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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第 1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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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豆是白家最大的孩子, 从小就是妈妈和奶奶的好帮手,一向很聪明。

    现在,她知道桃桃是家里唯一愿意帮她的人, 至少是愿意持中立态度,来聆听她心声的人。

    于是红豆壮着胆子将少年介绍给桃桃,“四姑, 他就是范衡……他、他是我的好朋友。”

    桃桃敏锐地捉住了重点。

    ——红豆说小范是她的好朋友, 而不是男朋友,或者对象。

    桃桃不禁在心里称赞:红豆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呢!先不管红豆是不是喜欢小范,是不是把小范当成男朋友看, 就冲着这一句“好朋友”,就能轻易地取悦桃桃……

    她甚至可以在呆会儿的谈判里,争取到桃桃的眷顾!

    范衡很拘谨地向桃桃打招呼,“四姑好!”

    桃桃一笑, 也很自然地向小范打招呼,“小范来了,快, 屋里坐!”

    她侧身让俩少年进了屋,然后看到宋秩从下一层的楼道那儿冒了个头出来……

    看来,宋秩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盯着红豆和范衡上了楼。

    桃桃含笑朝着宋秩竖了竖大拇指,然后轻轻地关门。

    宋秩这才真的回自家小院取东西去了。

    只是,桃桃关好门, 一转身——

    就看到唐丽人和杏杏站在厨房门口, 怒瞪着范衡?!

    红豆在一旁手足无措, 急得快哭了。

    桃桃, “红豆, 你有把小范介绍给你奶和你五姑了吗?”

    此话一出,红豆仿佛得到了最强有力的支持。

    她深呼吸,颤着嗓子说道:“奶,五姑,他、他是我的……好朋友范衡。”

    范衡也紧张得不行,朝着唐丽人和杏杏深深地鞠了一躬,“奶奶好!五姑好!我、我是范衡……”

    唐丽人和杏杏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范衡看。

    说真的,这两年来一直闹得人神共愤、风风火火的,但唐丽人和杏杏从来也没有心思心平气和的静下心来好好看范衡一眼。

    现在终于看到了……

    范衡是个十九岁的青年,他容貌英俊、身上穿着很普通的衣物、甚至说得上有些破旧了,但有种掩盖不住的空灵隽秀。可他又携带着非常沧桑的气息……大概是因为被送去劳教了几年?

    总之在他身上,青春活力与沧桑疲倦这两种完全不搭干的气质,被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有种浪子的味道。

    桃桃见母亲和妹妹一直盯着范衡,而范衡越来越不好意思……

    她就笑着说道:“妈,杏杏,你们不用看着灶上吗?”

    话音刚落,杏杏扭身就往厨房跑,“哎哟我正煎豆腐呢!”

    唐丽人又盯着范衡看了一眼,也转身进了厨房。

    飞飞和墨墨站在阳台那儿,好奇地打量着范衡,两只小团子还在奶声奶气地聊天。

    “哥哥,大多多!黄豆多多?”

    ——墨墨在喊自家哥哥的时候,咬词非常清楚。喊其他人的时候,都是多多。

    这会儿他在问飞飞:这个大哥哥是不是黄豆哥哥呀?

    飞飞先是纠正弟弟,“是大哥哥,不是大多多……”然后他盯着范衡看了一会儿,告诉弟弟,“他不是黄豆哥哥,黄豆哥哥也是小孩子。”

    没错的,妈妈那里有全家福照片,照片上的黄豆哥哥就是一个小孩子!

    桃桃笑了,“飞飞、墨墨,过来和小范哥哥打招呼!”

    两只粉团子手拉着手儿跑了过来。

    红豆赶紧向范衡解释,“这是四姑的孩子,大的叫飞飞,四岁半,小的叫墨墨,一岁半。”

    “小范哥哥好!”飞飞很有礼貌地向范衡打招呼。

    小墨也有样学样,“小范多多好!”

    范衡面红耳赤,“你们好……”

    桃桃问红豆,“红豆,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有有有!哎呀我也忘了四姑你刚到家呢,快坐……我给你们倒茶水啊!”红豆连忙说道。

    桃桃顺口问道:“有什么茶水啊!”

