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
大可爱你前面都订阅了吗? 白桃姬眼珠子一转, 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们家……没、没钱!”
李翠儿“嘁”了一声,不怎么相信,“你们家怎么可能没钱啊!你爸为了救人伤成那样儿, 一早就被评了先进, 就连省城的报纸都在表扬他!咱们县城、镇上、村里……还有咱们生产队里都掏了钱奖励你爸!我听说啊, 加在一块儿足有四五百块钱呢!”
说到这儿,李翠儿突然想到一件事, 问道:“对了桃桃, 你是不是不认得钱啊?”
白桃姬看着李翠儿, 露出“天真无邪”的纯洁眼神。
李翠儿越想就觉得越有道理——小傻子当然不认得钱了!
于是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大团结,递到白桃姬眼前, “喏, 就是这样儿的纸……桃桃啊,你妈平时都把这些东西藏在哪儿呢?”
白桃姬根本看不清李翠儿递过来的东西。
她本是玄都大陆九天仙界的媚宗圣女, 号称仙界第一美人,也不知怎么一回事突然被雷劈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里,穿成十七岁的傻村姑白桃桃。
诶,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傻子呀!
这种痴傻的感觉,就像穿戴了一层会阻挡所有感知的帷帽似的,让白桃姬行动迟缓、动作笨拙, 既听不清别人说了什么, 也看不清楚东西, 甚至连自个儿身上手上受了伤……她也感觉不到太大的痛楚,反应更是慢了一大截。
不过, 如果环境安静,人说话的声音够大、语速慢而且清晰的话,白桃姬还是能听懂的。
这种糟糕透顶的体验让白桃姬很不适应。
个把月过去, 她才摸清了这个大家庭的基本情况:
——白家一共有四房人,老爷子去世得早,留下继妻与四个儿子。老大白正乾(桃桃的爹)和老二白正坤是老爷子的原配杜敏所生;三叔四叔是继妻陈菊香所生。
依白桃姬看来,白家四房人住在一个四合院里,平时吵吵闹闹的,全靠大房的忍让才能凑和着过日子……
这个四婶,根本就是白家的搅家精,趁这会儿大房屋里只有白桃姬一个人在,竟然摸过来偷钱???
现在李翠儿递了张大团结过来,白桃姬顺势接住,摸了摸,问道:“这……是钱啊?”
她倒是想努力看清这钱长啥样儿,可哪怕把钱怼到了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看不太清。
李翠儿看到白桃姬把大团结拿走了,莫名有些心慌,想把钱要回来。可转念一想,白桃桃就是个小傻子,怕啥啊!
于是李翠儿继续谆谆善诱,“桃桃,你妈把这样儿的东西都藏哪儿了?快告诉四婶儿,四婶煮鸡蛋给你吃!”
白桃姬抓着大团结沉思片刻,给出答案,“在、在我奶屋里收着呢!”
李翠儿一愣,上下打量了白桃姬一番,啐道:“胡说八道!”
——白老太陈菊香是李翠儿的亲婆母,却是白家老大的后娘。婆母和大房的关系只是面上光鲜,大房的钱绝不可能交给婆母打理。
在这一瞬间,要不是李翠儿亲眼看着白桃桃长大的,几乎就要疑心这个白桃桃到底是真傻呢、还是在装傻了。
白桃姬认真说道:“是、是真的!我奶……屋里的桌子,还是当年我爸……亲手做的,里、里头有暗格,我奶……不知道。”
自家的钱当然不可能交给白老太;但白老太屋里的桌子那儿确确实实有个暗格。
平时白老太和桃桃妈吵架的时候,桃桃妈没少说“当年我们正乾学会了木匠活计,头一件事就是拆了我的嫁妆箱子,给您打了张桌子”这事儿……
有时候桃桃妈没空,不得不把桃桃托付给白老太照看的时候,碍于面子,白老太也不会推托。但白老太觉得桃桃是个傻子,根本不需要避讳,就当着桃桃的面从那个暗格里掏过钱。
不过,那个暗格上了锁,钥匙被白老太贴身收藏着。李翠儿有没有办法打开那个锁,那就不关她白桃姬的事了。
听了白桃桃的话,李翠儿先是一呆,随即大喜,心想大房两口子也忒坏了,居然把钱藏在……
也对,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李翠儿乐坏了,转身就想往婆婆屋里去,一想,她又顿住,问白桃姬,“桃桃,那个暗格在哪儿呢?”
