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回到家才七点多, 陈雨轩睡了路，到家也精神了，收拾着买来的东西, 让陈歆沫给她随便做点吃到。
说是随便，陈歆沫还是熬了百合粥, 做了两个菜, 荤素, 还做了香菇鸡肉馅、虾仁三鲜馅的生煎包，样两只, 共四只，都小小的，基本口只。
饭还没做好，门铃就响了。
陈雨轩开门，凌灵抱着书包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
陈雨轩有些诧异，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挂钟，没错, 才刚八点, 这个点儿, 学校应该还在上晚自习才对。
“今天怎么这么早？”
说着话，陈雨轩的视线落在了凌灵怀里沉甸甸的马卡龙书包上。
凌灵摇了摇头, 没摇两下又顿住了，咬唇道：“我书包带断了, 能借姐姐的针线包用用吗？”
陈雨轩已经看到了，书包带确实从下端的接口处抽了出来，边缘还带着几根翘着的线头。
陈雨轩伸手接过书包，拽了拽那带子, 那带子足有七八公分宽，里面还有海绵内衬，起码四层厚，看其他借口也缝合的非常密实，照理说不该轻易抽出来才对。
陈雨轩看了眼凌灵躲闪的眼神，心里大概有了数，大约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陈雨轩没多问，笑着往里走。
“这么厚的布，普通针肯定不行，你坐着，我上楼给你拿工业针。”
工业针相对普通家用针个头大，针眼也大，还能用结实的鱼线，缝这种书包正好。
陈雨轩挑了个长度直径比较合适的工业针，又挑了和书包色比较接近的鱼线下来，递给了凌灵。
这些原本是做ai用的，以陈雨轩外科手术级的缝合手法，其实她来缝更合适，起码能缝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可她并没有那么做。
凌灵缺少的并不是谁帮她穿针引线，也不是谁给她短暂的收留，她需要的只是点点勇气，点点勇敢改变现状的勇气。
而这个勇气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鼓动起来的，更不是她以长辈的身份打
着为她好的名头硬塞给她的。
陈雨轩从来都不是个急于求成的人，她不着急改变凌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改变从来都是缓慢的，也需要合适的契机，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就像……九年前那件事，逼得太紧，反倒让她放弃了陈歆沫。
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以个友善的邻家姐姐的身份，给她点到为止的关怀。
陈雨轩喜欢这种带着距离的亲近，她看得出来凌灵也喜欢。
这还是她这些年来，第次主动关心个人。
如果换成两个月前，不，甚至不用两个月，就个多月前，她带陈歆沫回来之前，她都不可能相信，她会主动打开她的家门，让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进自己家，还主动关心，甚至……这刻竟想着给她买个新书包。
是的，她确实需要个新书包，因为……凌灵那手真的笨得跟脚似的，这缝的什么？狗啃的都比她有凌乱美好吧？！
陈雨轩：“……”
陈雨轩后悔了，早知道就先不想什么点到为止的关心！什么带着距离的亲近？！不就是帮着缝下书包吗？多大点儿事儿？有什么好哲学思考的？！
现在好了，这么粗的针，又扎得这么乱七八糟的，就算拆了重缝还是会留堆针眼在上面，尤其马卡龙色又这么浅，这黑黢黢密麻麻的洞洞，怎么看都像像是蚂蚁咬的，密集恐惧症看了恐怕都要犯病。
陈雨轩坐在沙发边儿，看着凌灵膝头并紧，腰弓着，眉皱着，搂着空书包左下右下，关键还直换手，会儿左手会儿右手，跟《野狼disco》左边画个龙，右边画彩虹似的，原本还有点烦闷的情绪，突然就散了个干净，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不然就换个书包吧，你这缝的……实在是丑。”
凌灵皱着眉，苦恼得瞅着自己的大作。
“那……那就等下周买吧，得买个模样的，不然我爸问起来很麻烦。”
“模样的？你这在哪儿买的
？”
“门口超市。”
——超市有吗？
陈雨轩还真没注意。
