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 180 章
第二天一早, 桃桃和宋秩下了楼,去了招待所的食堂那儿。
她俩再早,也早不过董教授。
宋秩就和董教授聊了一会儿的天, 说的都是他在国外的隔遇。
然后董教授就跟宋秩说, “昨天晚饭,宋首长在国营饭店做东, 你俩没去, 我也没去……晚上老白带着飞飞墨墨,和宋穗、杏杏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回头你们也问一问, 关心一下。”
宋秩和桃桃对视了一眼。
桃桃想着自家俩儿子都在老爹那儿,便说道:“宋秩, 你去爸爸房间看看, 可能要看着两个小的刷牙洗脸……他俩都会, 你给他们倒点儿洗水就成。”
宋秩应下,刚起身准备上楼去岳父那儿……
就看到岳父带着飞飞、墨墨过来了。
“爸爸!妈妈!”
“外公!我爸爸妈妈在那里!”
孩子们叫嚷着,朝这边飞奔了过来。
飞飞先跑到妈妈身边, 仔细地观察她的脸色, “妈妈,你身体好点了吗?”
桃桃愣住。
“外公说, 昨天你身体不舒服……天气太热中暑了!妈妈要去医院看医生吗?我陪妈妈去!”飞飞说道。
桃桃看向宋秩。
正好他抱起了墨墨,墨墨也在奶声奶气地问他、妈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秩便也看向了桃桃。
桃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宋秩轻笑。
桃桃对飞飞说道:“妈妈休息了一晚上,已经没事了。”
宋秩也对墨墨说, “你妈妈已经休息好了, 身体很好。”
夫妻俩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正乾过来了, 问桃桃, “你俩咋样?”
桃桃有些面红, “挺好的……”
然后赶紧转移话题,“爸,他俩没闹你吧?”
白正乾,“你瞎说什么呢!他俩可乖了,自己吃饭、自己洗澡、自己换衣裳……飞飞还会自己洗衣裳!洗完他的还洗了他弟弟的,最后还想帮我洗衣裳……我没让!哎哟我这两个乖孙孙啊,实在是太让人觉得省心了!”
桃桃摸了摸飞飞的头,又揉了揉墨墨,高兴地说道:“你们表现好,得到外公表扬了,上午的休息时间,可以奖励你们一人两颗糖果!”
孩子们高兴地鼓掌,“好诶!”
桃桃又问白正乾,“爸,昨晚上宋首长为难你了么?”
白正乾答道:“没有啊!昨晚上你们没去……他挺正常的,还向我道歉,说上回我来南都找他,他都没空,在山里搞军演……然后我们聊了一会儿,还挺好的。”
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他这人啊……只宋秩不在,他就挺正常的。为人还很不错……可昨天他和宋秩一打照面,你听听那火|药味儿!”
“你说宋秩平时人也挺好,性格温驯还挺和气,一跟他爹打了照面,也和个刺猬似的!这爷俩儿到底有啥过节啊?”白正乾问道。
桃桃看向宋秩。
宋秩明明听到了,却不愿意回答,只是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笑吟吟地和孩子们说话。
桃桃叹气。
这时黄婶拎着大包小包的过来送饭。
桃桃见宋穗和杏杏还没下来,就主动收拾了一下黄婶送来的早饭,把其他人的都留下,拿了她一家四口的,以及宋熙的那一份,然后对白正乾说道:“爸,我们过那边儿去吃。你在这边儿等杏杏和小穗啊!记着,半小时以后你再过去!”
说着,她朝着宋秩的方向呶了呶嘴,小小声用气音说道:“到时候你把两个小的再带过来……”
白正乾一下子就明白了。
——宋熙病着,宋秩人都已经来了,不过去看看,是说不过去的。可他要是过去了,父子俩铁定会吵架!那吵架的场面,当然不好让飞飞和墨墨看到了。
宋秩应该也听到了,没吭声。
白正乾点头,“我知道了!”想了想,他压低了声音,小小声交代道,“能忍就忍吧!毕竟是他亲爹、年纪又大了,何必呢……”
桃桃点头。
董教授开了口,“桃桃,小秩,我今天有点事儿要外出,晚一点儿我过去吧。”
宋秩说道:“叔,您有事您就忙您的,还是说……我陪着你?”