    按着以前在家里的习惯,每天都会用搪瓷大缸浸泡各种花茶。而且还会因为家里人的体质不同,而浸泡不同的茶水。

    果然,红豆答道:“今天是甘草罗汉果、红枣枸杞茶。”

    桃桃说道:“给我来一杯红枣茶吧!那俩小的也一样!小范你喝什么?”

    “我、我都可以!”范衡紧张地答道。

    红豆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她就用托盘送了茶水过来,还有几样茶点。

    ——桃桃和范衡的杯子是精致的细瓷带盖的茶杯,上头还有手绘的四季花卉图;飞飞和墨墨用的是小孩子专用的带手柄无盖搪瓷杯。茶点是一碟水煮花生、一碟无花果干、一碟腌酸姜、酱黄瓜,和一碟子糖果。

    范衡盯着茶水和茶点,没吭声。

    倒是飞飞和墨墨指着那一碟子的干无花果,奶声奶气地问红豆,这是什么。

    红豆问桃桃,“四姑,弟弟们能吃这个么?”

    桃桃已经拈了一个无花果干,咬了一口,嚼了嚼,觉得甘甜生津,味道还挺好,就说道:“这无花果干啊飞飞可以吃,墨墨咬不动,拿着舔吧……飞飞,你管着弟弟啊,不能让他吞下去的。”

    两只小团子高兴坏了,拍手欢呼。飞飞拈了一只最肥大的无花果干,递给范衡,“小范哥哥吃!”

    范衡呆愣愣接住,将之攥在了手心里。

    飞飞又拈了一枚第二大的,用小手掰了掰,发现掰不动,就递给了妈妈。

    桃桃接过来,掰掉了无花果干的头部,露出里头甜软的果肉,才又递给飞飞。

    飞飞接过、拿给墨墨。

    墨墨小心翼翼地捧着,舔了舔,发现是甜的?

    “好七!”墨墨高兴的对飞飞说道。

    飞飞这才拿过一枚无花果干,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好甜呀……”然后又交代弟弟,“你才出了八颗牙,你咬不动的,只能舔!”

    墨墨点头,“好七!”

    范衡又盯着飞墨兄弟的互动,陷入怔忡。

    ——在过去,他一直都知道,他和红豆之间存在着阶级问题。

    红豆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市委高官,奶奶和母亲也都各有体面的工作。包括红豆的叔叔、姑姑们……也都是很有出息的。

    但他从来都不觉得他和红豆之间有什么代沟。

    他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无论说起什么事……都是有共鸣的。

    直到现在。

    红豆家里用来待客的茶水、点心,是她直接从厨房里端出来的,不超过三分钟。

    所以说,这些东西是她家常备的东西!

    可是——

    水煮花生常见,却也是不是他这个穷小子想吃就能买得起的。

    无花果干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甚至连见也没见过!

    还有大白兔奶糖!这玩意儿死贵死贵的,可红豆家却随时拿得出手!

    大约也就只有这一小碟腌菜,是穷人家家有的。

    但穷人拿腌菜送饭,她家却用来佐茶……

    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范衡忍不住又看向了飞飞和墨墨。

    这对兄弟还很小,当哥哥的十分疼爱弟弟、也礼让弟弟,舍得把最大的无花果干让给客人、让给弟弟,最后才轮到他自己;当弟弟的又对哥哥无条件信任……固然是因为他们家家教好,可也从侧面说明了,这就是一户不差钱的人家。

    要是在他的那个家里,兄弟几个能为了吃饱肚子而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再看看红豆家里——

    墙上装裱着一幅巨型田园山水的水墨画,笔势磅礴,色彩浓烈热情。

    红豆见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家里的摆设上,为了不让他感到尴尬,便解释道:“这幅画是我四姑的朋友画的,画的是我们老家如意村,好看吧?”

