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宋秩是清晨六点多回来的。
他用自行车驮负了不少东西回来:木条、油毡布、铁条、麻绳、铁丝、几块奇形怪状的铁片, 还有一副铺盖、一摞布块什么的。
然而一进宿舍,他就看到地上被人扔了一张刻意叠好的纸条, 拾起、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潦草又难看的鸡爪字:
“你老婆和别的男人搞破鞋”
宋秩皱眉。
盯着字条看了一会儿,他随便将之扔进抽屉里,去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匆匆去了饭堂。
半晌,桃桃才呵欠连天的过来了,“宋秩,你几点回来的?”
宋秩微笑道,“回来一会儿了, 想吃什么?”
桃桃对学校饭堂的早饭一向不感兴趣, “就稀饭馒头加腌菜呗,还能是啥,对了再给我拿个水煮鸡蛋吧!”
宋秩去买了早饭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桃桃略清醒了些, 兴奋地告诉宋秩, “昨天雪絮来找我了, 可惜你不在!你不知道……雪絮现在大变样儿了!他不穿裙子了!他这几年不是一直在外头嘛,哇他去过好多好多地方!宋秩,我问他了,大西北到底啥样儿, 他说那里的环境很不好, 黄沙满天的,像沙漠一样……宋秩,我想去大西北看看!”
看着桃桃那么兴奋的模样儿,宋秩笑了, 问道:“你昨天跟他在哪儿聊天了?”
桃桃,“饭堂啊!那还能去哪儿!”
她又突然想起一事,“对了雪絮昨天来,也是帮关家递信儿的,‘关伯伯说,让宋秩有空带你回家去坐坐’,雪絮原话是这样的。”
宋秩面上的笑容淡了些,“中秋再去吧。”
桃桃头也不抬地说道:“好啊!”
宋秩就看着桃桃吃油炸花生米——她把油炸花生米倒进腌菜里,拌了一会儿,然后咬一颗花生米就喝一口稀饭。
她抬头,看到宋秩看着她?
她抿唇一笑,挑了几粒花生米放进他的饭盒里。
宋秩吃了。
——原本淡而无味的花生米,因为沾染上腌菜的咸味儿,立刻变得好吃多了!
宋秩笑了。
桃桃就是这样,总能想法子改善恶劣的环境。哪怕是只做出小小的改变,也总会让人觉得十分惊喜。
“呆会儿我骑车上小塘村去买点儿菜,”宋秩柔声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
桃桃,“你好好补觉吧,中午吃盐蒸土豆和番茄蛋花汤就好。”
宋秩心知,这是她在心疼他昨晚上熬夜了。
“我会补觉的……”宋秩说道,“不过今天中午你在我那儿歇午觉吧!我还有事儿和你说。”
桃桃应下。
上课铃响后,宋秩骑着自行车去了小塘村,找村民买了两只活鸡,另外加了钱请人宰杀好,又买了点新鲜蔬菜,回头去拿了宰杀好的鸡,给了王奶奶一只,另外一只鸡他拿回了宿舍。
将整一只鸡洗净、飞水,放入锅里,放了点儿白酒、红枣和姜片,加水大火烧开再转小火。
宋秩就进了屋,开始敲敲打打。
桃桃一早就说想在房间里安一个晾衣架,想专门隔离出一个煤球区,还说想把吃饭的地儿和睡觉休息的地儿分开……
这些天他一直在慢慢的收集材料。
到今天,算是差不多收集齐整了,带回来弄好吧。
很快,下面安了接水槽的晾衣架做好了。
宋秩又除了上衣,光着膀子把煤球搬到一旁去,把地板扫干净又拖了一回,在地上放了木托底,又在墙壁上钉了油毡布,又重新把煤球放在木托板上垒得高高的,尽可能不要占太多地面的面积……
收拾好了以后,他又把地板擦了一遍,去洗了手,回来钉隔离布帘,以及加了一层窗帘。
不过,隔离布帘得让桃桃来经手。
他要做的,就是把布帘架子钉好、拉布帘的滑轮也装好。
