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老板, 这是虞卿小姐的资料。”许南北把装有虞卿相关信息的文件袋递给了谢宁暮。
“yu qing”的资料不好找，但“虞卿”可就不一样了，许南北整理得十分详尽。
“父母离婚之后, 虞小姐就跟着母亲出国了, 这十年间从未回国, 直到前段时间才刚从国外回来。”
谢宁暮摆摆手,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看就行。”
“好的，老板。”许南北阖上他办公室的门, 将整个空间留给他。
临关上门时，许南北看了一眼谢宁暮。
谢宁暮低着头, 整个人处在阴影当中, 许南北看不清他的神色，可许南北却莫名觉得自从晚宴结束后，谢宁暮的身上多了丝烟火气。
虽然不知道谢宁暮和虞卿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许南北知道，虞卿对于谢宁暮来说，很重要。
非常非常重要！
夜更深了，除了天空中挂着的几粒星子，万籁俱静。
虞卿的资料谢宁暮反复看了好几遍。原来她离开花溪村是因为家里出了事, 原来她从花溪村回去的第三天就出国了。
谢宁暮仰靠在椅子上，用手覆住自己的眼睛，随即笑了。
原来自己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的事情，原因竟是这样的。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对虞卿满满的心疼, 那时候她该有多难过，多害怕。如果那时候，自己能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十年前他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卿离他而去，却什么都做不了。可现在不会了，他会把虞卿纳入自己的羽翼中，好好保护起来，谁也不能再伤害她分毫。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就算当初虞卿是故意离开的，他也不会放手。十年前的相遇，他们俩就被命运牢牢地捆在一起了。
他挣脱不了也不想挣脱。
谢宁暮迫切地想跟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于是他给江湛打了个电话。
“大哥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信不信我报警告你扰民啊。”虽然电话被接通了，但传出的声音可就不怎
么愉悦了。
谢宁暮全然没当一回事，“你不是还没睡吗。”
“是啊，得亏我还在画稿子，不然就冲你这半夜扰人清梦的行为，我非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不可。”江湛的声音低哑而疲惫，但他了解谢宁暮，“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江湛，我找到虞卿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但谢宁暮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好一会他才听到江湛说：“虞，虞卿？你是说你找到你的在逃公主了！”
“嗯。”谢宁暮的声音里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其实一直到现在，他都有种仿佛身处梦境的感觉。谢家轻描淡写的那一吻，并没有带给他太多真实的感觉。
他想去找虞卿。
很迫切，但又怕吓到她。
江湛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谢宁暮了，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他知道谢宁暮有个女朋友，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这些年谢宁暮一直都在找她。
谢宁暮长相出众，学习成绩又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追求他的女生多得数不清，可江湛从没见他对哪个女生另眼相待过。
好几次，他都看见喝醉了的谢宁暮捧着一个草编蜻蜓喊虞卿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缱绻而深情，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看不过眼了，恨不得帮他去电台播寻人启事。
听到谢宁暮这么说，江湛突然就能理解谢宁暮大半夜不睡觉给他打电话的疯狂行径了，说实话，就算这会谢宁暮跟他说自己要去裸奔，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恭喜恭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哎，什么时候带你的小宝贝出来，我们一块吃个饭呗。”他倒要好好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光风霁月的谢宁暮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不急。”谢宁暮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想起在小花园发生的那一幕，心想现在怕是还带不出来。
