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受受
见他暂且信了,扶烺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不指望瞒他一世,至少在确认瞿染姒怀有身孕之前,不能让他知道。
夜色深深,扶烺就在庄子上留宿一晚,瞿染姒这几天习惯了一个人睡,身边突然多出个人来,让他有些睡不着,尤其这个人还总是动手动脚。
“你别摸了,再摸也摸不出孩子。”瞿染姒抓住他的手。
扶烺可不这样想,摸虽然摸不出来,但是保不齐里面就有他的种了。所以他虽然有些心猿意马,到底还是忍住了,“万一本王摸出来了呢?”
“那王爷以后不愁吃穿了。”
“嗯?”
“日后王爷只要到门前一站,张贴告示说摸一摸就能让人怀孕,一次哪怕百两银钱,想必也有大把的人前来。”
“……”扶烺默然,彻底拿他没办法,就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你这张嘴啊,当真是欠收拾。”
感觉到怀里人身子一僵,扶烺才心满意足搂着人睡去。
翌日一早,瞿染姒起床时,扶烺已经离开了,留了张字条告知瞿染姒,明日会有大夫来。瞿染姒将字条扔进了火炉。
他不想看大夫,扶烺安排的人根本不会告诉他真实的情况,他们只会哄骗人,将避子药说成是调养身子的神药,也就他这样傻的人,才会相信。
扶烺天还不亮从外面回来,正好碰上刚起床的亓漪秋,亓漪秋这几日没有出来,或许是想等扶烺淡忘前几天的事,再好以翩翩公子的形象出现。
“阿烺,这么早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扶烺回头看了他一眼,“温柔乡。”
“……呃,这样啊。”亓漪秋尴尬一笑,“那王爷快些进屋暖和暖和吧。”他这话说的,像是当家主人似的,让扶烺觉得有趣,“当年你二哥,的确是本王对不起他。”
“那是二哥应该做的,舍一人性命而救千万将士,二哥不会怪罪王爷的。”虽然不明白扶烺为何突然提起这事,亓漪秋还是赶紧说道。
扶烺嘴角轻扯了下,看得亓漪秋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就听扶烺用讥讽的声音说道:“他怪不怪罪本王,是他的事,不是你说不怪罪就不怪罪的。本王说这事,是想让你知道,本王念的恩情,是他,不是你。”
“王爷……”亓漪秋闻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让你留在王府,完全是因为姒儿在众人之中选中了你,明白了吗?”说罢,扶烺抬腿便走了,没去管亓漪秋如何的失魂落魄。
所以,阿烺是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吗?
“不!不会的!”亓漪秋喃喃道。
自己设计的天衣无缝,不会有人知道的。
墙角突然发出一声踩踏的声响,打断了亓漪秋的胡思乱想,亓漪秋转身走过去。
“谁在那里?”
……
“正君,大夫来了。”
“嗯。”瞿染姒心不在焉地回了声,他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心里还是有些期待。
明明害怕有孕,却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走到大堂,坐着的是位年轻大夫,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一见瞿染姒便躬身行礼。
“臣冯昀澈,见过正君。”
“不必多礼。”瞿染姒悄悄看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这一眼让人注意到,冯昀澈朝他笑了笑,“三年前臣为正君诊过脉。”
是他,三年前那个骗他说避子药是补药的人,瞿染姒立刻反应过来。
“王爷教你来做什么?”
见他态度突然冷淡,冯昀澈有些茫然,只顺着他的话答,“王爷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正君在短时间内怀孕。”
他还没说全,扶烺的原话是一发即中,可他没这个本事。
“所以需要我怎么做?”
“臣先为正君诊脉。”说着他从身后的药箱中拿出一个小枕,垫在瞿染姒手腕处,又拿出帕子盖住,这才开始诊脉。
瞿染姒的心提了起来,见冯昀澈脸色沉重,心里更是惴惴,他自己的身子大概也了解,总归算不上好。
过了很久,冯昀澈才放下了手。
“不好。”冯昀澈苦恼地摇着头,喃喃自语,“实在是不……”
他突然收住了话,骤然想起扶烺交代的。
王爷说了,好的能说,坏的不能说。
于是他就变了脸色,“正君的身子有些小问题,只要加以调养,日后不会有大问题。”
“是吗?”