忙完这些,他去洗了个澡,看了看门口煤炉子上煨着的红枣鸡汤,关上房门校了个闹钟就上床补觉了。
一直睡到十一点半,闹钟响起。
宋秩起来,突然想起带回来的铺盖还没处理,赶紧又收拾了床铺,将新买的一套铺盖铺在床上。
整好床铺,他还坐上去试了试。
挺好,软软的。
那个的时候,大白桃特别不爱在下面,吵着嚷着非要在上面。可她的体力又不行,常常是一轮过后她就哼哼唧唧的不肯动了。
让她在下面呢,她老大不愿意的,一会儿嫌床板太硬、一会儿嫌他压着她的头发了、摁疼她的胳膊了……反正娇里娇气的总有意见。
宋秩也算看穿了她——她只要她爽够了就好,才不会管他够不够,还想不想要!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不还得哄着、捧着、宠着,胡乱吃个半饱以后再好好侍候着清洗好大白桃,给她穿好衣裳,再背着她去女生宿舍。
叹气。
但是今天多垫了一床铺盖,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宋秩还是挺期待的。
看着时间差不多,宋秩出去看了看锅里焖着的红枣鸡汤……很好,满锅的汤汁已经被熬得只剩下小半。
他连锅一块儿端下,往汤锅里洒了些盐末,又将上午买回来的水灵灵的小白菜放在盆子里,拿到舆洗室去洗了洗,用水泡着又端了回来。
他拿着饭盒出了门,去饭堂买了两盒白米饭和一份豆腐肉片回来,再拎开了煤炉子底下的盖儿,架上炒锅,烧热锅下油,再把小白菜扔进锅里。
“滋啦——”
呛人的菜香顿时扑面而来。
“哇,好香呀!”甜润悦耳的声音响起。
宋秩回头,果然看到了一脸惊喜的白桃桃。
“快去洗手,很快就能吃了。”他含笑说道。
桃桃点头,顺手将课本放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就匆匆跑去洗手。回来一进屋,她就“哇”了一声,惊喜地说道:“晾衣架!”
——这个晾衣架可真好!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单杠”,大约一人高,分成上下两层。上层可以用来晾底裤、内衣和袜子之类的轻巧物,下层用来晾外衣、外裤这样的“大件”,底部是凹字型的铁片还带着槽,能接水。
另外,墙角处用来堆放煤球的地方也被收拾好了,墙上钉着油毡布,顶部还钉了个木框,垂了油毡布的“帘子”下来,就把黑漆漆不怎么雅观的煤球给遮挡住。
这么一收拾呀,原本就宽敞的屋子就显得更空旷了。
桃桃很高兴,“哎呀屋子大变样儿了!”
宋秩喊她过去吃饭,“呆会儿吃完饭,你把门帘布配好,下午我把门帘挂起来……这样吃饭和睡觉的地儿就分开了。”
桃桃就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果然,墙角和天花板上已经装好了麻绳和滑轮。
好期待!
宋秩再次提醒桃桃,“快吃饭!”
桃桃的注意力才回到了饭桌上,然后又“哇”了一声,漂亮的杏眼亮晶晶的,“今天吃这么好的菜呀?”想了想,她明白了,高兴得直拍手,“这是给我的奖励么?”
宋秩看着她。
桃桃特别骄傲地说道:“因为这个月月考我是全年级第一!”
宋秩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快吃吧,这个不算奖励。过几天等我准备好了,再给你一个真正的奖励。”
“什么奖励?”桃桃很期待。
宋秩故意卖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桃桃舀了一碗鸡汤,吹了吹,饮下。
她忍不住再次感叹。
哇!
这鸡汤可太鲜啦,鸡汤非常浓郁鲜香,还有红枣的微甜、姜片的香辛……盐末的比例刚刚好,不咸又不淡!
