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只受受
挥退了其他人, 扶烺看着瞿染姒说不出话来,只是将人搂紧了抱在怀里。
片刻后瞿染姒动了动身子从扶烺怀里退了出来。
“姒儿?”扶烺有些不明就里,“本王这几天有些其他事, 才冷落了你,以后本王保证不会了。”
“我有些累了, 先行告退。”瞿染姒屈了屈身,眉眼低垂着教人看不清神色。
没管扶烺什么反应, 瞿染姒转身就走。
扶烺却下意识将他拦住,有些急切道, “姒儿, 前几日是本王不对,你听本王解释。”
瞿染姒抬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包含了许多内容, 扶烺被他刺的浑身冰凉,刚要说什么, 瞿染姒讽刺的勾了勾嘴角,“王爷要解释什么?解释那些事不是你做的, 解释大婚之夜你不是故意不来, 让我独守空房, 还是解释”瞿染姒上前一步,直直看着他的眼, 让扶烺招架不住,“这碗堕胎药不是王爷你授的意?”
“姒儿……”扶烺震惊地看着瞿染姒, 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说不出话了吗?”瞿染姒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这一辈子,受过你多少的冷待, 又有多少次被你伤的下不了床,一个人烧得头痛欲裂却还要晨起服侍你;你当着我的面,和别人郎情妾意,说我在床上像个死人;那年我才小产不久,王爷口口声声说不想要和我一样的怪物,所以才要杀了他……一件件,一桩桩,需要我仔仔细细说与王爷听吗?”
“不……不是这样的,姒儿,你听我说。”扶烺都要开始慌不择言了,“以前是本王混账,我……”
“行了。”瞿染姒不耐打断他,眉目清冷,“王爷总说自己做错了,又知你何处错了?”
“本王以前心狠,只顾自己,为了皇位,为了权势,辜负你良多,往后本王一定不会了,姒儿你再给本王一次机会。”扶烺攥住他的手腕,眼神恳求,“以后姒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府里的一切都归姒儿你管,本王也保证不会再故意做些
伤你的事,好不好?”
瞿染姒看了一眼扶烺如今的模样,心里竟觉得有些好笑。
前世他曾无数次祈求着哪日扶烺能回头,哪怕只是回头看他一眼,对他好一点,或许他都可以坚持下去,不至于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可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重来的机会,又怎会去求情爱之事。
抛开这些,还有很多值得他珍惜守护的人。
“王爷为何突然间悔悟?”瞿染姒好奇问道,“难道是夜深人静了,午夜梦回,被你害死的王儿来找过你吗?”
嘴角含着一丝浅笑,瞿染姒转身走了。
他走后,扶烺高大的身形猛然一个趔趄,苦笑着闭了闭眼。
是啊,不知多少次的午夜梦回,他总梦到若是两个王儿平安出生,瞿染姒身子也没遭受磋磨,他们如寻常夫妻般恩爱,多年后,他们也是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
可梦醒,枕边的冰凉总是逼他认清现实。
瞿染姒已经去世多年,王儿更是连看一眼人世的机会都没有。
耳边的欢声笑语,笑靥如花,通通都是梦。
此后经年,他就是靠着这些梦,撑了一年又一年。
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瞿染姒一想就知道扶烺跟他一样,带着记忆回到了现在,然而他不在乎扶烺如何,只是努力回忆着什么,快步走回去,翻看着自己的嫁妆。
崇溪三年,与漠北的一战不久后就要开始了,哥哥倒时会作为将领出征,快到寒冬,将士们熬不住严寒,冻伤冻死不计其数,哥哥也落了病根,这一世他得让哥哥早做准备,总归皇室是指望不上的。
瞿染徵搬了大半个瞿家给他当嫁妆,这些东西如果发卖了,他手里大概会有个几万两,然而这些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给数十万将士添置衣物的,这样想着,瞿染姒想还是要回去一趟。
只还没等他回去,翌日一早,瞿染徵先来了。
原因是扶烺下朝与瞿染徵碰上,这几天瞿染姒简直像变了个人,他连哄都不知如何哄,所以想把
瞿染徵找来,看瞿染姒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在人前扶烺总是一副冷淡疏离模样,所以扶烺主动与瞿染徵说话时,瞿染徵还有些惊讶。扶烺态度平和,头一次将身段放平。
“姒儿有了身孕,兄长不若今日去府上看看。”
“既然王爷开口了,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瞿染徵早就想去了,又找不到由头,因而也不好意思,现下扶烺主动开口,正合他意。
瞿染姒住在北苑,扶烺本想留瞿染徵到客堂喝几杯茶水,瞿染徵却问了瞿染姒的住处,径直去了,扶烺只得跟上他。
“让王爷见笑了。”瞿染徵嘴上说的见笑,脚步又愈发快了,“姒儿回门那日我看着有些不对,实在担心他。”
他这话存了试探的意思,扶烺自然能听出来,他心中愧疚,于是坦然道,“是本王的错,本王亏欠他良多。”
“王爷做了何事?”听闻此言,瞿染徵停下来看他一眼。
“本王……”扶烺嗓音干涩,“错将旁人当作了他,大婚过后冷落了姒儿几日,所以回门时,姒儿才会那般。”
“难怪我看他脸色不好。”瞿染徵一听这话,态度也不如方才的热切,“所以他回来说你那日有事,说你们如何恩爱,都是骗我的?”
