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什么事冲我来
耳边随即传来一道少年怒极地呵斥,“冷千语,你又想来这一套么,又想如法炮制再拿乐乐去骗钱吗?”
伴随着吼叫随之同来地,还有少年挥起的木棍。
说时迟那时快,冷千语出于本能伸手一挡,竟不偏不倚抓住了木棍另一端。
她看着眼前的瘦高少年,红着眼,嗤牙咧嘴,面部肌肉一抽一抽地抖动着,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
这身型相貌,是阮家大儿阮邵青。
但这是什么意思?
原主叫他们去后山找吃的,如果毫无所获,他们不是该一脸讪讪灰头土脸地回来,然后怕被二娘数落打骂避之不及吗,怎么还有他们先动手的道理?
这架势倒像是她去的后山最后空手而回?
冷千语眉心一紧,严肃质问道,“你干嘛像只喷火龙一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阮邵青哪会听她的话,狰狞着眉眼,一门心思就放在跟二娘拉扯较量上。
冷千语则努力在原主的记忆里寻找着原委,可惜一团浆糊。
阮邵青见自己无力抽回擀面杖,退而求其次,在四周晃了几眼,猩红的眸子一热,矮身从脚边抽出一根带火的柴,就要往冷千语身上捅。
“我要烧死你烧死你!”
冷千语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闪去,不是说几个孩子在后娘迫害下一向只会逆来顺受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着冷千语避开,阮邵青一咬牙,双手握着柴火在空中胡乱比划,追着冷千语而去。
燃烧的火焰脱离了主体,火星子噼里啪啦四处乱溅,有些火星子溅到了冷千语手背,肌肤上又痛又辣。
“快丢了这柴火去,别把你家给点着了。”冷千语又痛又急,不得已只能用上擀面杖与阮邵青对劈。
好在烧过的柴火易脆,几下对打后,柴火就断成了两截,带火的一头飞到了扒锅里,“嗞”一声,被水浇灭,腾起一股黑烟。
阮邵青还想再去拿柴火,冷千语瞅准时机拎住了他后领子,一个漂亮的反擒拿将阮邵青摁在地上。
男孩不甘心,双腿狠命乱踢地挣扎着,但却撼动不了冷千语丝毫,懊悔地捏着拳头用力地捶打着地面。
“有本事就放开我,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都被我干趴下了,还能有什么能耐啊?”冷千语笑着,笑得那叫一个招恨。
阮邵青怒面朝向冷千语,喉咙一抖,
“tui”,
一口唾沫飞到了冷千语脸上。
冷千语这下是真怒了,就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小孩!
不给他玩点狠的,他是真不知道人上有人啊!
霎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冲进了厨房,“噗通”一声,跪倒在她身边。
阮枝枝一脸惊恐,眸中大颗的泪珠儿扑簌簌地往下坠,不作二想,朝着冷千语咚咚咚磕起头来。
“二娘,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对待乐乐,她才四岁,经不起那般折磨,你若想换银钱,二娘就把雪水浇我身上吧,我长大了,我不怕冻的,我真的不怕……”
看到阮枝枝低头哀求,阮邵青心中更是痛极,那种滋味比活剐了他还让他难受。
为何要如此没有尊严的活着,为何要向这毒妇低头?
他目眦欲裂又恨铁不成钢地大吼道,“枝枝你起来,你求她有用吗?她若尚存半丝良知也不会这般对我们,我今晚就杀了她,哪怕是赔上性命也要护你们周全。”
阮枝枝闻言磕头求饶声更重了,彼此都是对方要极力守护的人,她岂能看着大哥轻易赴死。
“求二娘了,有什么事都让我来吧,不要再把乐乐丢雪水里了。”
“闭嘴闭嘴,别求她,别求这个毒妇!”阮邵青红着眼眶目光阴森地大吼着。
雪水,把阮乐乐丢雪水里?!
原主的记忆在这一刻如狂暴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冷千语脑海里出现了一些片段,也就是去年冬日,才过三岁的阮乐乐跑到对面农户王大嘴家中玩耍,几个孩子玩得开心时,大嘴夫妇做活回来,瞧见阮家人,大嘴媳妇的脸就跌了下来,各种冷嘲热讽将阮乐乐轰骂回来,还站在阮家大门口跟原主大吵一架。
阮家素材多,冷千语嘴上不敌最终败下阵来,回到屋里她是越想越不甘心,再加上阮乐乐哭哭啼啼让她愈加怒火中烧,忍不住就拿着孩子出气。
巴掌打在阮乐乐屁股上自个手心都疼,原主的怒火化成了一丝歹念,匆匆抱着阮乐乐进了厨房,将可怜至极的小娃娃丢进了接近冰点的冻水缸里。
阮乐乐哪捱得起那股刺骨冰冷,哭着挣扎着要出来,冷千语用力摁住,非要阮乐乐在里面泡上一盏茶的功夫,又嫌那冻水泡的自个手指通红,便用水缸盖子将阮乐乐整个人压在水下,直到听不见哀嚎时,才堪堪将人捞出来。
她可不想让阮乐乐死掉,不然她这出戏就没法演了。
将阮乐乐丢在角落里,也不给换衣不给生火,就看着孩子身上滴滴答答落水,阮乐乐面色一点点变得灰白,从全身发抖到半失去意识,冷千语这才兴高采烈地给阮乐乐换衣出门去。
来到王大嘴家里,她又换了副嘴脸,一副爱女心切要为女儿讨公道的架势,污蔑孩子在王大嘴里吃错了东西,现在奄奄一息,王大嘴必须赔上汤药费才肯罢休。
王家人瞧着阮乐乐真快一命呜呼了,哪怕知道冷千语平时对待孩子多行不义,但也架不住摊上人命的威胁,无奈之下赔了几个铜板,虽说是几个,那也是王大嘴家整个冬天的进项了。
临走时,冷千语还顺带将王家搭在篱笆墙上的菜干摞个精光,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晚上,阮邵青三兄妹卖了柴火换米回来,从村口到家,一路上听着村民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冷千语抱着乐乐闹事的前因后果,心急如焚往家赶,一进门就听见冷千语志得意满地炫耀着自己的妙计和钱财,又傻眼又生气。
待到阮邵青反应过来,新仇旧恨让他不受控制地抡起手中的镰刀就要找冷千语拼命。
所幸去年的阮邵青还瘦弱,加上劳作一天回来疲惫不堪,三两下就被冷千语夺了镰刀,关在鸭笼里三天三夜不给吃喝……
这番陈年旧事刹那间催出冷千语怒恨又心疼的泪水,顾不上跟阮邵青的对峙,她匆忙起身去拦下阮枝枝磕头的动作。
“你快起来。”
阮枝枝一怔,犹豫地半瞬,他们身后的阮邵青却抓住机会飞快地腾起身。
手边就是二娘丢着的擀面杖,紧握着,使出了浑身气力朝着冷千语的脑袋狠狠一挥——
说来也奇,冷千语后脑勺就跟带着眼睛似的看得见。
只见她身轻如燕地抱着阮枝枝一个闪身,轻飘飘地落在了数米之外。
怎么会?
她还有轻功?
连她自己都懵,更别提那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但是此时,愤怒凌驾在错愕之上,阮邵青并未对冷千语这突然的改变多感兴趣。
厨房里的光线又暗沉了些,灶火猎猎,映照着阮邵青磨牙忍耐又戒备愤怒的模样,也映照着冷千语细心为阮枝枝拭去额头灰泥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