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第二天一早, 宋秩就和白正乾出了门。
两人搭车往城里赶,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抵达城里,宋秩抽空去邮电局打了个电话回南都。
——他爸宋熙一向不接他的电话, 于是宋秩直接给警卫员留了口信。
宋秩和白正乾当天晚上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第二天中午, 两人抵达省城。宋秩怕白正乾的身体吃不消,坚持要在省城住一晚上再走。于是,隔了一天,两人才踏上了前往南都的火车。
南都军区地处偏僻,下了火车以后倒了几趟公共汽车,宋秩终于找到了他爸的警卫员小赵。
小赵对宋秩很热情, 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笑道:“宋秩!好几年不见了, 你可是大变样儿啊!”
宋秩一愣,没想到小赵一上来就是这一句。
小赵笑呵呵地说道:“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宋秩扯了扯笑容,向小赵介绍白正乾, “这位是……我对象的父亲,他姓白、叫白正乾。”
白正乾大大方方的和小赵握手,“同志你好哇!我是白正乾,原来是东南省松县如意村的党委书记,最近被调到市委去了。”
小赵本来不知道白正乾是谁。
但“白正乾”和“如意村”放在一起,他立马就知道了。
“哎呀原来是白书记!”小赵热情地说道, “俺们听过您的事迹……来来来, 快上车,这一路辛苦了!”
“好说、好说!”白正乾和宋秩在小赵的安排下, 钻进了绿色铁盒子车。
小赵直接将车子开进了军区大院,把白正乾和宋秩领到了一栋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灰朴朴的小别墅门口。
“白书记,宋秩, 首长这会儿没空,你们先在家休息……如果有什么急事,我帮你们转达也可以。”小赵笑呵呵地说道。
白正乾还会看不懂宋老总的敷衍和冷落?
他对小赵说道:“何必这么麻烦呢,要不我直接跟你说了吧!是这样儿的,我呢看上了宋秩,想让他当我的女婿。宋秩和我家姑娘的婚礼就定在下下个星期,你觉得怎么样?”
小赵愣住。
三十出头的年青小伙子看看白正乾、又看看宋秩,一脸的尴尬。
白正乾诚恳地说道:“你要是没意见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宋秩啊咱们这就走!”
宋秩啥也不说,跟着白正乾就往外走。
小赵急了,“哎等等!等等!”
突然有人从别墅里跑了出来,“哥!”
宋秩站定,回头看到了……宋穗。
白正乾也站住了,回头看到一个面貌清秀的青年。
宋穗高兴地跑到宋秩跟前,“哥,知道你要回来,我已经在家等了好几天了……快,快进屋!”
猛然看到白正乾,宋穗打量白正乾一番——
宋秩介绍,“这是我对象的父亲,我未来的岳父白正乾。”
宋穗有些错愕,但还是很热情地向白正乾问道:“白叔叔好!快,快进屋!”
警卫员小赵也嘿嘿陪笑,“对对对,你们先进屋去……这一路上坐了那么久的车,可累了哈哈哈哈……宋穗,你好好招呼啊!”
说着,小赵抹了一把冷汗,急匆匆走了。
宋穗有点儿害怕宋秩,就拥着白正乾往小别墅里走,还热情地说道:“白叔叔,我听说从东南省坐火车到这儿来,加上转车什么的,少说也得两三天吧?”
“嗯,那是!”
宋穗,“那你们辛苦了!来,快进屋喝杯水,好好休息一下。汪阿姨算准了你们今天会来,一早出去买菜去了,说今天做顿好吃的……”
白正乾看向宋秩,“你爸娶老婆了?”
宋秩没吭声。
宋穗一脸的尴尬,“不、不是……汪晴露阿姨的丈夫,是我爸爸的下属,我爸爸长年不着家,汪阿姨有时候会帮我们收拾一下屋子,做做家务什么。”
白正乾懂了,“哦!她是你们家请的兼职保姆!”
