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只受受
回去路上, 扶烺一开始也有些沉默,快到瞿府,扶烺才看看瞿染姒紧闭的双眼, 有些低沉着嗓音开口,“本王把冯昀澈留给你, 有事找他就行, 要是有其他事, 给本王传书信也可以。”
他缓缓说了很多, 瞿染姒从一开始闭眼假寐,到后来有些不耐的睁开了眼,“我又不住在王府,又怎会有事?”
冷淡的双眼看向扶烺,扶烺也有些习惯了,笑了笑由他说, “本王不在王府,府里总不能一个主人都没有, 姒儿。”
瞿染姒不理会他,扶烺又自顾自说着, “再说, 亓漪秋在王府,陛下让他来赎罪, 自然要由你来管教。”
“由我管教, 自然我去哪儿他就得在哪儿。”
见状, 扶烺只能把他送去了瞿府, 亓漪秋不情不愿也被扔在了瞿府,扶烺临走前,亓漪秋还不死心地问他能不能带他去漠北。
“王爷, 我能去照顾你,王爷带上我吧。”亓漪秋哀求道,他不想跟在这个怪物身边。
瞿染姒可不管他如何想,直接让人把他拽了进来,“初来乍到,亓少爷就从最低等的仆从做起吧,稚瑶,给亓少爷安排个地方。”
“是。”
稚瑶上前让几个侍卫带他走,亓漪秋不可置信地骂到,“瞿染姒你个贱人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瞿染姒眼神一变,稚瑶听到亓漪秋说话的时候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你现在是最低贱的奴仆,敢对主子无礼!”
小少年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势头,让瞿染姒忍俊不禁,“好了,稚瑶把他带走吧。”
这辈子也没挨过巴掌,亓漪秋猝不及防被个侍从打了,心里气得快要炸了,指着瞿染姒骂,“你个不男不女的……”稚瑶捂住他的嘴,几人的动作更快了,把他拖到府上一个偏僻的屋子里。
“亓少爷学不会规矩,胆敢辱骂主子,你们几个看着教训一番。”稚瑶吩咐道,“正君怀了小主子,最见不得血腥,只能咱们动手,你们都明白了吗?”
“是,奴才们晓得。”
“行,那就交给你们了。”
稚瑶从屋里出来,兴冲冲跑到瞿染姒身边,尽管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兴奋,还是透着股儿邀功劲儿,“正君,奴婢让人教训他了,保准明天就听话了。”
天色不早了,瞿染姒准备沐浴休息,他现在有意地摆脱前世那些束缚,沐浴的时候也敢让人从旁侍候,于是褪去外袍道,“那可不一定,教训一顿就听话,那就不是他了。”
“难不成他还没有认清现实?”稚瑶疑惑地问。
“毕竟与王爷感情甚笃,许是觉得王爷不会弃他于不顾吧。”瞿染姒随意道,里面水声传来,稚瑶就没有跟进去,只是在屏风外侯着,他有些摸不清瞿染姒对扶烺的态度。
说在意吧,居然在陛下面前提议让扶烺北上,说不在意吧,还一直住在瞿府,显然二人还是在闹别扭。
“正君,王爷应当是不屑于说谎的,所以应该是真的被亓漪秋骗了,错将他当作了正君。”
“不要提他。”水声比方才大了些,瞿染姒淡然说着,“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王爷。”
“是……”稚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心里惴惴,生怕惹得瞿染姒不悦。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厉,瞿染姒缓和了些,“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奴婢等正君睡下再去。”见他不是生气,稚瑶才松了口气。
“不用,今日不用守夜,门口有侍卫守着,你回去休息就好。”今日思绪烦乱,睡梦中必定不尽安稳,瞿染姒不想更多人知道他的事,信任的人也不愿。
“那好吧,正君小心些,奴婢告退。”
“嗯。”
等水温不再热,瞿染姒擦干了身子出来。
他以前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身体,被人奚落多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就是个怪物,不敢与旁人交谈,不敢让旁人看到他,生怕污了人家的眼。
唯一一次大着胆子抛去这个畸形
的身子,去追逐另一个人,却被折辱嘲弄。
若是没有重
生,他或许还要再走一遍前世的路。
定定地站在镜子前,瞿染姒神情僵硬地看着自己。
重来了一次,没人愿意爱他,他总要学会自己爱自己了。身体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至少他四肢俱全,能够自己好好活着,身体也还算康健。
镜子里的人一身皙白的皮肉,长长的乌发如瀑般散在身后,偶有一缕顺着肩头滑落,垂在胸前。
墨发红唇,在幽暗的油灯下有些旖旎的气氛。屋内有些冷,瞿染姒披了件衣裳躺到了床上。
入睡时,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是怪物,他有兄长保护,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有前世的记忆,可以避免很多悲剧。
这一世兄长他们都会好好的,他的孩子也会平安出生,他也会找到机会和离,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总有人会愿意平等地爱他。
灯芯燃烧发出噗噗的声响,瞿染姒睁着眼清醒到了后半夜,终于沉沉睡去。
睡下不久,噩梦又如约而至。
……
儿时瞿染徵上早学,瞿染姒三四岁的年纪,瞿染徵走了就没人管他,梦里一切都太过真实。
小时候瞿染姒一个人从门缝里看旁系的兄弟姐妹们一起玩着蹴鞠,亦心生向往,门口看不清楚他就偷偷爬上窗户,悄悄开了道窗缝看。
凑在一起的孩子很多,其中有人注意到了小小的瞿染姒,于是吆喝其他人围过来,一起嘀咕片刻,走到了窗前。
小瞿染姒没注意自己被发现了,直到窗户被突然从外面打开,他才惊慌失措地抱住头蹲了下去,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物,小瞿染姒蹲在地上就那么一团,几人故意放轻了声音哄他,说是瞿染徵让他们来喊他玩。
小瞿染姒一听是哥哥的意思,刺猬一样收起了浑身的刺,眨着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伸出一只小手来。
几个孩子没想到那这么好哄,兴冲冲就伸手把他拉了上来。
“哥哥呢?”他无措地看看四周,小声道。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小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大笑起来。
“你哥哥不要你了!小怪物!”
