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天没亮时, 冯贯之和苏漠便借用宫中暗道偷偷进入了太后的寝宫——衍熹宫。
亏了工部侍郎沈垚聪,识时务地交出了皇宫的地形图,原来皇宫底下还有着盘根错节的暗道。
不过, 沈垚聪知道的只是从他早逝的父亲那听说的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知道皇宫地下布局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限制自由,根本就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皇宫秘密透露出去。
能知道这么一点,足够了。
二人进入太后寝宫后,依照沈垚聪提供的图纸, 去了密室。
“嘘。”刚进入密室, 苏漠就对着冯贯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裹的冯贯之放轻脚步, 听到了一声声的□□之声,他眉毛一挑, 吊儿郎当地一笑, 暧昧地看向了苏漠,看到他绷紧了脸, 显出尴尬的神色。
多大点事,不就是孤男寡女偷个欢么。
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 太后偷偷在宫中养了男宠,这件事皇上也知道, 虽然愤怒, 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倒让他们撞上了。
不过, 此刻太后正在延鹿殿参加年祭,在此偷情的定不是她。看来, 太后虽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却也没能看紧自己的后院嘛。
二人偷偷向前, 那声音越来越响亮,听得苏漠面红耳赤,握紧了拳头。
“啊呀,你轻些,轻些,人家不行了……”
“小骚货,这么不经x,怪不得太后能当太后,你就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宫女。”
“人家哪能和太后相比嘛,可人家能和太后享用同一个男人,这也是人家的本事不是。哎呀,轻些轻些,你是要人家的命嘛……”
……
苏漠扭着头,没眼看,黑着脸做了个手势让冯贯之赶紧处理掉。
呵,假正经,现场活春宫,不够养眼?冯贯之眯了眼,坏笑着凑到他耳边问了句:“苏大人还是童子鸡?”
“……”苏漠恶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瞪视。
冯贯之淡定地移开视线,从怀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烈性迷药,挥洒向床榻上偷情的男女。
很快,那对男女便昏睡过去,却还保留着合体的姿势。
“不堪入目!”苏漠恨然咒骂一句,恼极了这两人污了他的眼。
冯贯之咧着嘴笑,目不斜视地走向密室深处,放下手中的大包裹,开始干活。
苏漠在密室晃了一圈,四处翻翻找找,看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时不时又望向冯贯之的方向,看他做事利落、有条不紊,渐渐开始明白殿下为什么会用这样的一个人。
他虽然是一个纨绔,平日里不甚正经,却有旁人难以企及的优点:能打、会用人、行事周密。所以,像今日这样的大事,殿下放心交由他去做。
“喂,苏大人,别一直偷偷盯着我看,我可是名草有主的。”片刻之后,事情办完的冯贯之潇洒地把空了的大包裹甩到肩上,转向苏漠,义正言辞。
苏漠无语了好一会,前所未有地翻了个大白眼,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硬邦邦地说道:“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给我。”
年祭大典结束后,众人被分批带到各宫殿歇息,等待正午时分在泓德殿一起用膳。
尹莲曦和陆云阙被安排在揽松阁,与他们相熟的长公主陆云慈和福安郡主陆襄襄被安排到了别处,只有贺宁嫣同他们在一起,还有几位后宫嫔妃,位份最高的是贵妃谢银珠。
为此,尹莲曦心底偷偷抱怨了好一会,若是陆襄襄在的话,她就能同她好好聊聊天打发下时间,偏偏只有个让她见了烦的表妹,害她连说话都不愿意了。
而最叫她烦闷的是夫君此前对她说,年祭之后恐有事端,倘若有人趁他不在为难她,无需担心害怕,他会尽快赶回。她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必做,摆足燕王妃的架子即可。这宫中无人能伤她。
她是有些不信的:不会每次进宫都这么倒霉吧?怎么会有人那么恶毒且无聊,非要针对她呢?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陆云阙亲手剥了个甜橙,一瓣瓣分好放在精致的雕花青玉小碟子里,递到她面前,低声问。
“啊?没有。”尹莲曦醒过神,看到碟子里剥好的甜橙,心情顿时好起来,拿了一瓣放到嘴里,咬一口,甜滋滋水润润,甚是可口。她的眉眼弯起,甜甜地对他说,“夫君真好!”
