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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白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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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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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钧水那兴冲冲的一声唤, 不仅引得姜洵注目,更令思路被打断的丁绍策嘴角微抽。

    丁绍策回身,亦看向苗钧水:“苗常侍这是碰着何等泼天的好事, 竟如此兴奋?”

    苗钧水连忙告罪:“奴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姜洵的目光直直落在那漆盒之上:“这是何物?”

    苗钧水眉语目笑, 激动得手都些抖颤:“陛下, 这是娘娘让奴才带给陛下的, 里头应当、应当是娘娘亲手为陛下做的吃食。”

    只闻‘叮’的一下声响, 姜洵将指间棋子弹入棋篓中。他起身离了棋桌,几步走过去:“打开,让朕瞧瞧。”

    苗钧水急忙应了,移步将漆盒放在一方黑洋漆木案上, 揭了盒盖, 并端开分层。

    丁绍策是个爱凑热闹的,自然也懒洋洋地跟上前,他探头一看:“……我还当什么好东西呢,不就是两碟白糖糕么?”

    姜洵眼风扫过,丁绍策虚咳一声,立时改口道:“虽只是白糖糕, 但这糕点瞧起来薄厚适中,闻起来亦是清香扑鼻, 呃……比先前给陛下喝的那碗白粥, 自是要强上许多的。”

    姜洵的目光停留于在那两碟一模一样的白糖糕上, 他声音沉朗地问苗钧水:“她当时是何反应?说了哪些话?一字不落说予朕听。”

    “奴才遵旨。”

    苗钧水记性不差,又兼那场面他本就记得牢实, 当即囫囵个儿地, 将曲锦萱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复述了一遍, 甚至,他还贴心说了曲锦萱在看到那玉镯时的反应。

    末了,苗钧水还总结道:“陛下,这可是意外之喜。”他笑呵呵地看着那漆盒:“还有这白糖糕,娘娘定是怕陛下吃上瘾不够,这才备了两碟的。”

    “何喜之有?三姑娘不是说了么?这是谢礼。我只瞧出了客套,可没瞧出旁的。”丁绍策笑意洋洋,好整以暇地回道。

    沉默间,姜洵已将苗钧水的话在心中过了两遍,他开口问道:“那镯子她可有收?不对,可有戴上?”

    “呃……收是收了,就是还未戴上。”苗钧水贴心地猜测道:“许是、许是奴才在,娘娘有些难为情?”

    “噗……”这回,丁绍策直接笑出声来,他开腔提醒道:“恐怕苗常侍嘴里那位娘娘不是难为情,苗常侍啊,你可莫要误导陛下自作多情才对。”

    苗钧水浑身一凛:“丁大人何出此言?”

    丁绍策面色很是有些不自在,他目光幽幽地看向姜洵:“陛下可还记得,臣前些时日与陛下说过,和乐阳有些进展?”

    姜洵皱眉:“有话便说。”

    心里拧巴了下,丁绍策还是如实道:“臣有日多饮了两杯,碰巧在容馥斋外见了乐阳,那会儿鬼迷心窍便跳车去寻她。因醉得有些狠了,臣走路本就不稳,头目发昏没瞧见地上有颗石子,脚踩上去一时腿软,双膝一曲,便直登登跪在她跟前。”

    “那会儿委实丢人,臣一时羞恼相交,加上酒气冲头,便晕了过去。她见臣那小厮邱东一时扶臣不起,便亲自搭手,把臣给扶到马车上。不仅如此,她怕臣回府挨臣父骂,还让她那婢女去同街酒楼中买了碗醒酒汤……”

    说着,丁绍策转向苗钧水:“苗常侍且评评理,这总比三姑娘给陛下热两盘小殿下吃剩的糕点,要体贴明显许多罢?”