扶烺沉默着没说话,瞿染徵也知道他是默认了,心头浮上些担忧。
姒儿性子软,被冷落了也不说,这样下去,只会让扶烺得寸进尺,待他愈发随意。
想了想,瞿染徵认真道,“若是王爷做不到真心待他,不如早早让姒儿跟臣回去,总归臣也不会养不起。”
虽说瞿染姒怀了身孕,和离难免被人指点,可他瞿染徵被人指点了一辈子,最不怕的就是他人的风言风语。
“本王现在确是想要真心待他,可姒儿心凉了,不肯再给本王机会。”
他们到时,瞿染姒正在屋内清点着嫁妆,推开门见到满屋子被摆出的物件,扶烺彻底慌了。
“姒儿这是要作甚?!”
瞿染徵落后他一步进去,看着眼前的景象
,心里无奈地笑了笑。
还以为姒儿真的不知道反抗,现在看来也不是那般软弱。
听到声响,瞿染姒抬起头来,目光略过扶烺,直直看向瞿染徵。
“哥哥!”瞿染姒面露惊喜,走过去仔仔细细看着瞿染徵,看他依旧丰神俊朗的,才放下心来,眼眶通红,“哥哥怎么来了 ?”
“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为兄说。”瞿染徵佯装怪罪道,“怎么瞧着又瘦了。”
“我总念着哥哥,自然就瘦了。”瞿染姒拉着他坐下,似有说不完的话。
扶烺进来许久了,瞿染姒一个眼神也没看过他,他也不恼,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听着瞿染姒二人的谈话。
“哥哥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为兄来看自己的小外甥,看你作甚。”轻敲了下瞿染姒的额头,瞿染徵玩笑道,说着不是看他,眼神又将他看了个遍。
摸了摸肚子,瞿染姒笑道,“现在看也看不着,哥哥就是来看我的。”
“都要当爹爹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瞿染姒无谓的笑笑,又想起什么,跑到内间取出个包袱来递到瞿染徵手上,“那日出去逛街,本想给你小外甥裁布做小衣裳,看到一匹茶色布料,觉得即适合哥哥你,又适合沈哥,于是做了两身衣裳,你带回去和沈哥试试。”
“怀着身孕别太累了,哪用你亲自做衣裳了。”
“总归我也闲来无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融入不到他们之间,这般活泼的瞿染姒,是扶烺从未见过的,哪怕在他们之间少有的浓情蜜意时,也不见瞿染姒这样,扶烺多少有些感慨。
“闲来无事回去坐坐,府里养的花花草草都想你了。”瞿染徵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玩笑道。
“那我干脆回家,哥哥养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屋内二人皆是大惊,扶烺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哀求地目光看向瞿染姒,瞿染姒只是双眸清亮地看着瞿染徵,无比认真。
对上他的视线,瞿染徵认真想了所有种可能的结果,最后点点头回道,“姒儿想回,为兄
自然养得起。”
“我开玩笑的。”听到他的话,瞿染姒笑了下,“把哥哥吓坏了吧。”
“没个正型。”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瞿染徵也放心了大半,只要不是一个人钻牛角尖就好。
当初打听了很久,瞿染徵才终于松口让瞿染姒嫁了过来,现在若是瞿染姒想回去,他还真是十分乐意。
没有那么多不能和离的想法,所嫁并非良人,又或是二人不合等等情况,该和离就和离,分开了也能各自安好。
扶烺在一旁听到他们提起和离,心就提了上来。
现在二人只剩名义上的关系,若是和离了,他们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那些年独自熬过的日子,经历了一次,他就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每每梦醒,身边空荡冰凉的位置,都昭示着所爱之人早已离他远去。
再也不会有人软软依靠在他胸膛,偶尔留一个如微风般轻柔的吻。不会有人为他的喜怒哀乐而牵动,更不会有人在意他是否悲痛或是疲累。
那些让他触之心惊的日子,他只愿其深埋在记忆里,再也不要浮现。
聊了几句,瞿染徵收到下属通传,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就急急忙忙走了,瞿染姒于是继续自顾自收拾着,扶烺站在一边,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可想到下一次见到瞿染姒不知是何时,扶烺还是开了口。
“姒儿,你有什么要求跟本王说,本王让下人去做。”
“我想和离,王爷答应吗?”