    范衡点头。

    桃桃笑道:“这是海珊画的?我都没见过……”

    红豆对桃桃说道:“六太婆已经去了,今年三月间的事儿。”

    桃桃“啊”了一声,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红豆继续说道:“三姑四姑你们隔得太远了,我们有给三姑写了信去,她随了份子过来。我们这边呢,爷爷奶奶工作忙,没空,我爸请假回去吊唁了。四姑你放心,我爸也有替你和二叔凑份子的。”

    桃桃叹气。

    红豆继续说道:“我爸说,是海珊姨给六太婆送的终,六太婆入葬以后,海珊姨要回京,绕路和我爸一块儿回来了。她来家的时候,晚上住我们这儿,白天就上你那院子里去坐着,还种了好几株花……临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们一大叠的画。墙上这幅就是她给的,四姑,海珊姨还给你画了好多好多画呢,我们都收在你那院子里,回头拿出来给你看……”

    桃桃赶紧问道:“海珊现在在哪儿呢?”

    红豆,“海珊姨说,现在形势好了,她要出国去看看。柳叔给她联系了一个藕洲的美术学院,让她去当客座教授。所以她说她要趁这机会环游藕洲,不过她也就这么一说,具体是不是已经出国了,我们也没信儿。”

    范衡搭不上话。

    ——红豆四姑的朋友是个画家,还能出国?而且还是出国去当教授,教别的外国人?

    范衡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继续打量着客厅。

    这不大的客厅里,家具摆设于点滴之中透露出有关于这个家庭的一切:

    ——多宝格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个用玻璃罩子罩起来的东西。有一看就很高档的钢笔、也有军功章、有几相框里装着好多人的大合影,上头全都写着“表彰大会”、“优秀dang员”、“先进奖”、“优秀进步奖”什么的……

    红豆小小声的向范衡介绍:钢笔是她爷爷去京都开表彰大会时领到的奖品,军功章是二叔的,其他的几个奖有她奶奶的、也有妈妈的,还有宋二叔的……

    ——客厅的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龙飞凤舞的狂草“浩然正气”,旁边又是一幅笔迹稍显稚嫩的正楷字“为人民服务”……

    红豆又向范衡介绍:浩然正气是她爷爷写的,为人民服务是她十二岁那年写的。

    ——电视机旁边的五斗柜上摆放着一只半旧的布娃娃,是当年黄豆去国营冰室门口捡了一整个暑假的冰棍纸和纸箱攒下的钱,才买回来,为了庆祝红豆整十岁的生日……

    ——家里一共摆了五盆盆景,代表着家里的五房人口。每一盆盆景里,都插着几朵小红花。小红花是用剪下来的红纸贴了双面,中间粘着根小小的牙签,小红花上被人用铅笔画出简单又充满童稚的笑脸。

    红豆一边向范衡解释、说这是绿豆和土豆干的,一边笑着将第五盆里的小红花整理好。

    第五盆代表白杏杏,她未婚,理应只有一朵小红花。但绿豆和土豆很固执的非要在杏杏的盆景里弄上两朵小红花,一朵代表杏杏,一朵代表宋穗。

    杏杏每次看到,都会把其中一朵拔掉,扔在一旁。

    但家里无论谁看到了,总会把小红花捡回来,重新插好……

    红豆在说些这起的时候,笑容特别温柔,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范衡觉得她像一轮泛着暖光的太阳,令他不敢直视。

    他低下头,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到了茶杯上。

    红豆还是很关注范衡的感受的。

    见他盯着茶杯,她便对他说道:“你这杯是甘草罗汉果茶,快试试。”

    范衡揭开了茶杯盖子。

    这陶瓷的质地如此细腻亮滑,宛若少女肌骨,是他不曾有过的手感。

    一时间,范衡愣住。

    桃桃拈了块腌姜吃了,赞不绝口,“还是家里的腌姜好吃,我在大西北呀,也自个儿做腌姜,但味道就是不对。”

    吃完腌姜,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香喷喷的红枣枸杞水,也是注意到这茶杯,奇道:“我好像在三姐家看过这套杯子!”