她吃完一瓣,又拿了一瓣送到他唇边:“夫君也尝尝,可甜了。”
坐在一旁的贺宁嫣看着他们夫妻情浓,心里极不是滋味,只盼着太后的人快些动手。看尹莲曦那恶毒的丫头遭殃,她才畅快啊。
另一侧,贵妃谢银珠正和孙昭容说着话。
这孙昭容姿容恬淡,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小腹微隆,有了孕相。
谢银珠看着她的肚子,眉眼间半是冷淡半是羡慕。她们进宫的时间差不多,孙昭容位份不如她高,侍寝的次数也远不如她多,却比她先得了龙胎,让她心里极不是滋味。
不过她的性子高傲,自不会轻易将心思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关心了几句,嘱咐她好好养胎。
她说着,目光移向尹莲曦,见她同燕王恩爱的模样,心中添了几分不屑。
真是可惜,怎就没进宫呢,若是进了宫,她倒要瞧瞧她能得宠多久。
如今这后宫,最得宠的是她,皇上宣她侍寝的次数最多,便是皇后也不如她风光。
都说皇上爱极了那小丫头,可皮相只能让她得宠一时,骨子里的媚才是女人盛宠不衰的秘诀,那可不是一个小丫头轻易就学得会的。
皇上说过,最爱她如梅花般清冷的特质。宫中谁人不知皇上最爱的便是梅花呢?
“各位主子们,今冬刚酿好的梅花酒来咯!”
伴随一声吆喝,四名宫女捧着四小罐梅花酒入了殿中,随行的还有隆源酒坊的魏夫人。
众人皆看了过去,尹莲曦也好奇地看了眼,转头问陆云阙:“夫君,那酒很好喝吗?”
陆云阙笑着告诉她:“京城一绝。”
“那我也尝尝。”她兴致勃勃地看着宫女们一一为皇族们倒酒,耐心等着。
正此时,一个约莫十岁大、身材瘦小的小男孩跑了过来,跑到陆云阙面前,轻轻喊了声:“六皇兄……”一副怯生生、欲言又止的样子。
“云深?”陆云阙看着他,面色稍霁,这是他最小的弟弟,陆云深,也是个可怜的。
他的母亲原是服侍太后的一名宫女,略有姿色,被父皇一时兴起临幸了一次,却没有任何封赏。不曾想,那一次便让她怀上了皇嗣,父皇得知后,也不见多欢喜,随意封了个采女,让太后好生照应着,便不再过问了。
后来云深出生,父皇倒也看了几回,只是对他的母亲却不闻不问,任由她遭受太后的磋磨凌虐。
这孩子自小便胆小,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如履薄冰。他未出征时会暗中帮衬些,是以他有什么难处的时候也会找他帮忙。
“六皇兄,我……”陆云深犹犹豫豫好一会,才鼓足勇气说道,“你、你可不可以跟我出去一下,我、我有一点点事情……”
陆云阙没有急着回应,而是看向了尹莲曦,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她看了看可怜巴巴、一脸苦相的小男孩,眨了眨眼睛,视线又移回陆云阙身上,柔声道:“夫君,你随他出去吧,我在这等你。”
得了她的许可,陆云阙答应下来,起身时,同她说了句“我很快回来”,又状似随意地看了眼魏夫人,嘴角勾了下,随陆云深离开了。
尹莲曦目送他们出了揽松阁,这才又关心起梅花酒来,正好倒酒的宫女走到她面前,为她倒了一小杯,又为她装满了一个两指高的白玉小酒瓶。
“妾身魏氏见过燕王妃。”魏夫人也跟了过来,对着她行了礼。
端着酒刚想尝一口的尹莲曦听见,放下酒杯,大大方方应了声,道:“我听说魏夫人的隆源酒坊酿制的梅花酒天下闻名,一直都想尝尝,今日可算是一偿所愿了。”
魏夫人稍稍弯腰,笑道:“燕王妃过誉了,不过妾身对酒文化倒是有些研究,若燕王妃感兴趣,日后得空可以为燕王妃讲解一二。”
“好呀。”尹莲曦眼眸弯起,笑靥可人。
“燕王妃。”
温柔的一声唤,尹莲曦抬头看去,看到了那位大肚子的孙昭容,她端了酒杯过来,走到了她面前。
尹莲曦看了下她的脸,只见她面色雪白柔润,白得像是要透出光来。视线又往下看到她微微凸起的肚子,觉得很神奇,原来女子怀孕便是这副模样吗?
