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太后被软禁起来, 由宗室和宫正司查处。因为此事,原先定好的赏梅节被取消。
太后设计陷害尹莲曦一事很快就被审了出来,魏夫人和那倒酒的宫女虽然并没陷害, 但也被带走调查,在宫正司,她们将太后的计谋全部交代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而刚刚小产的孙昭容也被审问,原来是太后用她全家人的仕途和性命威胁她, 迫使她栽赃嫁祸尹莲曦。在她见尹莲曦前, 就提前服下了堕胎药。
为了害人, 不惜牺牲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
尽管魏夫人她们及时收手,尽管孙昭容可怜可悲, 却还是受了罚, 魏夫人她们被罚□□一月,孙昭容被贬为庶人, 即刻逐出皇宫。
“夫人,您为何最后出卖了太后呢?”狱中, 一同被贬的宫女不解地问。
靠墙而坐的魏夫人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许是因为……她是一个过分计较得失的人吧。
她是生意人, 做任何事情都会先衡量一下得失, 算一笔账。
这些年, 她为太后鞍前马后做的事情不少,却没得到多少回报, 尊贵的太后娘娘总以为让她办事是她的福气。啧,这福气她可真不稀罕!
她有一独子, 瞧上了连丞相家的五小姐, 那五小姐是庶出, 在丞相府没有什么存在感。她便想着,虽然他那儿子没有功名在身,但好歹也是长相周正,谦恭有礼,拥有经商头脑,独自打理好几家铺子,配那五小姐绰绰有余。
于是她便找了媒人亲自去丞相府提亲,哪曾想,连丞相那老匹夫话里话外地嫌弃他们家是商贾之家,无权无势,根本就没有结亲的打算。
她本来想,既然人家那般嫌弃他们,那便算了,可她那傻儿子却认了真,害起了相思病,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
她这当娘的看在眼里自是心疼,便求到太后面前,希望太后能帮个忙促成这桩婚事。她相信只要太后愿意开这个口,连丞相定是不会拒绝的。
可是太后却几次敷衍了她。
后来她暗中打听得知,原来连丞相和太后早就打算将五小姐嫁给那手握兵权的常安侯当小妾笼络他,她当即便寒了心。
就在这时,燕王的人找上了她,她才知道燕王早就查出她为太后办事、与贺宁嫣相勾结一事。
燕王并未怪罪她,相反,他请了长公主出面,让连丞相亲口答应了这桩婚事。
人予她方便,她予人方便,公平买卖,皆大欢喜。
燕王府门口,满身是伤、狼狈不堪的贺宁嫣跪地哭诉,可怜可恨。
她被打三十大板,丢了半条命,好不容易回到燕王府,却被拒之门外,连织锦那丫头也在得知情况后卷了财物跑掉了。
可她无处可去啊,她不能回贺家,那些人会笑话死她、将她逼上绝路。
如今的她是万万分后悔,她怎么就信了太后的,她怎么就非得和尹莲曦那丫头过不去?她若老实安分,表哥自不会亏待她,到时为她寻一桩好婚事,她这下半生自是安乐无忧。
又怎会落得这番凄凉悲惨、脸面丢尽的下场?
“求求你、求求你们帮我跟表哥说,是我错了,是我恩将仇报、不知好歹,可我都是被逼的,都是太后威胁我,害我不得不做出那样的混账事。求表哥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吧,哪怕是在王府为奴为婢我都心甘情愿,求表哥不要赶我走。求求你们,求求了……”
她虚弱的、苍白的脸满是泪光,柔弱无依,楚楚可怜。但门口的侍卫早就得了命令,禁止其入内,自不会心软放她进去,只当没看见。
这种叛徒白眼狼,他们是打从心底鄙夷,若战场之上遇到这样的人,定时要斩首示众的。
贺宁嫣在寒风中哀求许久,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燕王府大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一身青衣的亭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
看到昏死在门口的人,她冰凉漆黑的眼眸中没多少情绪。
“去吧,把她安置了,告诉她:再敢出现在燕王府门口,打断她的腿。”她把包袱给了身后的小丫鬟,交代。
贺宁嫣与魏夫人勾结为太后驱使一事,殿下早已知晓,一直不曾动她,不过是在等待时机。她今日这般下场,皆是自作自受,殿下没有对她赶尽杀绝,已是仁慈。
因着年祭一事,王妃娘娘受了惊吓,双目有恙,殿下已是万分心焦,再让这贺宁嫣前去叨扰,怕是没命活着。
她收拾了她的东西,给了她一些银两,她若知趣,就该滚回她的娘家去,莫再出现了。
荆园,木夫人为尹莲曦诊治完毕,凝眉沉思。
“木夫人,如何?”陆云阙问道,察觉到怀中人儿的不安,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眼中是她看不见的担忧。
她在宫中毫无征兆地昏过去,他心急如焚,带她回王府后便请木夫人前来诊治,却并未发现有何病症。
她昏睡了一天,他守在她身旁,不敢离开片刻。直到今晨她才醒来,可睁眼时却说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想起她当时慌乱害怕,双手摸索着要抓住他的样子,他的心便一阵抽痛。他赶紧又让亭遥把木夫人请了来,看她究竟是怎么了。
“殿下不必担心,王妃娘娘从脉象来看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了些。”木夫人道。
陆云阙:“那她怎么会看不见东西?”