桃桃喝了一整碗的鸡汤,满足得眯起了眼睛。
然后她又添了一碗汤……
宋秩,“先吃碗饭,要不然汤喝饱了就吃不下饭,下午会肚子饿。”
桃桃嘴馋,喝完了这碗汤以后才吃的饭。
她超级喜欢吃宋秩炒的小白菜,有浓重的烟火气,小白菜里又锁着水分,一口咬下去,清清淡淡又鲜嫩水灵。
桃桃可以一个人吃光这盘小白菜!
汤饱饭足以后,宋秩又对她说,“你去床上坐一坐。”
桃桃便又去床上那儿坐了坐。
哇!
好柔软!
而且床铺的高度也不同了?!
她翻了翻床褥垫子,看出来他至少加垫了两床棉被在下面。
桃桃除了鞋,爬到床上去躺着。
——吃饱就躺着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她快活地在柔软的大床上滚来滚去。
宋秩还在外头忙碌。
他先是烧了一锅开水,灌满两个保温壶,然后才拧上了节能煤炉的盖子。然后又去舆洗室拎了一桶清水回来,放在屋里,这才关上了门。
桃桃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昏昏欲睡。
宋秩靠了过去,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大白桃摸向他的腹肌。
他是有意的。
果然,大白桃幼细的小爪子抓了抓、揉了揉……
成功地把两人的火都给点了起来。
他趁机靠过去,“我在上面?”
“你别想!”
大白桃断然拒绝。
一场激战过后,他抱住大白桃慢慢地舔,“床垫子垫得这么厚,你不想试试在下面?”
“不想!”
大白桃拼命摇头,想躲开他。
——他真讨厌,老舔人家的耳朵干嘛?
他轻声引诱,“很软的哦……”
最终,大白桃还是被他摁住,哼哼唧唧地不太高兴。
到后来二战毕,大白桃就不肯放人了……
宋秩十分激动,心想一上午的劳累总算没白费,把屋子收拾好了、饭菜做得香喷喷,又把床给铺软了……这没心没肺的小祖宗总算给他脸了。
三战过后,宋秩餍足得直叹气。
他跳下床,提了清水过来把大白桃洗得清清爽爽,又服侍着她穿上了衣裳,然后校了个闹钟,抱着大白桃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直到闹钟响——
宋秩才把大白桃给叫醒了。
桃桃睡眼惺忪,无论如何也清醒不过来。
宋秩帮她整理好衣物,把毛茸茸的辫子拆了,用梳子帮她梳顺头发……又去拿了她的鞋过来,侍候小祖宗穿袜子穿鞋。
小祖宗总算清醒了,懒洋洋地随便拢了下头发,绑了两个辫子,然后接过他递来的课本,浑浑噩噩的往外走。
宋秩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桃桃,“等等!”
他从抽屉里掏出那张纸条,递给她,“也不知道是谁塞在我们屋里的。”
桃桃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来劲儿了,“搞破鞋是什么意思?”
她所处的环境相对单纯。
——如意村是个赤贫村,村里没有斗争的对象。能被选上、来到农大读书的学子,政治面貌和思想觉察早就已经被审核过了。
桃桃听说过搞破鞋,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个不好的事儿,平时也不想去问别人。
宋秩看着大白桃兴致勃勃的样子:……
“就是钻玉米地儿!”宋秩解释道,“但说得比较难听的那种。”
桃桃:!!!
——那为什么是搞破鞋呢?
想了想,她明白了,“钻玉米地儿,是两个人心甘情愿的。搞破鞋,是说女的是坏人吧?”她越想就越不高兴。
宋秩道:“应该是农大的学生干的,要我处理吗?”
桃桃摇头,“我自己处理!”