    红豆笑道:“就是三姑送回来的,说是那边的国宾馆每年都会淘换一些已经摔坏了的、或者不成套的茶杯啊碗啊盘子的,是内部处理价,特别便宜,比我们在外头买新的还便宜。上回我爸去京都开会,三姑让他扛了一大箱子回来……”

    范衡愈发沉默。

    ——红豆的三姑父好像是高官,很厉害。

    范衡又看向了桃桃。

    ——听说红豆的四姑和四姑父也很厉害,他俩都是科学家。尤其是红豆的四姑父,年纪轻轻就是很有名气的学者,而且他生父是南都统帅、养父是京都统帅……

    莫名其妙的,范衡便有些心灰意冷了。

    红豆好像感受到他失落的情绪,趁桃桃不注意,伸手捏了捏他的手。

    范衡便又注意到红豆的手、和他的手。

    ——红豆的手,纤细白皙光洁柔嫩;可他的手,骨节粗大、生满了茧子还破烂不堪。

    范衡深呼吸,将头转到了一旁。

    有人敲门——

    红豆跑去开了门,喊了一声“四姑父”,然后侧过身子……

    宋秩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串孩子。

    他给家里人带的东西很多,估计一趟是搬不完的。

    所以他很聪明的先去了大平层,把黄豆和绿豆、土豆叫了下来,先是跟着他一块儿去小别墅扛了东西才过来的。

    于是,家里再一次沸腾了。

    其他人都惊讶于桃桃和宋秩居然带回来那么多的礼物……

    唐丽人心疼得不行,骂道:“白桃子!你这是把整一个大西北给搬空了吗?你说你俩带着那么小的孩子,还扛了那么多的东西回来?你俩怎么做到的?不累吗?”

    宋秩,“妈,我们不累。”

    桃桃的注意力却放在黄豆、绿豆和土豆的身上。

    ——黄豆今年十五岁,已经完全是个大人的模样儿了。他身高足有一米八,完全继承了白氏家族的基因,身材又瘦又高,五官很像冬生大哥,但气质还是非常稚嫩的。

    看到桃桃,黄豆很高兴,冲过来喊了一声“四姑”……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转头看到飞飞和墨墨这两只粉团子,他眼睛一亮,“飞飞?墨墨?!”

    连飞飞都认不出他,而是兴奋冲着土豆大喊,“黄豆哥哥!黄豆哥哥!”

    所有人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黄豆笑道:“我才是黄豆!”

    飞飞呆住,震惊地看着黄豆,然后伸出小手,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又踮着脚尖比了比黄豆的头顶,很认真地说道:“我天天看全家福照片的!黄豆哥哥最多只比我高……这么多!”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

    黄豆哈哈大笑,“我们都会长大的嘛!小飞飞!哥哥好想你呀!”说着,他就把飞飞抱了起来,在客厅里转圈圈。

    绿豆十一岁大,“哥!快让我抱一抱飞飞!我看看他有多重……”

    年纪最小的土豆也已经九岁了,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抢先一步跑到墨墨身边,抱住他,问道:“墨墨!我是土豆!你知道我吗?”

    墨墨点头,“土豆好七!”

    众人再次爆发出畅快的笑声。

    那一边,宋秩拉着唐丽人,看他从大西北带回来的东西。

    大头全是土特产。

    大西北因为特殊的气候环境和土壤,出产不少上好的中药材。宋秩带回来的,有冬虫夏草、黑宝发菜、肉苁蓉、党参、黄芪、百合、枸杞等等。

    另外就是各种品质上佳的干果:葡萄干、杏干、红枣、核桃……

    其实大西北那边的水果也很好吃,宋秩甚至还带来了一麻袋的甜瓜!以及特产奶豆腐、和整一块儿的牛油、奶酪,以及一大包今年新晒的苦玫瑰,用来泡水喝的。

    除去这些,还有宋秩和桃桃精心为家里的每一个人挑选的礼物。

    女眷是每人一块防风面纱,一块西北老百姓自己纺的土棉布,花色特别粗犷豪放,很具有边域风情,每人一个斜挎的花布背包,胡杨木做成的梳子和手串等等。

    男人们每人一个胡杨木根雕,白正乾、白冬生、白南生每人两瓶红川酒;还没成年的孩子们是每人一个胡杨木的笔筒,外加一大包的零嘴儿,有麻花、烧饼、一整盘带蜂格的蜂蜜,另外还有四十套邮局发行的西域风光的明信片。

    当然了,这些东西全都有带多的,毕竟是要做人情的嘛!