董教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也就是我约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见面……”
宋秩,“那您是有事儿就说,别见外。”
董教授点头。
宋秩把墨墨放在他的肩膀上坐着,然后一手拎着装饭盒的包袱,一手牵着飞飞;飞飞的另一只手牵着桃桃,一家四口去了马路对面的军医院。
桃桃问宋秩,“你呆会儿就要跟他说那事儿么?”
宋秩“嗯”了一声。
桃桃叹气,“那你得等我们吃完早饭,至少再歇十分钟才行……”
宋秩还是没吭声。
飞飞敏锐地问道:“妈妈,什么事?”
桃桃看了儿子一眼,犹豫片刻,说道:“一会儿你爸爸和爷爷可能会吵起来,你护着你爷爷哈!再让你弟弟拦着你爸爸……”
飞飞问道:“为什么要吵?”
桃桃,“为了你奶奶留下的那点儿东西,你爷爷和你爸爸都爱她,都想要她留下的东西。”
飞飞疑惑地问道:“那我们大家在一起不好吗?”
话刚说完,飞飞就感受到父亲牵着自己的手,无意间加重了力度?
飞飞很不理解,但感觉到父亲隐忍的怒意,还看到了母亲无奈的表情,便抿着嘴儿没吭声。
到了特护病房,桃桃看到宋熙已经端端正正地半坐在病床上了。
飞飞和墨墨跑了过去,“爷爷早呀!”,“爷爷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
宋熙不待见宋秩,但在这一星期里,每天都跟两个孙子做伴儿,早就已经喜欢上这两个乖巧懂事又天真可爱的孩子了。
“好!爷爷睡得可好了,你们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鸭?”宋熙笑眯眯地问道。
俩孩子认真点头。
桃桃从宋秩手里接过了装早饭的包袱布,将里头大大小小的饭盒一一摆在桌上。
飞飞和墨墨立刻跑去洗手,洗完手又跑了过来,一人捧着一个饭盒,走到了宋熙的病床旁。
——黄婶做的早饭,基本都是干湿两样:或是粥品加包子饺子,或者汤面加米糕什么的。
今天也是一样。
早饭是每人一碗咸骨菜干粥,一份煎饺,外加两块白糖糕。
飞飞一手着饭盒,一手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地喂宋熙吃粥;墨墨就见缝插针地喂宋熙吃煎饺……
宋熙笑眯眯的,享受得不得了。
——这还是之前宋熙病重到行动不便时,飞飞和墨墨惯常做的,到现在已经沿袭成为俩孩子的惯性思维了。
其实桃桃觉得宋熙已经完全好了,只是因为很享受两个大孙子的亲近,故意还住在这儿的……虽然宋熙的主治医生没说,但宋熙病床边的医疗仪器一台接一台的被搬走……
桃桃才由此得出了结论。
宋秩见到了这一幕,阴沉着脸不吭声。
桃桃看着宋秩,无奈摇头。
她把俩孩子的早饭留出来,然后和宋秩面对面坐着,打开饭盒盖子,吃起了早饭。
咸骨菜干粥有着特别的咸香,米粥软糯,非常好吃。
桃桃吃了大半碗粥,一块米糕就差不多饱了。
宋秩闷声不响地把她吃剩下的米粥倒进他碗里,大口吃粥。
飞飞和墨墨喂宋熙吃完早饭,这才捧着空碗过来了,和宋秩一块儿吃饭,又抢着和宋秩说话——
“爸爸,米糕好甜呀,你试一口好不好?”
“哇!爸爸你看!我的粥里有好大一块排骨,给你吃好不好?”
