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我与她以一个极为意外的开场相遇,只第一天,我就意识到,未来的数十年时光,我的生命中,一定有你。
她是无花宫宫主花溺,每每见她,都是一副肆意嚣张的样子。
她红衣如火,腰佩长鞭,就是江湖恶霸也不敢惹。
只是在那肆意张扬的背后,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死去。
我一直在奴隶房里被织祸花毒折磨,被奴仆驱使着做最脏最累的活。
我喝过雨天泡过尸体的雨水,也吃过喂牲畜都不要的泔水残渣。
我曾用指甲,一点点扣掉身上早已腐烂的肉,也曾在奴隶房里,与几十奴隶同挤一个小窝。
没有人比我更想活。
母后的死,一直是我心中梦魇,每每夜深,都在不断折磨着我。
父皇暴虐,兄弟昏庸,天下百姓同样水深火热,我忧心着边疆战事,怜悯着我的子民。而我,却陷入这邪教中,受尽折磨。
上天给了我一颗怜悯众生的心,却没给我普渡众生的能力。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个废物,做什么都无能为力。
忽然有一天,那个荒淫无度的宫主忽然看中了我,让我入青鸾殿侍奉。
她的宫殿几乎和皇宫同样奢靡,她看中了我的脸,却对我施以折磨。
我能看得出,她眼底隐隐的压抑。似乎在用荒唐嚣张,掩盖她心里的荒凉。
她也是个可怜虫。
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折辱我,鞭笞我,到最后甚至还想强占我。
我恨不能将她杀了。
那是我最狼狈的一天,虽没有在泔水桶里找吃的,也没有被无数奴隶围殴折磨。
我也知道,只要我侍奉好她,我就能活。
可是,我忽然不想活了。
那时候,我笃定我早已高贵不回去,早已不再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谁也救不了,只是别人脚下的泥,苟活。
正当我以为我要受尽凌辱,以最屈辱的方式死去时。
她来了。
那时我还没明白一个人的眼神怎么会在刹那间变化那样多,我也是想了很久,在她身边带了很久,才明白,那天是她救了我。
我还记得她眼底的慌张,却伪装成跋扈模样。
我也记得她救我于水火,甚至不惜用宫花来救我。
她吃蟹至腹凉,让我试菜得以饱腹。
我原以为她也是冲着我的皮囊,才对我稍加辞色,却发现,她只嘴上浪荡,却从不轻薄。
她在深夜时,趁我睡着,用她的内力渡我。
那时我就知道,她未必是我想得那般。
我心里的裂痕也被一束温暖,逐渐填满。
她总是在不动声色中保护着我,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陪着我。
她为我铸剑,为我身陷险境,为我废了右手,为我一置万金。
让我为她丧命,也值得。
我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语,但自从遇见她,我信了。
我想那天,无花宫宫主一定是被天上的仙女夺了舍,救我于为难,护我于水火。
她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告诉我是万中挑一,也是她在我噩梦缠身时,最好的良药。
阿溺说得对,我这一辈子都是她的人了。
她并不似表现出那般凶辣狠毒,相反,她比任何人都珍视生命,比任何人,都更珍视我。
她心中有与我同样瑰丽的锦绣山河,也与我同样希望,开创盛世太平。
我原以为,她爱我是因为我和她喜欢的‘男主’很像,将我送出无花宫,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个人。
我没忍住表明我的心意,生怕她会从此不要我。
令我开心的是,她没有抵触,愿意试着让我靠近。可我也从不敢确信,我真的比那个人还得她的心。
直到她舍身死去,血溅我眼前,我才知道,她爱的人,一直是我。
我好不容易有了给她幸福的能力,也好不容易力排众议,让她嫁给了我,却将亲事结为喜丧,让我一辈子难以走出记忆的折磨。
紫苏交给了我一封她早已留好的信,我才知道,她早就做好,为天下,赴死的可能。
信中说:
“所有盛世,都是由乱世的尸山荒骨,堆出来的!有人舍身赴死,有人青年白发,终其所有,众志成城,方换得一世太平!
我心中的英雄,自希望他爱我,更希望,他爱这太平盛世,胜过我。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岁月留痕。然而我的衍衍,却只能停留在我的梦里。
我的男主角,谢谢你,完成我所愿,却抱歉,谓你。”
我到底在她离开的第二年统一了江山,开创了盛世太平,可这锦绣河山里,却早已没有了我的阿溺。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山河远阔,人间星河,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此生祁衍只有阿溺一妻,终身不再娶。
故事的结尾,这位千古一帝青年白发,守着心爱之人的墓穴过了一生。
白日,他为盛世江山殚精竭虑,晚上,他合衣宿在她的棺木旁,向死而生。
如此过了十余年,他熬尽心血,相思而死,合于一木。
闻说:帝殇,方三十二岁,合葬溺后陵,天下缟素,万民同哭,后世视其为千古一帝,敬其创盛世太平,为苍虞千年不灭,奠定了基础。
花溺看到祁衍在她走后,每夜都到她棺木旁睡觉,最后吐血而死那段,终于止不住泪崩。
小说大结局了,也确实是她想要写出的盛世,只是这千古一帝,一生都太苦了。
不止衍衍,花岑也是,只不过小说中并没有交代他的结局。
只说她走后,被祁衍囚禁,生死不知。
花溺发布了小说,合上了电脑,简单的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带了些菜,开车去了父母家。
此刻,爸妈还在像往常一样吵架,这回他俩吵架是因为出去玩的时候,开车意见不同而吵架,互相谩骂,几乎要到动手的地步,没人注意花溺已经回了家。
花溺默不作声的走进厨房,洗起了碗,父母也吵到了又要离婚的地步,忽然又扯到了花溺身上。
妈妈说:“我真是倒了血霉了才生了你,一天也没个正经工作,就知道写小说。