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解决完那些山匪, 陆云阙带上手下便要去找尹莲曦,尹竹南见尹兰姝已经安然无恙,也想跟着一起去, 却被陆云阙阻止了。
“你留在这陪他们,等冯贯之恢复就下山。山里危险重重,那些山匪未必被杀尽,赶紧离开,省得节外生枝。”陆云阙沉眸看他一眼, 留下这一句便匆匆离开。
“这……好……”尹竹南犹豫着答应下来, 目送他们走远, 回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尹兰姝和冯贯之。
冯贯之已经缓了过来,正坐在地上, 由尹兰姝为他拍着背, 一副惬意的模样。
他们……尹竹南的眉头又不自觉地拧紧,松了又拧, 拧了又松,暗道:他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合适?
怎么这两人好像相识许久一般, 言语动作竟那般亲昵自然?在他的印象中,他们分明只见过两三回, 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咳, 咳咳!”他干咳两声, 站到了他们面前,低头看着仓皇分开的他们, 一脸不敢苟同。不过,看在冯贯之又一次救了兰儿的份上, 他到底没多说, 只对尹兰姝道, “兰儿,既然没事就赶紧跟我回去吧,祖母怕是担心坏了。”
闻言,尹兰姝却是一脸诧异,急切道:“我们不去救莲儿了吗?墨域那人就是个疯子神经病,莲儿落到他手上一定会有危险的,我们得赶紧去救她!”
尹竹南道:“救莲儿的事情就交给燕王殿下吧。马上就天黑了,天黑之后,山中更是危险重重,我们不识路,跟着燕王殿下也只是添乱,不如离开。”燕王殿下珍爱重视莲儿,他相信他定能将她救回。
可尹兰姝不听,同他闹起了脾气:“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救莲儿,不然我没有办法安心!”
莲儿那么娇弱胆小,怎么可能是墨域那个疯子的对手?身为姐姐的她不去救她,竟还要指望旁人吗!
“兰儿,”冯贯之开口了,凝视着她,劝道,“你跟你大哥回去,我去找燕王妃。弋君山我来过几回,比较熟,由我去找会快一些。燕王妃于我有恩,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不,我……”
“兰儿听话。”冯贯之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语气重了些,“我独自一人,脚程可以更快,寻找燕王妃也更加方便。若是带了你,我要照应好你,又怎能心无旁骛地去找燕王妃?我好不容易救下你,不希望你再次陷入险境,明白吗?”
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他要她好好的,再不遇见那些渣滓和恶人。
尹兰姝看他一眼,眸中是担忧和不情愿,她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辩驳,但最终还是作罢了。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她跟着他只会添乱,帮不上多大的忙。
“你去吧,一定要救出我妹妹,一定要。”她终是这么说,语声轻轻,难掩难过的情绪,“你……你也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来。”
“放心吧,我还等着你对我负责呢!”冯贯之咧嘴冲着她挤眉弄眼一番,见她终于挤出那么点笑容,才满意地转身,从满地尸身间捡了把威武帅气符合他气质的大刀,扛在肩膀上大步离开,去追陆云阙了。
尹兰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而尹竹南看到妹妹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和预感,但还是拼命把这不好的猜测和预感压了下去。
不可能的,兰儿不可能喜欢上那样一个人!
他必须告诉兰儿,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婚姻大事是婚姻大事,二者绝不能混为一谈。
他们可以以别的方式酬谢冯贯之,但绝不会让兰儿嫁给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他们根本就不般配。
山洞里,尹莲曦再次服下墨域给她的毒药,五脏痛彻,浑身冰冷,身上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她知道,墨域不会给她立时毙命的毒药,他还舍不得她死。而她刻意承受这难忍苦痛,是要让自己铭记他加注于她身上的种种羞辱。
恨越深,复仇之心便越甚!
前世之景在她脑海盘旋,那一桩桩一件件刺激着她,让她控制不住地、痛苦而尖锐地喊叫,十指在坚硬的石面上划出道道痕迹,她的指甲破碎,手掌也磨出血来。
整个山洞都是她哀凄悲痛的声音,听得墨域心中一寒,面上神情也凝滞了片刻。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心中积累的疑问再次冒出了芽:为什么她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过了许久,尹莲曦的哭喊声才终于停止,她力弱地伏在石头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是尚未干透的冷汗,黏腻潮湿。
墨域手指搭上她的脉搏,探了探她的脉象,再一次感到震惊,因为她中毒的迹象已然消失无踪,她再一次解了他的毒,以他不知道的方式。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焦急地想要知道,他想知道毒娘子的身上究竟还有哪些秘密。
尹莲曦没有理会他,用力甩开他的手,坐起身子,缓缓抬起左手,摊开了掌心。
掌心赫然是一只通体乌黑的鼠,这只鼠有着光亮顺滑的皮毛,长得不大,刚刚好被她一手掌握。
小黑鼠在她的掌心很乖,一动不动,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这座山里生活着许许多多珍奇的毒物,它们受她血液的吸引和召唤,一只只爬到她的身边,听从她的命令行事。
“我服下你的毒药了。”经历了方才的痛苦折磨,尹莲曦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轻轻摸着小黑鼠的头,斜眼看向墨域,“礼尚往来,你也该给我的小黑鼠咬一口。不过,我知道你是在诓我,从一开始你就不屑我提出的建议,不管我是输是赢,于你来说都是一个‘输’字。”
“是啊,反正我永远都不会输!”见被拆穿,墨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又不忘问她,“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是想拖延时间,等陆云阙来救你?”他满脸好奇,等着她回答。
尹莲曦的手一顿,眸色转寒,她的目的……自然是要他的命!
