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只受受
瞿染姒很是平静地看他一眼,“王爷有什么话,需要大晚上来找我说?”他说着,抽出了被扶烺攥住的手,一只脚搭在大腿上,用指腹轻轻触碰了下烫出的水泡,就当扶烺不存在一样。
“的确是有些此刻不得不说的话。”扶烺视线被他莹白泛着粉的脚尖吸引,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终于伸出手摸了摸瞿染姒的脚,被瞿染姒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才收回了手,“你下午跟稚瑶说的话,本王都听见了。”
瞿染姒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扶烺听到了什么,只是淡淡答了个“嗯”,他没有什么反应,扶烺见状将人揽了过来,“本王以前不知道他们这样对你,以后不会了。管家也被本王赶了出去,以后新管家,姒儿你来选,好不好?”
“王爷还能再虚伪一些吗?”
“什么?”
“王爷口口声声说句不知,就是真的不知吗?是王爷从未放在心上吧。”二人靠得极尽,扶烺只能看到他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至于说的话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早就练就了一张厚脸皮,瞿染姒这样说,他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紧紧黏在瞿染姒身上,“那姒儿你就当本王错了,给本王一个补偿的机会。”
瞿染姒坐的挺直,“只要王爷想,不知多少人愿意贴过来,王爷又何必在我这里找不痛快。”
“姒儿又在胡说了,本王这些年有没有别人,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了,本王知道你委屈,但不要说这种气话。”
“我不觉得委屈。”瞿染姒认真看他,“把自己当作寄人篱下的外人,我有什么委屈的。我与王爷,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他们似乎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不管扶烺怎么说,瞿染姒始终是那个态度,让扶烺多少有些挫败感。
好在不多时稚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冯昀澈。
“冯大夫请稍等。”稚瑶拿一张薄纱,在中间剪出一个小洞,盖在瞿染姒脚上,才将冯昀澈请了进来。
屋内二人气氛怪异,冯昀澈行了礼,开始查看起瞿染姒的情况。
“还请正君把脚抬高一些。”
瞿染姒依言照做,“麻烦冯大夫了。”
“臣分内之事。”冯昀澈手里银针闪着白光,态度一丝不苟。
那薄纱处的小洞,正好能露出大个水泡来,冯昀澈用银针刺破,再挤出水泡内的澄明液体,明明是极为简单的步骤,却让他满头大汗。
稚瑶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冯大夫辛苦了。”
冯昀澈心想倒是不辛苦,就是他家王爷那目光有点吓人。
扶烺最后警告地看了冯昀澈一眼,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而询问起瞿染姒来,“姒儿疼不疼?”
冯昀澈手一抖,这下更紧张了,生怕瞿染姒回个疼。
“王爷是无事可做了吗?”瞿染姒面无表情下着逐客令。
“天色暗了,本王除了歇息还能作甚?”他脸带笑意,贴在瞿染姒耳边道:“本王今晚陪姒儿睡。”
“我怕是不便侍奉王爷,免不了要扫王爷的兴。”
“无妨。”扶烺仔细看他,这才注意到瞿染姒唇珠上有颗淡淡的小痣,随着他说话,小痣也微微动起来,可爱得紧,“本王侍奉你也行。”
冯昀澈和稚瑶对视一眼,仿佛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上好药后,冯昀澈收拾了东西火速离开,稚瑶看他们两个正亲昵,也识趣地走了。
屋内烛火摇曳,瞿染姒有些冷,于是在床上放置一张小矮凳,脚搭在矮凳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新的脚炉也在不久后送了过来,正放在他脚下几寸的位置取暖。
床上只有一张小被子,被瞿染姒一裹便正好,扶烺枕着手臂躺下,侧头看他,只见他面对着墙壁,被子裹的紧紧的,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看起来像是夫妻间倔强地置气,让扶烺哭笑不得。
他一想不能这样过一夜,于是翻身将瞿染姒连人带被抱在怀里,他身量大,这样抱着也不勉强,凑近用手梳理开瞿染姒遮住眉眼的发丝,又重重将人亲一口。
“好冷啊,姒儿分本王一点棉被吧。”
瞿染姒没说好但也没拒绝,扶烺试探着扯了扯被子,发现可以扯开,于是整个身子挤进去,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男人的身体宽厚有力,又好像有着源源不断的暖意,瞿染姒开始时僵直着身子觉得难受,困意袭来,还是抵不过身体的本能反应,靠在男人胸前慢慢放松了身子。
见他终于睡了,扶烺也松了口气,在他侧脸上亲了亲。
不是坚定的拒绝就好,这样他就还有机会。
翌日,正是上元节,扶烺不用去上朝,于是早早醒来也没有下床,只在床上搂着人,捏捏脸摸摸长发,玩的不亦乐乎。
瞿染姒本来睡眠就浅,几乎扶烺一动他就醒了。以为扶烺会起床穿衣,谁知道他只是翻了个身,变本加厉起来。
他心里极为不耐,下意识努了下嘴,嘴角又向下一撇,一副委屈模样,让扶烺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姒儿醒了。”他说的极为肯定,瞿染姒也不好装睡,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脚一整晚都被晾在外面,此时冰冰凉凉的,瞿染姒伸长了手避开伤口捂着,也不看他。
“今日上元节,晚上一起去看花灯,好不好?”扶烺抓住他另一只脚,瞿染姒挣扎了下,发现挣不开也就放弃了,“我还有事,王爷与旁人去吧。”
“姒儿有何事?”扶烺问他,上元节不跟他在一起,还想去找谁?