“……是。”没想到此生第二次骗人,骗的还是同一个人,冯昀澈纠结地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
“那该如何调养?”
“待臣回去与王爷商量一下……”
“只是调养,还需要与王爷商量吗?”瞿染姒声音有些晦涩,“开几服药便是。”
“正君的情况复杂些,需要辅以针灸,栓剂治疗,因而得与王爷商量后才做决定。”他越说越没底气,羞愧地垂首。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明明当年自己开的避子药并不伤身,正君的身子怎会如此之差?
“那便先这样罢。”瞿染姒答,又随口问道:“澤玉坡的将士,可都救出来了?”
今日还未收到消息,他便想问问冯昀澈,看冯昀澈会不会知道。
“并未。雪崩的威力太大了,将士们不敢往里深入,除了附近的百姓,被掩埋的士兵一个都没找到。”
“你说什么?!”瞿染姒心里一紧,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瞿将军……”
还没看出瞿染姒的不对劲,冯昀澈叹声道:“瞿将军自然也是没有消息。”
“怎么会这样……”瞿染姒颤声呢喃着,心脏猝然发紧,他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裳,还是抵不过一阵一阵压榨样的疼痛,弯着身子发出一声闷哼。
到这时,冯昀澈才发觉他的不对劲,大惊失色,“快来人!快来人!”
他赶紧将人放置在一旁的小榻上,又取出银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内心里却在焦急地想着,他到底怎么刺激到了瞿染姒。
出了这么大的事,庄子里的仆从担不了责任,于是快马加鞭往王府禀报。
扶烺连夜去了澤玉坡一趟,仆从到的时候他还没回,府里只有管家和侍卫,仆从只得找了管家禀报情况。
“这可不得了啊!”王爷最近和正君的关系愈发亲近,若是正君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管家急得在院子里踱步,王爷那边事态紧急,恐怕一时半刻也赶不回来,正君这里……
“张管家,可是发生了何事?”
“奴才见过亓少爷。”
“不必多礼,出什么事了吗?”亓漪秋问道。
“王爷不在府中,正君又出了事,这可如何是好啊。”管家见是亓漪秋,也没有加以隐瞒。
“正君怎么了?”
“不知什么缘由就突然晕倒了。”
亓漪秋垂了垂眸子,低声道:“我见正君身边的阿竹在府里,不如让他去伺候着,毕竟侍奉正君多年,正君也习惯些。”
管家想了下,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亓少爷说的是,奴才这就让阿竹先赶过去。”
他已经派人通知了扶烺,这下有人去瞿染姒身边照顾,他也放心了大半。
阿竹到的时候,瞿染姒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整个人怔怔的,看着房梁顶一言不发,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往下落,有时无神地眨眨眼,便是最大的动作了。
缓步走过去跪在他身边,阿竹轻声道:“正君,莫要想那么多了,王爷也是为了您好,才下令瞒着您的。”
他这样一说,瞿染姒眼泪掉的更快了,只还是泪眼忡忡的不说话。
“陛下早就派人去了,瞿将军说不定……”
“他从未想过要救兄长,对不对?”瞿染姒突然转过头打断了阿竹的话,声音有几分涩涩的喑哑,“他只是在骗我,以为骗过我就能一劳永逸。”
瞿染姒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阿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王爷不是有意要骗您,只是正君现下的情况实在不适合思虑过多,说不定您已经怀上小世子了……”
“孩子?”瞿染姒讽刺地笑了声,干涩的唇轻启,“我早就对他死了心,怎么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
从那碗落胎药开始,他就早已明白所嫁之人是何等的冷血薄情,怎么可能再怀上身孕让人羞辱。
“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侍候。”
“正君……”
“出去吧。”
阿竹行了一礼,看瞿染姒闭着眼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就离开了。
“奴婢告退。”
大雪封山,连官路也不好走,扶烺紧赶慢赶回来之时,早已夜幕低垂。
仆从们都在外守着,见扶烺一来,仿佛见了主心骨,热切得很。
“王爷您可回来了,正君今日滴水未进,谁说也没用。”
扶烺点了点头,面露疲色,“本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