木夫人:“应是受了惊吓或刺激,身体自发做出的保护行为,等情绪稳定下来就会恢复。”她顿了下,望着尹莲曦,柔声问,“王妃娘娘,你在怕什么?说出来,就没事了。”
可尹莲曦一句话没说,更紧地抱住陆云阙,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长长的乌发垂落肩头,迷茫的双眼没有焦距,小脸苍白,一副惊怕至极的模样。
“莲儿……”陆云阙眉头拧紧,眼眸的担忧似要溢出。他右掌覆于她脑后,让她靠在他的心口,“别怕,我在你身边,会一直陪着你。”
他心中有数,她变成这般应是看到寰云殿受了刺激,但他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如今,他只怕她想起来,前世那般遭遇,他不愿她想起分毫。
木夫人见状,心知此事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尹莲曦又不由抖了下,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到了好惨的一幕,寰云殿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血,那么可怕的尸山血海不停地在她的脑海浮现,她的脑子里一片血红,她的眼前也是一片血红,耳边萦绕着惨烈的哭喊声,好可怕,好可怕……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那样凄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看见那样的一幕。
现在她的两眼看不见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如果她变成一个瞎子,她该怎么办呀?
“莲儿,饿吗?”见她久久不语,陆云阙低声问她。这丫头贪吃,便是生气时,提到吃的也总是兴致勃勃,定要吃饱肚子再生气。
可这一回,她只是缓缓摇了下头,继续没精打采地偎依在他怀中,看着既憔悴又茫然,像霜打的茄子,像枯萎的花。
陆云阙的心紧了又紧,拧了又拧。
他不敢问她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梦到了什么,他怕适得其反,反而刺激她想起前世的事情。
他不愿她想起,他要她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不识愁滋味。
“莲儿,同我说说话可好?”她一言不发,令他无所适从,心也七上八下,仿佛无处安放。
他并非有耐心之人,他全部的耐心都给了她。
尹莲曦感觉得到他的忐忑与担忧,她知道他在担心她,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心里好难过,视野的一片血红更是让她的内心满是恐惧。
许久,她哽咽地问他:“我……会不会……一直就是个瞎子了?”
“不会,木夫人说你会很快好起来,莲儿连木夫人的话都不信了吗?”
“不是的……可是、可是我害怕,我……”她说着,鼻翼一酸,眼泪便忍不住地落下,一颗一颗滴落在他衣服上,很快洇湿一片。
陆云阙心在滴血,口中泛苦,他像是看到了那个被困在地宫的、蜷缩在床上环抱住自己的莲儿,她失了神智,一声声地唤着“……夫君,别不要莲儿,莲儿怕,莲儿怕……”
他的莲儿,他没能保护好的莲儿。
“莲儿不怕,夫君在你身边,没人能伤害你。”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予她承诺,百般抚慰。
慢慢的,她睡了过去。
陆云阙拭去她眼角的泪,小心地将她放下,为她盖好被子。
惊惧惶恐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他又陪了她一会,才把丹苹和亭遥唤了进来,让她们守在床边看护好。
他去了外间,让人将要处理的公务从书房搬了过来,又让苏漠进来见他。
苏漠进来后,一抬头看到他通红的眼眸和憔悴的面容,不由一呆。即便在战场,经历再艰难的战事,殿下也不曾这般伤神,没想到为了王妃娘娘的事情,居然疲累至此。
感情可真是……神奇的东西啊!
“宫里情形如何?”陆云阙问道。
苏漠:“骧王主持,开始审查太后,太后宫中那些奴才知道太后大势已去,纷纷招供,招出了太后不少罪行,包括谋害宫妃,私交朝臣,买卖官位、豢养男宠等等。”
私藏龙袍一事自是没有,那是他们栽赃嫁祸,不过有这么些罪状,太后再无翻身余地。
而那件龙袍,是他们仿制专为太后制衣的衣坊,尺寸、针脚、衣料、走线皆无二致,完全贴合太后,叫她无从辩驳
“皇上插手了吗?”
“没有。”苏漠答得笃定,“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宗室,只让秉公处理。”
陆云阙冷笑一声。
果然如他所料,最想太后倒台的人可不是他,而是她的亲儿子陆云合。也不知她会不会后悔,当初百般筹谋送他上皇位。
至于陆云合,他以为太后倒下,他就能集权了吗?未免天真。他们的那几个皇叔可都虎视眈眈准备分一杯羹,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对了,殿下,冯贯之求见,已经等了一会。”
陆云阙点头:“让他进来。”
苏漠离开后,不多时,冯贯之走了进来,见过陆云阙后,目光往寝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向陆云阙,道:“殿下,听说王妃状况不算好,不如请王妃的亲人过来作陪,或许会恢复得快些。”
陆云阙闻言,淡淡瞥他一眼:“你倒是关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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