“不行!”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瞿染姒转身进了内间,扶烺在外面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垂首走了。
最近府里的下人人心惶惶,扶烺把连同管家在内的大多数下人都发卖了,时间一长,大家也发现了原因。
只要曾经明里暗里奚落过瞿染姒的,几乎都遭到了大大小小的惩罚,大家心里又有了新的想法,一个个挤破了脑袋想去北苑,瞿染姒却只找了个叫稚瑶的,又另外挑了几个看着老实憨厚的小太监,剩下的瞿染姒都没要。
此时的稚瑶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瞿染姒也不吩咐他做些什么累活,只让他做些小事。
“稚瑶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回瞿府住几日。”瞿染姒轻声说道。
“是。”小少年声音脆生生的,听着就让人心情愉悦,瞿染姒脸上也带了笑。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甚至直接走也不是不可以,瞿染姒主要是带了大部分的银票,打算回去与瞿染徵商量漠北的事。
有了扶烺的交代,瞿染姒出府大家也不敢拦,新管家急得团团转,赶忙给扶烺传了消息。
收到消息时扶烺正在宫里,速度再快扶烺回来的时候瞿染姒也已经到了瞿家,扶烺匆忙赶去,被拦在了瞿府门外。
“王爷请回吧,小少爷今日谁也不见。”
“本王今日就要带他回去。”扶烺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仿佛他再也抓不住瞿染姒了,只要放开这一次,以后就只能任由他走了。
可他走了之后呢?难道真的和离,让他和别人在一起吗?扶烺不敢再往下想。
只要一想到瞿染姒会和别人在一起,或许还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他就觉得心如刀绞。
看门的仆人无论如何也不松口,扶烺就一直在外等着。
通身的气度和衣袍,都显示着扶烺的身份不一般。于是路过瞿府的人们都要往那儿望一眼。
“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男人身量奇高,长身玉立,见过一次很难忘记,另一人仔细想了想,“啧啧,还真是有些眼熟,是谁来着?”
“听说瞿家那个小怪物嫁给了宁王,此人满身凌厉之气,不会就是宁王吧?”
二人惊讶道,赶紧加快步伐走远了。
一波一波的人走过,扶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瞿染姒不发话,下人也不敢自作主张让他进来,天黑之时就关了大门,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在这儿站了一天了,这宁王不愧是战场上出来了,果真是耐性十足。
夜深了,一抹暗色的身影掠过,最后停在瞿染姒门前,守夜的小太监被点了
穴,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扶烺径直走向瞿染姒床边。
白天表现的再淡然,有些记忆也会在睡梦中翻涌,瞿染姒出了一身细汗,在梦中挣扎着呢喃。
“爹爹不是故意的,王儿,……原谅爹爹……”
刚走到他身侧,瞿染姒细小的呢喃声就传入耳中,扶烺动作极轻地坐在床边,抓住了瞿染姒撕扯头发的手。
不知道他在睡梦中经历着什么,瞿染姒整个人仿佛陷入深深的梦魇,剧烈挣扎着,手指紧紧抓着扶烺的手。
“不,不要……”
细弱的呢喃声蓦地凄厉,瞿染姒猛然坐了起来,抱住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又梦到他的孩子了,小小一团,明明前一刻还看到孩子眨着紫葡萄一样的纯粹双眼朝他天真的笑,可他还没来得及走近去抱一抱,那孩子就在他眼前骤然化成了血水。
扶烺点燃了油灯,倒了杯温水走过去轻声道,“姒儿做噩梦了吗?喝点水压压惊。”
“滚!你滚!”动作激烈地打翻了扶烺手里的杯子,瞿染姒指着门口,乌黑的长发粘在脸上,整个人狼狈异常,眼神坚定又痛苦,“滚出去。”
他没办法和这个人共处一室,只要想到孩子,他就恨不能杀了扶烺,给他两个孩子偿命。
听到声响,瞿染徵也赶了过来,待看到屋内站着扶烺后,瞿染徵警惕起来。
“王爷夜半三更入我瞿府,不是君子所为吧?”
“抱歉,本王只是……”他看看瞿染姒,瞿染姒却只指着门外格外冷静地让他滚,扶烺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本王这就走。”扶烺依依不舍地看向瞿染姒,又被瞿染姒漠然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凉,像是自讨苦吃。
手心被掐得青紫,瞿染姒身体还有些细微的颤抖,他抬头朝瞿染徵笑了笑,“哥哥回去睡吧,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为兄就在外守着,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好。”轻轻擦了擦瞿染姒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瞿染徵有些叹息地说道。
“嗯。”瞿染姒点头,重新躺下
盖上了被子。
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一小团柔软的孩子化为血水的场景,瞿染姒死死咬着牙,心中的恨意如同惊涛骇浪,汹涌澎湃。
摸着还没有任何弧度的小腹,瞿染姒耳中嗡鸣,他如今被恨意占据心神,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和离。
他一定要与扶烺和离,想起他的孩子日后要随扶烺的姓氏,认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做父,瞿染姒就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们,为了夹子的位置好一点,明天(周二的更新放在晚上23点),可能等得久了点,俺尽量写个万字章补偿大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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