宋穗:……
“不,不是的!”宋穗赶紧澄清,“她不是保姆、真不是……”
白正乾走进这院子,顿时皱起了眉头。
——院子方方正正的,啥也没有,就是光秃秃的夯土地,和一排水泥砌成的卵石路,冷冷清清的。说这儿荒芜吧,又还收拾得挺干净,就是一点儿烟火气也没有。
白正乾跟着宋穗进入了别墅,再一看——
屋里倒是窗明几净的,但家具是旧的,窗帘是白的,整间屋子一点儿装饰品没有,一点儿多余的东西没有,一点儿生活气息都没有,一看就不是长期住人的。
白正乾问宋穗,“你住这儿吗?”
宋穗点头,“对!”
想了想,他又摇头,“我一个星期回来一次。”
宋穗又对白正乾说道:“白叔叔,您来一趟不容易,就在这儿好好玩几天吧!我爸不在这儿住,我和我哥住楼上,这楼下还有一间客房,您就……”
白正乾,“你爸什么时候有空?”
宋穗,“这就不好说了,我很少和他见面。他基本上……一个月能回来一次都不错了。”
白正乾,“那我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宋穗有些为难,“叔,不是我推托,实在是除了警卫班的人,我们没人能找到他。”
这时,一道清悦的女声响起,“小秩回来了?”
白正乾和宋秩转头看去——
一个保养得体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藤编的买菜篮子。
宋穗,“汪阿姨!”
宋秩也向这妇人打招呼,“汪阿姨你好。”
此人正是汪晴露。
汪晴露惊喜万分地走过来,“小秩,好久不……”
一个“见”字还没说出口,她突然一愣,盯着宋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会儿。
宋穗问道:“汪阿姨,我哥长得越来越像我爸了,对不对?”
汪晴露定定地看了宋秩一会儿,含笑答道:“对!”
“啊,对了……小秩,我买了你喜欢的菜……”汪晴露突然看到了白正乾,愣了一下,“这位是……”
宋秩,“汪阿姨,这位是我对象的父亲……”
白正乾因为对方是女的,不想和她握手,就微微点头,“同志你好啊,我叫白正乾。”
汪晴露又打量了白正乾一番,笑道:“哎呀孩子们都大了,一转眼就要谈婚论嫁了……白同志你坐,随便坐,我这就去做饭,很快的啊……你们一路辛苦了,呆会儿好好吃顿饭,休息一下!”
说着,她拎着菜篮子往厨房走去,却忍不住又看了宋秩一眼,然后垂下头匆匆离开。
白正乾看了宋秩一眼,“你到底长得像你爸还是像你妈?”
宋秩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白正乾看。
白正乾看了一眼,“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应该说,宋秩刚到如意村的时候就是个皮肤白皙的文弱书生,有些男生女相,五官更柔美、气质更阴郁,跟照片上优雅美丽的女士特别特别相像。
但现在的宋秩,在白家吃得好、平时还干了不少的重体力活,人变壮实了,性格开朗了,气质也沉稳了,自然而然就显出阳刚美。
不过,他的五官还是和逝去的母亲特别像。
宋穗笑道:“应该说,我哥以前长得很像干妈,但是现在……真的和爸爸很像,跟年轻时候的爸爸简直一模一样。”
“对了,白叔,哥……你们坐,来、喝茶啊!”宋穗热情地倒开水、沏茶。
白正乾让宋秩收好了他母亲的照片,坐下,喝茶,和宋穗聊天。
三言两语的,白正乾就搞清楚了,宋穗现在在一家军工厂当临时工,也是平时不住这儿,住单位宿舍,只有周末才回来住一天。
白正乾觉得有些稀奇,“我还以为你参军了,接你爸爸的班儿呢!”
宋穗笑道:“怎么可能……要接班也是我哥,我毕竟是个养子么!”
白正乾心想:看来宋穗这小子还挺实忱的,并不避讳自己是养子的身份。
于是白正乾又问:“那你还没找对象?你跟你哥是不是一年的?”
宋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了脑袋,“这个么不着急……”然后他又问宋秩,“哥,怎么没把未来嫂子带来啊?”
一提起桃桃,宋秩的表情变得轻松,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她娇气,坐不了那么久的车,以后再说吧!”
宋穗,“我可以去参加你和嫂子的婚礼吗?如果日子定了,告诉我一声呗,我好请假过去。”
宋秩的眼神完全柔和下来,“可以。”
说话之间,汪晴露做好了饭,喊了一声“开饭啦”,宋穗立刻站起身,“来了我来帮忙了!”
