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怀疑薛落(修)
柳珠翠很快被压下去。
定国公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薛落,看到她脸上的伤,也没指责池秧,只安慰了长女一番,让她先下去休息。
陈太医提着药箱从屋里出来。
池秧甩开其他人,就想进去探看母亲。
路过定国公时,她步子又停了停,视线平转过去,道:“父亲认为眼见就一定为实吗?”
“嗯?”
定国公诧异,还未回答。
池秧继续道:“今日在仙珍楼内,推她下楼非我本意,我也没法证明是她算计了我;前两次她害我落水,我亦没证据指明是她。”
“父亲是不是打心里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在无理取闹?”
定国公怔了下,正要回答。
池秧抬步朝里屋走去,根本没等他的答案。
定国公愣了愣,视线随着她转向屋里,望向最里头,久久没有收回。
“太夫人。”
春棠院门口的下人躬身见礼。
池斐回过神来,转头看去。
老国公夫人银发端庄,容姿雅淡,身边簇拥着一群丫鬟婆子,打灯引路,浩荡而来。
定国公往后退了步,躬身执礼。
“母亲。”
“阿婉怎么样?”老国公夫人问。
池斐没有回答,扫向旁侧站着的陈太医。
陈太医往前一步,躬身见礼,“老夫人安。”
“国公夫人目前已无大碍,只是小产到底有伤女子元气,还得多加休养,精心调理,方能康复。”
“小产?”老夫人眉宇一沉,略显威严,冷横过儿子,“阿婉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怎还这般不小心。”
“是我不好。”定国公垂首应责,没有辩解。
老国公夫人也没多说,领着嬷嬷,匆匆进屋去。
夜幕降临,天空还飘起了细雪。
定国公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夜空,似有些出神。
他其实是知道的。
今天在仙珍楼,他亲眼看到小女儿将长女推下楼后,茫然呆愣住——那不是害人后该有的神情。
他的秧秧,哪怕心里确实有过害人的想法,也未必会真去实施。
然而,秧秧两次落水,却都跟他的长女有关。
——哪怕没有沈长延伪造证据,他也心知肚明。
他偏向长女,只要看到她便想起那个人,只要她一哭,便想起她流落在外所受的苦楚。
总归是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有所偏颇也是常事。
可如果……她不满意这偏颇,她就是痛恨他,痛恨国公府内的所有人,想要他们付出代价,甚至连回国公府都另有目的呢?
就像今日表哥提醒的那样,她母族姓薛。
“国公爷……”旁侧陈太医唤了声。
“嗯?”池斐回过神,扭头看来。
陈太医拱手低声道:“时间不早了,今日太医院本该是下官当值,您看……”
“倒是我冒昧了。”池斐了然,回了一礼,“今日有劳了。来人,送陈太医回去。”
“是。”有随从过来,将陈太医恭送出门。
池斐看着,也出了春棠院。
“柳珠翠呢?”
“压在前院受刑。”身后跟着的暗卫答道。
池斐加快脚步。
前院。
执行杖责的护卫见定国公到来,各自往退开,露出趴在长凳上受刑的美人。
二十大板还没打完,柳珠翠后背已有血色渗出,大冬天的疼出一头冷汗,咬得下唇都破了。
池斐冷冷看着。
“谁让你来暗害夫人的?”
“……我、我没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腿一麻,就往前扑倒过去,没想会撞到夫人,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柳珠翠眼里满是哀求,声音细弱。
池斐漠然不动。
柳珠翠又哭求道:“是二小姐说是大小姐害我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二小姐为何说是大小姐?”池斐问。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柳珠翠痛苦摇头。
“我当时腿一麻就扑了过去,二小姐说我不会左脚拌右脚,又是大小姐离我最近,就认定是她……”
池斐面无表情听着,冷冷吐出一字:“审。”
“是。”
暗卫立即架起人,将柳珠翠押到审讯房。
不一会儿,屋内响起美人凄厉惨叫。
酷刑过后。
柳珠翠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趴在地上,供词未变。
池斐冷眼看完审讯,转身从屋里出来。
夜色如墨,只有廊间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烛光。
“你怎么看?”
定国公站在走廊上,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身后跟着的暗卫长池坚,稍顿了顿,答道:“柳姨娘来历清楚,平平无奇,酷刑之下,没可能撒谎。”
池斐也知道这点。
当时情况,他亦是看得清楚,就是柳珠翠走着走着突然扑向崔婉,连他都没来得及反应。
无论怎么看,都是柳珠翠自己的失误,与他人无关。
甚至连柳珠翠自己,都不认为是被人暗算。
可如果……真有人能在他面前暗算他人呢?
一个正常人,突然无缘无故往前扑倒,也确实可疑。
且连他都没发觉出异样,柳珠翠愚笨不知也正常。
定国公眸光明灭不定。
耳畔又响起池秧的声音:“眼见就一定为实吗?”
自然是不一定。
他非神明,未能无所不知,如果这真的是……
池斐闭了闭眼。
片刻后,终于开口道:“落儿这边查不到什么,就让人去查一查,她先前被赶出府的那俩贴身丫鬟。”
他说着,又顿了下。
“……也让人去试一试,看她到底会不会武。”
“是。”
……
时间已经不早了。
春棠院内,池墨池焕和老国公夫人,都下去休息了。
唯有池秧还坚守在床前,但也困得趴在床边熟睡过去。
定国公进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不觉放轻步子,慢慢靠近。
池秧趴在床边,身上披着大氅,脚下还烧着个暖炉,许是过于热了,脸蛋竟是红彤彤的。
池斐看了会儿,手朝她脸蛋碰去。
他刚从外头回来,手凉得很,这一触之下,池秧立即被惊醒。
“啊!”
“嘘!”定国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底隐约浮出笑意。
“声音小点,别吵醒你娘。”
池秧立时看向母亲,确定没将人吵醒,这才怒瞪向渣爹。
定国公嘴角微勾,抬手揉了揉她脑袋,温声道:“回去休息吧,你娘这边有我照看。”
池秧不想走,更不想留母亲跟他独处。
可奈何双方地位悬殊,她最终还是被定国公喊来的嬷嬷,强行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