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她只是长姐
“哦?”沈长延眸光闪动,微笑看着她。
池秧继续道:“这两天刺杀我的人是影刺的谢渊寒,这谢渊寒跟我长姐交情匪浅,他之所以想杀我,是因为我让长姐受了委屈,倘若你能活捉这谢渊寒,便能查明我长姐的真实身份。”
沈长延眸光微凝,很快又恢复寻常,似笑非笑地赞道:“定国公当真了不得,我暗密卫也才查到影刺,池二小姐却连对方姓氏名谁都清楚了。”
这话也不知是夸赞,还是怀疑。
池秧没理会,道:“沈侯爷不愿意?”
沈长延摇了摇头,“池二小姐有吩咐,沈某岂敢不听,只不过嘛……”
他那细长眼眸里又浮出趣味,“你怎知池大小姐,跟影刺的第一杀手交情匪浅?”
“是与不是,等你抓到他不就知道了?”池秧随意道,“这不是你们暗密卫最擅长的吗?”
她说得轻巧,仿佛他提的是白痴问题。
沈长延眉梢动了下。
“你就不怕,这事牵扯到定国公?”
“牵扯得到吗?”池秧反问。
定国公跟燕皇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感情好得比亲兄弟还亲,别说区区影刺,就算定国公真有其他心思,燕皇也舍不得动他。
沈长延笑了下,“行,那你可知这谢渊寒所在何处?”
“不知。”池秧答得理直气壮,略抬下巴,矜傲道:“但很快就能知道了。”
“哦?”沈长延眉头轻挑,也不知是怀疑还是兴趣,嘴角倒又勾出了笑。
他也没提醒池秧,影刺第一杀手的名号,不是说对方武功有多高,而是他接手的任务,就没有失败的。
从这两起争对她的刺杀来看,虽然凶险,但都不太像是谢渊寒的手笔。
“只要国公府再传出,长姐因我而受委屈的消息,那谢渊寒自会为了我长姐,来找我算账。”池秧对此很有几分自信。
“所以,沈侯爷只要暗中保护好我,就总能有机会见到谢渊寒。”
“呵……”沈长延笑了下,“池二小姐可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池秧无所谓,“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她不怕谢渊寒的刺杀,大不了她搬回国公府,非必要不出门,那谢渊寒就算再厉害,也硬闯不了国公府!
两人正说着,有丫鬟匆匆从外进来。
“小姐……”那丫鬟正要说话,又见沈长延在,话语顿了下。
“有什么事?”池秧皱眉。
丫鬟迟疑了下,还是道:“国公府那边传来消息,说大小姐真跳水里泡了两个时辰,现在被冻病了,嘴里还念叨着要给您道歉,大公子……想让您回去见一见大小姐,原谅她先前的事。”
池秧眉梢微动,不带半点惊讶,嘴角甚至还勾出一抹笑。
“看来,我们很快就能知道谢渊寒在哪儿了。”
……
定国公府,柳院。
“二小姐可有过来?”池墨问进来的丫鬟。
那丫鬟低垂下眉眼,细弱道:“二小姐说,该说的她今晨已经说过了,就、就不过来了。”
池墨皱了皱眉,也不算如何意外。
以池秧的性子,她要是真过来才让人意外。
池墨转向病床上的人。
薛落容色苍白,冻得失色的嘴唇开合着,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哪怕裹在被窝里,身体也还是微微颤抖,似冷得很。
冬季的池水冰凉刺骨,特别是近几天又降了温。
那水就跟冰差不多,在里头待上两个时辰,身体不好的能直接冻没。
“这可怎么办呢!”旁侧伺候的丫鬟面容急切,“大小姐病得这么重,都是为了求得二小姐原谅,可二小姐却连回来看一眼都不愿意,这要是大小姐有个万一……”
那丫鬟没将话说完,眼里的指责却显而易见。
池墨抿着嘴唇没说话。
“妹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原谅我……”病床上的人低喃着。
池墨坐了会儿,到底没能忍受这气氛,起身想走。
病床上的人却睁开眼来,气若游丝道:“大公子,妹妹可过来了……”
池墨动作微滞,背脊僵了僵。
稍许,他轻声安慰道:“你好好休息,秧秧她已经原谅你了,以后别再做这傻事了。”
“我……”薛落张了张嘴,眼泪无声滑入鬓间,让那本就苍白的病容,更添了几分怜惜,“我只是想完成妹妹说的要求,她说只要我找个湖跳下去,待上两个时辰,就原谅我的,我……我做到了。”
她微红着眼眶,内里泪光浮动,缩在被子里,怯怯又委屈,期望又害怕,怎么看都觉得可怜。
池墨沉默了下,颔首道:“是,你做到了,秧秧她不会怪你了,你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
“我……我去见父亲。”他找了个借口,起身要走。
“大公子……”衣袖被一只手轻轻扯住。
池墨顿了下,回头安抚道:“你好好养病,不要再计较秧秧的事了。”
说着,他抽出衣袖。
“大公子……”后头传来声音。
“哎,小姐,您还病着,怎么能起来……”后方一阵慌乱。
薛落却坚持半坐起,凤眸氤氲,姝容苍白,哽咽又难受地看着池墨的背影,艰难道:“我、我那时不知道你是……”
她没将话语说完,眼泪已先流下来。
“我本来还想着,若是可以,若是知道公子是何方人士,我、我或许……”
“长姐!”池墨蓦然出声,嗓音暗哑,“你是我长姐,以前的事……就忘了吧。”
他狠下心来,抬步朝外走去。
“大公子……”
“哎呀,大公子,大小姐她昏过去了。”身后丫鬟慌乱不已。
池墨却没回过头,只嘱咐道:“再去请太医过来。”
他从柳院出来,寒风迎面,似从缝隙吹入内里,冷得彻骨。
初遇时,他见她带着两个丫鬟,敢于救治连老大夫都不敢碰的重病患者,温婉清美,又那般从容镇定。
后来,她站在甲板上,月光倾洒下来,如银纱轻抚,他不经意地抬眸看去,对方恰好温婉一笑,如海棠盛开在湖面上,艳艳绝色,瑰丽无双。
那一瞬间,他打定主意,无论对方什么身份,等他回到国公府,就请父亲母亲为他做主说亲。
可等他回到国公府……
池墨轻垂眼帘,紧了紧身上鹤氅,低头说了句什么,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