“约了好友,有些事要谈。”瞿染姒有些不耐, “我要起床穿衣了。”趁着扶烺想别的,终于把脚从他手里收了回来。
这个样子没办法穿鞋,不过幸好大部分烫伤都在脚背和小腿上,脚心并不多,所以瞿染姒一瘸一拐的,也可以走路。
扶烺还是没忍住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今日不准出门见别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今日本王带你出去。”
最后瞿染姒也没能出门,原因不是扶烺,而是宫里突然传出消息,陛下从江南回来了,今日上元节的宫宴照旧。
本来打算用腿伤糊弄过去,谁知扶炀直接让贴身太监来传了旨,旨意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话里话外威胁的意味。
本来就担心瞿染徵的安危,瞿染姒不想去也只能去。
申时三刻,王府的两辆马车停靠宫门前。扶烺掀开帘子率先下了马车,又把瞿染姒扶了下来。
这个时辰,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王侯大臣,瞿染姒怎么都不愿意被扶烺抱着进去,只愿自己慢慢往里走。
亓漪秋在后面那辆马车里,没人管他,他只好自己下了马车快步走到瞿染姒他们跟前来。
“王爷,不如我来扶着哥哥吧。”
话落,往这边看的男男女女更多了,亓漪秋仿佛看不出来似的,十分自然地走到瞿染姒身旁,“哥哥,瑞王他们都在前头,想来王爷也想与他们叙叙旧,我来扶哥哥吧。”
瞿染姒慢慢掰开扶烺揽在他腰上的手,用余光淡淡扫了亓漪秋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而后招招手唤来稚瑶。
早就关注了这边的稚瑶自然快步走了过来,狠狠瞪了亓漪秋一眼,大声道:“正君,奴婢来扶您。”
“嗯。”
眼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扶烺也“啧”了声,低垂着眼睑瞅了亓漪秋一眼,不悦道:“你怎么回事?”
“我,我只是想……”他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来。
“姒儿可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扶烺说道,然后丢下他走了。
几步追上瞿染姒,扶烺在瞿染姒面前半蹲下,趁其不备将人背了起来,还往上颠了颠,“姒儿说了不让本王抱,可没说本王背。”
周围的目光又集中过来,瞿染姒不可避免有些脸红,虽然语调还是平淡,“王爷只要不觉得丢人就行。”
“本王背自己夫郎,有什么好丢人的。”
前面瑞王妃也注意到这边,停下来揉了揉脚,然后示意瑞王,“喏,你看。”
“看什么?”扶烁疑惑地回头,随后讶然,“呦,这不是二皇兄嘛,转性了?”他边感叹着边往扶烺他们那边走,留下瑞王妃茫然过后气得跺脚。
“二皇兄!”扶烁走了过去,背着手好奇地将二人打量了个遍,发出感叹,“二皇嫂更漂亮了!”
“说了不准叫皇嫂!”扶烺踹他一脚,“赶紧走!”
扶烁躲了下没躲过,只能挨了这一脚,揉了揉屁股跟着他们,还是掩不住好奇,悄悄凑近扶烺,“二哥,你是不是把人惹生气了?”
不然咋还背着呢,多没面子啊。
扶烺不搭理他,瞿染姒也不想说话,一路上就扶烁一个人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瑞王妃跟在三人身后,气得咬牙。
终于到了宫宴现场,几人依次落座,亓漪秋又想挤过来,被扶烁奚落一通捂着脸走了。
看他终于干了件好事,扶烺指了指本来该他做的位置,那里现在空着,瑞王妃正往这边飞着眼刀。
“你再不回去,五弟妹该让你睡书房了。”
“!!!”
耳边终于清闲,扶烺拉着瞿染姒的手暖着,又提到,“等宫宴结束我们去看烟花。”
瞿染姒一直往四周看,似乎在找什么人,也没注意扶烺说的什么,终于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瞿染姒欣喜地朝那边招了招手。
对面温润如玉的男人也注意到他,低头跟同伴说了什么,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男人一身白色长袍,长身玉立,清隽出尘,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挽起,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只是看起来有几分难以分辨的憔悴。
“阿姒,好久不见。”
“沈哥。”瞿染姒也难得露出笑容来,“你终于回来了。”
二人极为熟稔的交谈,扶烺在一旁警铃大作。
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