见她不答,墨域也没了耐心,要求她随他离开。
这个山洞连着一条狭长密道,密道的位置隐蔽,对这里不熟悉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会有援兵赶到。
尹莲曦没有反抗,她遂了他的意,站起身,由他盯着进了一处窄道,一直往前走。
密道幽暗,但有一些亮闪闪的珠子般的东西照耀,隐约还能看清周围的情形和脚下的路。
尹莲曦的手里还拿着那只小黑鼠:“小黑鼠啊小黑鼠,你会咬人吗?你咬人疼不疼啊?”她轻轻地问,声音带笑,听起来那么柔软悦耳。
墨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听着她的声音,不由想起他们此前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她真的乖,真的美,也真的胆小,他其实也没对她做什么,她却视他如洪水猛兽,避他不及。
那时他就很想把她揪到身边,狠狠打一顿。要不是有师姐护着她,他恐怕早就那么做了。他很想知道到那个时候,她是会哭还是会求饶?
想象一下,很有趣啊!
不过,当她不再是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当她的眼中有了仇恨的光,他竟觉得这样的她更有意思。
他忍不住看向她纤细柔软的腰身,突然就很想……尝一尝。
他从未想要得到任何一个女人。对他而言,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低贱的、脏污的,没有一个人能入他的眼,尤其是女人那种最喜欢哭哭啼啼、矫揉造作 、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如果是她……
“你怕死吗?”
突兀的一句话传入耳际,墨域眉一扬,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在跟那只小黑鼠说话,还是在跟他说话,为免自作多情,他没有吭声。
“如果你恨极了一个人,你会给他一个怎样的死法?”
这句话墨域确定她是在对他说了,小畜生可不懂什么恨不恨、死不死的。
最可怕的死法么?他很有兴致地想了想,回答:“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承受难忍的剧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耗尽最后的元气。”
“是个好死法。”尹莲曦淡淡评价一句,又缓缓道,“可惜你只有一条命,没办法把所有可怕的死法都经历一遍。”
“呵!”墨域只觉她的话幼稚可笑,“从来只有我杀人,没有人能杀我!”
“是吗?”尹莲曦语声依旧平淡,“看来,你的医术并不高明。”
密道内突然安静下来,墨域的脚步停下,尹莲曦也跟着停下。
两人都没再说话,昏暗的光芒下,密道安静得有些诡异。
过了不知多久,墨域右手手指搭上自己的左手手腕,探自己的脉搏。这一探,他不由心惊,怪不得他从方才开始就觉得浑身不适,原来自己的脉象竟如此紊乱,好似又中了毒一般。
咬他的那三只毒物毒性一般,而且他已经服过解毒丸,就算没有把毒素彻底清除,也不该如此。
他收回手,又下意识地伸向自己胸口,想要拿出解毒丸再吃上两颗,却听到她轻声一笑,语带讥讽:
“你父亲曾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他若知道自己的儿子竟会死在三只普普通通的毒物口下,怕是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吧?”
墨域的手放了下来,倘若此刻密道中光亮通透,便能看到他满脸的阴鸷和骇人的杀意,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出手,要了她的小命。
没有人可以嘲笑他!
“别自以为聪明。”他上前一步,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压低声音,抑住想要把她弄死的冲动,威逼她,“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哈……”尹莲曦大声笑了起来,密道中尽是回声,连绵不绝,“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毒师吗?原来也不过如此,浪得虚名之辈罢了!”
“你……啊!”墨域怒极,正要让她吃些苦头,手背又是一痛,之前被咬了三回的地方再次被咬。
黑暗中,那只狠狠咬了他的小黑鼠轻盈落地,“哧溜”一下动作极快地躲了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趁他松手,尹莲曦快速远离他,往前跑去,身影没入暗处。
“你给我站住!”墨域疯了般地嘶吼,手背上的伤口疼痛到麻木,甚至影响了他的整条手臂。他深知不妙,赶紧封闭了手臂的穴道,又吞下数颗解毒药丸。
过了一会,他感觉稍好些,目光阴狠地望向前面的黑暗深幽处,恨意滔天。
小毒物,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