    于是桃桃也拣了一只根雕、一包干果,用细麻绳捆好了,递给红豆,“晚上小范要走的时候,让他带上!”

    红豆含笑应下。

    整个热闹无比的场面却瞬间冷却了下来。

    方才还笑嘻嘻抱着小飞飞和小墨墨的黄豆笑脸一收,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瞪视着范衡;绿豆和土豆也愤怒地看着范衡,把红豆给扯到了一旁。

    红豆有些狼狈,“你们别这样……”

    桃桃笑问:“黄豆,你爸你爷爷一般什么时候下班儿啊?”

    黄豆依旧瞪视着范衡,过了好一会儿才看了看挂钟,回答:“也就是这会儿了。”

    桃桃又问,“你九月就要升学了吧?”

    黄豆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再关注范衡,和桃桃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四姑,按计划呢我九月升高一。我爸的意见是让我按部就班的上高中,说急不来……但我自己想试一试,直接参加高考。”

    “本来还想说,这回四姑和四姑父回来,我带着姐姐和弟弟们去京都探亲的时候,再请你们帮我拿拿主意……没到四姑和四姑父直接回来了,四姑,四姑父……你们帮我参考参考呗!”黄豆说道。

    家中子侄喜欢读书,宋秩当然很赞成,便说道:“没问题,我想办法弄几套今年和去年的高考真题给你做一做……咱们自个儿先估一估分。”

    桃桃也说道:“今年的高考都已经过了,你参加了吗?”

    黄豆又瞪了范衡一眼,摇头,“没有。”

    ——今年高考前后一个月,正是家里为了范衡的事闹得最凶的。姐姐一个月跑了三次,他去抓回来两次……鸡飞狗跳的,哪儿有心思顾得上考试!

    桃桃说道:“没事儿,让你姑父多找些卷子和书回来,咱们测一测,今年没赶上高考但也不能白费,适合上高几就高几,争取明年的高考就是了。”

    黄豆应下。

    范衡垂眸。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红豆明知道他不是个读书的料,却那么固执的非要他学习了。

    因为白家人个个都学习。

    黄豆才十五岁,连高一都不想读,想直接高考上大学了!

    说话之间,白正乾、白冬生和谈凤蕙也下班回来了。

    他们刚一推开门,谈凤蕙便笑道:“……桃桃真的回来了呀?”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就有好几个邻居告诉他们,说你们家桃桃回来了,谈凤蕙和丈夫、公公还有点儿不相信呢,心想桃桃也没报信儿呀!

    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满屋子的人!

    桃桃一家赫然就在其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飞飞和墨墨的身上。

    桃桃赶紧喊了声大嫂,然后和父亲、兄嫂打招呼。唐丽人和杏杏也从厨房里出来了,不消说,又是一场相见,亲切热闹极了……

    直到一番寒暄过后,他们看到了范衡,场面再次冷却下来。

    桃桃指挥红豆,“红豆,我和你姑父带了甜瓜回来,你和小范拿去切几个甜瓜,我们当成餐前开胃水果吃……”

    红豆表情一松,点点头,拉着范衡就去了厨房。

    桃桃又问,“宋穗呢?”

    大伙儿还没答——

    杏杏抢着说道:“你管他干啥?”

    谈凤蕙说道:“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回来了……小穗一般是每周一三五天,这四天跟着我们一块儿吃晚饭,今天星期二呢!”

    桃桃,“那就辛苦绿豆和土豆跑个腿吧,去把他叫来!”

    绿豆和土豆齐齐应下,跑出了门。

    白正乾这才盯着唐丽人,朝着厨房的方向呶了呶嘴,问道:“那小子怎么敢来咱家?”

    桃桃说道:“爸,是我让他来的。”

    白正乾一愣。

    谈凤蕙眼圈儿一红,快步走向了阳台。

    白冬生担忧地看了妻子一眼,对桃桃说道:“桃桃你……你都不清楚情况,怎么就……”

    桃桃,“正因为我不清楚情况,所以我必须了解清楚。哥,我问你……你了解情况吗?”