“你怎么处理?”宋秩问道。
桃桃,“向老师汇报呀!这是侮辱谩骂,是诽谤造谣!她以为匿了名就可以随便恶意伤人?哼,我得让她好好尝一尝社会主义的铁拳!”
宋秩挑眉,“你知道是谁干的?”
“钱翠翠呗还能有谁!”桃桃说道,“……她平时在寝室里就和我们不对付,前几天月考的时候她想抄我答案我没理她,估计昨天看到我和柳雪絮在饭堂吃饭,以为拿到我的把柄了!”
说着说着,桃桃突然反应过来了,“你今天一早就看到这纸条了?”
——那为什么吃早饭的时候不说呢?
“那你,会不会担心我真的和别的男人搞……钻玉米地儿啊?”桃桃好奇地问他。
宋秩笑了笑。
那当然是不担心的。
一来,是桃桃是个非常奇妙的姑娘。她并不避讳性,接受程度还很高。但同时她对爱、尤其是两性之间的爱,敏感度简直为负。
宋秩一直觉得,大白桃对他的感情都未必是爱。
她又怎么可能爱上别人?
二来,今天一早桃桃就兴冲冲地跟他说了柳雪絮昨晚来找她的事儿。
宋秩心里就有了底。首先柳雪絮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其次桃桃一直认为柳雪絮和关海珊是一对儿……
他就更加没有必要吃这样的飞醋了。
相反,他倒是非常痛恨这个胡乱造谣的人。毕竟这个时代还是个非常保守的时代,这样的字条要是流传了出去,说不定三人成虎,要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儿的人,怕是会被活活逼死!
这事儿绝不能姑息。
桃桃要反击,宋秩当然是赞同的。
就还是怕她吃亏,于是柔声对桃桃说道:“要是遇上了麻烦就跟我说,我帮你处理。”
桃桃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将纸条夹杂在课本里,急匆匆上课去了。
不过,她先去了一趟汤老师的办公室。
下午上课的时候,桃桃注意到钱翠翠一直频频朝自己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桃桃好脾气地朝钱翠翠笑了笑。
上最后一节课时,班主任汤老师在距离下课还差几分钟的时间,赶到了课室门口。
当任课老师离开后,汤老师进了教室,面色凝重地说道:“同学们,今天发生了一件事,可能要耽误同学们一会儿。”
“事情是这样的,白桃桃同学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有人给她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做的,但又想着,万一是呢?”
全班顿时一片哗然!
钱翠翠惊呆了。
她震惊地看向了白桃桃,完全不敢相信——白桃桃居然敢把那事儿捅到老师那里去?
这、这……
难道白桃桃不应该心虚、害怕,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吗?
此刻看到白桃桃朝着自己露出客气又礼貌的笑容,钱翠翠呆若木鸡,心想这次可能真的不好办了……这个白桃桃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讲台上,汤老师继续说道:“……所以我带来了一些空白的纸条,希望大家能在纸条上写清楚自己的名字和学号,以及这几个字。”
汤老师转身,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了“别的老师,你好”这六个字。
——这是从钱翠翠写的那句11个字的句子里抽出4个相同的字(别的老你)出来,想测一测大家的字迹。
说着,汤老师将空白的纸条发了下去,又安慰大家说道:“大家也不必紧张,用自己平常的字迹写下就好。”
大家领到了纸条,面面相觑。
大多数人问心无愧,很快就照抄下那几个字,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交了上来。
汤老师对同学们说道:“其实呢我们已经开始了调查,基本已经找到了人证和物证。但是呢,白桃桃同学向我提供建议,希望看在毕竟是同班同学的份上,给这位同学一个机会。”
“这样吧,到明天上午的班会课之前,这位同学可以自行向白桃桃同学道歉,或者来找我、跟我说也行。但如果这位同学一直执迷不悔的话,那么明天我们就在班会上公布她的名字……”
“同时呢,大家都是工农兵学员,都是由地方保送上来的。介于这位同学无的放矢、毁谤造谣的举动,我们会告知学校,请求学校查处该同学的保送名额是否是正当的、有效的……”
钱翠翠惊得摇摇欲坠。
她能感觉到,汤老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
小组长来催她,“钱翠翠你快点儿写,我们这组就差你一个人没交了。”
钱翠翠被吓一跳,尖叫道:“不是我写的!”