白桃姬,“右、右手边儿往下数到第三个抽屉,靠左……伸手进去就能摸到。”
李翠儿大喜,转身就走。
白桃姬不动声色地藏起了手里的大团结。
李翠儿飞奔了出去,刚跑到院子里,还没进婆婆白老太的屋里去,突然想起一事,又匆匆跑了回来,“桃桃,刚才我给你的钱呢?”
“啊?”白桃姬瞪圆了眼睛,一脸的茫然。
李翠儿知道坏了!
——那张大团结可是她攒了好久的私房钱!
“你个表子养的!手脚不干净还敢偷老娘的钱!你快拿出来,拿出来!要是不拿出来我今天就打死你……”李翠儿怒吼了起来,扬着爪子就朝白桃姬挥了过去。
还没等巴掌落到身上,白桃姬先一步“哇”的大哭起来。
她知道自己行动迟缓,所以早有准备,手里扣着她妈做鞋的锥子,护在自己的手臂上。
果不其然,急怒攻心的李翠儿也没看清,重重的一巴掌拍去,正好被白桃姬扣在手心里的锥子划了个长长的口子,霎时皮开肉绽,血淋淋的。
二房的婶子正在院子里晾衣裳,突然听到白桃桃的嚎哭声,被吓了一跳,急忙大喊一声,“桃桃,桃桃怎么了?”
结果急急奔进屋,二婶就看到老四媳妇面目狰狞的站在炕前,扬起巴掌好像是要打桃桃?桃桃正趴在小炕桌上哭得死去活来……
二婶一向知道大房的景况:桃桃虽然是个傻子,却是大房的宝,何况今天大哥大嫂出门的时候还拜托她照看桃桃来着。
她赶紧过来拉住了李翠儿,“弟妹,桃桃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孩子淘气,你等大哥大嫂回来以后告诉他们就可以了,怎么就动手了呢?”
李翠儿气得不行,“你怎么不问问这个小表子都做了些什么?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啊!”
白桃姬也不说话,就趴在桌上哭。
二婶一愣,“你是说,桃桃她……”
李翠儿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个小剑货偷了我的钱!”
二婶满脸的不相信,“你说什么胡话!桃桃今儿就没出过门,她是怎么偷了你的钱的?”
李翠儿一时语塞。
这时,隔壁院子里没上工的女人们听到了白家大院的动静,三三两两的凑了过来。
有的耳尖的已经听到了动静,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
“听说家里进了贼!”
“有贼?!哎呀这可不得了!”
“是啊必须得把贼纠出来,要不然……以后人人自危,这还了得!”
“我们村的风气好,一向路不拾遗的,最近才评上了文明村,怎么就出了这事儿?”
“这事儿必须彻查!要不大伙儿就没有安生日子过啦!”
“我们去告诉村长吧!”
白家妯娌俩知道事关白家名誉,还是不要闹大为好,急忙同时说道——
“别别别!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家事儿!”
“不不不,我们家开玩笑呢,开玩笑哈哈哈哈……”
村民们面面相觑。
说话之间,白家大房夫妻俩带着长媳谈凤蕙、和大女儿白梨梨回来了。
刚一进院子,女主人唐丽人就看到自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第一反应就是傻女儿白桃桃出了事,连忙吩咐道:“梨子快扶着你爸!”
——桃桃不是正常的孩子,教唐丽人花费了很多心血来照料和教养,所以无论是谁欺负了桃桃,唐丽人都无法接受。
等到白梨梨扶住了白正乾,唐丽人一松手就急匆匆跑进屋,果然看到女儿白桃桃正趴在小炕桌上呜呜的哭。
“桃子,怎么了?哭啥啊?”唐丽人急了。
白桃桃还没说话呢……
唐丽人猛然看到女儿雪白的手臂上全是血???
再转头一看,妯娌李翠儿正举着血淋淋的手……
唐丽人大怒,叉腰骂道:“李翠儿你还有没有人性?趁我们不在,跑进家里来欺负我桃桃?”
