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湖传说
“有什么事吗？”洗好澡后，许景同擦着头发，拨通了他远在地球另一边的妈的电话。
开门见山地发问后，才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妈。”
蒋庭那边安静了半晌，几秒后才有声音从电话中传出：“下午不是爸爸给你打的电话吗，怎么回到我这里来了？”
“嗯，想着关于我的事情应该都是你们一起商量着来的，爸也不会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给谁回都一样。”
听着儿子平淡的口吻，蒋庭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儿子说的没错，才显得自己不论说什么话都苍白又虚伪吧。
“我们听说你最近学业压力比较大，希望你可以找一个家教，在最后这几个月好好学一学，考一个不错的高中。”
直到最后，蒋庭也没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索性也直接讲了正事。
说得还挺好听，听说、希望……
许景同扯了扯嘴角，不过是自己周围这些他们请来上班赚钱的人时时向他们汇报着自己这个儿子的行踪；
不过是即使他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好父母，也在乎别人对他们的评价，生怕被扣上不管儿子死活的帽子……
许景同很清楚，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他那对好爹妈大概会在挂了电话之后就替他找到最好的家教，然后让对方直接主动上门来。
还是答应上为妙。
“知道了，明天我到网上看看。”许景同说完后便又继续擦起了头发。
“嗯。”蒋庭应了一声。
沉默重新在二人之间蔓延开。
直到其中一人开口：“那我挂了，你和爸注意身体。”
也不过是假意的关心。
“好，你也是。”
也不过是虚伪的应和。
许景同将电话往旁边一扔，继而整个人向后倒去，把自己也扔到了床上。
他将胳膊横在眼前，挡住天花板中央刺眼的灯光，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
他想着他这空荡荡的家，想着他那便宜爹妈，想着无聊学校里面无聊的人和事……
想着想着，脑海中又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今日小巷中那人的身影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他逐着一只惊鸿，不停地奔跑。
第二日傍晚，许景同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件找家教的事没给爹妈交代，于是百无聊赖地坐至电脑前，握着鼠标的手东点西点，心不在焉。
他正在浏览当地兼职网站的家教专区，打算找个兼职的大学生敷衍一下自个儿爸妈。
大学生嘛……应该比较好说话，正值青春，爱玩爱学，想必不会对自己太上心。
估计他们也没指望他找个家教就好好学习、痛改前非了，不过是又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消息，特此来提醒一下自己。
虽说是敷衍家长，他倒也没有太过嚣张，想了一想还没忘又在条件筛选的标签中加上了一个“a大”。
a大——全国最好的学府，坐落于本市。
看了半天，平台上的信息都大同小异：学校、专业、成绩、可辅导科目等等。
许景同不过是个初中学段的学渣，a大随便来个学生就能轻轻松地辅导他所有学科，他也没啥可挑的。
正准备随便点一个，就被页面下方新刷新出的一条信息吸引住了眼球。
“a大计院永远的第一，各科全能，颜赛男神。不说人话，吐不出象牙，为人冷漠，但挺幽默，脾气不好，小孩们快跑。”
接着是一张硕大的表情包。
底下的回复中有几个零零碎碎的问号。
于是主人又更新了几句：替同学挂的，信息保真，找活随缘，朋友们请不要轻易向前，“确认”一点，无底深渊。
许景同手指一动，点下了确认。
“卧槽沧哥，这是本月第十三个了！你瞅这社会，为了一句‘颜赛男神’，咱姑娘小伙们真是啥都能忍啊……脾气不好我还放大加粗了，用的红色最大号字体。”
a大某间宿舍中，顶着一黑框大眼镜的娃娃脸男孩蹲在椅子上惊叫出声。
林沧没理会。
林沧平日里兼职不少，永远都在赚钱，永远没见赚多少。他自己还没什么感觉，曾予先不乐意了。
计院男神的排面何在？家教兼职它不香吗？
开始林沧拒绝了，只说自己没什么耐心，脾气也不好，不适合和小孩打交道，青春期的男孩女孩都不会喜欢他的教学方式。
曾予不信，硬是给他挂上去了。
他拗不过室友一片好心，还真去了几次。
也就几次。
几次之后，两人都意识到了——确实不合适。林沧只面无表情眉头一皱，小孩就连题都不敢问了。
那是他身上萦绕不去的气息，是他一直给人的疏离感觉，让人难以接近。
曾予信了林沧先前的“鬼话”，林沧也渐渐不再去尝试家教兼职。
只是曾予天性爱玩，这网站上的信息是他不知废掉多少版本才定下的终极文案，他觉得有趣极了，一直不愿意撤下。
曾予说了：“就算我们沧哥不出江湖，也要让江湖上有一个他的传说。”
林沧摇摇头，任他自个儿开心。
只是……
“卧槽！沧哥饶我——”没过多久，曾予那边又传来一声惨叫。
林沧停下手上的动作，望了过去。
曾予弱弱举起四根手指：“我不小心替您接了单……真的是手抖，我发四。”
林沧：……
又是一个周末，晴空万里，阳光和煦。路上行人皆三两作伴，有说有笑，开心快活。
许景同和林沧的心情却是一样的不那么愉快。
“小景啊，等下老师就来了，你快起来，好好收拾收拾。”陈姨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忙活。半天看到许景同依然穿着件睡衣到楼下逛荡，又急了。
许景同懒洋洋道：“陈姨，我穿的是睡衣，又不是没穿，有啥可收拾的。再说那大学生也是个男的，看我几眼谁也吃不上亏，您就好生歇着吧啊，别忙活了。”
说着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咕嘟咕嘟地喝着。
上周他浏览家教信息时，看到条有趣的家教信息，因为多在页面上停留了一会儿，导致拿手机的手不小心压上了鼠标左键。
虽说是不小心点下的“确认”，他却没什么所谓。
对他来说，不管谁来都一样，难不成还真指望他找个家教就天天向上了？
放下杯子，许景同擦了擦唇边的水迹。
不过对方的信息给的确实也有够可笑，什么男神、全能，估计都是算准了这吸引人用的噱头能骗到小孩儿。
想骗许哥？还嫩点儿。
“叮咚——”
大概是家教到了，许景同揉了揉乱糟糟的发，趿拉着拖鞋，不紧不慢地往门口走去。
“小景你快点儿！”听到门铃声，陈姨从厨房探出脑袋，想要提醒许景同去开门，看到小孩儿这样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又忍不住叨叨起来。
“哦——”许景同拖着长音应道。
一边拉开门，一边懒洋洋开口：“老师……”
“早……”他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门前站着的——是那日小巷中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