    白冬生,“我怎么就不……我当然了解!”

    “那你为什么不信任红豆?”桃桃反问。

    白冬生明显动了怒,但想着妹妹远道而归,所以他努力隐忍,“你让我怎么信任她?她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对她、赋予了多大的寄望?她小时候也是很聪明、很听话的孩子……我爱她,超过其他的孩子们。可你看看……”

    “自从她遇到那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桃桃纠正,“小范。”

    白冬生一滞,深呼吸,“好,自从她遇到了小范以后,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才十四岁大就不上学了,天天跟小范混在一块儿!我们没劝过她吗?没跟她做过思想工作吗?可她就是选择一意孤行……”

    桃桃,“哥,我不否认红豆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正因为她那么的聪明,所以我相信她的选择。她这么坚持的希望我们可以肯定小范,那么小范就一定是个有优点的孩子……”

    黄豆恨恨地说道:“他有什么优点?他是个杀人犯!”

    “那是他的过去!”桃桃正色说道,“不代表他的现在和未来!”

    桃桃缓缓环视家里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能明白大家爱护红豆的心情,但不能让红豆觉得我们的爱是枷锁,我已经有初步了解过,其实大家也并没有认认真真的和小范好好谈一谈……”

    “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我们好好的坐下来吃顿饭,聊一聊……大家一定要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动气、不能随便发脾气,好不好?”桃桃问道。

    众人陷入一片寂静。

    杏杏第一个开口说话,“虽然我并不觉得那二流子……”

    “小范!”桃桃再次纠正。

    杏杏投降,“好好好,小范就小范!虽然我并不觉得小范是个好人,可我觉得四姐的话有道理,我听四姐的!今天咱们就好好吃饭,好好聊天,好好了解一下小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秩当然也为妻子站台,“我也同意桃桃的话!”

    唐丽人“卟哧”一声笑了,“她是你媳妇儿你当然听她的!你个没出息的……我就没见过她让你往东、你敢往西过!”

    宋秩笑了笑,“媳妇儿说得对,就没有必要反对。”

    唐丽人也表了态,“桃桃说的有道理!我们家本来也是很好的家庭,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一回事,突然就喊打喊杀起来了!哎,是该静下心来好好谈一谈这个事儿了。”

    谈凤蕙站在阳台门口,哽咽着说道:“我也赞成桃桃的话。”

    白正乾和白冬生对视了一眼,只得做出让步,点点头。

    却说红豆和范衡听了桃桃的话,拿了几个甜瓜去了厨房里切。他俩都知道,桃桃这么做,是为了缓冲。

    否则刚才那场面……

    如果范衡在场,说不定已经打起来了。

    这会儿他和红豆呆在厨房里,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白家人在客厅里说的那些话。

    当红豆听到父亲说,“红豆是我最心爱的孩子”时,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淌;而范衡则拿着面前的几个甜瓜,根本手足无措。

    ——他从没见过甜瓜,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不过,看到砧板和菜刀了,他就心想:不管怎么样,先洗一洗这甜瓜的外皮,然后切开,这样总不会错。

    于是他拿着甜瓜洗了洗,放到了砧板上……

    红豆连忙阻止了他,“那是切肉的砧板,可不能拿来切水果,沾上腥味儿就不好了。”

    说着,她将他洗过的甜瓜重新洗了一遍,翻出了家里专门用来切水果的砧板和水果刀,又拿过一个大号的搪瓷托盘,洗净了,放在一旁。

    范衡静静地看着红豆手脚麻利的将甜瓜对半剖开、挖去里头的瓜籽儿,然后切成细长条,又将每一个细长条的甜瓜全都切到皮肉分离、但瓜又留在瓜皮上。

    红豆还切了一块瓜肉下来,对半拗断,一半儿塞进他嘴里、一半儿她吃了。

    她称赞道:“真甜呀!”然后又歪着脑袋看向他,“甜吗?”