    苗钧水很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怎么接丁绍策这话。

    丁绍策继续对姜洵道:“那事过了没几日,臣于闲时参加个诗会,当时也是被场中那班子人给撺掇了,便借着酒兴赋诗一首。臣当时觉得词意情真意切,字句皆是对她的爱意表露,亦透露了臣这痴心绝心。”

    说着,丁绍策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炫耀:“借诗表意,臣也算浪漫了罢?反正臣知晓,陛下是定然做不出臣这等行为来的。”

    回应他的,是姜洵冷飕飕的目光。

    丁绍策讷讷一笑,正了正神色:“臣当时想着打铁趁热,便让邱东给送去文国公府。让臣备受鼓舞的是,她还真收了。”

    见丁绍策神情开始落寞,仅说这几句便又停顿了,姜洵瞥他:“继续,说重点。”

    丁绍策抬手抚额,瞧着很是伤神:“事情也就前儿发生的。前日里,好不容易逢了半日休沐,听闻云顶楼有新班子开台,臣便兴冲冲去文国公府寻她乐阳吃茶看戏。臣在那文国公府外头生生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才把她给等出来。”

    “臣想着女子要妆扮,也怪臣未提前递帖子,等她半个时辰也是应该的。可陛下您猜怎么着?她人是出来了,可她出来,就为了亲口跟臣说不去。”

    “不仅如此,她还威胁臣,道是臣再纠缠她,她便将那诗拓上几份,命人送到丁府去,不论主子下人逢人便发,特别还要给臣父送上一份精裱的……”

    话到末尾,丁绍策的目光很是难言:“亦是那时臣才知晓,那日在容馥斋,她还真就是见臣可怜又丢脸,才那般照顾臣……”

    “这可都是臣的前车之鉴,臣是生怕陛下与臣一般会错意,才讲出来提醒陛下,不然这些难堪出糗之事,臣是宁愿烂在心里头,也不愿说出来再堵心一回。”

    丁绍策的话,一点点蚕食着姜洵的喜悦。他撂了嘴角,于心下来回琢磨,既怕是像丁绍策一般,因期待而生出的自作多情,又怕自己被影响着陷入不合时宜的迟钝,因而未能及时抓住机会。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苗钧水心里不停打鼓,一时怕自己当真会错意,到头来让姜洵空欢喜一场,一时却又觉得是丁绍策冷水泼错地方。他总觉得这两对间的情况分明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心念来回拉扯间,苗钧水小心翼翼觑着姜洵:“这白糖糕……陛下可要现下用一些?”

    因苗钧水一路小心护着,那白糖糕倒还是热的,可姜洵有些舍不得现下便吃。他沉吟了下:“先放着罢,朕迟些再用。”

    ……

    苗钧水离开后,知姜洵也无甚心思继续下棋,丁绍策便问起正事来:“陛下见过东汤秘使了?”

    姜洵颔首。

    丁绍策不由感叹:“陛下是兄弟反目,东汤那边的皇室则是父子嫌隙。这老而不让,亲生儿子竟也能生出逼篡之心……看来最是无情帝王家,古人诚不欺我。”

    姜洵眸光沉静:“有情无情,端看人罢了。”

    丁绍策捏着下巴度忖,亦有些不解:“陛下要从中策反,与那位急着继位的太子联盟不好么?还能破坏傅氏与其联盟,且那东汤王确已垂垂老矣,恐怕活不长几年了,陛下就不怕届时新帝即位,不认与我大昌之盟约?”

    姜洵只反问他:“东汤王膝下除了那位太子之外,旁的儿子俱是位份不高的妃嫔所出。你觉得是皇后嫡出,且被立多年、根基深厚的现太子即位,还是嫔妃所出,势力薄弱的皇子继位,于我大昌最为利好?”

    丁绍策凝神思索,片刻后神色逐渐了悟,他梳理道:“经现太子这一回,东汤王定然会寻个相对好拿捏的、顺从的,不会镇日想着他这个父皇早些殡天的儿子为储。”

    “恐怕……陛下亦不会让那东汤王活太久罢?而不管哪一个被立,剩下那几个都蠢蠢欲动想撬一杆子……想必待那东汤王薨世后,陛下还会挑起并参与东汤内斗,让他们朝局不稳?”

    姜洵目中尘光平静,眉锋不移。

    丁绍策笑意渐深,秉手道:“陛下这计之深远,臣属实佩服。”他转了转眼,复又问道:“眼下将那魏言安给弄回了宫,不知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姜洵睨他:“你想插手?”

