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第 284 章
你说, 温黛黛到青楼里找姑娘干什么？
自然也是寻欢作乐了！
敏儿瞪大了眼睛，看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围着的温黛黛，即使在众多的美人之中, 温黛黛也是最美艳最耀眼的那一个。
左边一个美人正在给温黛黛喂酒，右边的那个美人又要扯着温黛黛给她喂水果，前面的美人正殷勤的给她布菜, 这后边那有给她捏肩捶背的美人，更别说前面正在唱曲儿跳舞的美人了。
乖乖，瞅这场景, 倘若温黛黛不是个女子, 恐怕这老鸨的眼珠子都得看出来了，这活脱脱一副风流浪荡子的做派啊！
别说敏儿不相信了，就是这些姑娘们在知道是一个大美人要见她们的时候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 就是见了面也不知该做些么。
不过, 等温黛黛一沓子银票拍在桌上的时候, 谁管眼前这人是男的是女的, 只要有银子赚, 她们就能把温黛黛当财神爷一样供起来。
只是，敏儿瞧着温黛黛的模样似乎是在喝闷酒，美人环绕也没能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姑娘, 是不是奴家的琴声不好听啊？您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抚琴的小美人眼巴巴的瞅温黛黛，美目流转，别是把她当男子来勾引了吧？
其实，这琴声是真不好听, 尤其是当她听过无花弹奏的琴曲之后，仿佛么乐曲都不能入耳了。
温黛黛扯了扯嘴角，看在她卖力讨好她的份上, 塞了张银票给她，乐得小美人笑得花枝乱颤，其余的美人们也都按捺不住了，纷纷凑到温黛黛身边寻求关注，自然也是为了她手里的银子。
温黛黛随意的捻起一张银票，环顾了一张张涂脂抹粉的美人脸，“我问一个问题，回答得好的，就可以得到这张银票。”
有钱不赚是傻子，这一个个的皆是跃跃欲试，目光都集中在温黛黛如羊脂玉一般的手上，那可是银票啊！
“你们在整日里在青楼里卖笑，伺候旁人，你们开心吗？你们难过吗？”
温黛黛的这个问题太过犀利了，若不是为了那张银票，谁想回答她的问题。不过，既然她问了，便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我有锦衣玉食，高床软枕，自然是开心的。”说话的女子妆容精致，看不出一丝倦怠厌恶，双眸熠熠生辉。
温黛黛追问道：“即使自己的命运，不能被自己掌握？”
那女子沉默一瞬，“我只要能够安稳渡此一生，便是掌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人生在世，哪个不是生不由己？”
另一个个头稍矮些的女子望了温黛黛一眼，“我也是高兴的。我自幼家中贫寒，吃不饱穿不暖，父母便卖了我，只为了给家中幼弟换一口粮食吃。
若不是到这楼子里来，想来我也是要被卖给富贵人家为奴为婢，甚至像我一个邻家姐姐一样被卖一个大她几十岁的人做小。
如今，我有片瓦遮身，能吃饱喝足，能有衣裳首饰戴，能活下去，就够了。”
“我想，我也许是难过的，这每日迎来送往，没有一个人将我们这样的女子当人看。便是走出去买些胭脂水粉，也要遭人白眼，流言蜚语那是止不住的。”
说话的女子，看似有不足之症，心思过重，眉宇间有些郁气难消。
温黛黛沉默了一会儿，给她们一人塞了一张银票，随即又问道：“那么，在这上，你们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自然是银子了！”好几个美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温黛黛苦笑一声，她觉得自己有些傻了，“有了钱，便开心了吗？”
“有钱开不开心我不知道，不过没钱肯定是开心不起来的。这么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可不都得要银子吗？姐妹们，哪个不知道这里不是好去处，谁不想攒些银子以后好给自己赎身养老呢？”
这回答话的正是在那边抚琴的美人，这会儿她也不弹琴了，只看温黛黛如此说道。
她的话一出，整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谁又不是这么想的呢？
她们都是在红尘中苦苦挣扎求生的女子，她们同命运唯一的对抗，便是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那……你们想过要一个真心人吗？”
温黛黛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漫不经心的问道。
“谁能没想过，可是在这里见惯了风月，谁会相信这上有真心这种东西呢？信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温黛黛身旁的女子嗤笑，她们这样的人，在世人眼中哪里是配得到真心的，再说了，这上本无真心。
闻言，温黛黛将她之前拍在桌子上的银票散给了那些女子，便叫她们出去了，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敏儿，也被温黛黛叫出去了。
温黛黛有些嫌弃酒杯小了，便弃了酒杯，换做酒壶，她拎着酒壶就往自己的嘴里倒酒喝。