李翠儿:“我、我……”她突然发现自己有苦说不出。
唐丽人性格强势爽利,又一向知道李翠儿是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现在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可见得自家的宝贝傻闺女确实被欺负了,不由得怒从中来,扬高了巴掌“啪”的一声,狠狠地掴在李翠儿的脸上。
李翠儿被打得身形一晃!
堵在门口看热闹的妇女们议论纷纷——
“李翠儿也有今天!平时横得像螃蟹似的,也就她大嫂能治住她!”
“得了吧今儿是白老太不在,要不唐丽人也打不着!”
“哎不是说,白家闹贼么?看这架式,难道李翠儿是贼?”
“那可得防着了!”
李翠儿臊得无地自容,捂着脸哭了起来,“打人是不对的……”
但她也不敢闹大。
毕竟这是大房的屋子,唐丽人又一向强势。
唐丽人瞪视着李翠儿,“我们桃桃怎么得罪你了?”
李翠儿,“没、没有……”
唐丽人,“她没得罪你你欺负她?”
李翠儿,“我、我没有……”
唐丽人,“那我们桃桃的手臂怎么淌了那么多的血……孩子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对着个十几岁的孩子动刀子?你是真想弄死她?”
李翠儿,“我没有……”
唐丽人,“那我问你,你明知道我们不在家,还来我屋里干啥?”
李翠儿,“我……”
白二婶劝和,“大嫂,四弟妹,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子,当着孩子们的面,这事儿先放一放,成吗?”
李翠儿捂着脸呜呜地哭,“对、对,先放一放……等妈和正朗回来了,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气得唐丽人又扬起了手。
李翠儿飞快地逃了。
白桃姬趴在桌上,抿嘴憋住笑意,攥紧了手里的大团结。
迷迷糊糊地睡到第二天早上,白桃桃和姐姐妹妹们还躺在被窝里呢,就听到唐丽人在外头喊白梨梨,“梨子啊你早点儿起来啊把屋里收拾好,今天有电视台的人过来采访你爸!我得赶早上你二嫂娘家接人去……”
白梨梨“哎”了一声,爬起来去忙了。
白桃桃就继续睡。
过了许久,白杏杏跑进屋摇醒白桃桃,“四姐快起来别睡了!电视台的人都已经进村儿了,快……快起来!”
白桃桃这才起来了,揉了揉眼睛,问道:“宋秩呢?”
“一大早就走了!咱爸已经帮他解决了知青站那边的问题,这会儿可能上工去了吧!四姐,你穿白的这件还是粉的这件?”说着,白杏杏从衣箱里拿出了两件衣裳说道。
白桃桃打量了一下那两件衣裳,说道:“我穿粉的你穿白的。”
粉衣被洗成了半旧、颜色都有些褪了,样式也不好看,都松垮了。
白衣倒有七成新。
但白杏杏打小儿起就被父母灌输了一肚子的“要以傻姐姐优先”观念,有些犹豫,“四姐你还是穿白的吧,白的新!”
白桃桃毫不客气地指出,“这这粉色不好看,只有我压得住这颜色。”
白杏杏:……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可谁让她的傻姐姐天生丽质,却是姐妹里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呢?!还有,傻姐姐把好看的衣裳让给了她,多让人感动啊!
“四姐,你可太好了!”白杏杏感动地说道,“可要是妈回来了,说我欺负你,把旧衣裳给你穿,我穿新……她肯定会骂我的吧?”
白桃桃,“不会,妈的眼里只有我,她不会在乎你穿了什么。”
白杏杏:……
白桃桃穿好了粉色衣裳,跑去洗漱了,就看到白梨梨正在家里忙进忙出的?