陈歆沫做好饭端了出来，经过昨晚，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的恳谈，陈歆沫对凌灵已经没了那么大的敌意，可还是没有点儿笑模样，好像压根就没给她装那六百多表情包似的。
凌灵跟着陈雨轩起吃了饭，又做了会儿作业，约莫着差不多家里有人了，这才告辞离开，走到门口还不忘冲陈歆沫的方向笑着摆了摆手。
“再见，小桃。”
——小桃？什么小桃？她叫陈歆沫，小名白桃，哪个也不是小桃！
陈歆沫面无表情拖着地，个眼神也没给她。
凌灵倒是点儿也不在意，还冲着陈雨轩小声咬耳朵：“你家ai真可爱。”
陈雨轩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脸都快黑成锅底的陈歆沫，忍不住也漾起了笑。
“是有点可爱。”
周三有课，陈雨轩大早起来，吃了午饭过去上课，九点五十结束，不用坐班，开车回家，走到小区门口，看了眼超市明晃晃的大招牌，突然就想起了凌灵的书包。
凌灵说要到下个礼拜再买，估计是零用钱不够，又不想跟家里要，她吃了人家那么多烤串关东煮，虽说自己也请她吃饭了，可账不是这么算的，她花的不过是自己的九牛毛，凌灵却是自己的全部，她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
个书包，也花不了几个钱，以她们目前不远不近的关系，也算是比较适中的礼物，如果凌灵坚持不肯收，她也可以让凌灵用小吃交换，应该就差不多了，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让凌灵下周把钱给她，起码书包可以提前用了，不用背着那个蚂蚁洞上学。
这么想着，陈雨轩先把车开回来家，又徒步去了超市。
作为个超市而言，这超市不算小，上下足有五层，商品比较齐全，完全可以做到站式购物，不止附近的人会来，远点的居民也很愿意跑过来。
超市楼主要是瓜果肉蛋这些主妇每天都需要的，菜品新鲜
且丰富，有本地的，有进口的，不管是澳虾还是和牛，只要别的地方能买到的，它这里都能买到的。
二楼是零食区。
三楼是百货区，主要是些日常用品，也包括文具。
陈雨轩径直上了三楼，去了文具区，原本还担心那款没有了，没想到远远就看见模样的马卡龙挂在货架上。
陈雨轩走过去，拿下书包拉开看了看，质量不错，没发现什么问题。
陈雨轩心情不错地拿着包，边走边逛，逛到了洗护区。
之前陈歆沫不能吃喝，也不用刷牙，现在能吃能喝了，是不是得给她添套牙杯牙刷？
陈雨轩认真看着牙刷盒背后的说明，牙杯好没买，主要是牙刷，得选软毛的，不然长期刷下去不管是对硅胶还是烤瓷牙都不太好。
至于牙膏，陈歆沫虽然能吃能喝，可毕竟食物分解装置的分解能力有限，转化为电能的能力也有限，吃得频次和数量肯定跟人类有差距，买支小号的儿童牙膏牙刷应该就差不多了。
陈雨轩挑了支桃子味的。
为了配合牙膏，原本挑好的白柄牙刷也换成了红色的，牙杯选了个桃子屁屁杯，正面看是粉扑扑的小桃子，背面看却像个白乎乎的小屁屁，特别卡哇伊。
昨天明明已经逛了天的街，可陈雨轩却觉得有点不够，不买啥不买，买了就有点收不住手，还想买。
买完牙杯牙刷，陈雨轩想起陈歆沫直以来都没穿过内衣。
九年前是因为她做得是芭比身材，没有颜色，也不用担心走光，所以不穿也不要紧。
现在则是因为是冬天穿得厚，也不用担心走光，所以她上完颜色也没想起给它穿内衣。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不穿内衣总归是不安全的，尤其她家白桃又是个傻白甜，还有赵妍这样的人虎视眈眈。
不行，必须买内衣，还得买套，上下两件都得有！
陈雨轩没推购物车，也没拖购物篮，原本想着上来拿个书包就走的，这会儿却走不了了。
她走到三楼电梯口，推上购物车，书包牙缸牙刷
都丢进去，上了电梯朝四楼过去。
上到四楼服饰区，广播里还在播着优惠信息，只是背景又加上了dj拼搏的《谁要理她》1。
【尊敬的顾客，五楼家具家电区优惠大酬宾……】
【她不仅扒拉我的钱包她还扒拉我~】
【18x2米白橡木双人大床9998元……】
【买它买它omg~哎呀太好看了吧~】
【力格15p冷暖空调3698元……】
【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消费不行~】
这背景乐选的还真是……魔幻。
陈雨轩听着歌，走到内衣区，按照自己的尺码，给陈歆沫挑了套印着碎花水蜜桃的少女款，又挑了套纯桃色小蕾丝款的。
先两套吧，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回头有合适的再买。
