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物是人非
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花朝躲了柳扶余那么久，既然见都见了，吵都吵了，便也不那么怕了。尽管该是有些排斥席首之位，但既然是柳扶余的命令，她便还是照常去了。
不出意外的，天界那些神仙见到她，依旧是尴尬，也没什么话，这些她已经习以为常，只是那个人，柳扶余，也不知是因为没看到她来，还是因为昨日吵的那架，正在仙宫口同几位仙僚寒暄客套。
花朝暗自叹了口气。也对，自己的脾气那么差，柳扶余又是个光环笼罩的人，是该受不了。她不禁失落起来，想起昨日吵过后麒麟开导她说柳扶余是个讲道理有原则的神仙，让她日后说话处事冷静着些，她就郁闷，她昨日原本就没想同柳扶余吵的，可看到本尊，她就是忍不住，委屈，想要找个肩膀靠靠。原本在凡间，她就是那么做的，就算再过分，柳扶余也从来信她，不过一遭脱胎换骨，为何他就不再站在她身后了？她不甘心，又有些嫉妒，嫉妒那个叫花朝的丫头。
所以，每当她静下了时就想，若是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若是二人在对的时间遇见，一切会不会就能圆满了！
她兀自整理情绪，看其他神仙都陆续进去了，便也跟着朝里走。
晨议中，有人提起下界之事，关于凡间做过的同一个梦，所有人都提出质疑，问花朝是怎么回事。面对当庭质问，花朝直接拍案而起，“怎么，你们这是在质疑本座的行事作风，想要教本座规矩吗？”
众仙揶揄不语，毕竟花朝还是做了件好事的，封赏什么的也就算了，规矩这些次要的他们的确也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
九天玄女暼了眼诸仙，依旧上前，说：“席座做的是善事，功德无量，理应加冕封赏，旁的次的我们自是不该质疑，只是与妖邪勾结，扰乱凡间秩序却是坏了天道规矩！”
“好一个天道规矩！”花朝拍掌步入台下，立在九天玄女的跟前问候说：“看来九天上神的功力恢复的不错？连训起道理来也是一道一道的。让本座依稀回味起被困于九天雷池的那些年，九天上神对邪魔外道还当真是深恶痛绝，浑不手软！”
“你……”
诸仙当然知道花朝话中之意，所谓前面的问候不过是嘲讽九天玄女派婢女下凡坏了天道规矩自身遭到反噬之事，后者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们也大致听说过花妖曾经被困一事，花朝既然承认自己是花妖，那她现在说的雷池那些年就该是指这段恩怨了！
九天玄女道：“有些事你既然肯做，为何容不得人说了！本尊自认坦荡，所行所为，一切都是为了天界！”
“好一个为了天界！”花朝嗤之以鼻，“看吧！你都说是为了天界，那本座又何尝不是？”
“……”
看她吃瘪，花朝越发严肃，“三界六道，公义行世，你虽为神明，何就高人一等？本座不掌事，任了这权当摆设的清闲神仙倒也罢了，但归根结底，这三界，终是我哥的！我哥的心思，我比你懂！什么与妖邪勾结，这世间种类本就是一家，你也别搞特殊言论，有时候太高看自己，怕是会摔得惨烈。”
“左一个你哥右一个你哥，你也知道一切是因为倪君明，若不是因为他，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同本尊叫嚣！”
“九天！”柳扶余终于听不过耳开始发言制止。
九天玄女自知失言，忍而不言。花朝却不罢休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上我，让我站在这里也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但那又怎样，雷池之苦我逃过了，鸿蒙之劫我受过罚了，八荒玉净瓶内也是我凭本事出来的，今日能站在这里是我的造化，你以为你能拦得住真神归位？”
说完，她再次提醒，“再不济，本座也是混沌之神！”语气不重，却是底气十足。
堵得所有人无言以对。
晨议以来，难得花朝如此愤慨激昂回怼一番。散会后，她早早出了宫殿，站在外头，却是没走远，看到柳扶余出来，似乎是想上前有话要同他讲的，但看到柳扶余正在与人谈论着什么，便欲言又止，径自回身走了。
“她似乎有话同你讲啊！”江孟达一直都守在下界，难得上天一次，一上天就碰到如此激心动魄的一幕，心脏“突突”跳，难免受不了。
柳扶余“哦”了声，继续他们方才的话题，“我让你盯着石矶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江孟达才汇报完下界灾洪安抚之事，这才回过神理了理头绪说：“她跟血魔还是时常混在一起，但两人也偶尔分开行动。”
“哦？”
江孟达继续汇报：“就在几天前，血魔曾偷偷去了趟平遥阴山。若不是殿下你早有防范让我偷偷施了灵气在那里怕是会漏掉这么重要的地方。”
“这个时候，他去那里做什么？”