江湛像是想到了什么，语调一下子变高了，“等等，你先告诉我‘虞卿’两个字怎么写
的，虞美人的虞，卿卿我我的卿？”
“你怎么知道的？”
“竟然真的是她。”原来谢宁暮口中心心念念的虞卿竟然是虞家刚回国不久的二小姐。
“你认识虞卿？”
“不认识，不过马上就要认识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道谢宁暮着急，江湛长话短说，拣了重点跟他说：“因为她马上就是我们的顾客了。这虞家二小姐现在可是时尚圈风头最盛的青年设计师，听说她这次回国是为了创建自己的品牌。她把工作室的设计就交给我们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宁暮此刻只能想到这句话。
“约了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下午。”
谢宁暮看着窗外的夜景，沉吟一声，“我知道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这下江湛是彻底没心思画稿子了。
“别搭理她。”
“啊？”江湛怀疑自己熬夜熬出幻听来了。虞卿过来，不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居然让他别搭理她？
“明天下午我过来。”
江湛明白他的意思了，只是他有些担心，“你顾得过来吗？”谢宁暮现在的处境江湛不是不清楚。
“对她，我永远顾得过来。”
江湛：“……”
他就不该多问，这恋爱的酸臭味都快从手机那头溢过来了！
等到第二天下午，江湛更加后悔了。
他的确不该多问，就不应该告诉谢宁暮虞卿要过来的事情。
毕竟也没人告诉他，虞卿的好朋友是傅默涵啊。为了让谢宁暮能跟虞卿独处，还要他出卖色相拖住傅默涵，他这牺牲也太大了。
江湛悄悄看了眼坐在他边上的傅默涵，却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吓得他手里的笔一歪，又废了一张稿纸。
都说有钱人三分钟热度，这傅大小姐都装修三套房了，怎么这劲儿还没消散呢！江湛抬头看向二楼，忍不住在心底呐喊：谢宁暮，你能不能搞快点，劳资撑不住了！
二楼。
面对谢宁暮抛过来的问题，虞卿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偏偏谢宁暮还不肯放过她，慵懒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卿卿，你这么聪明，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对不对？”
家人、朋友都是这么叫她的，可唯独从谢宁暮的口中喊出来的这一声“卿卿”，听得虞卿心头莫名微颤。
“我们就非得这个姿势说话吗？”虞卿忽略掉心头那异样的情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轻轻挪动了一下位置。
谢宁暮就站在她面前，如果她跳下办公桌，势必会扑进他的怀里。
这人绝对早有预谋，就为了看她进退两难的窘迫样子。
坏蛋！
她好怀念当年那个听话的谢宁暮啊。
“不喜欢这个姿势？那你喜欢什么姿势？”
这话说完谢宁暮才发觉自己说的似乎有歧义，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红晕。
正打算跟虞卿解释，就听到虞卿气鼓鼓的说：“当然是你把我放下来，我们面对面谈呀。哎，你脸怎么红了？”
他轻咳一声，“热的。”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想多了。
“骗人。”这说辞虞卿几个小时前刚刚才用过，她压根就不信。
果然长大了就不好糊弄了，谢宁暮轻叹一声。
正当虞卿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时，谢宁暮伸手把虞卿从办公桌上抱了下来，虞卿下意识地拦住他的脖颈。
怀里的宝贝很轻，他一手就能抱起来，也不知道这些年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腰肢纤细柔软，不盈一握。
“你怎么又搞突然袭击！”在虞卿不满地抗议声中，谢宁暮把她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全程虞卿的脚就没落地过。
谢宁暮从桌上拿来纸和笔，顺势坐到了她边上。
“说吧。”
“嗯？”虞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又整的是哪出。
“把你想要的设计风格及要求告诉我。”谢宁暮微微垂眸，白皙漂亮的手指在纸上点了点，“我好开始着手准备
。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去你的工作室现场勘察。”
虞卿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他是怎么做到上一秒还在逗弄她，下一秒就进入工作状态的。
“我都还没答应要用你呢。”她当初确定下来的是江湛，现在不经过她同意就给换了设计师，她有权停止这场合作。