    红豆的笑容可爱又甜蜜,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希望。

    范衡默默地点了点头。

    甜!真甜……而且这瓜入口是脆的,略嚼几下就软绵到化成了比蜜还甜的汁水,自动顺着喉咙往下滑。

    他从来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瓜。

    原来这就叫甜瓜。

    红豆温柔的说道:“晚上你走的时候,带一只去给秀秀吃。”

    ——秀秀是范衡的妹妹,同父异母所出。

    范衡没吭声。

    这时,大约是绿豆和土豆把宋穗也喊了过来,客厅里又热闹起来。

    红豆切了两大盘子的甜瓜,和范衡一人端着一盘,走了出来,“来来来!大家吃甜瓜!我四姑从大西北带回来的,可甜了!”

    众人齐齐盯住范衡,没人说话。

    桃桃说道:“爸妈,哥,嫂子!小穗……来来来、大家吃瓜!这瓜可甜了!我们半路转车的买的,本来就只想着买几个给孩子解解馋,哇……没想到这瓜这么好吃!为了不跟你们争啊,我们还在大西北的时候,就已经一人吃了四五个了!连墨墨一个人都吃掉了一整只甜瓜!”

    杏杏,“你说的哈,不跟我们争!”

    桃桃立刻翻脸不认账,“我们不争,不代表我们不吃呀!”

    众人笑了。

    然后就一块儿吃瓜。

    人人都称赞这瓜真甜……

    气氛略有些缓和。

    然而在吃甜瓜的时候,范衡就注意到白家人吃东西的习惯。

    ——瓜盘是先送到白正乾和唐丽人跟前的,这两位是家里的长辈。当白正乾拿了一块甜瓜以后,唐丽人会拿一块相邻的甜瓜。然后轮到目前还算客人的宋穗那儿,宋穗也是顺位拿了一块甜瓜……

    接下来就是按辈分长幼来拿,先从白冬生起、等到居第二代人之末的杏杏拿完以后,红豆先让给范衡,等范衡拿了以后,她才拿的。

    而四姑的两个孩子,飞飞和墨墨才那么小,也知道要等前面的哥哥姐姐们拿了以后,他们才拿……他们甚至还知道,要顺位拿瓜。

    ——四姑一家一直在外地,今天是第一次回来。如果连四姑的孩子都懂得这样的家教家规,就证明着四姑也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她才能自然而然地教养她的孩子们。

    范衡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他看向了红豆。

    红豆立刻回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他十分感动,却也知道……这么好的家庭,难怪会不允许他和红豆来往,如果他是这家庭里的一分子,恐怕也是不同意的。

    范衡心如刀割。

    待吃完甜瓜,桃桃说道:“那就开饭了吧!”

    而等到菜肴上桌以后,范衡又吃了一惊!

    今天算是白家给四姑一家摆的接风宴,当然很丰盛。红烧肉、清蒸鱼、黄焖鸡这些硬菜当然有,同时还有不少蔬菜……

    可这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各种菜肴,每一道菜的摆盘都有讲究。

    比如有一道菜是香菇炒嫩青菜,所有的嫩青菜全都梗子朝外,沿圆盘摆一圈儿,中间堆香菇,每一只香菇都是帽子朝上的,而且香菇上还划着十字纹,可好看了!

    其他的菜,没法像这道菜这样摆造型的,就在盘子边安放了两朵漂亮的鲜花,或是用薄薄的胡萝卜片雕成花样子装饰的,还有直接摘了两片薄荷叶,放在菜肴的最顶层。

    每一道菜都是一件艺术品似的。

    桃桃就笑话杏杏,“要是今天三姐在,一准儿得骂人……就你这摆盘水平,说出去人都笑话你!难怪都没人要你!”

    杏杏:???

    宋穗赶紧说道:“有人要有人要!”

    众人笑了。

    杏杏瞪了宋穗一眼,嗔骂道:“有你什么事儿啊!”

    然后又怆桃桃,“摆盘儿再好看有啥用呀,最终也是要吃进肚里去的!”

    唐丽人见宋穗被杏杏骂得垂下头,心疼不已,就骂道:“白杏子你就可劲儿的作吧你……”

    白正乾在饭桌底下适时拍了把老妻的大腿,又朝她拿了个眼色。

    唐丽人看了看范衡,又看看宋穗,只觉得无比头疼。她扶额,最后转头吼白正乾,“你还愣着干啥!开菜啊!我的小孙孙还等着吃呢!”