宋秩心里暖暖的。
他揉揉飞飞的头,又就着墨墨的投喂咬了一小块排骨……最后又从自己碗里挑出一块更大的咸排骨,放进墨墨碗里。
墨墨惊喜的“哇”了一声,赶紧说道:“哥哥你看!你快看!这排骨更大……”
说着,小家伙还想用筷子挟起那块大排骨,放到哥哥的碗里去。
但他人小、力气也小,没挟稳,排骨“吧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桃桃一怔。
墨墨的第一反应就是吃惊地看向了桃桃。
飞飞的反应更快,直接一把抓起掉在桌上的排骨,塞进了自己嘴里,又讨好地冲着桃桃一笑,“还没超过一秒钟,细菌没我跑得快!嘿嘿嘿嘿……”
桃桃:……
然后飞飞又把自己碗里的一只煎饭挟到墨墨碗里,“给你!快吃吧!”说着,飞飞还朝着墨墨使了个眼色。
墨墨恍然大悟,赶紧挟了个煎饺放进桃桃的饭盒里,又讨好的说道:“妈妈你也吃,这煎饺好好吃的!”
桃桃啼笑皆非,挟起墨墨递过来的煎饭,塞进墨墨嘴里。
小墨墨知道妈妈不生气了,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还咧着嘴笑了起来。
宋熙在一旁“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花卉,皱眉道:“怎么天天都是这几盆花?就没有别的了?换盆草也行啊!”
宋秩冷冷地扫了那边一眼,吩咐儿子们,“赶紧吃!”
飞飞年纪大些,也更懂事。闻言,他担忧地看向桃桃。桃桃朝着儿子摇摇头,意思是“别怕”……
俩孩子也吃完了早饭,跟着桃桃一块儿收拾好空饭盒,桃桃就喊他俩一块儿捧着,去外头洗饭盒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宋熙父子。
宋秩冷冷地说道:“……我妈的东西在哪儿?”
宋熙愣住。
“你什么意思?”宋熙怒问。
宋秩平静地说道:“就是字面意思。”
“什么东西?”宋熙又反问。
宋秩说道:“……我妈临死前,托人把我和她的一些遗物送到你手上。我想问问那些东西在哪儿,毕竟你也没跟我妈结婚,那些东西留在你手里始终是不太好。这次我出国,跟外祖父他们联系上了,他们的意思是,想拿回我妈的东西,回老家立个衣冠冢。”
宋熙面色铁青,“你真是翅膀硬了……”
宋秩站起身,走到了宋熙身边。
他冷冷地看着宋熙,突然深深地朝着宋熙鞠了一躬。
宋熙:???
宋秩淡淡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您的,哪怕您再恨我,再怎么不想看到我,也始终是……把我寄养在关家,还每个月汇钱过去,不管我经历了怎样的童年,也总算是……活着长大,才遇上了桃桃,拥有了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
“就冲着这一点,我也应该感谢您!”说着,宋秩又朝宋熙鞠了一躬,又道,“当初您为我花掉的那些钱,我会还给您的。”
“我一直在想,您这么不待见我,却又始终对我负责任……想必我的存在,既让您爱之深切、又恨之入骨,对吧?”宋秩问道。
宋熙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宋秩说道:“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您深爱我的母亲,但您却深深地恨着我……可我来到您身边的时候,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所以,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对吗?您恨着的,其实是我的亲生父亲?”
闻言,宋熙猛然抬头,看向了宋秩。
在过去,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
宋熙失神地看着宋秩。
——婴儿期的宋秩、幼年的宋秩、包括青少年宋秩,五官阴柔俊美、气质忧郁,有种雌雄莫辨的美,像极了他的母亲徐怀臻。
可成年以后的宋秩,变得成熟稳重,气质突然就变得阳刚,整个人也越来越像宋熙。
宋熙心里也打鼓。
可是——
宋熙问道:“你见过你外祖父了?他们……还恨她吗?”