再说了，她又没跟他们签订合同。
谢宁暮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我这是黑店，专干强买强卖的事情。”
虞卿突然牙痒，很想扑过去咬他一口。他到底是怎么顶着这张如谪仙般的脸说出这么无赖的话的。
但最终她只是气哼哼的说道：“说不出来，我能画下来吗？”工作室的大致布局虞卿都记在心里了。对于她来说，用嘴说还是画出来更简单明了一些。
谢宁暮发现虞卿有一个很可爱的地方，那就是不管她前面有多生气，说出来的话有凶狠，一旦当她询问别人的时候，音调总是会不自觉地变软，就像是在跟人撒娇，听得人心里痒痒的。可一想到她也会用这样的音调跟别人说话，谢宁暮的眼眸就沉了下来。
“当然可以。”谢宁暮把手里的纸笔递给虞卿。
虞卿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谢宁暮都会想法设法地帮她摘下来，更何况是这样小小的要求。
“谢宁暮。”
“嗯？”
虞卿指了指他办公桌所在的位置，“你坐那里去，你在我边上会影响我的。”
谢宁暮离她太近了，他身上好闻的清冽的薄荷气息一直充斥在虞卿的鼻尖，虞卿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静不下心来。
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看着虞卿颐指气使的模样，谢宁暮一点都不生气，相反他很怀念。二十四岁的虞卿跟十四岁的虞卿在此刻身影交叠。
她一直是她，从未变过。
“好，都听你的。”谢宁暮闻言乖乖起身。
虞卿：“……”她发现无论什么话从谢宁暮嘴里说出来，都跟别有深意似的。
不过谢宁暮一走，虞卿觉得紧绷的神经
顿时松懈下来了。
她抓过放在一旁的软枕抱在怀里，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地伸了一个拦腰，才开始专心画了起来。她记得工作室进门的地方就是一排柜子，那排柜子实在是太丑了，她不喜欢，必须换掉换掉，小阁楼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得好好规划……
渐渐的，虞卿画得入神了。
谢宁暮回到座位上，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只是没过一会功夫——
“谢宁暮。”
“我要橡皮。”
“谢宁暮，还有别的颜色的笔吗？”
“谢宁暮我要尺子。”
……
谢宁暮其实真的很忙，他的桌上还堆着不少谢氏的文件，有些今晚就要做出决断。可对于虞卿使唤他的行为，他甘之如饴，因为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整整十年！
只是这一回虞卿叫他的间隔属实久了些，谢宁暮抬头看向虞卿，却发现她睡着了。
虞卿晚上并没有睡好，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谢宁暮亲她的情景，几乎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上，一大早又被赶来的傅默涵和张欣然吵醒。
下午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尤其是身下的沙发那么软，周遭的温度又那么适宜。虞卿看着画纸上的图案越看越模糊，最终没抵抗住周公对她的召唤，抱着画纸歪在了沙发上。
虞卿在他身侧，谢宁暮根本就无心工作。
他合上手里的资料，来到窗边，拉上了遮光帘。然后慢慢走到了虞卿边上，把画纸从她怀里抽出来，虞卿只是哼唧了一声，并没有醒。怕她醒来喊脖子疼，谢宁暮拿了个软垫轻轻地垫在她颈后，然后拿来薄毯盖在她身上。
谢宁暮想，在虞卿心里，她也是亲近自己的吧，不然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谢宁暮。”虞卿又叫了他一声。
软软的，带着点迷糊。
谢宁暮以为自己吵醒她了，可低头一看发现虞卿并没有醒，那她是在说梦话？他好像听见虞卿在喊他的名字。随即
他自嘲地一笑，他真是想得到她的回应想疯了，虞卿都睡着了，怎么可能还会喊他的名字。
谢宁暮蹲下身子，慢慢凑近她，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虞卿整张小脸都露了出来。
她长大了，比小时候更好看了。
可不管哪个她都让他神魂颠倒，让他愿意为她豁出命去。
炙热的眼神落在她挺翘的睫毛，秀挺的鼻子，最后停留在虞卿微启的红唇上。他尝过这里的味道，比世上任何一样东西都要来得美味，让他中了毒，上了瘾。欲念在此时一发而不可收拾。
谢宁暮越凑越近，近到彼此间呼吸可闻，他一低头就能吻住自己朝思暮想的红唇。
他想，趁人之危又怎么了呢！
周围很安静。
可谢宁暮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
口干舌燥。
“谢宁暮。”虞卿在睡梦中又叫了他一声。
谢宁暮停下了要吻上去的动作，这次他听清了。
虞卿的确是在喊他的名字。
是做梦了吗？梦到他了？
谢宁暮盯着虞卿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忍不住笑了。