买完内衣，那是不是也得给陈歆沫买几件替换衣服？
陈歆沫现在穿的都是她的旧衣服，就那么两套，眼看要过年了，她又不缺这点衣服钱，何必要亏待自己的ai？
买了。
陈雨轩穿衣风格比较固定，基本就是黑白灰，顶多再加上深蓝这种比较稳重的颜色，款式也比较成熟。
如果给自己买，她还是这种选择，可给陈歆沫买，她突然就搭上了瘾。
羊绒蝙蝠袖小毛衣，百褶小短裙，再来双小跟短靴。
搭完套再来套，不知不觉就搭了四五套，淑女风，运动风，小清新，小辣椒，集齐了陈雨轩最喜欢的那几款。
衣服有了，再买顶帽子吧。
这围巾也挺好看。
这手套的大拇指居然是个小桃心？
买了。
买。
都买了！
不大会儿，容纳量不小的购物车就塞得满满的，就这，陈雨轩又买了七双袜子这才作罢。
为什么是七双？
当然是因为……这是星期袜子，从周到周日，天双，上面还有每天都星期缩写，实在是太可爱了。
当年上跟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班里就很流行这种星期袜子，可惜那时候她妈
让她专心学习，不许分心，朋友都不准她交，她不想开口要这袜子，也不想自己去买，省得被她妈骂心不用这正地方，就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
如果只是骂骂还好，真给她搜走剪了扔了，她更郁闷。
现在马上都奔三的人了，再穿这么可爱的袜子实在是不合适，她家白桃穿倒是正好，可可爱爱的，也符合她的少女外形。
其实，不止外形，她家白桃严格算起来才九岁多，真的是还小。
才九岁，宠点也没什么，自己家的ai自己不宠，难道还等别人来宠？
别人……
陈雨轩又想了赵妍，陈歆沫颈窝的牙印儿还没补呢，等回去赶紧给它补了，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跟赵妍再独处。
不，最好面都不要再见。
认识了十多年，她对自己这个老师还是有些了解的。
赵妍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以前或许她看不出来，可现在她多少能窥见二。
比如……上次她不接赵妍电话，赵妍半夜来找她，当时她心烦意乱的，虽然本能地有些怕，却并没有多想。
后来她仔细又想了想，赵妍那天根本就是抱着来了就不走的打算的，不然不会穿西装裤。赵妍除了在所里穿西装裤，平时的私服都紧追时尚，怎么年轻怎么有活力怎么穿，在所里毕竟还要注意身份。
陈雨轩边胡思乱想边上电梯下楼，耳边还在播着dj拼搏的《谁要理她》，搭着那温柔的促销信息播报，怎么听怎么好笑。
这歌说实话，旋律虽然简单，听着还真是挺好听，尤其歌词也挺沙雕，单曲循环个十几二十遍的也不定会腻，可选这歌做背景乐，实在是有点儿太喧宾夺主，只顾听歌词里，谁还注意促销了什么东西？
陈雨轩是越听越觉得好笑，难得竟路噙着笑排队结账，轮到她时，那歌正好唱到……
【要不是看她漂亮谁要理她~】
【要不是看她苗条谁要理她~】
【掏出钱包卡唰唰唰唰~眼泪哗啦啦啦~】
【我的心在滴血
~但又没法拒绝~】
还真有是应景。
陈雨轩笑着刚要扫码付款，身后突然推上来堆生鲜蔬果，还有个冷巴巴的声音。
“我们起的，起结。”
陈雨轩回头看，陈歆沫不知道什么时候排在了她身后。
陈雨轩诧异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买菜？这都十点多了。”
平时陈歆沫最迟十点半就买回去准备开始做饭了。
陈歆沫回了她个皮笑肉不笑，看也不看她，盯着收银员扫完码，扫完也不付账，连同陈雨轩买的大包小包全拎起来，转身就朝外走。
她这走，陈雨轩才觉出不对。
它走就走吧，“唰唰唰唰”和“哗啦啦啦”怎么也跟着远了？！
这……这不是超市的背景乐？！！
陈雨轩赶紧扫了码追了出来。
果然，离陈歆沫近了，那“唰唰唰唰”和“哗啦啦啦”又清晰了。
陈雨轩：“……”
敢情这臭丫头直跟着她身后！
陈雨轩也不跟陈歆沫走平，就走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挑眉问道：“你什么意思啊这是？看见我也不吭声，直偷偷摸摸地跟着我是想干嘛？有意思吗？”
陈歆沫拎着堆东西走得哗啦哗啦的，都是环保袋声。
陈歆沫目视前方，看也不看她，道：“主人如果非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
“什么叫我非要这么说？”
陈歆沫面无表情道：“主人没听见 这bgm吗？”
“听见了，怎么了？”