宋秩也站起身——
汪晴露捧着一大钵汤匆匆出来,对宋秩说道:“小秩你别动……你难得来一趟,你坐着、坐着啊!”
宋秩僵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正乾对宋秩说,“你陪我坐着!”
宋秩就坐下了。
“你说南都有哪些特产?咱好不容易来一趟……呆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去街上逛一逛,该买的东西买一买,顺便把回去的车票买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白正乾说道。
宋秩应下。
汪晴露听到了,诧异地说道:“你们明天就走?”
“是啊!”白正乾说道。
汪晴露有些为难,“可是……宋熙他、他最近没空啊!”
“没事儿!”白正乾说道,“他忙他的,没关系的……我们来就是跟他打声招呼,既然他没空,那我们就跟你们说上一声,这招呼就算打完了,来来来……开饭!哎呀坐了好几天的车,难得吃点儿家常菜……”
说着,白正乾看清了桌上的菜。
——小葱拌豆腐、凉拌皮蛋黄瓜、木耳炒鸡蛋和一钵子香菇菜叶汤?
一点儿肉没有?
大约是看到了白正乾的表情,汪晴露有些不好意思,“我、我……那个我不太会做饭。”
白正乾比起了大拇指,又说道:“证明宋老总过的日子啊,连我们乡下人都不如!好,好哇!”
汪晴露表情尴尬。
宋穗站起身,“我去饭店打几个荤菜回来吧!”
“不用不用!这挺好的!”白正乾连忙叫住宋穗,又对汪晴露说道,“再说了,我也不能把您当成保姆使唤,对吗?谢谢您呐,您已经很辛苦啦!”
汪晴露解释道:“是因为……宋熙他、他只能吃这些清淡的。”
白正乾左右看看,“怎么,宋老总也来吃饭吗?”
汪晴露语塞。
宋秩轻笑,“叔,咱快吃吧,得抓紧时间吃完了离开,这里毕竟是郊区。去市里还得倒好几趟车呢!”
“哎,好嘞,开饭!”白正乾捧起饭碗就吃。
不过,小葱拌豆腐里的豆腐馊了,凉拌皮蛋黄瓜没放盐但放了辣椒,木耳炒鸡蛋咸得不行,一大钵子的汤里只有三片青菜叶子和两只香菇……
根本没法吃。
白正乾吃了一口白米饭,放下碗,笑眯眯地看向汪晴露,“感谢招待!”
说着,他站起身,“告辞了!”
汪晴露一下子就红了眼圈,“我做错了什么吗?”
宋穗一见她哭,顿时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流露出惊恐的表情,但很快就控制住了。
白正乾听到了汪晴露的话、看到了宋穗的反应,觉得有些奇怪,就打量了汪晴露一番,想了想,问道:“不知您在哪儿高就啊?”
汪晴露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怯生生地说道:“我、我就是个家庭主妇。”
白正乾就觉得更奇怪了,“那您到底是谁家的家庭主妇啊?”
汪晴露咬住了嘴唇。
白正乾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对宋穗说道:“宋穗啊,我们走了,等你哥的婚期定下来,再让他给你打电话!”
宋穗,“叔,你们现在就走啊?”
“嗯,还有事儿,就不耽搁了。”说着,白正乾又朝宋秩使了个眼色。
两人朝着外头走去。
宋穗,“叔,大哥,我送你们出去!”
汪晴露却说道:“等一下!”
众人站定。
汪晴露看着宋秩,眼里露出失望的表情,“小秩,你真的要跟一个农村姑娘结婚吗?你、你考虑过你爸爸的感受吗?”
宋秩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声地走出了客厅。
白正乾则笑眯眯朝汪晴露挥手,“我们走了,您不用送!”
遂跟着宋秩走了。
宋穗忙不迭地也跑了出来。
白正乾道:“你们这里的风俗还蛮奇怪的,家庭主妇她不练练厨艺她还有脸做饭菜招呼客人……而且招呼的还是别人家的客人!”
“你们宋老总更奇怪了,哪怕是让警卫班领着我去吃饭堂,我也好想一点儿啊,毕竟他是个单身汉嘛!让别人家的女人来招待我,这是几个意思?他是不是在暗示我……说他一个军区司令员睡了下属的老婆吗?”
