是站在鱼缸前安安静静喂鱼的时候无缝切换, 连个“一觉醒来变了个人”的设定也不给。
现在的年轻观众, 很吃这种又美又变态的坏姐姐人设, 在弹幕视频网站和微博上经常会看到“啊啊啊姐姐杀我！”“啊啊啊我是姐姐脚下那张凳子, 姐姐用力踩我踩死我吧！！”等诸如此类的评论。
如果能拿下这女一号角色, 就算不获奖, 这部电影也绝对能让她收获一大波粉丝。
凌笑诗有点兴奋了。
“小青，你身上有没有带胶圈？”凌笑诗侧头，看到小青目光在别处。
她循着小青的目光往走廊另一头看, 是刚刚经过的那个白西装女人, 正大步朝这边会议室走过来。看样子刚才应该是去了卫生间。
女人这次没看小青, 直接对上凌笑诗的目光，看了一眼, 露出一个微笑。
凌笑诗不认识她, 但也礼貌性回以一个笑容。然后又抬起手肘碰了碰小青，“想什么呢？你有没有带胶圈？”
“哦，带了。”小青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简单的黑色胶圈递给凌笑诗。
凌笑诗把披散的长发绑起来, 在脑后捆成一个团子。整个人从刚才清雅娴静的气质, 变成了阳光干练的感觉。
白西装女人经过她身边，径直进了会议室。
“刚刚进去那个女的，”小青小声对凌笑诗说，“跟榕姐是朋友，我之前见过两次, 怪不得觉得眼熟。”
“嗯。”凌笑诗沉浸在待会要表演的剧情中。
“朋友？”她突然又发问。
“嗯”小青搜寻脑海中的记忆，道：“好像是姓于。”
“于舟舟？”
“对对对，于舟舟，你认识？”小青问。
“不认识，这电影的制片人就是于舟舟。”凌笑诗瞥了一眼会议室紧闭的门，突然想起前天下午在伊慕榕家时，自己把手机拿给伊慕榕，让她看剧本。当时伊慕榕看剧本首页那几个编剧、导演、制片人的名字时，视线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点点。原来她认识制片人。
那这是次朋友？还是前前前前前任女朋友？
小青突然敏锐地嗅到身旁有一股酸酸的味道，于是笑起来，说：“你放心，应该就仅仅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我完全没听过她们之间有绯闻。”
以她“伊慕榕第一迷妹”的身份，但凡是跟榕姐在一起过的女人，她不可能没听过半句绯闻。
凌笑诗给了小青一个“我又没问你这些”的眼神，然后继续闭上眼琢磨待会的角色。
当走廊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门口的工作人员小哥终于叫了凌笑诗的名字。
她把手机交给小青保管，小青接过手机说：“加油！”
她走过去，敲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她推开门走进去。
会议室不是很大，两面都有窗户。左边窗边评委席上坐了一排5个人，每人面前的桌面上都摆了些资料。评委席两端摆了两台摄像机，还站着几个摄像师之类的工作人员。
评委席前方不远处，还摆了一张小凳子，看摆放的位置，不像是给试镜演员坐的。
评委席上没有摆放名牌，但凌笑诗认出坐在5人中间的是韦有艺导演，她在电视上看过他参加颁奖典礼。42岁的男人可以说是正当年，颁奖典礼上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看着挺帅的。没想到现实中胡子拉碴，快有1厘米长了吧。穿着件蓝白横条纹t恤，外面套一件深蓝色小马甲，很像刚从雨林里逃出来的样子。
韦有艺右手边坐着的就是刚刚那个白西装女人，制片人于舟舟。于舟舟正一脸期待的样子看着她。
坐在于舟舟旁边的是前年的华表影帝林弗雷德，35岁，身材高大，剑眉星目。是个混血儿，所以名字有点洋气。看来他就是男主角了。
坐在导演左手边的两个人应该是副导演。
韦有艺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张凌笑诗的简历，又抬头看看眼前站姿端正的凌笑诗。
凌笑诗站在韦有艺前面2米多的地方鞠了个躬，道：“各位老师好，我叫凌笑诗，今年6月毕业于xx戏剧学院”她简短地作自我介绍。
表情自信大方、声音清脆悦耳，本人比简历上的照片还要好看很多。韦有艺在心里给凌笑诗的外形条件打了99分，还差的01分是习惯性留白。试镜到目前为止，这是最符合他心目中的女主角形象的人。
他跟关文文认识多年，虽然一个是拍电影的，一个拍的电视剧，但因为是同乡而且有很多相同的爱好，所以有空的时候经常会聚在一起喝酒。
虽然经常聊天，但关文文之前从没有给他推荐过哪个演员，因为拍电影跟电视剧对演员的要求不一样。很多电视剧收视女王去拍电影，拍出来的票房和口碑都极差；而很多影帝影后拍出来的电视剧也是反响平平。
关文文这是第一次给他推荐演员，看来是非常看好这个凌笑诗，对她给予厚望。
凌笑诗自我介绍完，韦有艺立刻开口道：“嗯，请按照试镜剧本上的第一条开始表演吧，那张凳子上放着的是长方形大鱼缸。”他眼睛朝那张小凳子看了一眼。
凌笑诗点点头，然后看了看那凳子，在凳子上方脑补出了一个一米长的鱼缸，里面亮着灯，许多条热带小鱼围着水中的假山游来游去。
她后退几步，说：“各位老师，我开始表演了。”
