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青柏山长
“山长好雅兴。”定国公带着池秧走向前去。
布衣老者将鱼竿和钓上来的鱼交给仆童处理，转身微笑回道：“老了，一时兴起，也只能在自家院里钓钓鱼。”
“山长老当益壮，不输我等。”定国公执以晚辈礼，池秧也跟着行礼。
青柏山长还礼，目光掠过池秧，眼底浮出温蔼笑意，微点了点头，似很满意她的到来。
两人寒暄过后，定国公按照规矩，为池秧介绍身份说明来意。
池秧顺势往前拜礼，奉上备好的束脩。
青柏山长受礼，蔼然勉励了几句，另有仆童捧着笔墨纸砚等物，作为回礼交给池秧。
双方互礼，算是礼成。
池秧毫无意外地成了青柏山长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女弟子。
“老夫已有近二十年未曾收徒了，此次若非你父赢了我几盘棋，也不会跑去东院。”青柏山长和颜悦色，领着两人边走边道。
池秧这才知道青柏山长跑去东院的原因。
又听他继续道：“先前你舅舅说你果决刚毅、娇憨直爽，颇有崔家二郎昔日风采，昨日一见，倒果真如此。”
“大舅舅缪赞，我哪比得上小舅舅。”池秧谦虚应声。
青柏山长继续道：“那淮王世子也就长得一张好脸，人品实为不齿，但身为女子，你能当场退婚，也是气魄。”
他赞着，同时朝定国公瞄了眼，毫不掩饰其讥讽：“老夫也是才知道，原来你家女儿，还能任人挑选？”
定国公对严景钰也是不喜，心知青柏山长如此言语，是有替池秧出头的意思。
他当即表示道：“严家小子的事我会处理好。”
“国公爷要处理，自是极好。”青柏山长也不管他如何处理，话锋一转，“昨日池大小姐所为之事，国公爷又打算如何处理？”
“我已让她闭门思过。”
“哦？”青柏山长一笑，仍是那副温蔼模样，手一挥，旁侧仆童捧来一本砖头般厚的古籍。
“老夫虽跟她无师徒缘分，但到底也曾看重，此书乃是我无意间所得，书中所行所思颇有道理，你让她整齐抄上百遍，端正品行。”
池秧瞄了眼。
这么厚一本书，抄上百遍，怕不是要抄断手？
山长这是有意帮她出头？
池秧想着，同时还有疑惑。
书里面，薛落拜师过后，青柏山长可没这么护短，他只介绍了下师门背景，便给出任务让薛落自行学习。在书里，山长的存在，更像是为了给薛落身份背景，而存在的工具人，好让她借着身份，暗查元德废太子一案，推动主线。
但现在对她好像格外不同？
是因为跟她舅舅交好，还是其他原因？
池秧暗自思索。
定国公眉目不动接过古籍，仿似早猜到般，“我替她多谢山长厚爱。”
“你大忙人一个，老夫就不多留你了。”青柏山长挥手送客。
定国公知道对方这是不喜他对薛落的处理，连带对他也不满起来。
“是。”他也没在这里讨嫌，嘱咐了池秧两句，要走时，又忍不住道：“秧秧，今晚记得带你弟弟回去，东西我会让人放回定国公府。”
池秧一听就懂，这是怕她光答应不干活。
“父亲放心，我今晚一定回去。”她粲笑回话。
至于回去后怎么做，那就另说了。
定国公点头，很快告辞离开。
青柏山长轻抚着胡须，微笑看向池秧，似乎看穿她心头所想，“怎么，你没回国公府住？”
池秧尴尬一笑，“弟子昨日一把火烧了院子，不得已只得暂避他处。”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青柏山长来了兴趣。
池秧只得将禾央阁的事述说一遍，末了认错道：“是弟子行事冲动了。”
“这算不得你错，以德报怨不可取，以直报怨才当所为。”青柏山长面有微恼，“你爹行事过于偏颇，他下次再来，为师替你出气。”
池秧心头一暖，“多谢老师。”
“这么欢喜，看来你对你爹也有颇多不满啊。”青柏山长趣笑着。
池秧不好答这话。
青柏山长也没在这上面多说，转而说起了师门情况。
他本身只有个二品虚衔，地位崇高，却没什么权力，但不少故旧门生身居显要，关系网覆盖大半个朝堂，就连当今天子都曾听过他讲学，算是他半个弟子，可谓能量巨大。
“……你是我收入门下的弟子，淮王世子敢轻贱你，便是看不起老夫，看不起老夫，便是看不起老夫的门生，你爹会如何处理他老夫不知，但他如此作为，你的师兄们总会为你出出气。”青柏山长语音温和，话里不带丝毫寒意。
池秧却明白，严景钰大概是要遭殃了。
“多谢老师。”她再次道谢。
青柏山长摆了摆手，和蔼道：“老夫擅长诗书史策、讲书作赋，棋画两道也略懂一二，你想学哪样？”
池秧怔了怔，这还可以自己挑选的吗？
仿似看出她的疑惑，青柏山长再是一笑，温蔼道：“因材施教，因地制宜，我总得先知道你兴趣所在，才好当这老师啊。”
“这……”池秧迟疑了下，试探道：“一定要选老师说的这几样吗？”
“嗯？”青柏山长抬眉，微笑看来，“你想学的不在这里面？”
池秧默了下，弱弱道：“相比诗书棋画，我其实……更想学武。”
青柏山长微怔，很快又笑了起来，“学武你应当找你爹啊，他可是堂堂上柱国大将军，武功高强，实力强悍，打遍天下几无对手……唔，你该不会看你爹平常温文儒雅，便以为他是个温雅儒将，不懂武吧？”
池秧略显尴尬。
她当然不是不知道定国公有多厉害，而是这渣爹向着薛落，她不太想找他。
且她学武不仅是为了面对危险时有自保能力，更想当做杀手锏回报薛落，要是找定国公，那她所作所为，就相当于放在了薛落眼皮底下。
而薛落武功不低，不然昨日也没法轻易击中她小腿，将她弄入湖里，只不过薛落面对定国公时，自行封了武功，看着便格外柔弱。
“以前我弟弟启蒙时，我曾跟着学过一两招花拳绣腿，后来父亲不太赞同我习武，便没有进一步教授。”池秧找着理由。
实际上，是她当初嫌学武太累，跟着学了一招半式便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