白正乾的声音可不算小。
宋穗被吓得呆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回头看向汪晴露。
汪晴露也听得清清楚楚的,窘得满面通红。
宋秩脚步不停,走了。
汪晴露拼命深呼吸,给警卫班打了个电话过去,“小赵,宋秩和那个农村老头儿走了……可能是我办砸了事儿,他们嫌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的声音楚楚可怜。
她可以笃定,只要她这么跟警卫员说了,警卫员是会把她的话转达给宋熙的。
小赵安慰了汪晴露几句,挂掉了电话。
果然——
他立刻摇了一个电话出去,“快给我接首长,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过了一会儿,那边说,“首长说,等他有空了,会处理宋秩的事儿。”
小赵急了,“我有重要的事儿要找首长!”
那边大约也有点儿急了,搁了电话就去喊人。
又过了一会儿,宋熙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平时汪晴露要警卫班转达什么话给首长的,如果警卫班没有转达到,汪晴露会来调查,然后在警卫班静坐、默哭,搞得大家都很难受。
但是,现在小赵有更加想对首长说的话,而且非常紧急。
小赵深呼吸,然后视死如归地说道:“首长!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合适,可是……宋秩要结婚了,您真的不过问他一下吗?首长,宋秩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多久没见过他了?您知不知道他跟您长得一模一样啊……”
宋熙的声音冷冰冰的,“我之前怎么交代你的?”
小赵吼道:“可是!可是他刚到、这马上又要走了!首长,您对他这么冷淡,他被您伤透了心您知道吗?您就不能……”
电话那头响起嘟嘟的声音。
显见得电话已经被宋熙给挂了。
小赵郁闷地挂上了电话。
——首长哪儿都好,体恤下属、公正不阿。在小赵看来,他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战神!大约唯一的缺点,就是对亲生儿子过于苛刻冷淡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没过问过宋秩一句。
仿佛宋秩根本就不是他儿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要放在以往,小赵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小赵的妹妹今年结婚,他赶回去参加了妹妹的婚礼,他年少从军,走的时候妹妹还小,压根儿不懂事,平时联系也少……可当他看到记忆中一团稚气的妹妹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即将嫁人了,他又舍不得了,直把未来妹婿给揍了一顿,警告他以后不能委屈了妹妹,要不然铁拳招呼——
现在,宋秩也要结婚了。
小赵将心比心,实在不愿意让首长错过儿子的婚礼。
“钉铃铃——”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小赵接过,“喂,警卫班。”
宋熙的声音再次冷冷地响起,“你刚才说什么?”
小赵:……
——这是好事儿!事有转机!
小赵立刻恭恭敬敬地说道:“首长,这事是这样儿的,宋秩他……”
宋熙,“我问你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小赵,“我、我说……您对他这么冷淡,他被您伤透了心您知道吗?”
他出了一身冷汗。
宋熙,“不对,上一句。”
小赵:???
他深呼吸,“宋秩马上就要走了……”
宋熙,“再上一句!”
小赵把心一横,“我、我说……宋秩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您肯定不知道,他跟您长得一模一样吧?”
宋熙久久没有说话。
久到——
小赵还以为电话出了故障,就“喂”了一声。
宋熙,“他走了?”
小赵“嗯”了一声。
宋熙冷笑,“还挺有骨气!”
小赵,“首长……”
宋熙挂掉了电话。
小赵又听到了嘟嘟的收线声音——
他看了看话筒,扶额。
却说宋穗带着白正乾和宋秩到了门岗那儿,跟门卫说了一声,然后就在旁边等着。
没一会儿,一辆军车驶了出来。
门卫过去跟开车的司机打了声招呼,就喊宋穗,“他们车子要去镇上,你们就搭他们的顺风车吧!”
于是一众三人上了军用运输车。
到了镇上,三人向军车司机道谢,下了车。
白正乾,“快,找个馆子吃饭!”
宋穗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俩进了一家没有招牌的私人小饭馆,点了酸菜红烧肉、油煎海鱼、蛋饺萝卜丝煲和一锅土茯苓炖鸡汤。
然后又面红耳赤的向白正乾解释,“叔,我爸和汪姨真的没什么……主要是,汪姨一直住在军区大院里,那个、我爸那房子,有时候就交给汪姨来打理。真的,我爸他一个月都不回来一次,我算是回来的勤快的,但我也是一星期才回来一次……”
白正乾,“那你汪姨的丈夫没意见啊?”