“三姐!”她叫住了白梨梨。
白梨梨正忙得团团转,“桃桃你赶紧去把早饭吃了啊我等着洗碗呢!万一呆会儿记者上门了,看到咱家乱哄哄的不好看……”
“三姐,记者是干啥的?”白桃桃问道。
白梨梨,“记者呀,就是采访人的,咱爸不是见义勇为救了人吗?记者呢就来咱家报导事情的经过,然后发表到报纸上、电视上,就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这次她们来呀,是做跟踪报导的,来看看咱爸的后续治疗……”
“报纸是啥,电视是啥?”白桃桃又问。
“报纸啊,咱爸不是天天看呢吗!电视咱村没有,咱村只有广播,镇上好像有电视……下回带你去镇上看电视啊!桃桃快吃早饭!”白梨梨交代道。
白桃桃就坐到炕桌前,看到桌上摆着一碗豆粥。
一看这豆粥的卖相就不好,水多豆少,粥里泡着几块掰成碎片的葱油饼,碗边还放着一个带壳的水煮鸡蛋。
唐丽人偷偷地在地窖里养了五六只鸡,但不是天天都能捡来到四个鸡蛋的。有时候连红豆黄豆都吃不上鸡蛋,可白桃桃每天都能吃到煮鸡蛋。
白桃桃盯着粥里的葱油饼看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把很难吃的豆粥给吃完了,又把鸡蛋放进了口袋里,这才拿过她爸天天看的“报纸”,仔细浏览了一遍。
报纸上小小的方块字,和白桃桃以前认识的字,差别挺大。
白桃桃前世的字,字体是圆润的,笔画更繁复一些。但是“报纸”上的字,方方正正,有的还是容易认的,有的笔划太简单了反而认不出。
但问题就是,字倒是认得三四成,凑在一块儿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白杏杏跑了过来,“四姐,这俩发卡你喜欢哪一个?”
白桃桃一看,白杏杏手里托着两支作工尚可的蓝色格子布蝴蝶结的发卡?
“好看吧?”白杏杏拿着这俩发卡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这是咱爸在县城里见义勇为,救下的那个华侨送的!她呀还特别喜欢你,送了好多这种小玩意儿,可惜被隔壁屋那几个讨厌鬼抢了去,只剩下这么两个了……”
正好白梨梨进来收拾碗筷,白桃桃看到三姐身上还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
再看看自己、又看了看白杏杏,白桃桃心想——三姐就这么不讲究么?
“三姐!剪刀呢?”白桃桃问道。
白梨梨,“你要剪刀干啥?不许拿,戳坏了自个儿可不是好玩的!”遂抱了碗筷出去了。
白桃桃转头问白杏杏,“剪刀呢?”
白杏杏转身就跑,一会儿又拿着剪刀回来了,“四姐,你要剪刀干啥?”
白桃桃拿着剪子大喊,“三姐!三姐三姐三姐……”
吓得白梨梨飞快地跑了过来,“桃桃怎么了?”
白桃桃站起身,摁着白梨梨坐下,拿着剪刀就咔嚓咔嚓两下……把白梨梨的两条辫子给剪了!
白梨梨和白杏杏被吓傻了。
白桃桃又把三姐的头发修了修,还剪了一片刘海,最后把那两个格子布蝴蝶结的发卡给别在三姐的刘海上。
白梨梨五官姣好,就是脸有点方,以前为了干活利索,她一直绑着辫子,确实很清爽,但就显得脸特别大。现在头发被剪短了,罩住了耳朵和小半边脸,一下子就把国字脸给修成了瓜子脸,人显得秀气多了。
再加上额头处也被刘海遮了一半儿,眉毛半遮半掩的,眼睛还亮闪闪的……
白梨梨根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桃桃你……”
白梨梨艰难开口。
白杏杏拍手赞叹,眉飞色舞地叫嚷了起来,“啊啊啊啊啊!三姐你真好看!比那个臭不要脸号称自己是知青一枝花的颜娜倩好看多了!”
然后蹭蹭蹭地去拿了镜子过来,“三姐你看看你自个儿啊!”
白梨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大吃一惊!
——她真有这么漂亮嘛!
白梨梨抚了抚刘海,又摸了摸那两个发夹,心里美滋滋的,就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哎呀这样看起来都不像干农活的人了……”
白桃桃,“干农活的人怎么就不能漂漂亮亮的啦?”
白梨梨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傻妹妹的额头,“以前就是真傻,现在傻得鬼灵精怪的!”
“我不傻!”白桃桃很不高兴,“……你才傻!”