她闭上眼，2秒后睁开眼，她已是剧中的女主角。
她伸手做了个推门的动作，走进来，就像刚下班回到家。她关上门，接着很流畅地把门反锁，再把钥匙插在锁眼上，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就是很自然的习惯。
这个细节是试镜剧本里没有的，是她的自由发挥。钥匙从门内插在锁眼上时，从门外是无法悄无声息地技术撬门的，只能暴力拆毁。
她认为，女主虽然白天是一副天真烂漫阳光可爱的样子，但内心深处终究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所以应该会有这种随手反锁门的习惯。
她淡定地锁好门，走进屋，环视一圈屋内，然后把单肩包取下扔到沙发上。抬手揉揉酸胀的后颈，并且左右扭动，仿佛是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天。
她边揉着脖子，边看阳台，夕阳还剩下一缕余晖斜斜地照射在阳台的那盆花上。她微微一笑，深呼吸，使整个胸腔充满氧气，然后微微张嘴，平稳而缓慢地吐息。整张脸上好像在说：美好的一天又平静地过去了。
她转头看向鱼缸，微微咧开嘴轻笑，然后弯腰从茶几下面拿出一袋鱼饲料，走到鱼缸前。
她脑海里的那个鱼缸跟她一样高，所以她用右手四个手指捏了一把鱼饲料，举起手伸到额头的高度，伸到前面鱼缸上方，动动手指，饲料洒落到水中。
她的视线也追随着饲料的痕迹往下滑落。
五颜六色的鱼儿扎堆游过来抢食，她微微歪头，嘴角的笑意更深，她觉得抢食的鱼儿可爱极了。
她又捏了一把饲料撒进去。
鱼儿继续争抢，她仍是笑，笑出了一声“呵”，突然间笑意僵住，好像看到或想到了什么事情。她转头看向身侧的地板，这一转头的同时，脸上归于平静。
她以这个偏着头的姿势，眨了眨眼。眨眼的瞬间，变了个人，变成了冷血、残暴、性感、高智商的第二人格。
她回过头，继续看看缸里的鱼，看了2秒，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眼里充满淡漠，仿佛在嘲笑这些没头脑的小鱼。
接着，她视线聚焦在鱼缸玻璃上，从上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她抬手到脑后，扯下头发上的胶圈。一头黑发垂下，她左右甩甩头，使垂顺的长发轻轻摇摆。
然后右手五指微张开，从额前把头发往后撩，下巴扬起。她继续看着玻璃缸上的自己，依然唇角微勾，这回勾起的幅度又比刚才大一丝。眼里流露出自恋，还有不通人情的杀气。
她的眼神仿佛不经意地扫过评委席，然后视线停留在韦有艺脸上。
一席评委被她这没有台词的三分钟表演震撼得几乎窒息，而韦有艺此时被她盯着，更是虎躯僵硬、双目微微放大。
凌笑诗眨了眨眼，换了个恬静的微笑，道：“各位老师，我的第一条表演完了。”
韦有艺感觉自己此时无法直视这个微笑了。
看来关文文的眼光非常不错啊，她刚才加的反锁房门和披散头发这两个细节，恰到好处地反映了两人格不同的性格，真真是画龙点睛！喂鱼那段无实物表演也真是太自然了，他仿佛都看到了她眼前的那一缸鱼。
有点难以置信，一个22岁刚毕业的女孩，竟能把这个极具挑战性的角色演得如此有灵气。
他缓了1秒，努力克制住想要拍手叫好的冲动，因为害怕这样会使凌笑诗骄傲，影响下一条的发挥。“嗯，演得非常好。”他给了凌笑诗一个赞赏的眼神。
试镜的第二条需要跟男主角搭戏，场景是在男主家里。
两主角搭戏试镜，主要是看看两个人之间有没有默契，能不能演出那种让观众心里尖叫的化学反应，俗称cp感。
有些影视剧里，虽然男帅女靓，但两人演出来的感觉却是你美你的，我帅我的，各自美丽，各演各的。而有些剧里虽然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演员搭配，或是一美一丑，但却能让观众为这一对cp尖叫不停。
工作人员从旁边又搬来一张凳子摆到中央，又把刚才鱼缸下那张凳子移过来，两张凳子相距大约七十厘米的距离。
凌笑诗和林弗雷德分别坐下，俩人之间是想象中的餐桌。
这一段只有一句台词，就是第二人格女主拿着水果刀架在男主脖子上，问“你爱她还是爱我”。
男主为两人煎了牛排，倒了两杯红酒，两人在餐桌前愉快地吃饭。聊着天，男主不小心聊到了让第二人格女主不高兴的事情，女主不说话，男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从这里开始演。
凌笑诗垂眸，手上不紧不慢地切牛排，眼里是细微的笑意。
男主身子坐直，低着头吃牛排，他感觉到了餐桌上的气氛在变得诡异，但他选择沉默。他有些害怕，有些厌烦，还有些愧疚。
女主角眉眼的笑意没变，她切下一块牛排，用叉子叉着，微微仰起下巴，歪着头看着垂眸的男主，她把那块牛排举到男主嘴边。
男主看了下那块牛排，微微笑了笑，张嘴吃下去。
他没有看女主，继续垂眸咀嚼。
女主看着他，眼里升起一丝怜爱，一秒后又无缝切换成杀意。
他竟然不看我。
她放下叉子，伸手到男主嘴边，拇指轻轻抹掉男主嘴角的黑胡椒酱。
男主微微愣神，女主手指碰到他嘴角时，他的眼珠颤动了一下。