宋穗闭了嘴。
半晌,他才轻声说道:“汪姨的丈夫一直跟在我爸身边呢……”
白正乾笑而不语。
宋秩想起一事,问宋穗道:“你交笔友了?”
“没有啊!”宋穗下意识地答道。
顿了一顿,他突然想起来了,“几年前是阴差阳错的交过一个笔友,不过后来断了……我写了好几封信给她,她也没回……”
宋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是什么样的笔友?”
宋穗有些不自然的面红耳赤,“没、没什么……”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哥,你知道吗颜娜倩坐牢了!”
宋秩,“我知道啊,她跟我在一个村里插队。”
宋穗愣住,“真的?!你怎么不早说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
宋穗语塞。
半晌,他才问道:“那颜娜倩是犯了什么事儿坐的牢?我们这边儿光听说她欠了钱,她爸她哥赶紧给她汇了钱过去……现在她怎么样了?”
宋秩三言两语地讲完了颜娜倩犯的事儿,说道:“估计她还得再坐一年的牢才能被放出来。”
宋穗目瞪口呆。
——在他的印象里,颜娜倩是有点儿娇气,怕苦怕累又不愿意承担责任。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颜娜倩居然胆子那么大,居然敢伪造国家公文?!
这时,小店里的老婆婆送了饭菜上来。
宋穗连忙招呼白正乾,“叔,来来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怠慢您了,快吃饭,别饿着了。对了您喝酒吗?”
白正乾摆手,“不用不用,吃饭就好!”
不得不说,南都的菜肴,跟家里的饭菜又是两种风味。
酸菜红烧肉酸中带甜,还有着微微的辣,很好吃。油盐海鱼胜在新鲜,简单的烹饪方式就已经最大程度的提鲜,且鱼少刺多肉,肉质紧嫩,非常美味!
萝卜丝蛋饺煲是家常的味道,萝卜软糯、蛋饺鲜美;鸡汤浓郁微甜,还混着淡淡的药材清香……
汤饱饭足,白正乾给宋秩使了个眼色。
宋秩知道未来岳父的意思:我去付账,你把你弟给拖住。
于是宋秩就对宋穗说,“我们要走了,你直接回厂子去吧,别回去了,省得犯恶心。”
宋穗苦笑,“哥,我和你不一样,我……我还得回去,要不然她这口气出不来,在咱爸跟前叨叨叨的……爸嫌她烦,但看在她是个女同志的份上,不会怪她,只会怪我……”
突然发现白正乾付账去了?
宋穗急了,连忙站起身,“叔!叔您不能这样!您远来是客!该我请您吃饭才对……”
白正乾笑眯眯地说道:“行了咱们也不是外人,我是你哥的长辈、四舍五入就是你的长辈。你这个晚辈愿意陪我吃顿饭,我心里高兴还不来及呢!”
“哎呀不行不行,这样太失礼了,”宋穗急得跑去跟老婆婆说,“婆婆,这顿饭多少钱?您把钱还他,我付给您!”
宋秩拉过他兄弟,“好了我们已经付过账了,就算了,别搞得这么麻烦……你快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
宋穗更着急了,“哥,你难得回来一趟,再等几天吧,爸他是真的不在军区,最近他一直在附近深山野林里搞演习呢!你要结婚,这可是大事儿,求你了……你再等几天吧?”
宋秩笑了,“你快回去吧!”
宋穗见他执意要走,只得找小饭馆的老婆婆借来纸笔,匆匆写下他厂子里的联系电话,又交给宋秩,“哥,你结婚的日子一定下来就马上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会过去喝你的喜酒的!”
宋秩收好纸条,认真点头。
兄弟俩就此分手。
宋秩带着白正乾坐上了去市里的班车。
两人坐在座位上,良久,宋秩才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对白正乾说道:“叔,对不起。”
白正乾,“这跟你有啥关系呢?没事儿!我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我无所谓……你也别想太多。反正啊,以后别指望这一头的亲戚就行了。”
宋秩嗯了一声。
白正乾想了又想,还是没能忍住,“那个汪晴露,她跟你爸……真的没有关系?”