浓郁的酒香飘散了出去，甚至有酒水洒在了她的衣襟上，温黛黛水眸朦胧，面颊泛红，可她知道自己没有醉。
那她当初到青楼里来是干么的呢？
来寻欢作乐，试试看那些男人沉溺过的温柔乡，是想看这些沦为玩物的女子如何的为了生存出卖自己，抑或是来看看……曾经的温黛黛。
当温黛黛看这一群女子围着她殷勤侍奉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被讨好的快感，反倒是有些厌恶，不是厌恶她们，而是厌恶自己。
她啊，才没有那种可笑的怜悯呢，她连自己都救不了，更不用说救别人了。
温黛黛想喝醉，想要放纵自己，可是她的酒量早已经练出来了，便是再喝个百杯千杯她也喝不醉。
对于此刻的温黛黛来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她想醉而醉不了，她无法获得片刻的安宁。
房中又响起了一阵琴音，与方才那种只有技巧全无感情的琴音不同，这个琴音仿佛勾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
温黛黛朦胧着水雾弥漫的双眼，看向琴声处，那人素衣白袜，恍然如仙，垂首低眸，一心只在琴弦上。
果然是他！
竟然是他？
温黛黛心中冒出了这样两句话，无花为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的想着他是为了她才出现的，没有么别的理由？
温黛黛踉踉跄跄的拎着酒壶走到了无花的身边，依偎着他坐下了，她那双水汪汪的狐狸眼直盯着无花完美无瑕的侧脸，嘴里喃喃道：“你为什么会来？你为什么要来？”
理智告诉她，无花没有要紧事，是不会找上她的。
可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自己放弃的时候，给她希望，再次重燃她的心火，难道他不知道即便是心如死灰了，可死灰也有复燃的时候啊！
无花没有停下抚琴的手，只是侧过脸，无悲无喜道：“黛黛，你开心吗？你难过吗？”
无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温黛黛的泪珠似珍珠一般纷纷坠落，她的眼神茫然无措，手中的酒壶倒在了一边都全然不知。
“黛黛，你不开心，也不难过，你只是找不到自己了，对不对？
为了活下去，所以成了今天的温黛黛，可是今日，活下去，也变得没有意思了，是吗？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可你找不到一个活下去或者死去的理由了，是不是？
黛黛，莫哭了！”
一曲终了，无花停下了抚琴的手，微凉的指腹拭去了温黛黛脸上的泪水，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温黛黛浑浑噩噩的被他拥入怀中。
檀香萦绕在她的身边，无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里面充满了蛊惑的意味，“黛黛，从今日开始，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让我成为黛黛活下去的理由，可以吗？”
原以为，这上无人知我意，亦无人暖我心，却原来还有一个他！
所以，就算是明知道眼前是刀山火海，温黛黛也是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如飞蛾扑火一般炽烈。
温黛黛啜泣着，泪珠沁透了他的僧袍，她的手臂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了无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现如今，无花爱与不爱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一定要抓住这份温暖。
温黛黛从未流过这么多泪水，以往她的泪水都是武器，是可以帮她获取一切的工具，没有一滴是真心为她自己的。
可是，今日她泣不成声，却是在一个根本不可能爱她的人的怀里！
温黛黛即便是哭泣也是默默的，不敢放声大哭，只有无花能够感受到自己肩膀上滚烫的温度，那是她的泪。
温黛黛哭得累了，便靠在无花的肩上睡了过去。
原来，就算是不用酒，也能够让她远离这一刻的煎熬啊！
温黛黛睡着了，可是无花却没有放开她，依旧那么搂她，没有人知道无花此刻是怎样一种眼神。
只有无花自己知道，当他对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当他愿意让她靠在他肩上哭泣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可抑制的对她动了心，而她也是爱他的。
两情相悦，多么美好的字眼啊！
可下一刻，无花自嘲的勾起嘴角，他这样的人怎么爱？
他不会！
所以，他注定了是要让她失望的。黛黛，莫要怨我！
无花抬手抚了抚温黛黛的长发，似是爱怜又似眷念，可他的眼很冷很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再放官配出来，大师是看懂了自己的心也承认了，可他不会爱人，更不会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