林彦俊道：“这事怕是只有问倪馨瑶才知道。”
柳扶余看他，“你是指，狐火印！”
“怕是。”林彦俊问柳扶余：“你就从没问过她是怎么沾上诅咒的？”
“大抵就是贪玩，毕竟是娇纵惯了的神仙，只道天塌下来都有人担着。”柳扶余说着揉揉眉心，也很是头疼。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可不是谁都会做的。她就算再糊涂好歹也当了那么久的神仙。再说，倪君明那么宠这个妹妹，可不会由着她不管。”
柳扶余听得也是一惊，林彦俊分析得很有道理，依倪君明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妹妹沾上这么危险的东西，必然不可能不想办法去除。不然，倪君明回光返照之时，倪馨瑶也不会想着刻意遮掩，显而易见她是不想倪君明担心的。柳扶余只怪自己一直对花朝的事不上心，这才漏掉这么重要的细节。便说：“你是说她是在天柱山之后沾上的？”
“很有可能。”林彦俊说：“几经相处，你应该也看出她行事大胆，有没有可能……”
“这事到此为止！”柳扶余脸色骤冷，他知道林彦俊要说什么，哪怕仅仅只是假想，他也不愿去往这方面想。神仙可以有过错，但有些禁忌是绝对不能去犯的，比如仙吃魔，他想想都觉得惊骇世俗，这是天界的铁杆律令，违者会永世踢出仙籍，更有甚者会直接押送诛仙台，自此永归混沌。
他相信这世间也不会有人会自甘堕落。提醒他们：“好歹她是上古仙神，倪君明的亲妹，有些事我还是信的过她的！”
鬼见愁也赶忙附和：“对对对，好歹也是从八荒玉净瓶那个吃人的地方跑出来的，怎么可能！”
众人想想也觉得是，这才未敢多言。
打发走三位仙将，柳扶余就朝着瑶池天宫的方向来了。
“倪馨瑶！”
花朝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御剑过来的柳扶余。“帝俊！你怎么……”
柳扶余单枪直入：“你不是有话要同我说吗？”
花朝低头愣愣看他：“你知道？所以才特意……”
“嗯。正好也有事问你。”
花朝低着头，小声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很抱歉！”
“就为这？”
“方才大殿上也没给你面子，我很抱歉！还有毁坏你莲池的事，虽然你一直都没说什么，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就为这些小事就耿耿于怀不安心？”见花朝抿唇不语又略显吃惊的神情，柳扶余说：“方才大殿上你说得很对！与你哥哥很像！”
花朝抬头，愣愣看着柳扶余。
柳扶余，不光觉得自己毁坏他数十年心血认真培育的莲池是小事，还觉得自己像倪君明！他这是在……认可她！
“但是太不留情面了！你哥在时，还是很给九天面子的！是在生她的气？”
花朝点头。当初若不是九天玄女插手，她不至于后来吃那么多苦头，也不至于……
可能自己会等到眼前的人，不会体会到人间疾苦！
“从没听你说过以前的事，若是讲开了，误会许就解了！天柱山那次，你是不是也在？”
花朝点头，一想起那日倪君明在她眼前消失，她就忍不住落泪，但她依旧强忍着，呜咽道：“我哥……我哥……是被阔阎……那日，他让我去找你，可是，我没用！我没用……”
“这事不怪你！”
看着泪眼汪汪的花朝，柳扶余本能地想伸出手安慰，但还是忍住了。循循善诱道：“你能跟我说说诅咒的事吗？一直以来都没有问你怎么回事？我记得若水那次，你没有……”
“你走吧！”
触及敏感话题，花朝脸色突变，直接打断他，“东西长在我身上，就不劳帝俊费心了！”
“你为何就是这么犟！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若不尽早除掉，总有一天会害死你！”
“我知道！可我需要这股力量！”
“你……”柳扶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神仙，竟然会说自己希望随时可能吃掉自己的暗黑力量！
见柳扶余面上惊骇，花朝反问他：“难道不是嘛？你看，若是没有这股力量，下界的灾洪又怎么能这般轻易解决？你也知道，那些水并不是地表的水，它们混杂着魔界和冥域的怨气，若不及时收回，迟早会引发瘟疫，到时后果更不堪设想。你也知道，如此庞大的工程，若是光靠镜心魔的镜子跟血魔的铜血镜的话，终究还是不够彻底，关键时候，还是得我出手。虽然我并没有那么伟大，但那是我哥的人间啊！我想守着！”
“我不想听你的丰功伟绩。我就跟你谈诅咒，你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吗？”
“欲念！激发承载者的欲念！”
“你知道就好！欲念可大可小，它可能毁天灭地！”
花朝哼道：“是你觉得我的欲念可毁天灭地，还是我这个人就会？你为何……算了！”
在他心中，自己终究不是那人间率真直性的花朝，她是花妖，是倪馨瑶，所以，他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