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
楚空青面无表情地把周清和的手从肩膀上扒拉开。
“你合同还没签上,就认老板了?”周曳和有些不爽。周清和虽从小就叛逆,但是在他这个大哥的面前还是个听话的小孩,现在周清和却在他面前为另一个人出头。
“早晚的事。”周清和再次把手搭上楚空青的肩头,无论楚空青再怎么推,就是死死扒着不放手。
楚空青试了几次无果之后便放弃了,毕竟周清和在周曳和面前对他的偏袒,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不可能在周清和为他说话,又站在他这边的情况之下,拆周清和的台。
楚空青对周曳和说:“虽然合同还在走流程,但严格意义上,我已经是他老板了。”
前十几分钟还把周清和视作烫手山芋想转手的楚空青,现在自认了周清和老板的身份。
周曳和也算是达成了最初目的,他又回到了彬彬有礼的形象,没了先前的强势,“那就有劳你在公司多多照顾清和了。”
“职责所在。”楚空青回复。
等周曳和离开,楚空青才用了点力气,把周清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拉了下去。
周清和也不挣扎,顺着楚空青的力气放开了手,有些得意地笑着:“以后多多指教,楚老板。”
“合同的最终版还在商讨,没有确定下来。”楚空青说。
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阵汽水的味道,不像触碰到omega信息素时的不适,楚空青过度释放信息素的疲乏都在这汽水味之中得到了缓解。
楚空青不愿自己在这种致命的舒适圈里沉溺,“信息素,收一收。”
“我没放信息素。”周清和有些懵,耸鼻闻了闻空气,确认空气中只残存一点点他的信息素而已,随后想到了些什么,调侃起楚空青:“对我的信息素这么敏感?”
“闻着反胃,不舒服。”楚空青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轻咳了一声。
周清和一下往后退了好几大步,远离了楚空青,“这样呢?”
“可以。”楚空青抬手扶了下眼镜,摒除掉受周清和信息素影响的情绪,“合同敲定了之后会有人通知你的。”
“我的要求呢?”周清和说。
“做不到。”楚空青干脆拒绝,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楚老板,话别说太满,”周清和挪了几步,稍微靠近了些楚空青,又刻意保持着距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空青说:“你不是很关心我吗?问嫂子我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你听见了?什么时候听见的?”
楚空青紧张了起来,担心周清和从他和萧白天的对话中察觉出什么。
周清和指了指原先躺了一个人的椅子说,“你和我嫂子没来之前,我就在那躺着了,要说先来后到的话,还是我先来的。”
楚空青这才发觉原先椅子上躺着的人消失了,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想要搪塞过去,“不是关心,是我有这个职责去了解清楚我的下属。”
周清和轻挑了下眉,摆明了对楚空青说的话不信。
“就当楚老板的关心是出于对我这个下属的了解职责吧,明天见,楚老板。”顾及到楚空青的身体,周清和撂下话后便离开了。
周清和走后,楚空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万幸周清和没有起疑心,他还没做好应对周清和发现三年前的事,和身上标记的准备。
手摸上西装内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口,烟头的火光在夜色里很是扎眼。
楚空青吐出一口烟雾。
恍惚之间,透过白色的烟雾,他想起了在拍摄现场不会抽烟,被烟呛到,却强忍着不咳的周清和。
憋红的脸,泛起星星点点水雾的双眼,装作老派熟练的臭屁小孩。
楚空青忍不住笑了下。
他解锁手机,打开手机里被锁起来的相册,里面存有周清和拍摄的电子烟广告片,是他从拍摄现场拿走的相机导出到手机里的。
照片里,烟雾被当作前景,周清和在这草莓牛奶味的烟雾之后,只露出了一双写满欲望、性感勾人的眼睛,头微微偏向左侧,恰好露出了右眉尾的红痣。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广告拍摄,不论是对于甲方来说,还是公司本身而言。
楚空青放下手机,无实物做了个端相机的动作。
‘没有艺术家会对缪斯视而不见’,周清和的话在耳畔响起。
楚空青抬手抚上颈后的信息素阻隔贴,在那下边是周清和咬出的标记。
不知是不是因为烙下了标记的缘故,他发现自己对于周清和的信息素十分敏感,非但没有产生排斥,反倒多了点依赖的感觉。
不管再怎么提醒自己理智清醒,还是无法在周清和释放出信息素的时候,克服身体里叫嚣着靠近的躁动因子。
楚空青不知道是只有自己会这样,还是所有人在接触到周清和的信息素时都会被蛊惑。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周清和的高阶alpha信息素很诱人,也很危险。
周老爷子放心地把人交到了他手上,他也答应了周曳和照顾周清和,就必须得保证周清和不出现任何意外。
楚空青妥协了,他拨通了张怀的电话。
张怀过了一会才接起:“楚总。”
“周清和提出的要求,可以答应,以后他的拍摄都由我经手。”因为抽烟,楚空青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安静一瞬,随后张怀回复道:“好的,我明白了。”
“明天的会议安排都挪到后边,小柏明天中考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我得去接他。”楚空青说。
“好的楚总。”
隔天傍晚,学校的正门口。
门口早已聚集了一堆焦急等待孩子考完试出来的家长,有的家长手上还捧着一大束花,更有甚者拉着‘宝贝辛苦了!’的横幅。
楚空青被临时多出的紧急会议拦着耽搁了一会。
为了不迟到,他没来得及去买上一束花。
楚空青西装革履,穿着考究地站在一众随性穿搭的家长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时有投射过来的打量目光。
“舅舅!”