然后扔了剪子拿着报纸跑出了屋子。只是,她刚跑出了屋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跑了回来,抱起了那盆葡萄藤以后,又跑了。
白梨梨看着傻妹妹的背影,嗔怪道:“还说不傻呢!昨晚上还要我们捱着个儿的和她的葡萄藤握手,夜里还非要抱着葡萄藤睡觉……”
白杏杏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三姐,我真心觉得四姐吧,你说她傻,她还真不傻!可你觉得她变正常了吧又好像……不那么正常……”
白梨梨瞪了五妹一眼,“以后可不许再说这话了!快去跟着你四姐吧!”
白杏杏吐了吐舌头,也跑了出去。
白桃桃正坐在庭院里,拿着报纸问白正乾这个那个……
白正乾知道今天记者会来村里采访他。但他觉得自家堂屋里的光线不够亮堂,就一早慢慢地挪了出来,在庭院里坐好了。
这会儿傻女儿拿着报纸跑过来,找他问东问西?
满堂儿孙里,白正乾就对这个傻女儿最愧疚。这会儿见傻女儿居然会认字???惊诧之意简直无法言表,连忙问道:“桃桃,你、你咋就认得字了?”
白桃桃信口胡诌,“我天天听到你读报纸!你读几个字就停一下,我记着了,就按着你念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数呗,听你读多了我也就认得了。”
白正乾呆住,心想自打他伤了腰的这个把月以来,天天坐家里没事儿干,只好拿着报纸翻来覆去地读,读得多了,字典查得多了……可别说,他认得的字就越来越多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傻女儿居然这么聪明?
白正乾顿时激动起来,喊了白杏杏进屋去拿了字典过来,然后手把手地教桃桃怎么查字典,怎么认字……
红豆黄豆也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自己对查字典的方法和见解。
记者张红梅、马文丽来到白家大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场景。
——干净整洁的庭院里,白正乾腰后绑着块木板,坐在椅子上;几个少女和孩子们围在白正乾身边,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白正乾读着报纸:
“……等领导人同首都人民和来自五大洲的外国朋友共庆全世界劳动人民团结战斗的节日(注)……”
白桃桃忍不住问道:“爸,五大洲是哪五大洲?”
——可有她的故乡玄夜古洲?
黄豆,“我知道我知道!是鸭粥,大羊粥……”还有三种粥是啥来着?小家伙挠了挠头,说不上来了。
白梨梨小小声提醒,“还有美洲、欧洲和非洲!”
“对!”红豆扳着细细短短的手指着数,还大声说道,“五大洲就是亚洲、非洲、欧洲、大洋洲……”
诶,数来数去怎么还是少一个?
白桃桃听到五大洲里没有玄夜古洲,已是泄了气。但转念一想,也不是她一个人呆在这儿啊,宋秩也在!他肯定知道回去的办法!虽然目前看起来,他好像完全没有认出她,也完完全全就是这里的土著人的样子,万一哪天恢复了记忆呢?
这么一想,白桃桃又想去找宋秩了。
结果她还没站起来呢,只是把头往大门那儿一转,就看到了两个中年女人,气质与穿着皆与当地村民完全不同。其中一人手里拿着本子和钢笔,另一人手里举着个黑色的小盒子(照相机)?
白桃桃愣了一下,心想这俩就是来采访她爸的记者吧?
可还没等白桃桃出声提醒呢……
她继祖母陈菊香突然在里屋狂嚎了一声,“要死啊!要死了啊!!!”
那声音之宏亮,语气之惨烈,仿佛天崩地裂似的!
吓得庭院里的众人齐齐呆愣住,也吓得那俩女记者一个激灵,没敢迈进院子里来。
这时,陈菊香披头散发的从她的屋里跑了出来,怒吼道:“哪个剁脑壳的偷走了老娘的钱?”
天地间一片寂静。
陈菊香怒吼,“老娘半辈子的身家,五百块钱哪!”
白桃桃眼尖地看到四婶李翠儿身影一晃,严严实实地关上了门窗。
看来,李翠儿已经得手了???
白正乾问道:“妈,你、你丢钱了?啥时候丢的啊?”
陈菊香的目光缓缓扫过庭院里的每一个人,说道:“昨晚睡觉前还在!今早再去看的时候就没了!肯定是这家里的谁拿了,是谁???”