她看了一会,便又抬头看她,礼貌地回她一笑:“孙昭容,上次见你,你的肚子还不显,这次大了好多呢。”上回诗舞会,她们交谈过几句,彼此间算得上熟悉。
“嗯,是大了许多。”孙昭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轻说了句。
“五六月份正是胎儿快长的时候,这肚子啊是一天一个样。”魏夫人笑道,“宫里现在只有一位皇子一位公主,孙昭容这一胎可是太后和皇上期盼许久的呢。”
喔?尹莲曦眼珠一转,心思又忍不住活络起来,是呀,皇上有皇后,还有好多好多妃子,有那么多女子为他生孩子。也就是说,皇上每天都会和不同的女子睡觉……
她突然眼眸儿一瞪,心里涌现不舒服的感觉,倘若夫君每天都和不同的女子睡觉,她一定会觉得好脏好脏,再也不会要他碰了。以前她怎么会信了祖母的,要让夫君雨露均沾呢?
倘若夫君碰了别的女子,她一定会好生气好愤怒,一定会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让他找到!
再一次,她庆幸自己没有进宫,没有卷入复杂的女人堆中,她的夫君干干净净,只有她一个。
孙昭容并没有接魏夫人的话,而是面向尹莲曦举杯:“燕王妃,你难得进宫一趟,今日又是宫中的好日子,我敬你一杯。”
“好。”尹莲曦回过神,站起,手中酒杯与她相碰,饮了口杯中的梅花酒。
清冽甘甜的酒液入口,她不由眼睛一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甜甜的,一点不辣,很好入口,她觉得她可以当糖水喝呢。
孙昭容也将杯中酒饮毕,在旁伺候的宫女又将两人的酒杯满上。
“多谢孙昭容。”尹莲曦客客气气道。
孙昭容莞尔,可她笑容未及褪去,脸上神色突然变了。尹莲曦正疑惑着想开口关心一下,却见她手中酒杯“砰”一声落地,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笨重的身子急急往后退去,仓皇地哭叫起来。
“救命,救命啊!”
离得最近的魏夫人慌忙上前想要把她拉住,却偏偏差了那一寸的距离,眼睁睁看着她步履不稳往后倒去,摔得又重又狠。
屋内的人听到这响动,齐刷刷看了过来,见状,都吓坏了。
尹莲曦愣了下,放下酒杯就要去扶她,却见她满脸惊恐,看着她像是见了鬼般。
“你别靠近我!你别靠近我!”孙昭容满脸惊惧地哭喊着,“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啊,啊!”她突然痛苦地捧住自己的肚子,面色惨白如纸。
“呀,那是什么!”
有人一声惊呼,所有人定睛一看,只见两个黑乎乎的、骇人至极的东西从孙昭容的裙子里爬了出来,随后便是红色的、刺目的液体在素色的裙摆上一点一点晕染开来……
惊呼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一直在旁观的贺宁嫣此刻也走了过来,看到眼前可怕的一幕,惊怕地捂住嘴,好一会才看向尹莲曦,不敢置信地道:“王妃娘娘,你怎么、你怎么又做这种事了?你怎么可以害孙昭容?她可是怀了皇嗣的呀!”
原本一脸迷茫的尹莲曦在听到贺宁嫣的话时,侧头看她一眼,却反而平静下来。
她此刻算是知道,夫君此前提醒她的话并非随口一说,是真的有人对她心怀不轨,为她做了局。
原来,想要对付她的不仅仅是宫里的人,还有她身边的人。她们真是好手段,不知道什么时候联起手来,想要陷她于绝境。
她不明白,她从未得罪过这些人,为什么他们偏偏要跟她过不去?
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丑陋的面孔,再看了看那个她明明没碰到却故意嫁祸她的孙昭容,她的脑海在一瞬间展现出无数似曾相识的画面,而她似乎也变得不再像她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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