宋秩沉默半晌,答道:“我妈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恨不恨的?就算当初恨……一切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这回轮到宋熙沉默了。
半晌,他淡淡地说道:“怀臻的遗物全都属于我,你别想了。”
宋秩怒了,“我才是徐怀臻的儿子!”
“徐怀臻是我的女人。”宋熙看着宋秩,冷冷地说道。
宋秩冷笑,“你跟她结婚了?”
宋熙额头上瞬间青筋爆绽,“宋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秩,“我的母亲、徐怀臻女士,与您宋首长毫无瓜葛。”
宋熙深呼吸、再次深吸——
“你给我滚出去!”
宋秩冷笑,“说不过我,就要赶我走?”
宋熙怒喝道:“你给我滚出去!滚——”
宋秩亦怒吼道:“你以为我想呆在这儿吗?你以为我想看到你?你把我母亲的遗物还给我!我马上走得远远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守在门口的赵红军听到这对父子的争执,连忙冲了进来,“怎、怎么了?”
桃桃也带着孩子们赶到。
她赶紧朝着儿子们使了个眼色。
顷刻间,飞飞墨墨跑了过去,一个抱住宋熙,一个抱住宋秩,兄弟俩同时说道——
“爷爷你别生气,医生说你不能生气的!”
“爸爸你说话声音小一点好不好,墨墨害怕!”
宋秩与宋熙同时偃旗息鼓。
宋熙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飞飞、墨墨,你俩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们爸爸说。”
飞飞像个小大人一样,“爷爷,您和我爸爸有话要说,那就说。我和弟弟来当裁判。你们说对了,我们不插嘴。要是你们越说越生气,我们就管着你们……一家人要好好说话,不能吵架的。”
宋熙愣住。
半晌他看向宋秩,冷哼道:“连个孩子也比你懂事!”
宋秩冷笑,“这么懂事的孩子,是谁教出来的?我曾经也是个孩子……谁教导过我?”
宋熙:……
桃桃一直都想治一治宋熙,此刻就说道:“宋首长,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把宋穗的情况向你说清楚。毕竟这些事,他绝不会亲口说出来,而我,做不到视若无睹。”
“你不用跟他说那些,他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宋秩隐忍着怒意说道。
宋熙不吭声,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桃桃。
——桃桃带着孩子们和他朝夕相处了好几天,宋熙已经很了解桃桃。他也因此明白过来,为啥宋秩会对她死心塌地的。
而不久前,宋熙刚刚才知道,义子宋穗就养在他眼皮子底下,却被汪晴露欺负成那样儿……可那孩子也不敢开口跟他说上一句。
设身处地的想,宋秩常年寄人篱下……还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呢!
宋熙心里有些不安。
桃桃将宋秩小时候在关家的生活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说的速度并不快,以至于过了半小时以后,白正乾带着杏杏和宋穗过来了,他们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并没有打扰桃桃的讲述,也跟着一块儿听。
当桃桃说完了宋秩青少年时期在关家的生活情况以后,宋熙都呆住了。
“怪不得……你俩刚结婚、去京都的那一年,老关给我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对不起我,说他没能好好照顾宋秩。当时我还说,‘宋秩大了,也出息了,这就是你的功劳’……结果他只是叹气……原来是这样!”
宋熙喃喃说道。
他看向宋秩,眼神复杂。
宋秩压根不愿意看宋熙一眼,只把头转到了一旁去。
桃桃又道:“宋秩选择和关叔叔一家和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照顾他的义务。宋首长,现在宋秩也可以选择与您和解。如果您也没有照顾他的义务……”
宋熙想起刚才宋秩向他鞠躬道谢的举动,脸色瞬间惨白。
桃桃继续说道:“……那么您把宋秩母亲的遗物归还给他,也就合情合理,您说对吗?当然了,宋秩这些年来,花用了您不少的钱财,我们会加倍偿还……”
“宋秩是我的儿子。”宋熙淡然说道。
宋秩冷笑,“为了霸占我母亲的遗物,堂堂军区司令居然也能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宋熙,“你看看我!你再看看你那张脸!然后你再出去随便问个人……问问他们,你是不是我的儿子!”