宋秩迟疑道:“我在南都呆的时间很少,只是隐约听说,她好像等了我父亲很多年……但我父亲一直不愿意结婚,她也是十年前才和周叔叔结的婚,周叔叔是我父亲的下属。”
白正乾又问,“她是真的厨艺不行,还是针对你的?”
宋秩默默地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每次来南都,她都是做这几样菜给我……我以前年纪小,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我只知道如果我没吃完她做的菜,她就会哭、会很难过……然后我父亲就会很生气,说汪姨是好心来照顾我,结果我还不识抬举……”
白正乾,“行了傻孩子,那她就是装的!”
宋秩不解地看向白正乾。
白正乾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宋秩,“你想想,你吃不下她做的饭菜,你爸爸为啥生你的气?不就是因为他是吃过汪晴露做的饭菜的,说不定那女的手艺还挺好呢!”
宋秩恍然大悟。
他攥紧了拳头。
——小的时候他不懂事,不知道为什么汪阿姨做饭那么难吃,他父亲却每每逼他吃完;后来年纪渐长,他也隐约明白过来,汪姨这么做,应该是冲着他的亡母来的。
只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看上去那样温柔善良的一个女人,会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释放出那么多的恶意。
直到现在,白正乾直接戳破汪晴露的真面目。
白正乾,“好了过去的事儿不想了,以后你跟桃桃好好过日子!”
宋秩抿嘴,“好。”
两人赶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他们火急火燎的去招待所办好了入住手续,把行李放下,先赶到火车站买了明天一早离开的火车票,这才急急忙忙地去了当地最大的供销社——
在供销社里转了一圈儿,看上了不少好东西,才又出来了,去一旁找黄牛用现金换了各种票子,又重新进了供销社,大买特买。
白正乾买的是海鲜干货,买了几套看起来样式很别致的女装,又给宋秩添了两身新衣裳、连着皮鞋也给他买了两双。
最后看到结婚用的枕巾、毛巾、还有新郎新娘戴的胸花,新娘子头上扎的大红色纱花什么的……
白正乾大手一挥——
买!
一直买到供销社下班儿。
白正乾买了一麻袋的东西,花了差不多二百块钱。
宋秩把东西扛回招待所,翁婿俩又出来在街头各吃了一碗馄饨,向小吃摊老板询问黑市在哪儿……
结果两人都不认得路,等找到黑市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小贩着急打烊,于是白正乾就花了一点点钱,买了一大堆的小玩意儿。
翁婿俩回招待所应付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退了房,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去了火车站。
却说宋熙正在深山老林里搞野演习。
自从接了小赵的电话以后,他有些心神不宁。
小赵说,他对亲生儿子过于苛刻和冷淡……
是吗?连外人都看出来了?
小赵还说——
宋秩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宋熙嗤笑。
却又不想自主地想起宋秩小时候的模样儿。
——那孩子一向瘦弱、文静、沉默寡言。而且因为早产的原因,他的发育一向很迟缓,三岁像一岁,十岁像六岁,再加上眼眉实在是太像他母亲了,如果忽略他的发型和衣着,只看他的脸的话……根本就和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最近一次见他,好像是在……六年前?
二十一岁的宋秩好像突然长了个子。
宋熙还记得,再往前一次看到宋秩时,还是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大约是十八岁?那时候他身高还不足一米七,瘦得像竹竿。
二十一岁的宋秩突然就冲到了一米八几,跟他差不多高了。
但还是瘦。
而且不说话时、眉宇间那阴郁忧虑的气质,像极了他的母亲。
宋熙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宋秩。
但在这一刻,他又无比地想看到宋秩。
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就像小赵说的那样——宋秩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半夜时分,宋熙终于做出了决定。
“小杜,走!咱们上火车站去!”
“是!”
警卫员小杜应下,开了车子过来。
宋熙坐上了车。
从此处赶往市火车站,路途遥远。
但一早就得到小赵提点的小杜,楞是把车子开出了飞一般的速度,终于抢在天亮之前,赶到了火车站。
“首长,我先去售票大厅看看。”小杜说了一声,跳下车朝着售票大厅飞奔而去。
宋熙则慢悠悠地下了车,双手背在身后,四处东张四望。
薄雾的清晨,来赶火车的人并不多。
他细细地打量着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的所有的年轻人,一一扫视过去,然后突然愣住。
——那就是宋秩?!