“真是丢瞿将军的脸,你爹爹和阿娘都不要你!”
“小怪物!小怪物!”
“哎!你们说小怪物真的又像男的又像女的吗……”
“脱了看看不就知道了。”
“……”
小瞿染姒没找到瞿染徵,迈开小腿就要跑回屋子里,可他跑得太快,后面其他孩子又在追他,于是更为惊惶,猛地摔到地上站不起来,马上就被一群小孩围了起来。
“快让我们看看!”
“不,不要!我要找哥哥……”小瞿染姒哭了起来,坐在地上抱住自己,又被其他孩子拉扯着衣裳。
“呜呜呜,哥哥……”他害怕地使劲拽住自己的衣物,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闹哄哄一片终于引来了几个大人,孩子们见状哄笑着跑了,剩下小瞿染姒看着来人,惊恐地抖了抖身子。
“娘,娘亲……”
“小杂种!谁让你滚出来的!”女人大声叫骂着,随手抄起一旁的木棍就打了下去,小瞿染姒熟练地抱住头缩成一团,“娘亲娘亲,我再也不敢了……”
“小贱人,不男不女的腌臜货!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死你!”
身上的棍子就像是铁棍,一下一下打在身上,让小小的人觉得骨头都要被打碎了,小瞿染姒一遍一遍地求饶,直到那女人累了,才扔下棍子狠狠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暖炉的火快要熄灭,屋里也逐渐冷了起来,瞿染姒睁开了眼,似乎许多年前的那些疼痛如今还能感觉到,又或许是梦境太过真实,痛意让人心有余悸。
眼眶酸涩异常,瞿染姒强迫自己不再那般软弱,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就像梦里,不管怎么哀求,该落到他身上的,依旧还是会落在他身上。
睁着眼等到了天亮,瞿染姒醒了穿好衣物,在院子里等着瞿染徵丑时一刻起床。
冬日的清晨十分冷,瞿染徵醒时看到瞿染姒站
在院子里,赶忙喊他进屋,“姒儿怎么起这么早?外面冷,也不知道多穿点衣裳。”
本来想责怪他,瞿染徵看他脸都冻白了,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己,又不忍心了,于是放缓了声音道:
“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嗯。”瞿染姒点头,半真半假地说,“梦见你打仗去了,留下我和沈哥被人欺负。”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瞿染徵笑着揉揉他的发顶,“放心吧,谁都会被欺负,你沈哥就不会,他精得很。为兄真要去打仗,他也能护得住你。”
“你还要去打仗?!”瞿染姒带着哭腔质问他,“你答应我了,只要他同意你就不去了。”
这也是瞿染姒昨晚为什么突然要去参加宫里家宴的原因。老一辈的将领不是战死沙场就是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朝廷用人短缺,除了扶烺就是瞿染徵,让扶烺去,对瞿染姒来说就是一举两得。
“不去不去,为兄是说假如。”瞿染徵有些无奈道,“姒儿最近总做噩梦,我看你脸色都不太好,等为兄上朝回来,陪你去张叔那看看。”
“我自己去就行。”一听上朝,瞿染姒就心生反感,“陛下要是让你单独留下,哥哥你要找借口离开。”
前世瞿染徵就是无意中知道了扶炀的秘密,才被软禁了起来,这一世要阻止,就只能尽可能让瞿染徵远离扶炀。
可惜扶炀不会放他们离京,不然远离京城,他们的日子才会安稳。
又聊了几句,瞿染徵上朝去了,瞿染姒自己去巷子里找老大夫。
刚一进去,老大夫看是他,就说了句,“你啊,总算懂得及时止损了。”
“您知道我是为何而来?”
“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老头子我虽然闭门不出,可也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老大夫喝了口茶水,“来,伸手。”
“你最近忧思太深,加上本就气血双亏,说实话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我也知不是时候。”瞿染姒说道,“只是我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这个孩
子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我只希望他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眼睛很痒,于是用力揉了揉,今天晚上起床一看,眼底出血了。
差点吓死俺。
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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