“主人都听了路了，还说我不吭声，还要我怎么吭声？bgm音量还不够大吗？”
陈雨轩差点没气笑了。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恶人先告状了。公共场合外放很不文明，这你不知道吗？”
“知道。”
“知道你还外放？”
“遇见渣女，时激愤。”
陈雨轩眯窄黑瞳，“什么？”
陈歆沫梗着脖子，字句又重复了那两个字 ：“渣、女。”
陈雨轩气笑：“渣女不会是在说我吧？”
——她给它花了这么多钱，挑了这么多东西，句谢谢没捞着，倒是先被扣了个“渣女”帽子，这是什么道理？
陈歆沫快走几步刷开公寓门，迈步走了进去，依然目不斜视不看陈雨轩。
“主人口气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不是渣女是什么？”
——她？
陈雨轩看了眼陈歆沫肩膀挎着的马卡龙书包，这才明白过来。
——它以为这些都是给凌灵买的？
——可就算上给凌灵买的又怎么了？
看出了陈歆沫就是在表现“吃醋”，虽然认定了只是它学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才会这样，都是假的，可陈雨轩的火气还是散了个干净，不仅散了，还觉得有点儿好笑。
她逗陈歆沫道：“买东西怎么就成渣女了？长辈还不能关爱晚辈了？”
陈歆沫严肃道：“首先，主人不是她的长辈；其次，给只认识了不到个礼拜的年轻女孩买内衣，不符合人类的道德与分寸；最后，主人已经有我了，应该注意和其他人的距离尺度。”
——还真是说得头头是道。
——不过她个主人，什么时候要看ai的脸色了？何况她还给它买了这么多东西！
陈雨轩看着那大包小包，再看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自家ai，突然就想剁手，原本想跟陈歆沫解释清楚的，这会儿又不想解释了。
——不能太宠着它，真能给宠坏了。
【要不是看她漂亮谁要理她~】
【要不是看她苗条谁要理她~】
电梯空间逼仄，bgm更显得声大，陈雨轩看了眼漂亮又苗条的陈歆沫，冷哼：“把这破bgm给我关了。”
陈歆沫终于看了她眼，委屈巴巴的。
【眼泪哗啦啦啦~我的心在滴血~但又没法拒绝~】
关了。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故意等这句唱完才关的！
——还眼泪哗啦啦，心滴血，我不给你改装你哪儿来的眼泪哪儿来的血？
——这么傻白甜，大半都是我宠的，必须得给它改过来。
陈雨轩又瞪了陈歆沫眼，这才收回视线。
整天，陈歆沫都没再用过任何表情包，像是那六百多个表情包全卸载了似的，从中午到晚上凌灵过来，直都是面无表情。
凌灵虽然年纪小，却心细如尘，偷偷凑到陈雨轩耳边问：“小桃她怎么了？”
陈雨轩笑道：“没事，耍性子呢，不用理它。”
“ai还会耍性子？”凌灵新奇得很。
“当然会，只要不设限，ai就能发展自己的逻辑程序。”
“这样啊……”
“好了，不说它，看，我给你买了什么？”陈雨轩把新买的马卡龙书包递了过去，“怎么样？跟你的模样吧？”
凌灵怔住，看了眼马卡龙，又看向陈雨轩。
“送、送我的？”
“对，送你的。”
凌灵呆呆地望着那包，呆了足有十秒，才慢慢伸过手来，突然又缩了回去，偷药的像不浪鼓，双马尾都快打到脸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收，我……我爸不让我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陈雨轩把包塞进她怀里，笑道：“不是随便要，你买小吃给我吃，我买书包给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
凌灵喃喃着，跛着脚突然靠了过来，连同书包起抱住了陈雨轩，声音透出压抑不住地哽咽。
“我第次有朋友，第次……谢谢你，姐姐，谢谢你……”
陈雨轩万没想到回把孩子给惹哭，时有些手足无措，手抬了抬，轻轻抚在了她的头顶，刚想说两句宽慰的话，耳边突然响起阿杜的《他定很爱你》。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她定很爱你~也把我比下去~】
滚到嘴边的温馨话语，瞬间化成了声怒斥：“陈、歆、沫！”
“噗！”
怀里的凌灵破涕为笑，手抱着书包，手蹭着眼角的泪花，第次笑得那么开怀。
“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