众人吃惊地看向了她。
钱翠翠不由自主地又看向白桃桃。
白桃桃笑眯眯的。
小组长耐心地说道:“没人说是你,只是大家都写了就你不写,难道说……”
钱翠翠咬着下唇,飞快地在字条上写下了“别的老师你好”这句话,又落了款,但刻意让字迹变得非常潦草。
很快,各组的组长就把字条全都收了上来,交给了汤老师。
汤老师盯着钱翠翠,说道:“希望这位同学能够及时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要引起大范围内的轰动,这也是我和白桃桃同学想要保护她的初衷。好了同学了,放学了!”
说着,汤老师抱着一摞字条走了。
王冰鸢和张灵芝立刻凑到桃桃身边,关切地问道:“桃桃你不要紧吧?”
桃桃朝着她们一笑,然后又转头看了钱翠翠一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我当然没事!我坐得正、行得端,无事不可对人言,有人想污蔑我?那是不可能的!”
然后话风一转,“可我就是气不过,那些造谣生事的人,伤害了别人怎么还能当成无事发生一样!哼,她若是不来和我说,那我就把事情闹大!真当我不认得她的字?不认得她的笔记本是什么样的纸张?”
“现在我还只是请汤老师来处理,她不认,我就向校长反应情况,向公安反应情况,一旦查出来,退学的处分还是轻的!根本就是她的思想觉悟有问题,那么当初到底是谁选了她当工农兵学员的?”
“还是说,就像白翡翠把冰鸢的名额卖给了章三美那样?这个人的工农兵学员的名额根本就是来路不正???”
说这些话的时候,桃桃一直盯着钱翠翠。
钱翠翠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
其实王冰鸢和张灵芝也已经猜到,这事儿十之八|九是钱翠翠干的!
毕竟大家都是保送上来的,普遍学习成绩不太好,但几乎都是非常善良、热情、正直,又很好说话的人。
也就孙喜美的性格比较娇气。
但人家孙喜美也是很有优点的——她以前是供销社的营业员,卖糕点的,拿手绝活是掂重量。
用孙喜美自己的话来说,五斤以下的东西,她都不需要秤,直接掂量一下就知道这东西有几斤几两,从没失手过。
再就是她虽然性格有点娇,嘴巴不饶人,但心肠还是很好的。她有钱,看到经济条件比较紧张的同学,她会主动借钱给别人,从来也不催着还;她数学成绩比较好,如果有人问她怎么做题,她虽然也会骂骂咧咧,但一定会教懂别人……
也就只有钱翠翠了。
相处了这个把月,大伙儿硬是没能从钱翠翠身上找出任何一丁点儿的优点出来。
再说了,桃桃的人缘在寝室、在班级、在全年级都是很好的。
桃桃只跟钱翠翠过不去——月考的时候,桃桃不愿意让钱翠翠抄她的卷子!
所以?
除了钱翠翠有心报复之外,还能有谁?
王冰鸢和张灵芝齐声说道——
“对!就不能惯着这种人!越惯她、她越心狠手辣,以后还不知道要搞出多少事情来呢?”
“依我说啊,还是查一查她的保送名额吧!她老家那地儿真没别人可以保送了?怎么就保送了她!一个惯爱造谣说话的人!真当我们不知道她是谁么?哼,也就她脸皮后,连被人当面拆穿她也不承认……”
钱翠翠面如死灰。
桃桃对好友们说道:“我去宋秩那里啦,晚上九点前回来,咱们说好的背那个课文的,九点整一起呀!”