宋秩面露讥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居然是您的儿子!”
宋熙深呼吸,“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笃笃笃——”
有人敲门。
“进来!”宋熙扬声说道。
赵红军推开了门,说道:“首长,董教授带着客人来了。”
众人齐齐一愣。
只见董教授引着一男一女、两位头发雪白的老人走进了病房。
“宋熙同志你好,别来无恙啊!”说着,男老者快步走到宋熙床前,将手里拎着的一只皮箱放下,然后热情地与宋熙握手。
宋熙打量着这人,依稀觉得眼熟,但又有些想不起来了。半晌,他试探着问道:“你是……丁凤林同志?”
老者含笑点头,“对,我就是丁凤林!”
宋熙顿时起了疑心——这丁凤林可是个神秘人,听说他是国安部的高级干部。以前宋熙去京都开会的时候曾经见过丁凤林两次,但从来也没什么交集。
怎么董教授把丁凤林请了来?
丁凤林和宋熙打完招呼以后,又将身边的那位衣着体面、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介绍给宋熙,“宋熙同志,这位是孟香容同志。”
宋熙不认识孟香容,但也和她握了手,“孟同志你好!”
孟香容笑道:“宋熙同志,你好!”
丁凤林、孟香容与宋熙打完招呼以后……
董教授又为他二人引见宋秩。
结果这两位老人一见宋秩就红了眼圈!
尤其是孟香容,直接就将宋秩抱住,慈爱地说道:“孩子,你受苦啦!”
宋秩愣住,疑惑地看向了董教授。
董教授低声说道:“小秩,你知道为什么宋熙对你的态度这么奇怪吗?”
宋秩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因为我妈妈……名声不太好?”
桃桃招呼着宋穗搬了几张椅子过来,请丁凤林、孟香容坐下。
董教授看着宋秩,缓缓摇头,“不!你妈妈绝不是某些人想像中的那样,是朵交际花!”说着,他还狠狠地瞪了宋熙一眼。
董教授说道:“当初我在鹰国留学,和你母亲是同窗、是好友……我们同校不同系,因为同为种花儿女而结识。后来霓虹入侵,不少人想回国抗日,我也想……你母亲阻止了我。”
“她说,我学的是理工科,我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奉献出自己。她还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而她,正好学的是文科。所以现在是她出力的时候……她要和她的二哥一起回到祖国去,将侵略者赶走!”
“她临走的时候,还和我约定,等我学成以后归国,我们一定……会一起好好把这个国家建设好。没想到……后来我再也没了她的消息。”
“我学成回国以后,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知道,你二舅已经壮烈牺牲了。当时我就有不太好的预感……但我还是顺着你二舅的这条线索往下深挖,最后听说……怀臻居然当上了交际花,还跟蓝军将领不清不楚的。最后她还……死得极不光彩。”
“当年正是在寻找你母亲的下落时,我认识了凤林兄,打听到你母亲留下你这一点血脉……我才找到了你的。”
说到这儿,董教授陡然激动了起来,“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怀臻会成为什么交际花!她是富家千金!思想进步、心系祖国!她怎么可能去当交际花?还跟蓝军的人不清不楚?”
“……前几年形势不太好,我失去了凤林兄的消息,再加上我的工作也忙。所以一直拖到这次桃桃来找我,我才想着,要不要试着联系凤林兄看看……”
说着,董教授问丁凤林,“凤林兄,当初也是你告诉我怀臻的下落的!所以你一定知道怀臻的秘密,对不对?”
丁凤林说道:“这事儿说起来……那可就话长啦!”