    丁绍策嗤笑了下,漫不经心地答道:“那钟静雪不过是臣祖母一位表亲之后罢了,与我们算不得多亲。左不过是她嘴甜会哄人,将臣祖母给哄得拿她当宝。此女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仗着臣祖母宠爱,与臣那几位兄长不清不楚,弄得府里头是乌烟瘴气。当初要不是乐阳教训过她,让她生了阴影不敢招惹臣,臣定也不得安生。眼下陛下要替我丁府除害,臣自然是感激的,只臣也不想沾手便是了,免得日后臣那位祖母知晓了,责怪于臣。”

    “还有,请陛下体谅,容臣多歇几日罢,近来臣父总不见臣在府里头,还当臣故态复萌,又流连于舞榭歌台,他瞧臣这眼神都不对了。”

    说起丁老将军,姜洵默了一瞬:“你且放心,过了这回,朕便让丁老将军荣卸战甲,回府安享晚年。”

    岂料丁绍策双目撑大,连连摆手:“陛下,臣那位好爹爹可不是个闲得住的,他老人家说愿为国献忠这类话,那可非是明面上说与陛下听的好听话,而是他属实精力充沛,且醉心于沙场退敌。陛下若让他赋闲在家,他便该莽起精力来折腾臣了。”

    姜洵扯了扯唇角,他视线掠向殿外,目色悠远。

    已近薄暮,晚风骤起。贴着番莲的漆纱纸,被掠到檐下的风给吹得贴近窗骨,广阔的殿庭中,有细细的沙籽在空中盘旋腾扬。

    丁绍策偏了偏头:“陛下当真要亲自去?虽说我方早有准备,可战场刀剑无眼,处处危险不定,陛下就不怕有何不测?”

    姜洵目光拉回:“朕不亲去,如何予人机会?”

    况且,这是他父皇拼死捍卫过的国家,是他的先辈用血肉打下的天下,有人想拱手让人,他得守。

    为贪权窃柄,置百姓生死而不顾,这大昌子民,他得保。

    还有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得护。

    视线侧向摆着漆盒的木案,姜洵摆手:“退下罢,早些回府陪陪丁老将军。”

    丁绍策抬了抬眉尾,从善如流道:“不耽误陛下品尝糕点,臣告退。”

    待丁绍策悠哉悠哉离了东华殿,姜洵起身,走到那木案旁。

    八棱角的双层黑漆食盒,通身无描花,外形很是简朴。

    望着那提食盒,姜洵神色微晃,心思翻转万千。

    过了会儿,他上手,正准备要揭盖时,小拇指的指腹,突然触到底端有一丝缝隙感。

    姜洵心念微动,将手向上移了移再提起,果然,下面还有一层。

    因为没有抽环,且最后那层最浅,故而瞧着像暗格,极易被人忽略 。而苗钧水方才许是过于兴奋,才未注意到下头这一层。

    待揭开最下底的一层,则见得里头放了一盒壳状的倭口瓷罐,那罐盖之上,则描着几簇粉色的金沙罗。

    见得那瓷罐,姜洵眸中霎时蹿过一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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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云落暗,隐秘的暗室中,细烛发出的光亮幽幽如豆。

    听完周全布谋,温茂周一时乐而忘形,捬掌大笑道:“除非那姓姜的能撒豆成兵,否则,他绝对如他那爹一般横死沙场。”

    此话一出,本就鼻息可闻的暗室中,愈发静得可怕。

    温厚一记眼刀剐了过去:“不择口舌的混账东西,还不住嘴!”

    训完温茂周,温厚心中紧缩,待去看庆王,却只见他面容半半隐于黑暗之中,瞧不真切。

    温厚额角冒汗:“王爷莫怪,是臣这逆子失言。”

    心知说错话,温茂周亦急忙认错疲乏:“是臣一时猪油蒙了心,还请王爷莫要发怒。”

    半晌沉默后,庆王的声音响起:“南涉……当真只要沧栾两州?”

    不待人答,温弘贤迟疑得紧:“此计……会否操之过急了?且一次与两国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若出了茬子可不好挽回,此事是否从长计议的好?”