说完,她就抱着自己的书本,去宋秩那儿了。
夜里宋秩送桃桃回女生宿舍楼的时候,钱翠翠已经在楼下喂了一晚上的蚊子了。
宋秩不能上楼,就把桃桃送到楼下,两人商量了一下,明早是不是自己煮挂面吃……
钱翠翠冲了过来,“白桃桃,我、我有事儿要和你说!你跟我过来一下可以吗?”
桃桃淡淡地看了钱翠翠一眼,慢条斯理地对宋秩说道:“……那就煮挂面吧!煮好了你给我端到饭堂去,我就不用走那么远了。”
宋秩看了钱翠翠一眼,问桃桃,“就是她?”
桃桃默认,然后催他,“你快回去吧!”
宋秩坚持道:“我就在这儿等着,看着你上楼,你进了寝室我再走。”
“好啊!那明天见。”
说着,桃桃转身就走。
钱翠翠急了,“白桃桃!不是你说的……让我来找你的吗?”
桃桃理都不理她,蹭蹭蹭地直接上了楼。
钱翠翠快急疯了!
但她也没办法,只好跟着桃桃一块儿上了楼。
桃桃进了寝室,像往常那样冲到阳台上去朝着守在楼下的宋秩挥了挥手——
宋秩离开了。
桃桃就换了鞋,爬上床,拿起课本,和王冰鸢、张灵芝相互监督背诵课文。
钱翠翠:……
“白桃桃!不是你说的嘛,让我来找你!我问你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她急得大吼大叫。
桃桃和朋友们被打断,课文背不下去了。
她对钱翠翠说道:“钱翠翠你听好了,现在我完全不想听你说话,我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我觉得这件事呢最好交给公安去判断……”
钱翠翠急了,“你言而无信!”
桃桃微微一笑,“我不相信你,那也是因为你有前科啊!你忘了么?上回你偷了喜美的山楂糕还嫁祸给我,你是怎么动用你的那套话术的?你没有明明白白的说我拿了喜美的山楂糕,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误导别人……”
“所以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相信你!我也不会猜错,你已经精心设计好了一个圈套,等着我去钻呢!只要我单独跟你相处了,你就有一万个理由替你自己洗脱嫌疑……我说得对吗,钱翠翠?”桃桃一字一句地问道。
钱翠翠哑口无言。
——从下午放学到现在,她已经精心部署了一盘棋。
先找个机会单独和白桃桃呆在一块儿,向白桃桃道歉也无妨。因为白桃桃怎么想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学校里的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和白桃桃说了什么,她可说放话出来,把她自己洗白成和事佬,避开人是去劝解白桃桃不要逼人太甚的。
这是最省力气、最低成本的洗白方式。
以后她再找机会抹黑白桃桃的名声……哪怕白桃桃没有污点,但只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三人成虎,白桃桃迟早也会跌落神坛。
没想到,这一切居然被白桃桃给看穿了?
白桃桃也压根儿不愿意接受她的道歉与和解,还想着去找公安?
天!
她能拿到保送名额,全家人都扬眉吐气!如果因为这事儿被退了学,老家那边的人也知道了……
那她可怎么活!
钱翠翠哭唧唧地说道:“白桃桃你别这样……”
正好有人推门而入——
“翠翠?”
是一个高年级的学姐。
学姐来找钱翠翠说事儿,见钱翠翠哭成这样,连忙问道:“翠翠你这是怎么了?”
然后怒视着305寝室的姑娘们,大声说道:“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儿?怎么老是欺负翠翠呢?大家都是同学呀,谁又比谁更高贵……”
钱翠翠抽噎了两声,赶紧把学姐往门外推,“学姐你先回去!”
学姐正义感爆棚,“不行!我再也不能让她们继续欺负你了!翠翠你别难过,你受的那些委屈我都知道,现在你说出来,我替你做主!要是她们不向你道歉,我、我就去向宿管老师汇报!”