说着,他看向了孟香容。
孟香容说道:“各位,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故事有点儿长,请你们原谅我这老太婆罗罗嗦嗦的……”
桃桃赶紧去倒了几杯茶水过来给众人。
孟香容缓缓开始了讲述:
民国时期,蓝军是抗日主力。有一位名叫宋韶英的蓝军军官,他出身贫苦人家,年少从军,性格非常刚烈又有手段,屡立战功。但在一次与敌军的对战中,宋韶英率领突击小队,正面与日军抗战,最终壮烈牺牲。
但在这个时候,宋韶英的主力部队还不知道主帅已死。他的几个亲卫突围出去,害怕无人领导大部队,会导致群龙无首而全军覆没。于是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去了宋韶英的老家,把宋韶英的姐姐宋韶兰请了来。
宋韶兰比弟弟宋韶英大三岁,是个农妇。
当时她的丈夫和孩子刚刚惨死在霓虹人手里。她因此恨死了霓虹人,并且听从亲卫们的建议,剪了头发女扮男装,还狠心吞了一块热炭,烫坏了嗓子,然后混入军中,趁入夜时冒充她弟弟指挥大军,居然打了个大胜仗!
从此,宋韶兰就开始冒充宋韶英。
她从小干农活,力气大,气质飒爽,与男子无异;再加上她用布条裹胸,眼眉又与弟弟十分相似,嗓子也坏了一半儿,说话的声音就是男人的口音……
居然也无人怀疑。
直到她见识到蓝军内部的贪污、腐败,她才知道,靠蓝军是不可能拯救这个国家的困苦百姓的。
一次机缘巧合,宋韶兰遇到了当时红透半边天的电影明星、大美女徐怀臻。
宋韶兰敏锐地觉察到,徐怀臻好像在故意接近她?
一番试探、外加长时间的相识相知……
宋韶兰惊喜地发现徐怀臻的三观、喜好,甚至于理想,全都与自己完全一致?渐渐的,两人成为了好朋友。
再后来,宋韶兰向徐怀臻坦白了自己是个女儿身,徐怀臻大为惊讶、也十分敬佩宋韶兰,便也向宋韶兰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原来徐怀臻是洪军的人,她是奉命来策反宋韶兰的!
宋韶兰大喜!
她一早听说了洪军的理念,早就想起义了,正愁找不着门路呢,结果徐怀臻就来了!
后来在徐怀臻的联系与转达之下,宋韶兰投身洪军。很快,组织上交代给宋韶兰一个任务,那就是打入蓝军内部,力争成为距离一把手最近的人!
宋韶兰寻思着这任务还挺重要,就同意了。
但是,她扮演的宋韶英是个三十出头的男性,一直不娶妻,就无法真正融入蓝军高层。
在组织的安排下,蓝军高级将领“宋韶英”与电影明星怀徐臻之间演绎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徐怀臻成为宋韶兰的贤内助。
在她得体又大方的夫人外交的帮助下,宋韶兰如鱼得水,再加上组织频频放水……很快,宋韶兰就站到蓝军一把手的身边,并且成为其最最最信任的下属之一。
在这过程中,宋韶兰与徐怀臻联手,频频救出不少被捕的组织中人,还搞出不少假情报、引起蓝军内部的人起了内讧……
毫无疑问,宋韶兰与徐怀臻是成功的。
一九四五年年底,霓虹国投降。抗日胜争结束,全面迎来了抗战时期,宋韶兰与徐怀臻的处境愈发日益艰难。
在一次营救过程中,徐怀臻爱上了一个男人。
短暂的相处过后,她与男人分开,回到宋韶兰身边,两人继续合作。
但由于叛徒的出卖,徐怀臻的兄长、红顶商人徐怀琝的身份暴露……徐怀琝壮烈牺牲。徐怀臻的身份也暴露了,为保住宋韶兰,徐怀臻不得不假装刺杀宋韶兰,然后逃走了。
然而在逃走的过程中,由于蓝军动用了狙击手来对付她,导致徐怀臻身受多处qiang伤。
好在组织安排人手接应了她,还把她藏在乡下。
而让徐怀臻感到措手不及的是——当她躲在乡下养伤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在怀孕之前,腹部曾经受过重伤,子宫是有创口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孩子?
