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活
血域的空气像是另一片海，腐烂而腥臭。
渡仙舟静止在空中，并非所有的魔物都是会飞的，它们以同类的尸体组建出一条通向血食的道路，奋力地朝着那里攀爬，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根流动的黑色藤蔓，而装载着数千人的渡仙舟就是那颗最鲜美的果实。
从渡仙舟落下的身影好似一把锋利的长剑，细密的黑雾被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江河落在一个隆起的小山包上，暗红的地面踩上去像是一堆糜烂的血肉，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被吞噬地一干二净。
原本围拢在小山包周围的魔物感受到江河的气息，迅速逃退遁走，江河以指作剑，在山包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顿时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两个人影。
秦瑶儿手中死死握着那块玉珏，满脸的血污，半点看不出原本甜美娇憨的模样，她闭着眼睛，脸上全是恐惧，在玉珏撑起的狭小空间里，顾钟言被她死死地护在身后，在江河打开山包的那一刻，她尖叫着刺了出去。
“我和你们拼了——”
长剑凶狠地刺出却稳稳地停住，预想中的疼痛和死亡也没有到来，秦瑶儿听见一个清冷而温柔的声音。
“剑，不是这么用的。”
秦瑶儿睁开眼睛，平静而柔和的目光让她一下子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夫人……”
她的剑稳稳地停在两指之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秦瑶儿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脸上的血痂被化开了两道泪沟，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秦瑶儿收了剑，手脚并用地拖着顾钟言从山包里爬了出来，明明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在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后却又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我的剑使得不好，你可以教教我吗？”
“好啊，”江河欣然点头，“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秦瑶儿没有力气站起来，她抬头看向江河，晶莹的泪滴混着鲜血滑落：“顾钟言死了，我以为我带着他跳进海里他就能活过来，可是这里不是无途海，还有好多好多的怪物，它们都想吃了我和顾钟言，我好害怕……”
看到有人流泪，江河总是有些无措，秦瑶儿哭得厉害，不管不顾地抱着她，江河只好安慰道，“别害怕，没事了。”
温暖的，令人无比安心的，秦瑶儿像是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抱，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慢慢消失不见了。
“娘……”秦瑶儿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江河在她身上轻拍的手顿了顿，但还是任由女孩依偎着。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秦瑶儿脸涨地通红，急忙从江河的怀抱里退了出来，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江河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被她身上的污血毁了个彻底。
“对不起！夫人对不起，我刚刚……”秦瑶儿的心中又羞又愧，江河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这是谁给你的？”秦瑶儿的玉珏飞到了江河的手中，上面已经布满了裂隙，在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后，碎裂成了两半。
“是心月奴给我们的，她要我们带给冬生，冬生告诉我和这一样的玉珏在无途海里救了他的性命，所以我才想着要是用同样方法一定也能救回顾钟言。”秦瑶儿立刻向江河解释，却又怕她说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根本没有用。
“夫人，”秦瑶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顾钟言他还有救吗？”
江河忽然露出个极怪异的笑来，她将玉珏收起，淡淡道，“他没事，马上就会醒过来。”
听到这话，秦瑶儿急切地去查看顾钟言的状况，果然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心跳。
“瑶儿……”一只手落在秦瑶儿的发上，顾钟言的声音嘶哑无比，他朦朦胧胧中听见秦瑶儿一直在哭，想要安慰她却怎么都动不了，“你怎么哭了？”
秦瑶儿用最快的速度向顾钟言解释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只是略过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顾钟言记得很清楚，自己受了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本该是必死无疑的，现在却还好好的活着，她为了救他，一定吃尽了苦头。
“没事了，没事了顾钟言，”秦瑶儿的眼泪一直在流，却笑地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她放开顾钟言对着江河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瑶儿之前多有失礼，夫人却不记前嫌救下我们，大恩大德，我们兄妹二人永世难忘，只愿以死相报！”
“不必以死相报，”江河避开了秦瑶儿的叩首，拿起那把被秦瑶儿遗落在地上的剑，“这把剑送我便足够了。”
“可是，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连灵器都不是。”秦瑶儿急忙解释道，“若是夫人喜欢剑，我以后一定为夫人寻来这世上最好的剑！”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江河是个凡人，虽然后来冬生将玉珏的事情告诉她时心中有了些猜测，但也只以为她是符修，她担心江河或许是不大能辨认出灵器来。
“不，”江河轻轻抚过剑身，“这把剑足够了。”
秦瑶儿或许不明白，可顾钟言却很清楚，在江河的眼中，他们两人的性命只值一把普通的铁剑，但那只是对江河而言，他们绝不会轻视江河的救命之恩。
魔物没有留给他们多少时间，虽然因为惧怕江河暂时不敢上前，可同时这样强大的力量也在不断地诱惑着它们，环绕着他们的圈子正在不断缩小。
“前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顾钟言环看四周，就连空中都被盘旋的妖鸟阻挡，它们只是暂时不敢上前，一旦聚集的数量足够多，它们就将肆无忌惮地扑上来。
江河轻笑道：“杀出去便是。”
“杀出去！”秦瑶儿忍不住惊呼，“可是这里这么多魔物……”
她和顾钟言还只是练气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带着他们两个累赘，江河必然会束手束脚。
顾钟言也想到了这一点：“前辈，您是一个人前来的吗？”
“是啊夫人，宗大哥没有和您一起来吗？冬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渡仙舟为什么一直停在那里啊！”
她有太多的疑惑，陈全到底为什么要杀他们，他口中的货物又是什么，为什么他们在船里时明明感受到他们正在风雷之后，出来之后却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他们能从这里活着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