小外甥顾侧柏大老远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楚空青。
说实话,他想不看见都难,他舅舅实在是太出众了。
顾侧柏用力地挥挥手后狂奔进楚空青的怀里。
楚空青被顾侧柏扑过来的力道撞得惯性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牢牢接住了顾侧柏。
楚空青揉了下顾侧柏的发顶,笑着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舅舅你不问我考的怎么样吗?”顾侧柏问。
“都结束了还问来干什么,走,回家。”楚空青牵起顾侧柏的手。
顾侧柏乖乖跟在舅舅身后,穿越过人群走向停车的位置。
“考的怎么样?能不能上个重点?”
“预估分多少?有全班第一吗?”
“发挥得还行吗?”
“……”
周围父母接到了孩子,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关于考试,没有关心累不累,更别说问小孩晚上想吃什么。
顾侧柏握紧了些楚空青牵着他的手。
“舅舅,我晚上想吃可乐鸡翅。”顾侧柏说。
“行,没问题,家里冰箱还有一盒。”楚空青回道。
楚空青和顾侧柏回到了只有他们两人居住的温馨小家。
顾侧柏回到家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往书架边上,找到爸爸妈妈的黑白照片,说道:“爸妈,我回来啦。”
楚空青跟在顾侧柏身后,轻轻拍了下顾侧柏的脑袋。
顾侧柏的父母,也是楚空青的姐姐和姐夫,九年前被人陷害,遭遇了一场人为大型车祸。
车上包括司机共四个人,只有被父母死死护在身下的顾侧柏侥幸存活了下来,其余皆当场宣布死亡。
十六岁的楚空青,正是青春年华伊始之际,才刚在摄影圈子里打响了点名号,不得已放弃了摄影,在灵堂牵起年仅六岁的顾侧柏的小手。
那时,楚空青将顾侧柏紧紧揽在怀里,手捂住他的耳朵,将大人们喧嚣争吵划分财产的声音阻隔在小孩的世界之外。
“我是直系,我分的应该最多!这孩子我不带,我婚都没结,带个孩子像什么样?”
“反正我是不管这孩子,才五岁,麻烦得要死。”
“也别塞给我,我自己家里还有个小祖宗,管不了那么多。”
护住了顾侧柏,人们丑恶的嘴脸和不堪入耳的话语全数入了少年楚空青的眼耳。
再后来,楚空青接手了姐姐、姐夫的公司,在姐姐楚言的恩师周家老爷子的暗中扶持帮助之下,站稳了脚跟,发展为现在的行业龙头一言。
楚空青以一人之肩替姐姐、姐夫扛起了照顾他们以命相护的孩子的责任,待顾侧柏极好。用萧白天的话来说,就是楚空青眼里心里除了小外甥顾侧柏,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这一照顾,便是九年。
亲了照片一口,顾侧柏没顾得换鞋,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客厅身高记录划线墙。
他站定在墙边,举手在头顶比了比,兴冲冲问道:“舅舅,我有没有长高!”
楚空青不急不慢去厨房放下手上提着的可乐,才走向顾侧柏那。
他拿起茶几上的记号笔,就着顾侧柏手比的位置画了条线。
线一画好,顾侧柏立马转身看结果。
新画的线要比老线要高出一点点。
顾侧柏刚要开心地跳起来欢呼,就听见楚空青冷不丁地说,“如果减去你鞋子本身的高度,和上个星期的身高还是一样的。”
顾侧柏一下就蔫了,低垂着脑袋。
楚空青笑着捏了下顾侧柏白白的脸蛋,“多喝点牛奶,就能长得更快。”
闻言,顾侧柏当即便冲到冰箱旁,端着一瓶一升的牛奶咕咚几口直接干了小半瓶。
“小柏,假期想去爷爷奶奶那里,还是外公外婆那里?”楚空青边收拾着食材,边问道。
楚空青工作忙,顾侧柏每逢放假便会去长辈那边待一段时间。
一来是陪一下家里的老一辈。
二来是楚空青担心姐姐楚言的意外再次发生在外甥身上,他没有办法杜绝掉一切意外发生的可能性,要把顾侧柏放在值得信任的人身边才安心。
“外公外婆。”顾侧柏抹掉嘴边的牛奶,说道。
“好,明天下班我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