穿着黑色西裤、白衬衣的英挺男青年伴一个中老年壮汉身边,两人身上各背着一个大型麻袋,说说笑笑地往这边儿赶,态度十分亲昵。
宋熙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男青年就是宋秩!
只见壮汉突然停了下来,朝着一个推板车的小贩指了指。
宋秩点头,把麻袋放在地上,从麻袋里拿出空饭盒,匆匆朝着小贩走了过去。
壮汉则趁机掂量了一下宋秩放在地上的麻袋,然后皱起了眉头,飞快地打开了宋秩的麻袋,从里头拿出几样东西,塞进了自己的麻袋里。
没一会儿,宋秩捧着装满了包子的饭盒过来了。
壮汉扛起了自己的麻袋,准备往火车站里头走——
宋秩拈量了一下自己的麻袋,皱眉,叫住壮汉。两人争执了几句,宋秩不顾壮汉的反对,拎过了壮汉的麻袋扛在肩上,率先走向了候车厅。
壮汉没法子,只得拿起宋秩遗留在地上的麻袋,匆匆追了上去。
宋熙早就已经惊呆了。
他不敢相信,那个男青年就是宋秩。
——不过六年未见,宋秩他、怎么就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样???
宋秩的眼眉,仍有几分像他的母亲;但却更像他,简直就是他宋熙的翻版!!!
宋熙拼命地在记忆里搜刮着宋秩幼时的模样儿。
他不会记错,宋秩长得像他母亲……
恍惚间,宋熙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清晨时分这安静又肃穆的火车站,突然转变成笼罩在无尽哀愁里的黄昏时分,火车站破破烂烂,来来往往的俱是拖儿带女面容悲戚的老百姓。
“阿嬷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日本鬼子就要打来了!”
“妈妈!妈妈……妈妈!谁看到我妈妈了!”
“爸爸我想跟小明一起玩儿!我不走我想上学呜呜——”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我舍不得我家里人……”
“小妹!小妹你快点儿!”
眼前的这一幕,宋熙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日军反扑得最厉害的一年。
他被困平都,落入敌人圈套,幸好几个地下工作者舍命相救,他才不至于被捕。
终于,组织上找到了一个突围的机会——
于是那一天,她送他去了火车站。
整个火车站挤满了流离失所、仓皇恐慌的老百姓。
只有她,穿着黑色天鹅绒的旗袍、外罩白色小貂皮的大衣,手里还拎着名贵坤包,气质雍雅从容,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眼里藏着贪恋与不舍,却含笑说道——
“再见。”
宋熙心口剧痛。
他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心房。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末世女战神年代文再就业指南》作者:凝七,书号5608742,求收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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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变异女战士荣薇力竭战死,
死之后才发现自己穿进了一本后妈年代文,
女主重生后,果断嫁给了早死堂姐的厂长老公,给未来的四个大佬做后妈。
凭借着未卜先知的金手指,
她帮助男主成了本市首富,自己也被宠上了天,四个孩子更是个个都长成了社会精英。
而荣薇,穿成了男主的炮灰前妻,倒霉催的女主堂姐。
作为炮灰前妻的原身长得千娇百媚,弱柳扶风,
自己嫁给了冷暴力她的男主,生了四个男娃之后撒手人寰,
她的老娘和弟弟妹妹,也病的病,死的死,下监狱的下监狱,
一家子人不得好死。
看着这莫名其妙的真·工具人属性,荣薇一把捏碎了砖头,
一脚将男主他爹带来提亲的二锅头瓶子踢的粉碎。
从此,槐树头村少了一个哀哀怨怨的小娘子,多了一个带领乡亲们共同致富的劳动标兵。
等真女主重生回来一看,
男主不是厂长,连厂里的工作都丢了,四个大佬也根本没生出来,
而那本该早死的堂姐,不仅成了头一个万元户,
身后还跟着个科研大佬一个劲儿的追。
女主:我tm直接晕倒,
这都什么玩意啊?
难道我重生了个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