“是四婶儿偷的!”白桃桃朗声说道。
此刻躲在屋里李翠儿被吓得冷汗狂飙,心里狂骂了白桃桃一顿。
庭院里的众人则惊诧地张大了嘴。
“桃桃不要乱讲。”白正乾说道。
白桃桃,“我没有乱讲,是真的!”
陈菊香冲到白桃桃面前,“你咋知道是你四婶儿偷的?”
白桃桃理直气壮地答道:“因为四婶问我了啊,‘桃桃啊你天天呆在你奶屋里,你奶的钱都藏在哪儿了?’”
她学得惟妙惟肖。
陈菊香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白桃桃大声说道:“我说——我奶的钱全都藏在书桌的抽屉里呢!右手边儿往下数到第三个抽屉,靠左的位置!”
陈菊香张大了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这个小傻子什么都知道啊!
这时李翠儿从屋里冲了出来,“报应仔你放屁!”
说着,她张牙舞爪就想给白桃桃几下子!
白梨梨和白杏杏一早就十分默契的站起来,一个把桃桃拉到一旁了,一个上前挡住了李翠儿。
“四婶有话好好说,还是长辈呢,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白梨梨说道。
陈菊香斜睨着眼看李翠儿,似在分析着,是不是李翠儿拿走了她的钱。
李翠儿十分惧怕婆母,就指着白桃桃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上你奶屋里偷钱了?倒是你,手脚不干净得很!哼,有什么爹娘就养什么崽儿!”
陈菊香一时拿不定主意。
——大房一家向来光明磊落,不太可能干出这样的事。但李翠儿却是她最宠爱的儿媳,她也不相信李翠儿会吃里扒外。
李翠儿看到婆母阴晴不定的表情,急了,指着白桃桃说道:“那既然你都知道你奶的钱放在哪儿了,说不定就是你偷的呢?”
这话倒很有几分道理。
白桃桃捂住了鼻子,“四婶儿好臭!一股子鸭屎味儿!”昨晚上陈菊香回来的时候,也带着一股鸭屎味!
李翠儿一愣,涨红了脸,挥着巴掌说道:“报应鬼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陈菊香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昨天她上工,干的活计就是把生产队鸭圈里的鸭屎收集起来,给菜园施肥。
陈菊香一把就揪住李翠儿的手,嗅了嗅,确实隐约闻到一股鸭屎味儿?
李翠儿慌了,“妈,跟我没关系……真不关我的事儿!”
“这是怎么了?”有人淡淡地说了一声。
众人齐齐转头,看到唐丽人站在自家院子门口。
唐丽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身后还跟着四个人——两个年轻女性,和两个中年女性。
两个年轻的女性的其中一个挺着大肚子,她是白南生的媳妇儿陈兰芬,此刻面色灰败;另一个,是陈菊香的亲戚晚辈孙秀美,眼里也闪烁着不安。
而那两个中年女性,则是以前来采访过白正乾的两位女记者孙红梅和马文丽。
但转念一想:孙秀美来这儿干啥?
于是陈菊香就问了一嘴,“秀美啊你咋来了?!”
孙秀美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奶,我、我想您了……我、我妈让我来看看您,我就、我就……”
陈菊香略一思忖,明白了,“你妈又逼你去相看了?”
孙秀美的眼圈儿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昨天建国哥好不容易凑够了六十块钱……我妈又变卦了,说要加到一百块。建国哥实在拿不出,就被她赶了出去!”
“我和她吵了几句,她恼了,就逼着我今天去相看,对方是个带着俩孩子的鳏夫,还跛了一条腿,可那跛子能出二百块钱当彩礼……我妈就说,我嫁个跛子也比嫁安建国强,我气不过,就去了舅舅家,正好婶子过来接兰芬姐,我就想着,好久没见着您了……”
陈菊香,“说好了最多在这儿呆三天啊,不然你妈来我这儿闹,我可受不了!”
孙秀美愈发哭唧唧的。
陈菊香赶着回屋藏钱去,不再理人,揣着钱跑了。
唐丽人直接招呼白正乾,“当家的,回屋去!这都晒一上午了……杏儿,你上厨房去看看你二婶要不要帮忙!蕙儿,你看着桃桃和红豆黄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这是苏轼的《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