    魏言安按捺不住了:“操之过急?不,此时正是佳时!”他两眼霍霍闪动:“先将丁老将军支去南涉,待陛下出征东汤之际,南涉再增兵猛攻,届时陛下定然要于半路拔兵救急,那对应东汤之兵力不就正好削减了些么?且陛下前番出征长畴时,冯大人曾为参军,对陛下用兵之策颇有了解,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

    “且那东汤太子要的,不过是借我大昌之力取得屏兰小国的萝阳关,并助他篡位罢了,于我大昌来说,俱为举手之劳。况以此一战,换取大昌与东汤十年相安交好,保我边境安定,王爷亦是为边境百姓谋了福祉。”

    “如此算来,我大昌损失的,不过是南涉交近的沧栾两州罢了。待王爷日后荣登大宝,若想要回这两州,有的是机会 。”

    “况如王爷所知,这两国本就打算近期出兵伐我大昌,是以此番,我等也不过是借机行事罢了。”

    魏言安话毕,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暗室鸦默雀静。

    而后,庆王沉声道:“就这么办罢。”

    他等不了太长时间了,速战速决,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

    秘谈结束,温茂周与温弘贤先自角门,出了那座不打眼的府宅。

    “二舅父,三舅父。”有人上前唤道。

    见得是曲檀柔,温茂周狠皱了下眉:“你怎在此?”

    温茂周态度冷硬,直令曲檀柔茫然了下:“我来等夫君的。”

    闻言,温茂周更为不悦:“你就这般离不得他?”

    曲檀柔耳根浮红,目色哀戚:“我一闭眼,便会想起阿娘来……须得夫君在侧,我才能暂时忘了阿娘。”

    这时,一旁的温弘贤出口关切道:“柔姐儿,听闻你有腿疾?现今可好些了?”

    说起这个,曲檀柔面泛甜意:“好多了,夫君甚是体贴我,舅父莫要担心。”

    这般小女儿作态,一望便知,是被魏言安给收服得紧紧的。

    到底是亲外甥女,又才背了母孝在身,温弘贤便叮咛道:“还是身子至为紧要,你母亲之事,莫要太放在心上了。”

    曲檀柔福身:“谢舅父关怀。”

    对比温弘贤,温茂周的态度要差上不少。他扫视了曲檀柔两眼:“听说你前阵子与庆王妃生了口角?”

    这般明显质问的口吻,曲檀柔一时僵愣住。

    温茂周斥道:“你怎那般不识礼数?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而今不过是给个失势之人做妾罢了,哪来的底气与王妃娘娘顶嘴?”

    曲檀柔的心被那‘妾’字深深刺痛,她咬唇:“夫君说了,会扶我做正室的。”

    “你那位夫君左右已是个失势之人,做他的正妻或妾室,有何区别?”温茂周极为不屑:“那日不与你计较,定是王妃娘娘宽容大度,顾念表亲情份。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且提醒你一句,今后不得再对庆王妃不敬。我温氏阖族富贵俱系于王爷与王妃身上,若得罪了她,看你今后如何自处!”

    听温茂周越说越过份,而曲檀柔也红了眼眶,温弘贤喝止道:“三弟!少说几句!”

    温茂周正说到兴头上,哪里肯停:“上回若非那魏言安自作主张,事早便成了。那就是个自大的蠢鲁莽夫,若非王爷,他今日定然还被关在禄定。二哥你瞧他方才那幅眉飞色舞的模样,活似自己掌控大局似的。”

    听得舅父这样说自己夫婿,曲檀柔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却蓦地瞥见那角门之后,飞起一片眼熟的衣角来。

    她往前迈了几步,朝那角门后试探地唤了声:“夫君?”

    知身影已被识见,魏言安松开紧攥的拳,敛起目中的暴虐与戾气,扬起和善的笑容往外行了几步。

    “夫君。”见果真是他,曲檀柔迎了上去,神貌很是忐忑不安。

    顺着曲檀柔的视线,温氏兄弟二人亦转身,见得了魏言安。

    “二位舅父。”魏言安带着堆起的笑意,逐一行礼。

    不知被听去多少,温弘贤颇有些尴尬地回礼:“魏公子。”

    这般相遇,按说怎么都要寒暄几句的,可温茂周却冷哼一声,傲然负手而去,竟是半句话都未与魏言安说。

    “爷……三舅父先前不是这样的,他、”话语卡住,曲檀柔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她记得清晰,先前夫君仍是太子,而她为太子承徽时,三舅父曾特意自崇州赶去曲府。那日她恰好在府里,三舅父的态度极为可亲,甚至隐隐透着巴结的意思,可今日……

    魏言安一言不发,与温弘贤作别过后,便带着曲檀柔上了马车。

    外表瞧着,魏言安倒真是并未生气,可实际,他心中怒火滔天。

    若无他身后的傅氏相助,那庆王也不过是个空有头衔的王爷罢了,能成何事?温府一帮无权无势之人,只能抱着个王爷空想做梦罢了。本是依附他们的势力,温氏竟还敢蔑视自己?

