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木溪镇的故事
村长家，江晨话没喊完，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
他走进屋子，小洋楼外表看上去富丽堂皇，没想到里面居然破烂不堪。
一张破床上躺着一个不停咳嗽的老人，老人面前跪着一个女人。
女人旁边还有两个孩子呜呜的哭着。
“娘，你不要寻短见，大虎虽然进去了，这不还有我嘛？
你要是死了，大虎放出来了，我咋跟他说嘛！”
那女人哭得歇斯底里，床上咳嗽的老人满头银发。
“绣花啊，娘不能再拖累你了。
大虎进去了，小鑫今年就得上大学。
你要是把学费给我老婆子看病，还不如杀了我，让我好受！”
满头银发的老人说完，那个十七八岁很瘦弱的男孩扑在床头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奶奶，我不让你死！
大学大不了就不上了，我能出去打工，我赚钱给你看病！”
那孩子说完，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小女孩也捂着眼睛哭了。
“奶奶，你从小把我们带大，就算是卖血，我也不让你死！”
望着自己的孙子孙女，老太婆转过脸，任由泪水打湿了薄薄的棉被。
江晨走出了屋子，他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班扳倒蒋大虎他赢了吗？
如果为了赢，他就让一个老人无钱看病，让一双儿女无学可上，他的赢又有什么意义？
离开蒋大虎家，江晨又看到了不远处的老会计家。
此刻会计家的门紧闭着。
天越来越暗，一股风吹来，村子里的树都弯了腰。
江晨又清醒了过来，他跑到会计门口砰砰的砸起了门。
没多会儿门开了，门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点的惶恐。
“江晨哥哥，别打我…”
小女孩才三四岁，看见江晨来，她吓得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阿毛，谁来了？”
屋子里响起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破旧的轮椅推了出来。
“大娘，快去盖地，风暴来了！”
江晨喊了一声，那大娘见是江晨来了，她忍不住地低下了头。
“小晨，我们错了，你别打大毛，她就是个孩子……”
大娘说完，推着轮椅就来拉小姑娘。
江晨一脸的着急：“我不打她，一人做事一人当，会计已经进去了，跟你们无关。
大娘，你不去盖麦子，沙子埋了麦苗，今年吃啥？”
江晨喊完，大娘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
“没法盖，你看我走不了路。
你大爷也被抓走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放回来。”
大娘说完，江晨又指着大毛说道：“她爸妈呢？”
叠浪村，因为地处西北，不管是县里还是市里，工作机会都不多。
大家基本上都是留在家里种田的。
“去年死喽，车祸，那人逃跑了……”
大娘说完眼睛又红了起来。
江晨不知道是怎么从院子里走出来的。
村子里风呼呼的吹个不平，江晨一个人落魄的走在院子里。
如果李会计不回来，大毛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季。
哎，他们真的是坏人吗？
爷爷还没死的时候，那时候他是村子里的村长。
李会计就跟着爷爷当会计，蒋大虎跟爷爷打副手。
爷爷对他们两个人的评价都很高，只是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跟爷爷翻了脸。
如今想来爷爷说的没错，他不怪蒋大虎，他只恨这个村子太穷了。
“如果开矿，阿毛他们就能活了吧！”
江晨喃喃自语的说完，学尚叔上去抓住了他。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盖你的果树啊！”
江晨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果园的，他只记得风沙越来越大。
世界越来越暗，狂风裹挟着风沙笼罩在天地间，瞬间就吞没了一切。
“快跑，赶紧回村子。
妈的，叠浪村就从来就没有过这么大的风沙！”
远处盖完麦田的水牛叔喊完，骑着电瓶车跑回了村。
大风吹来果园里风沙已经渐渐淹没了小腿。
唐永军拿着布遮住了一棵又一棵的果树。
终于天地一片灰暗，吹的人睁不开眼睛也无法呼吸了。
唐拥军想往村子里跑，但是他已经找不到回村的路了。
“小晨，小晨！”
唐拥军在沙漠里喊起了江晨，江晨顶着风沙来到了他身边。
“唐叔，跟我去亭子！”
两个人手拉着手拽着一棵棵弯腰的果树，朝着果园深处走去。
果园深处一座破旧的亭子出现在两人面前，进了亭子里，两个人靠着柱子大口的喘了起来。
“幸好有个亭子，不然这会儿得死在风沙里！”
望着远处漫天奔涌的黄沙唐勇军心有余悸。
望着被沙漠笼罩的叠浪村，江晨也百感交集。
“唐叔，你说我做的对吗？
如果听村长的开矿，老百姓就真的不用受苦了吗？”
迎着风江晨望向了唐拥军。
唐拥军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褶皱的烟，他抽出一根香点着，但是风太大，火机刚打出苗就被分裂了。
唐拥军丢下了烟，他望向了沙漠深处，他想起了20多年前的一幕。
20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天，那一天巨大的风沙袭击了木溪镇。
“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在沙漠里有一个叫木溪镇的地方。
他就像叠浪村一样，就在沙漠的边缘上。
那一天，也吹来了一场沙尘。
像今天一样大。
木溪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沙。
老百姓们都吓坏了，他们想跑。
老村长拦住了他们。
老村长说，能往哪跑？
我们的根在这里，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
留下来，我们木溪人没有孬种，跟沙漠拼了！
很多人留了下来。
老村长组织他们挖沟坝盖庄稼。
但是沙尘暴太大了，根本就挡不住。
年轻人想走，老村长说谁要走谁就一辈子别回来！
木溪村从来就没有逃兵！
我们就要跟风沙斗到底，死也要死在我们的土地上！
那时候天黑了，村子里两个害怕的年轻人跑出了村子。
他们想活，路过村口的祠堂的时候，隔着院子他们听到了读书的声音。
年轻人就想啊，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们跑到祠堂里喊老师，那祠堂真破。
推开门，屋里就只有几张破旧的瓦片，十几个孩子就坐在地上，燃着煤油灯跟着老师读书。
屋顶都被熏黑了，老师的镜片都不明亮了。
多年轻的老师啊，年轻人说：你不是木溪的人，跟我们逃命去吧。
老师拒绝了那两个年轻人。
他说：好歹我也是念过书的，老百姓都没逃，我咋能逃？
为国守边，虽死犹荣。
老师拒绝了年轻人，年轻人离开了祠堂。
突然一片大风刮过来，轰隆一声响，祠堂塌了。
年轻人拼命的跑过去扒石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