305寝室里的姑娘面面相觑。
孙喜美,“我们欺负她啥了?”
学姐气愤地说道:“你们还有脸问!”
然后就叭啦叭啦地说了起来:
——305寝室的人看到翠翠有钱就欺负她!明明是她花钱买回来的山楂糕,孙喜美偏说是翠翠偷的!
——翠翠回来晚了,已经熄了灯。但是305寝室的人逼着她摸黑去洗冷水澡,害得她滑了一跤受了重伤,又因为洗了冷水澡感冒了。
——前几天月考的时候,恶霸白桃桃逼着钱翠翠,两人在试卷上互写下对方的名字。所以白桃桃沽名钓誉得了全班第一,学霸钱翠翠就考了个倒数第二。
……
学姐说得气愤填膺,305寝室的姑娘们齐齐惊呆,钱翠翠无地自容。
桃桃拼命鼓掌,“好!好……”
孙喜美白了桃桃一眼,嗔骂道:“你个傻子!人家都编排到你头上了,你还好呢……好个p啊!”
桃桃笑眯眯地说道:“我是说,钱翠翠这场戏演得可真好!”然后声音一冷,“所以钱翠翠,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
钱翠翠想哭了。
她推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学姐朝门口走去,不耐烦的说道:“学姐,你先回去吧!我、我有空再去找你!”
学姐,“不!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欺负你一个人!”
桃桃,“请学姐留下来吧!”
钱翠翠一愣。
桃桃,“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五一十地把这一个月来,你搬弄的那些是非全都说清楚。漏说了一件事,我也不饶你!你老老实实地说了,再立字为据说你以后再也不说谎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你一马。”
钱翠翠难堪地咬住下唇,半天没说话。
赵静莲烦了,看了看手表,“算我不听了,我洗澡去!这只有半小时就要熄灯了!”
桃桃,“没事儿静莲姐,你先去洗吧,等你回来再让钱翠翠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完。”
赵静莲应了一声,走了。
钱翠翠可怜巴巴地对众人说道:“要不,你们都去洗个澡?”少一个人听到,她就少一份难堪。
孙喜美,“不!我想亲耳听到你交代你自己个儿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儿。”
张灵芝,“不!我想知道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精彩瞬间!”
王冰鸢,“不!我想再见证一下你颠倒黑白的功力!”
杨雪纹也来了一句,“不!我也想看再看一次你在诬陷别人的时候,不落一句口实的巧舌如簧……”
学姐有些迟疑,“你们——”
钱翠翠见压根儿避不过去了,这才呜呜地哭了起来,“白桃桃!那个纸条是我写的!”
桃桃,“打住!等静莲姐洗完澡回来,你再说。”
“跟她什么关系啊!”钱翠翠哭丧着脸说道。
桃桃,“我们305寝室的姑娘是一条心!这样的事,我希望静莲姐自己亲耳听到,而不是由我们转述的!”
钱翠翠呜呜地哭了。
学姐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依着白桃桃的作派,她不像坏人呀!因为她都不愿意让不在寝室里的人听二手消息!
没一会儿,赵静莲洗完澡回来了。
桃桃这才对钱翠翠说道:“好了你说吧!”
钱翠翠已经顾不得了。
她很清楚,桃桃很较真,她不会轻轻放下这件事。与其在这儿狡辩,还不如早点儿坦白了,免得将来出大事、丢大丑!
于是钱翠翠说道:“那个字条是我写的……”
“等等!钱翠翠,请你用一句话,清楚明白的说完整,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儿!”桃桃说道。
钱翠翠闭了闭眼,“昨天晚上,我看到白桃桃和一个年轻男的在饭堂吃饭,我、我就在纸条上写了‘你老婆和别的男人搞破鞋’,然后把纸条扔到白桃桃的丈夫宋秩宿舍里去了。”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学姐更是无比震惊。
桃桃很满意,“看起来,钱翠翠同学的语文成绩很不错,总结归纳得既清晰又简洁!”