    暴戾之气再度漫上来,睇了眼靠在自己怀中的曲檀柔,魏言安咬紧牙关,心中不耐至极。

    ……

    月光如霜。

    是夜,曲檀柔自酣沉的梦中醒来,发觉自己孤身躺在榻上,而方才还温声哄着她入睡的魏言安,此时却已不见身影。

    曲檀柔撑起身子,唤了守夜的玉枝进来:“爷呢?”

    玉枝手中掌着灯,听了这问,显见是目光闪烁:“奴、奴婢也不知……”

    曲檀柔心中涌起不安的预感来,她目光锐利如刀,当即斥道:“不知爷去了哪里,你守的什么夜?方才是不是偷懒睡着了?”

    玉枝连连摇头:“奴婢没有偷懒……”

    曲檀柔定定地盯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说真话,明日便把你给发卖了!”

    生知自己主子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玉枝双膝一软,支支吾吾道:“好似、好似见到爷往梅院那儿去了……”

    梅院,便是沛柳住的院子。

    闻言,曲檀柔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她迅速推开被褥,咬牙道:“服侍我起来。”

    ……

    梅院,是这处宅子至为偏僻的一处居院,外间甚至还生了些杂草,里头更是一派荒凉。

    因与沛柳不对付,且藏着报复的心理,曲檀柔便特意指了这处院子给沛柳。而若非沛柳育有一子,她甚至会如对侍罗映织那几个一般,根本不许魏言安将人带回奉京。

    这会儿,守门的婆子显见是吃醉了酒,正靠在院门后打着鼻鼾,根本不曾注意到有人靠近。

    将玉枝留在外头,曲檀柔踮着脚走了进去。

    才到檐下,果然听得内室里头有动静,她攥紧双手,摒息靠近。

    内室中,魏言安与沛柳正赤身抱在一处叙话。

    沛柳声音娇媚婉转:“那曲檀柔是个疯的,她身边那个蔻儿不过是被爷给宠了一回,她便把人给弄死了。如今啊,她可是风光了,旧日兄长成了风光无比的王爷,她还凭这个得了爷的复宠,我看我这下场啊,日后八成,也跟她那叫蔻儿的丫鬟差不离。”

    魏言安自她月匈前抬起头:“胡说个甚?她能风光几时?况你还是松哥儿的生母,单这一点,我都不可能让她碰你。你且放心就是,待我重回旧日尊位,便叫她死得好看。”

    沛柳一双丹凤眼婉转顾盼:“那曲檀柔没生过孩子,床笫间也是个放得开的,有她伺候,爷还不满意,还总要来寻妾作甚?”

    魏言安邪笑:“生了孩子以后,你这身段才叫是越发有滋味了……论伺候人,还是心肝儿你最在行了,那愚妇如何能及你万分之一?”

    沛柳娇哼一声:“爷还是早些回去罢,不怕她醒么?妾听说有些药服久了,便不如先前那么灵验了,爷便不怕那愚妇夜半惊醒?”

    “是么?”魏言安掐了她一把:“那咱们不更得抓紧时间及时行乐?待明日,我便派人把她那药给换了,不就万事无忧?”

    二人嬉闹起来,未多时,便是满室淫乐之声。

    门外的檐下,曲锦萱切齿不已,早便气到浑身哆嗦。

    ……

    相近时间,城郊别苑。

    熟悉的清冽甘松气息靠近,本便在假寐之中的曲锦萱作势翻了个身。

    即便是只掀起极小的眼缝,她也敏锐捕捉到了那抹矍然闪过的黑影。

    置于枕侧的手微微抓挠过枕巾,她咬了咬舌尖,终还是坐起了身,对着看似空空荡荡的内室,启唇唤了句:“陛下?”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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