    白正乾只得拿起筷子,象征性地随便挟了一口菜,放进自己的碗里,然后吩咐大家,“开饭!”

    这一回,让范衡感到震惊的,就是不是白家人吃饭时的规矩与教养了。

    而是……

    在他看来,这些菜肴已经精美到……如同画卷一般,结果四姑居然还看不上?而且看这样子,似乎白家人也习惯这样装点菜肴了???

    范衡捧着碗、拿着筷子,半天都没办法挟菜。

    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好了,白家就订做了一张大圆桌,还买了一个转盘。

    所以大家想吃什么菜,就只要看清楚别人没在挟菜的时候,转动转盘、就可以把喜欢的菜肴转到自己面前来。

    红豆一直在照顾范衡。

    “范衡你吃这个黄焖鸡,我奶的拿手好菜!”

    “这鱼挺好吃,你要小心刺。”

    “红烧肉试一块吧,我们家的红烧肉是有秘方的。”

    “这是甜酸肉,弟弟们最爱吃,你也试一块……”

    其实范衡一直都紧张的。

    因为他不知道,对他的审判什么时候才会下来。

    他也知道,今天的主审官是四姑。

    他频频看向四姑。

    可四姑就是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照顾一下孩子,或者是和四姑父讨论一下菜肴的味道,又或者和家里人浅聊几句……

    大约是在意他是个外人,白家人并没有说太多的话题。

    好不容易等到一顿饭吃完。

    杏杏又去端了一大锅甜汤过来,说是饭后暖胃的。

    然后又是一人一碗糯米甜酒,里头有红枣、鹌鹑蛋、枸杞和葡萄干,甜津津的,很好喝。

    范衡吃到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很多东西。

    等到喝完甜汤,桃桃才开了口,“小范,你是哪儿人啊?”

    范衡心里咯噔了一下。

    ——开始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起了自己的家庭情况。

    范衡老家在隔壁县城,父母结婚一年后有了他。他的亲生母亲死于难产,不久,他父亲就娶了第二任妻子。

    继母对范衡还不错,一嫁过来就照顾他、为他父亲又生了个女儿,叫秀秀。但范父不是个东西,天天酗酒还打老婆。继母好不容易把俩孩子拉扯大,实在受不了范父的毒打,就跟他离了婚,范父不允许继母带走秀秀。

    继母走了,改嫁了。

    范衡十岁时,范父又娶了第三任妻子,姓梅。梅氏当了十年的寡妇,膝下有俩儿子,大的比范衡大一岁,小的八岁。也就是说,梅寡妇的小儿子,父不详。

    重组家庭但凡是父母不得力的,一般都落不下好。

    范衡从小和秀秀一块儿长大,感情很深。天天跟梅寡妇带来的一双儿子抢饭吃、推活干……几年下来,这个家庭的矛盾不小、积怨颇深。

    导火|索出现一次酒席过后,梅寡妇的长兄借醉酒玷污了范衡的妹妹秀秀。当时秀秀才十岁,小女孩儿啥也不敢说,整天以泪洗面,浑浑噩噩几次想自|杀。

    范衡追问过妹妹几次,但妹妹只是哭,一声不吭。

    直到被范衡无意间撞破,他亲眼看到面目丑陋的梅老大,将他那像花骨朵一般可怜的妹妹压在炕上,他还听到了秀秀绝望又痛苦的哭声……

    失去理智的范衡冲进去救下秀秀,还把梅老大狠揍了一顿!

    少年人不知轻重,下手狠了些。

    梅老大奄奄一息的被人抬回去,当天晚上就死了。

    梅寡妇代表梅家和范父谈赔偿。范父没钱,东借西凑一番……连秀秀的亲娘也出面,卖了房子帮着筹钱,却仍然达不到梅家要的价。

    由于梅家不愿意给范衡写谅解书,十二岁的范衡被送去了少管所,十七岁才因为表现良好,予以减刑,被提前放了出来。

    听了范衡的话,白家人面面相觑。

    ——以前他们也只是听说范衡小小年纪就失手杀|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所有人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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