谢宁暮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淡漠，难以接近。只有虞卿知道他笑起来有多好看。这样出色的相貌，稍稍沾染一点笑意，就足够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果然是个小骗子，骗他也骗自己。
最后，他在虞卿的额前落下了轻柔的一吻。
比起趁人之危，他更期待虞卿的投怀送抱。
楼上春意浓浓，楼下苦不堪言。
【宁暮，你们叙完旧没有，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后面还带了一个崩溃的表情包。
紧接着又是一条，【她朋友非说要上来看看。】
谢宁暮看了眼手机回道：【别让她上来，虞卿睡着了。】
【！！！】这三个感叹号已经足够表达江湛此刻的心情了，【你们到底在楼上干什么了，怎么还能把人累睡着了？】
谢宁暮知道江湛想歪了，但他没有多做解释，也没有再回复江湛。他知道江湛会拦住虞卿的朋友的。
傅默涵看了眼楼上，虽然江湛跟她说过，这次由工作室的另一个合伙人跟虞卿谈，但她心里还是纳闷虞卿怎么上去了这么久还不下来。
“我上去看看。”傅默涵等不及了。
江湛怎么可能会让她上去，谢宁暮这些年过得有多苦，他可都在看眼中。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可不能被人打扰。
“等一等，傅小姐。”江湛叫住傅默涵，“这么久没下来只能说明虞小姐跟设计师相谈甚欢，我们还是不要上去打扰他们了。”
“可这时间也太久了。”傅默涵记得她跟江湛谈的时候，最多不会超过半小时，现在都几个半小时了。
作为谢宁暮的好兄弟这实话不挺身而出，什么时候挺身而出。于是江湛咬咬牙，露出一个微笑，“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工作以外的事情。”
傅默涵：“……”
她被江湛拒绝都习惯了，如今陡然听到这么一句，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以吗？”江湛再接再厉，终于让傅默涵相信自己没听错。
“当然可以！”
江湛：【暂时拖住了敌人进攻的脚步，但请你务必速！战！速！决！】
手机提示音响起，谢宁暮看了眼上面的内容，这事他可做不了主，关键在于睡美人什么时候醒。
不过这沙发还是小了些，是时候该换大沙发了。虞卿的睡相并不好，谢宁暮记得她刚来花溪村的时候，好几次都从床上摔下来过。
为了防止虞卿摔下来，谢宁暮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蜷起腿，用自己的身体充当围栏。然后才拿过放在一旁的文件看了起来。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虞卿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看了没一会工夫，虞卿果然翻身了，小脸直接贴在了谢宁暮的后背上，甚至还使劲往前凑了凑。谢宁暮一动不敢动，被虞卿的呼吸浸染，后背的温暖一直漾到他的心底。
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的眼神再次爬上难以抑制的欲念。她可真是无论醒着睡着都要
招惹他啊。
虞卿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给谢宁暮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她做梦了。
她又梦到了花溪村和……十六岁的谢宁暮。
梦里的自己脸上晕着不自然的红，走路都有些摇晃，她伸手拍了拍谢宁暮的肩膀，“谢宁暮，我跟你说哦，你不光要去上学，还得要做第一名。因为你们这太穷了，光上学是没有用的，你得考出去。”说着小手一挥，豪气万丈地指向前方，“你的美好的未来在大山外！”
谢宁暮的脸她有些看不真切。
只见谢宁暮双手捧着她的脸，凑近她，“如果我考了第一名，你给我什么奖励呢？”
谢宁暮的手有些粗糙，虞卿细嫩的脸被他弄得有些不舒服，可惜她整个人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根本挣脱不了。
她只得作罢，“书是给你自己读的，又不是给我读的，为什么问我要奖励？”
这人真是奇怪，退一万步讲，也应该是问爸妈、老师要奖励啊。
谢宁暮却回答道：“我就是为了你而读书的，难道你忘了吗？”
“行吧，那你要什么奖励啊，我都能满足你。”
“如果我考了第一名，你就当我女朋友好不好？”谢宁暮用拇指摩挲着虞卿的脸，带来微微的酥麻。
虞卿笑起来，“好呀。”
“虞卿我可当真了，你绝对不能赖皮！”谢宁暮又惊又喜，“我一定会考到第一名的，因为你才是我的美好未来。”
“放心我说话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只要你考到第一名，我虞卿就是谢宁暮的女朋友了……”
虞卿突然被惊醒了。
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好像曾经真的发生过一样。
可她完全没印象啊！
梦里的自己好像喝醉了，虞卿记得在花溪村她就喝过一回酒。
那次，谢宁暮给她带来了家里自酿的酒，十四岁正是叛逆的年纪，她想都没想就喝了，然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难道这中间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