她可能会死。
不!
她将必死无疑!
因为她的肺部、身体的其他部位也被子弹击中,在缺医少药的乡下疗伤时,用的是土办法,然后发生了感染……
但是,腹中的孩子令徐怀臻坚强地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理智告诉她,如果想活命,她必须去医院。做手术把身体里的子弹拿出来,最好再去做个流产手术,同时治疗全身脏器感染的症状……
可她根本没办法出门,因为外面到处都是她的通辑令!
躲了几个月,徐怀臻勉强活了下来。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对肚里的孩子也越来越有感情。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深爱着孩子的父亲的原故。
就当徐怀臻即将临盆时,听到了宋韶兰的消息——之前徐怀臻暴露身份的时候,为了帮宋韶兰洗脱嫌疑,曾经捅了宋韶兰一刀。也正因为这一刀,宋韶兰暂时洗脱嫌疑。但蓝军高层多的是想要取代宋韶兰的人,正是这些人,在拼命寻找徐怀臻,想利用徐怀臻、把宋韶兰扳倒。
宋韶兰孤军作战,败像渐显。
徐怀臻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已经不可能再引产掉腹中的孩子。而且孩子生下来,她这样残破的身躯也是支撑不了太久。如果是这样,那她就……生下这个孩子,然后铲除掉那些想害宋韶兰的蓝军高层,替宋韶兰铺路!
反正她也总是要死的!
徐怀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服了照顾她的女同志。
女同志含泪将徐怀臻的要求,向上级汇报。
徐怀臻的上线黄华兴同志亲自去见了她一面……他亲眼看到了徐怀臻的身体情况,知道她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徐怀臻气若游丝地轻抚着肚子,含泪向他托孤。又将自己为爱人写下的一本日记、一封信、一袭旗袍和一个珍珠挎包交给黄华兴,并且请求他,日后等她生下了孩子,一定要将她的这些遗物、和孩子一起送到孩子父亲的手里。
黄华兴含泪应下。
徐怀臻很高兴,连声催促他赶紧安排……她必须要将那几个一直跟宋韶兰作对的蓝军高层给弄死!
几天后,徐怀臻发动了。
她挣扎着生下了孩子,然后在黄华兴的安排下,服用了能振奋人精神的药物,然后故意现身,在组织里的其他同志们的引导与帮助下……那几个蓝军高层果然匆匆赶到。
徐怀臻当即发难!
她用手qiang打死了其中三人,用匕首杀死一人,最后不幸中qiang……但在这紧要关头,徐怀臻死死地抱住那个开qiang击中她的人,与那人一同跳下了冰河之中!
——这场面,被组织安排在附近暗中潜伏的好几个同志看到!
人人都痛得瞋目裂眦。
现场被清理干净以后,他们轮流潜下冰河,想要寻回徐怀臻的尸体……
可是,并没有。
徐怀臻死了。
连尸骨都没能找到。
她的上线黄华兴依照她的遗言,吩咐人将她的孩子和遗物,拼命闯过封锁线,交到了孩子父亲的手上。
同年,黄华兴被害。
一九四九年,解放战争胜利,宋韶兰为阻止蓝军首领一把手东逃,也为了阻止其将大批黄金运出国内,她不惜只身犯险……最终,她虽然想办法阻止了黄金的转运,却也暴露了身份,没能杀死一把手,壮烈牺牲。
说到这儿,孟香容含泪对众人说道——
“我,就是宋韶兰同志的上线。宋熙同志,你就是徐怀臻同志的爱人……而徐怀臻从来就不是什么交际花!她是我们的同志!她是一位为了共产主义信仰牺牲的同志!”
宋熙面色铁青,“所以……宋韶英他、他居然是个女人?”
孟香容点头,骄傲地说道:“宋韶兰同志和徐怀臻同志是世界上最最最优秀的女性!”
宋熙闭了闭眼,咬紧了牙关,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