剧本里，从女主喂他吃牛排那里，害怕的情绪开始在男主心中放大。她这一手指碰过来，是她自己的发挥。无论是剧中的男主，还是林弗雷德本人，都被这一触碰吓了一跳，汗毛开始竖起。
林弗雷德是看过完完整整的剧本的，所以他觉得凌笑诗这一手，抹得简直太完美了！这就是剧中那个第二人格能干出来的事啊！
之前试镜的那些女演员，有好几个都让他差点出戏，演得太夸张，用力过度。要么是太面瘫，毫无新意。有一个演得挺好，差在外形条件不够。
这下，林弗雷德被凌笑诗带得完全沉浸到戏中。
女主收回那只手，看了看脏了的拇指。男主这次抬眸看她，露出个笑脸，但握着牛排刀的右手食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女主从桌面上抽搐一张餐巾纸擦擦那只拇指，然后对上男主的目光。两人微笑对视着，女主眼中好似动了情一般。
她站起身，绕过餐桌来到男主身旁，低头含情脉脉地看他。男主习惯性抬手环住她的腰。
她看着男主，一手捧着他的脸，慢慢低头靠近那双唇。
在即将碰上的时候，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小刀抵在男主脖子动脉上。
这不是桌上的牛排刀，是她随身携带的小刀。
男主先是浑身僵硬，微微睁大着眼睛看着女主。他知道这个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他也赌她不会杀自己。
女主抬起头，刀稳稳地架在他脖子上，她用波澜不惊的眼神看着他，平静地说：“你爱她”她顿了顿，看到男主眼中眸光微微闪动，这一闪动，女主已知晓答案。
她眼里盈满了悲伤，又夹杂着一丝自嘲，接着道：“还是爱我？”
男主的眼神变成了震惊和疼惜，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悲伤。但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而且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沉默中，女主眼中燃起杀意，她微微眯眼，握着刀的手用力抓紧。紧到指关节泛白，并且微微颤抖。
以她的力气和技术，她只要轻易一划，男主就会血溅当场。
她在爱与恨的边缘挣扎了3秒，刀口往旁边移动了一点，避开动脉，在皮肤上轻轻划了一刀，伤口开始慢慢往外渗血丝。
她看着那血丝，又笑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从男主身上离开。
这一段试镜就演完了。
男主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牛排不动。
凌笑诗拍拍他的肩膀，男主才出戏，看着她。
凌笑诗看向鸦雀无声好似被定格了一般的评委席，道：“各位老师，我的表演结束。”
评委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两旁的工作人员也跟着用力拍手。
“好好，太好了！”
“演得非常好！”
导演和副导演们不住叫好，于舟舟也是一副被震撼到的模样，目不转睛盯着凌笑诗笑着，不停地拍手。
凌笑诗非常不好意思，腼腆地说：“谢谢各位老师夸奖。”
韦有艺拍得手掌都有点麻了，太出乎他的意料了。那句“你爱她还是爱我”，竟被她拆成“你爱她”，“还是爱我”。这一拆分开，效果竟然妙不可言！
这个小姑娘太有想法了，太有天赋了，这对cp太搭了！他恨不得明天马上开机，马上要看凌笑诗演戏！
韦有艺虽然内心已尖叫不停，但面上还是端稳了导演的架子，微笑着让凌笑诗回去等消息。
凌笑诗出了会议室，小青激动不已地迎上来：“怎么样？是不是拿下了？刚里面突然拍手拍得好大声，我在外面都被吓到了。”
凌笑诗笑着，接过小青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不过看评委的反应，我有95的信心。”
“我有200的信心。”小青笑嘻嘻地说。这一整个上午，也就只有凌笑诗得到了这么热烈的掌声。
会议室内，于舟舟看着韦有艺导演，他手里拿着凌笑诗的简历，边看边笑边点头。
于舟舟问：“怎么样？能确定女主了吗？”
韦有艺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他晃晃手中的简历，说：“就是她了。”
于舟舟笑笑，然后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你不用从我这里走后门了，你的小女朋友刚才演技炸裂，导演恨不得马上收了她马上开拍】
半分钟后，那边回复信息过来。
【收了她？】
于舟舟回：【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韦有艺是gay】
作者有话要说： 韦有艺：啊啊啊我好想快点开拍啊！！凌笑诗杀我啊啊啊啊！
凌笑诗：我不，我只杀我姐姐
伊慕榕：你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