孙喜美扶额,“钱翠翠语文月考只得了七分啊!”
桃桃:……
孙喜美又说道:“钱翠翠你说,你要是把造谣的这股狠劲儿放在学习上,一早成学霸了吧?”
钱翠翠: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想了想,孙喜美突然问桃桃道:“昨天跟你吃饭的个,是柳雪旭吧?”
桃桃点头,“雪絮是宋秩的发小,知道我们来京都了,代表长辈来看我们的。可巧昨天宋秩没空,我就请雪絮去吃饭了。”
钱翠翠目瞪口呆,又悔不当初!
——原来那个美男子是宋秩的发小?那难怪宋秩不相信白桃桃会跟那个男的好了,真是失策啊失策!
桃桃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翠翠低下了头,“我、我嫉妒你成绩好,长得好看又有钱,考试的时候还不给我抄试卷答案,就想报复你……”
桃桃冷笑。
学姐更加摇摇欲坠了。
她失声问道:“翠翠,你、你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呀!你说你们寝室里的人全都不喜欢你,你说……月考的时候是白桃桃逼着你在试卷上写她的名字……”
钱翠翠快烦死了,“我就是说说谁知道你当真啊!你快走吧这里的事儿又跟你无关!”
学姐无比难过地看着她,“你、你……”
她羞愧地看向305寝室里的其他姑娘们,一次又一次地向她们弯腰鞠躬,“对不起,我误会了你们,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以后我再也不会听钱翠翠胡说八道了!”
说着,学姐捂着脸逃了出去。
桃桃看向了钱翠翠,“你看到了吗?学姐受你的蒙骗,即使她并没有做任何伤害我们的事,但依旧会因为她误会了我们而向我们道歉,你呢?你道歉了吗?”
钱翠翠,“对不起。”
到底说得心不甘、情不愿。
桃桃,“我不会原谅你。”
钱翠翠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桃桃,“你耍我?”
桃桃,“因为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悔意和诚意!所以那张字条我会一直保留。如果你胆敢再起坏心思,栽赃陷害、毁谤造谣、或是作了其他的恶,又来对付我或者其他人,那我就把这件事给捅出去!毕竟今天晚上我可是有12个目击证人的。”
钱翠翠被气得满面通红。
只可惜,没人理会她、与她共情。
人人都厌恶她。
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钱翠翠再也不敢作妖了。
= =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按照约定,宋秩要带着桃桃去一趟关家。
两人提了一盒月饼,称了二斤苹果二斤橙子,宋秩骑车带着桃桃去了军区大院。
院子里不让骑车。
宋秩就推着车,月饼和水果堆在车头的篮子里,两人一边儿往里头走、一边说话。
主要是宋秩在向桃桃介绍,这院子里情况,还有他小时候经常玩的地方。
不少年轻人停下脚步,满脸激动的大声宋秩打招呼,又打量着桃桃,问宋秩、这是谁。
宋秩总会轻扶住桃桃后腰,很认真的把桃桃介绍给对方,“她是我的爱人白桃桃,我们结婚三个月了……”
从军区家属大院门口,宋秩和桃桃足足走了一小时,至少跟二三十个人打了招呼!
而当桃桃跟着宋秩走到关家的小别墅门口时——
宋秩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桃桃转头看着他。
他面上的表情很复杂。
——这曾是他赖以生存之地,寄存着他童年所有的喜怒哀乐,他最初感受到的温暖、与人世间最极致的自私与冷漠,全都藏在这幢房子里。
桃桃握住他的手,笑眯眯地安慰他,“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宋秩失笑。
桃桃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保护他?
当然由他来保护她。
宋秩把自行车停在一旁,拎起了月饼和水果,正准备按响门铃,一道让人感觉到不怎么愉快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里满满充斥着讥讽、愤怒与轻视——
“哟,宋秩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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